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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蕨姬小姐,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而死呢?” 長久的沉默彌漫在空氣中,半晌,墮姬聽到自己說道: “好啊?!?/br> 既然這么想死,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木屐聲逐漸遠去了。 臨近天亮時分,外面未曾安靜多久的院子又要陷入晨起的吵鬧之中。 從屏風后走出來一個人,赤裸的上半身骨瘦如柴,因駝背而突出的脊梁好像一道橋,連接了頭部與長滿黑斑的身子。 “你怎么在這個時間出來了?!” 一見到他,墮姬刻意維持出來的平和神色立刻就崩壞了,她將地上縮著的白貓踢向青年,沒好氣地道,“這東西吵死了,趕緊處理掉!” 姬夫太郎捏著貓的后頸將它拎起來,在一陣恐懼的“喵嗚”聲中捏斷了它的脖子。 “不是你吵著要,這還沒過一天,就膩了?!彼纳裆珶o奈又寵溺,“我出來是想問你,你對那個男人是不是太在意了?” 過于溫和的態度,明顯異于常人的對待,無論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了。 “他不太一樣?!眽櫦嶂^回想,“長得還不賴,也沒有其他男人那樣下流又滿是欲望的眼神,看起來很干凈,最重要的是——” 她露出一個有些瘋狂的笑意:“他看起來很好吃?!?/br> “好吃是好吃?!奔Х蛱蓪棕埵w放在一旁,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但他現在是客人,如果吃了來往花街的客人的話,會有些麻煩?!?/br> “但他現在還是京極屋的幫間呀!”墮姬不滿地反駁,“京極屋的人嘛,失蹤幾個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了,老板娘不會說什么的?!?/br> 聞言,似乎是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姬夫太郎也不再反駁了。 他嘆息一聲,笑著縱容道:“真是沒辦法啊,誰讓你是我的meimei呢?!?/br> 從出生之后就一直寵著的meimei,今后,也會更加寵愛下去。 雖然與蕨姬聊了一夜,幾乎二十四個小時都沒睡,但最終得到了美麗的小姐與自己一同殉情的承諾,太宰治如今可謂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從老板娘那里取回了原本他身上穿著的衣服——在獲得幫間這一職務的同時,也得到了對方將他的衣服帶去洗了這一件事——太宰治回到房中稍作整理,便又從窗戶翻出了京極屋。 棕色大衣在空中翻飛,耳邊風聲作響,太宰治躲過人群,看準某一間窗戶后,又從花街連起來的屋頂上翻了下去,精準地掛在了那間窗戶的邊緣。 禮貌地敲了敲窗子,他笑瞇瞇道:“打擾了,有些事想問,不知道美麗的花魁小姐能不能讓我進去呢?” 屋子里的人明顯被嚇了一跳,看向這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未來得及梳整的長發披散在身后,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但依舊有種溫婉的美。 猶豫一瞬,女子起身,走至窗邊,打開了窗戶,而后很快退到了原本所處的位置,與跳進來的太宰治保持著一定距離。 “這位先生……” “我叫太宰治,是一位小說家?!碧字魏茏R趣地站在窗戶旁邊,笑容溫和地撒著謊,“因為聽說了近日有女孩子失蹤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知道能否從花魁小姐這里得到更確切的消息呢?” 對面的鯉夏微蹙眉頭:“這……先生你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件事?” 太宰治:“在街上時碰巧聽人說了兩句,具體是誰,我已經不記得了?!?/br> 鯉夏沉默片刻,低眸道:“只是‘抽足’罷了,先生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br> 太宰治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他將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微微倚靠著身后的墻壁,微笑著問道:“真的沒有必要了嗎?” “即使我說,我或許知曉她們失蹤的緣由呢?” 第4章 謠言 這次鯉夏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半晌,她極輕極輕地嘆了一聲,像是有些挫敗地道:“的確,我也并不相信晴子會抽足,明明她在當上新造的前幾日,還在對我說,她想要成為時任屋超越我的花魁?!?/br> “抽足”是指還未還清債款便逃離吉原的人,大部分逃跑的游女是為了與心愛的人私奔,但若是被抓到,處境將會比原有的情況更加糟糕。 “抽足”這種借口,對于食人的惡鬼來說,可謂是再方便不過了。 太宰治聽她這么說,面上沒有什么驚訝的神色,只是問道:“除了晴子小姐,時任屋還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嗎?” 鯉夏神色低落:“抽足這種事在吉原是經常發生的,但我不清楚那些人的離去是否也像晴子這樣奇怪?!?/br> “經常發生……是說所有的店都會發生嗎?”太宰治又問。 鯉夏點點頭:“應該吧,至少時任屋附近的幾家店,我都在女孩子們聊天時聽到她們提起過?!?/br> 太宰治低頭沉吟,他在原地踱了幾步,佯作無意地用腳跟點了點地,聽到下方傳來的聲響后,這才輕微頷首,抬頭笑道:“這樣嗎,我知道了?!?/br> 鯉夏愣了愣:“誒?” 不過才聊了幾句話而已,知道了什么? “為了確定晴子小姐的失蹤是否如我猜想的那樣,以及盡可能地減少這種事情的發生,可以請求鯉夏小姐幫我做件事嗎?”太宰治在窗邊站定,神色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