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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并沒有什么侍衛軍兵過來推她,蕭縉卻一把將她推開:“退下!你不過是我府中的侍妾,誰許你這樣沒有規矩!” 他這一聲呵斥出口,連同迎在院中的隋喜琥珀等人盡皆怔了,玲瓏被他推得踉蹌后退了兩步才站穩,眼圈越發紅了,死死咬著牙才沒立刻落下淚來。 蕭縉并不看她,只是轉向恭親王一拱手:“王叔,陛下已經許了我帶幾件舊物上路。至于府中這些人,各自遣散回鄉。我不曾娶妻,這些妾室與婢仆沒有什么差別,陛下也說了不會牽連,都放了罷?!?/br> 雖然沒有聽到完整的旨意,但看五日前朱亭衛連夜封府,今日蕭縉又是這個陣仗模樣回到王府,隋喜等人也半想到了,自家王爺定是惹上了什么堪比謀逆的滔天大罪,才會如此。 所以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了一瞬之后便立刻哭著跪了一地,紛紛表示不管王爺到哪里,都愿意跟著伺候。 蕭縉對隋喜等人倒是口氣溫和,甚至還想像先前那樣笑著踢他一腳,但剛一轉腰,便咬牙皺眉,似是忍了痛,不過笑意還是有幾分的:“我這是要到北地去流放,還能帶著儀仗么。甭說這不靠譜的混賬話,你去安排府上的人遣散安家返鄉的銀子便是?!?/br> 隋喜等人哪里愿意,可是外頭朱亭衛尚在,眼前看著恭親王平郡王龍驤將軍等人顯然是來宣旨,說不得一時三刻叫蕭縉拿幾樣東西便要押走。 這時候也顧不得打聽這滔天大禍到底是如何從天而降,或是喊冤叫屈,心思飛轉之間便趕緊退下,遣散府中的人倒是后話,趕緊拿些銀錢物品預備蕭縉的路程才是真的。 玲瓏卻不肯走,但沒有再去攔蕭縉,而是向在場之中位份最高的恭王深深一福:“王爺,如今既然已經在這里,可否讓妾與他多說幾句話?不需要走遠,就在前頭兩步,您諸位都能看著?!?/br> 恭親王等人陪著蕭縉回到榮親王府是因著恩旨,特許他回府取幾件舊物,本就是人情差事,當然也不會像三法司看得那樣緊。 若是說要兩人單獨進入房舍說話當然不行,主要是怕武藝精強的蕭縉會逃走。但若說就是往前多走幾步,眾目睽睽,其實無妨。 恭親王頷首:“可以?!?/br> 蕭縉卻不愿意:“你不過是我的妾婢而已,沒有什么好說,趕緊去找隋喜拿了銀子歸家——” 他沒說完,玲瓏已經直接上手去拉他的鐐銬:“你現在已經是罪人了,剛才恭親王殿下許了我,你憑什么對抗恭親王的鈞令?” 一邊說,一邊就硬扯他往前走。 別說蕭縉沒想到,恭親王與龍驤將軍等人也沒想到,一時間啼笑皆非。 蕭縉身上猶在疼痛,也不好再怎樣推搡,只得由玲瓏拉著往前走了幾步,剛好在院中的海棠樹前站定。 “謝玲瓏?!彼辶饲迳ぷ?,“我如今獲罪,并不會牽連你,主要是你不夠資格,所以不要再哭哭啼啼地糾纏了?!?/br> “蕭縉?!绷岘囌嫱蛩?,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目光里滿是堅定,“你再說一次這樣的混賬話,我就——” “你可以改嫁給沈安,或是旁人?!笔捒N不等她說完,就搶先接口,“你以前不是說么,你一定會離開王府的,一定會改嫁的,現在你可以改嫁了?!?/br> 他的話說的很冷,但眼光卻并沒有直視玲瓏,都是投向了別處。 “啪!”玲瓏忽然揚手打了蕭縉一個耳光,當真是掄起手臂用盡全力的。 蕭縉猝不及防,加上手上有鐐銬,被打得踉蹌了兩步,俊秀面孔上立刻浮起了指印,不由活動了一下牙床,才重新望向玲瓏:“這就是你叫我過來的原因?” 玲瓏冷笑了一聲:“蕭靖成,說這么多混賬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旁人沒有資格與你同罪,我憑什么沒有?今日我們就拜堂,反正你是罪人,也不用經過尚務府了,就算要經過,恭親王在這里可以主婚,尚務府的人在這里可以登記,我們今日就成親。你敢再拋下我一步,我即刻便死在這里?!?/br> 手腕一翻,竟從袖中取了一柄鋒銳的小剪刀,直接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玲瓏!你不要胡鬧!”蕭縉登時大驚失色,他太了解玲瓏的性子,眼看著那剪刀的刀尖已經迅速劃破了她的一點肌膚,本能就要上前去奪,“你先將剪子放下!” 玲瓏退了一步,手中剪子還是對準了自己的喉嚨,目光也依舊直直地望著蕭縉:“你再說拋下我試試看!” 蕭縉無法,只得和緩了語氣:“我……我此去北地,再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你又何必……”一邊這樣懇切地說著,同時微微側臉,在恭親王等人無法看清的角度上快速地眨了眨眼,同時握著鐐銬的雙手也飛快地打了個手勢。 玲瓏看得分明,但心頭仍舊百味雜陳:“我們今日便成親,我隨你去?!?/br> 蕭縉忽然一陣心酸——玲瓏并不是任性的人,也未必沒有看懂他剛才的暗示,她只是實在畏懼那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以及眼下不可預測的未來,一步也不想與他分開。 “王叔?!笔捒N咬了咬牙,轉向了恭親王,“讓您笑話了,倘若我們現在拜天地,您能給我們主婚么?” 恭親王不由與平郡王、龍驤將軍幾人互相看了看。 最終這拜堂還是成了。 蕭縉身為罪人,鐐銬在身不能更衣,玲瓏便自己也換了素衣,拆去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