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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葉拉著玲瓏便往正房過去:“王爺好像夢魘了,急著找您呢!” 玲瓏的后罩房距離正房很近,稍微再問荷葉兩句話,便到了正房門外。只見琥珀已經迎出來了,裙子上好大一片暗色水漬,竟然像是被湯藥潑了一身,一見到玲瓏便如見了救星,幾乎要哭出來:“玲瓏jiejie——” “別哭了,去叫孟太醫,請他過來候著?!绷岘囆睦镌桨l驚疑不定,先打發了琥珀,才自己過去推門進了正房。 進門果然地上也是潑灑了的湯藥,還有摔碎的瓷碗與茶盞,珊瑚戰戰兢兢地跪著,大氣不敢出。而蕭縉坐在榻上,面色蒼白冷峻,遠比白日里那樣煩躁的樣子更讓人畏懼。 “王爺,先換個藥罷?!绷岘嚹睦锔覇栠@是出了什么事,但一眼瞧見蕭縉頭上的白布里又隱約有些滲血的樣子,便主動開口勸道。 蕭縉看了她一眼,隨即回手去摸了摸自己后腦的傷處,果然有些粘粘的,頭皮上的傷口又滲了些血。 但他卻只是淡淡哼了一聲:“不妨事,死不了的?!?/br> 玲瓏聽著蕭縉的話音,比尋常生氣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寒意,難不成是怪皇帝逼他去相看裴姝才出事?可即便是這樣,剛剛死里逃生的人,怎么還這樣說話呢。 “王爺是有大福氣的,話可不能亂說?!绷岘噹缀跏前脒艘宦?,直接去拿了傷藥與白布,就過去查看蕭縉的傷口,同時給珊瑚打了個眼色,“趕緊叫荷葉她們過來把這碎碗收了,再拿點溫水進來?!?/br> 平日里要是玲瓏這樣過來救場,珊瑚也就順勢出去了??山袢諏嵲谑潜粐樀搅?,一時間竟不敢動,偷眼去看蕭縉。 蕭縉仍舊是低垂著目光,片刻之后才又冷哼了一聲:“玲瓏的話沒聽到嗎?出去?!?/br> “是?!鄙汉鬟B忙起身退了出去,叫小丫頭們進門打掃送水等等,自己都不敢再進正房。 其實玲瓏面對蕭縉這樣的心緒,也不是全不緊張的。不過她慣常行事穩當,此刻便再添幾分謹慎,上前輕手輕腳地給蕭縉解開了白布,另拿柔軟的棉布巾子將新滲出的血一點點擦了,又給他換上新的鎮痛止血的藥膏,重新包扎。 待得換藥完畢,琥珀在廊下已經將安神湯藥預備好了,玲瓏接了放在桌上,便聽蕭縉問道:“不是說去洗個臉么,怎么這樣久?!?/br> 玲瓏有些哭笑不得,但話到嘴邊還是按住了,斟酌了一下才應道:“王爺恕罪,奴婢適才太困倦,就在自己房里睡著了?!?/br> “嗯?!笔捒N大約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目光從玲瓏身上轉開,那冷峻的氣息也終于消散幾分,“今日辛苦了?!?/br> 言罷便想起身自己去拿那碗安神湯,但他其實除了后腦之外,腰腿和右肩也受傷不輕,尤其是被裴姝白馬猛甩那一下,此刻的右肩還是腫的,略一抬起便痛的倒吸冷氣。 “您別動啊?!绷岘噭偛艣]將安神湯給他,是怕他還有脾氣沒發完,哪里想到再一刻這位祖宗就忘了自己身上到底傷了幾處呢。趕緊上前將藥湯端過去,“還是奴婢伺候您罷?!?/br> 蕭縉這時倒從善如流了,右肩不動,甚至左手也不動,就讓玲瓏直接喂他吃了藥。 以前蕭縉練兵的時候也拉傷過右手,所以這伺候用飯湯藥的事情,玲瓏原本也不是頭一回做。只是這次她又覺著跟先前不同,哪怕手里穩穩當當、毫無異狀,心里卻是不斷嘀咕,到底哪里不對呢? 等一碗湯藥吃完,玲瓏將空碗端了出去,又從琥珀手里接了水過來給蕭縉漱口,她忽然反應過來了——今日的蕭縉好像一直看著她,哪怕有幾個時刻是背對蕭縉的,她都好像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樣。 “王爺,奴婢可是今日有什么不妥嗎?”想明白這一層,玲瓏便直接望向蕭縉,大大方方問出口。 然而這時蕭縉卻轉了頭,竟是避開與她對視:“倒也沒有?!鳖D一頓,又吩咐道:“去叫人將七寶櫥后頭收拾一下,給你設一張榻?!?/br> 玲瓏躬身應了,知道這是蕭縉讓她留在正房值夜。雖然心里有點想翻個白眼,罵一句這個活祖宗太會折騰人,但想想又覺得蕭縉大約是心里有火撒不出去。 他原本就極力抗拒高太后插手他的婚事,所以才在過去這幾年里寧可不選妃也不要太后指婚。這次不知道兩宮之間有什么交易,皇帝壓著他去相看裴姝,結果去了差點折在安國公莊子上。這樣鬼門關上轉了一圈,誰還能沒點脾氣呢。 所幸后半夜沒再出什么幺蛾子,平平安安一覺睡到天亮。 轉日一早,蕭縉剛用過早膳,周順公公便又帶著宮里的太醫、藥材并皇帝的賞賜和口諭一起到了。 顯然皇帝除了心疼這個弟弟之外,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不管安國公如何負荊請罪錐心泣血地表示這件變故純屬意外,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樣謀害榮親王,蕭縉到底還是差點把命都丟在安國公莊子上。 所以周順公公這次來,除了皇帝表示安撫的幾句好話之外,還有賞賜的一座溫泉別院,叫他好好調養。 此時的蕭縉已然全然不見前夜的冷峻之色,甚至還向著周順公公時賣了幾句委屈:“阿公,真的痛死了。我當時就說這不是好婚事,沒說錯吧?皇兄還不信我,您可得給我作見證,回去告訴皇兄,他看女人太不準了?!?/br> 周順公公哪里敢接蕭縉后半段的這些渾話,只能賠笑勸道:“王爺這次受苦了,皇上很是惦記。昨日聽說您受傷,立時就想親自過來探望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