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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叔辦事穩妥,這才沒多久,他就已經盤好了酒樓,就等著選個大吉日子開張。 見她來了,顧叔就迫不及待地讓她逐一品嘗。剛開始,他都有一一報上酒的名字,到了這最后一杯,他反而不說了。 溫嬌漱口,去掉口中殘余的酒味,笑著看向他:“顧叔如此神神秘秘的,想必此酒定然特殊?!?/br> 酒杯外壁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春蘿探手一摸,驚得一下將手縮回來,瞪大眼:“怎么這么冰?!” 冬日里摸什么不冷,偏生這酒好似還特意在雪堆里埋過一陣似的,冰得人指尖泛紅。 顧叔笑,老狐貍似不出聲,只看著溫嬌。 溫嬌笑著拿過酒杯,先聞了聞,再淺淺抿了一口。 酒香縈繞在舌尖,淡淡的桃花香氣瞬間彌漫而來。 這似是她的桃花釀,又似乎不是,但更接近于記憶中母親所釀制的味道。 溫嬌有些驚喜:“顧叔,找到曲家釀酒的師傅了?” 顧叔這才按耐不住笑出聲:“正是!” 他激動地搓了搓手,道:“曲家的釀酒師散了大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請到了高師傅,他原是不愿意來的,我拜訪多日,最后不得已,取了姑娘您釀的桃花釀過去,這老先生啊,才愿意出山。沒有想到,此酒埋在雪堆之中,冷飲起來,口感更佳?!?/br> 溫嬌笑了笑:“老先生在何處?我想見見他?!?/br> 顧叔早有準備,馬上派人去請。 溫嬌見過老先生,知道他是如何改進了她的桃花釀,心中更為歡喜。 三人順道商議了一下酒樓開張后,如何將此酒販賣的具體事宜,因聊得實在暢快,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她不便再待下去,便喚了春蘿收了賬本,準備回府。 顧叔送她下樓,小聲提了一句:“姑娘,您交代的差事,我也只辦妥了一樣,還有一樣……” 溫嬌心里頭大約知道他要說什么,點了點頭:“可是還是無法將人安插進鐵騎營?” “姑娘料事如神?!鳖櫴蹇嘀樀?,“江家的鐵騎營如鐵桶一般,我們的人,根本混不進去?!?/br> 溫嬌沉默著沒有說話。 走出大門,她正要登上馬車,顧叔提了一句是否再顧個能人試試。 溫嬌搖頭,輕聲道:“不必了,外人我信不過。不用再試了,此事我來處理?!?/br> 顧叔猶豫了下,壓低聲音道:“姑娘,您找的這個人當真有這么重要嗎?我怕打草驚蛇,到時候,江家對您會更加戒備。若是被察覺,安上一個刺探軍情的名頭,可是說不清的?!?/br> “顧叔不必擔心?!毕﹃柸炯t了天邊,印染在她眼底,“我自有打算?!?/br> 她是個心有盤算之人,顧叔便不再說了。 將手中提著的兩壺酒交給春蘿,他囑咐道:“酒是好酒,但冷飲傷身,仔細著照看姑娘,別讓她貪杯?!?/br> “知道了,您老快回去吧!” 馬車搖晃,路過西市書坊之時,溫嬌喊了停車。 總歸出來一趟,借著買書的名義,不能什么都不能帶回去罷。 這個時辰,約莫是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街上人煙寥寥。 溫嬌登上書坊二樓,在書架上挑挑揀揀,什么書都選了一些,其中,還有不少話本子。 與此同時,江云翊從宮中出來,已是日暮西山。 他騎馬從西市而過時,路過書坊,下意識瞥了一眼,只見那輛垂掛著江府字牌的馬車正靜靜停在書坊門口。 馬兒前進的速度略微有些放緩,緊跟在他身后的李嚴微帶疑惑地喊了一聲:“世子?” 江云翊看向前方,騎馬掠過書坊。 及至快要走到街角,他看了一眼天色,眉尖輕蹙,“吁”地一聲勒馬停下,他淡聲道:“你先回去罷,我尚有事處理?!?/br> 李嚴向來對他的指令言聽計從,應了一聲,自行去了。 江云翊頓了頓,驅馬折返,馬蹄聲噠噠噠,很快停在了書坊門前。 老板是個眼尖兒的人,見他衣著華貴,熱情地招呼他進門。 西市書坊于鬧中取靜,占地寬闊,足有三層之高。 穿過三三兩兩的人群,江云翊在一樓隨意走了走,沒有見著人,便問了一句:“外頭馬車下來的那位姑娘呢?” 老板愣了一下,指了指樓上。 江云翊“嗯”了一聲,道了一聲多謝,徑直往二樓去了。 書坊伙計正要邁步跟上,老板連忙叫人喊?。骸盎貋?!有點眼力勁兒行不行?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那伙計憨頭憨腦,笑著轉身去了。 老板見多了這樣的事兒,想著剛才那對男女,也足以稱得上是郎才女貌。 他笑了笑,低頭撥弄算盤,哼著小曲,小聲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 * 金色余暉溫柔地穿過窗欞,云如橘紗,鋪滿觸目可及的天際。 風吹過發梢,一縷帶入了嘴角,溫嬌勾著手指將發絲撥開,垂眸捧著手里的書,轉身往回走。 因想著事情,她聽見腳步聲,也沒多想,下意識以為是春蘿來尋她。 “走罷,我挑好了?!?/br> 繞過書架,轉身,她迷迷糊糊地抬頭,一下撞上來人微涼的胸膛。 倉皇之間,她站立不穩地往后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