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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目光慈愛:“你能如此想,我倒是心寬了些。不管如何,當年溫老太爺對我們江家是有恩的。嬌姐兒如今又為治愈你大哥的腿疾出了力,眼下溫家這種境況,他們最擔心的應是嬌姐兒的婚事了。那孩子你也見了,生得很是不錯,若不能找個好點兒的人家,怕是現下是誰都敢惦記的?!?/br> 江云翊腦中閃過趙則元的臉,微微蹙了下眉。 老太太拉著他繼續往前走:“我留她住一陣子,你若實在不喜,自避開了去,我也管束著,不讓她在你跟前出現?!?/br> 江云翊指尖下意識摩挲了下,側過臉來笑了笑:“老祖宗把我當什么人了?不必如此,溫表妹只管放心住著便是了?!?/br>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自他臉上逡巡而過,試探性地添了一句:“既說起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沒個想頭?先前,你母親可是在我跟前提及過寶真縣主之名。你的意思呢?” 江云翊腳步微微一頓。 * 盛京江家,家大業大,一共有三房。 大房老爺資質平平,如今只在太常寺領了個閑職,大夫人傅氏是西平候嫡女,嫁給大房老爺原屬低嫁,可好在夫妻二人恩愛,至今,大房老爺也未納過妾,房中只有傅氏一人。因而膝下單薄,只有江霽明一個兒子。 二房,則是江云翊這一脈了,整個江家就是靠他們撐著。父親是大魏開朝以來第一個異姓王——永安王,母親是長平郡主,出身高貴。江云翊上頭有一個嫡親jiejie,嫁入了晉國公府。他排行第三,早早就被請封了世子之位。 至于三房,是家中最沒有出息的一脈了。三房老爺至今也只有個秀才的功名在身,考了多年,也未能考中。他的夫人喬氏,商賈人家出身,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這三房老爺也風流,房中妻妾最多,有四個孩子。兩個為喬氏所生,一男一女,男孩兒才剛滿月,是她拼了老命生下來的,排行最末。剩下的,都是家中姨娘生的了。和江云翊關系最好的江玉成,便是三房庶出。 白日里,江府的長輩,除了江云翊父母,其余溫嬌都是見過的了。 晚飯,老太太是請了三房那兩個女兒一塊兒過來的,說是為了陪她老人家,實則也為了讓溫嬌跟她們混個臉熟,畢竟往后住在一塊兒,小姐妹之間互相打交道更多。 人都到齊了,唯獨三房嫡出的四姑娘江曼柔姍姍來遲。 她八歲以前是在老太太膝下養大的,自然不同別個,受得寵愛多些,性子也嬌慣些,沒人敢多說什么。 溫嬌只管垂眸安安靜靜的吃自己的飯,這四姑娘卻好似莫名其妙地看她不順眼,她往哪里夾菜,江曼柔的筷子就跟著過來,不是先一步將她看中的搶走,就是用手肘抵她。 溫嬌看她,她就笑著回望過來,目光中帶著得意和挑釁。 小孩子把戲。 溫嬌微微一笑,又重新拿起筷子,去夾面前的一塊rou,江曼柔的筷子果然又跟著過來了。 溫嬌這回沒再避讓,兩個筷子同時落下之時,溫嬌目光微閃,手指不著痕跡地微微用力,只見“啪”地一下,溫嬌手中的筷子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正正好倒插在江云翊碗中,跟上香似的。 “……” 萬籟俱靜。 溫嬌“慌張”地站起來,局促道:“翊表哥,對不住,是我手一下滑了……” 江曼柔剛想笑,就江云翊沉著臉望過來,江曼柔臉色微白:“三哥哥,不是我……” “你還吃不吃?不吃就滾出去?!?/br> 江云翊聲音冷得嚇人。 老太太也是眉頭緊鎖,譴責地看了江曼柔一眼,出來圓場道:“嬌姐兒快坐下罷,小廚房新做的牛乳羹很是不錯,正好給你換個勺子,嘗一嘗?!?/br> 江曼柔埋頭戳飯粒,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三哥哥哥這么兇。怪道俞家jiejie說,這姓溫的紅顏禍水,會將三哥哥迷惑了去。 她越想越委屈,眼眶飛速紅了,一邊默默垂淚,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飯。 “你跟我出來?!苯岂吹f完,起身往外頭去了。 江曼柔怔怔看了會兒他的背影,又怯怯看了一眼老太太,見江云翊站在門口,轉頭望向她,已在不耐煩地微微蹙眉,她再不敢猶豫,小跑著跟了出去。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老太太見溫嬌和五姑娘都??炅?,便對溫嬌道:“四丫頭平素就是這樣的性子,心不壞的,就是霸道慣了,你莫放在心上,等翊哥兒好好訓訓她,叫她來同你道歉?!?/br> 溫嬌連忙推辭了兩句,老太太見她似真的沒有放在心上,眼神愈發柔和,欣慰道:“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br> * 院中僻靜之處。 江云翊負手而立,淡淡道:“我看你是沒心思吃飯了,去吧,祠堂里跪兩個時辰去?!?/br> 江曼柔眼中的淚蓄得更多了,拉住江云翊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哭道:“三哥哥,我知道錯了,這么冷的天,你別讓我去跪了?!?/br> 江云翊故意道:“錯了?四姑娘錯哪兒了?” 江曼柔囁嚅了半天,也不想說,她一邊生氣地抹掉眼淚,一邊哽咽道:“我怎么了?憑什么她一來就能住進雪禪居,我求了老祖宗這么久,也沒讓給我,憑什么給她?況且他們溫家背信棄義,算什么東西,三哥哥,你為何也站在她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