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念從不輕易發難，也不屑與人爭執，但如果有人一再挑釁她的耐心與底線，那么……很可惜，她的脾氣也沒那么好。

    她一步步走進她，“我笑什么？你說我笑什么？”頓了頓，她不屑冷嗤，“當然是笑你蠢啊?！?/br>
    “你——”她雙手顫抖著指向她。

    隋念眼神銳利，如利刀般將她凌遲，“肖茉顏，從你們肖家設計隋氏破產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你們家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沒聽過嗎？”

    肖茉顏被她狠狠一噎，立在原地，死死地攥緊雙拳，指尖因為用力而漸漸泛白。

    隋念湊近她耳邊，明明語氣溫柔得似是能膩出水來，說出的話卻是一字一句猶如釘子般狠狠地釘在她的心間，“你應該慶幸，肖家至少一家老小都活得好好的。而我最愛的父親……”

    說到這里，她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已經死了……”

    她的話音落地，肖茉顏竟是找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反駁她。

    她踉蹌后退數步，終是敗得徹底。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誰對誰錯又有什么意義？

    她只是不甘！真的不甘??！

    不論是她對顧叢北的那份執念，還是肖家一著不慎，竟是滿盤皆輸，她都有著太多太多的不甘心與憤恨。

    為什么她眼前的這個女人，從小到大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所有她求而不得的東西？甚至是被人打入谷底，她也能絕地反擊？

    她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

    良久后，她抬眼，將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個她掏心掏肺，不顧一切，甚至未來很可能還會一直愛下去的男人身上。

    仿佛是為了給自己這整整十年的初戀一個結果，她昂著頭，背脊挺直，一如她第一次遇見他時，還是肖家那個驕傲的大小姐，顫聲問，“叢北，我最后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有沒有……”

    她的問句還未說完，男人的回答便已出口，“沒有?！?/br>
    果斷、決絕，殘忍得不給她一絲希望。

    她吸著鼻子，努力望天，試圖將淚水強壓回去。

    片刻后，她整理好情緒，又恢復了她的大小姐驕傲，不在任何人面前低頭，扯唇一笑，“那行，我知道了?！?/br>
    語畢，她不做任何停留，轉身離去。

    隋念望著女人那故作堅強的背影，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覺得自己其實與她挺像的——都喜歡掩飾自己的脆弱，但心到底有多疼，自己卻是再明了不過。

    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肖茉顏那份飛蛾撲火的勇氣。

    明知對方不愛，卻始終不愿放棄。

    實在是太傻太傻……

    但轉念一想，肖茉顏喜歡的人是顧叢北，她心底卻是隱隱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至于這份異樣情緒，究竟是她嫉妒肖茉顏的勇氣，還是在意她對顧叢北的這份愛，她就不得而知了。

    顧叢北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神思恍惚，久久站立在原地。

    他今天之所以會推掉所有行程來陪她，不過是怕她回憶起往事，又將自己徹底封閉，變成那個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走進她內心的冷漠女人。

    結婚后，他一步步前進，她一步步退縮，好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她對他的態度也有了本質的變化。

    有時候，他甚至會生出一種錯覺：其實，她也在為他漸漸打開心扉。說不定，她也會愛上他，如他愛她這般，甘之如飴，不顧一切。

    可現在，就在這一刻，他卻又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這種感覺仿佛是他瞎折騰了一通，最終又回到了原點。

    他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急于找到答案的他，伸手將女人的臉掰了過來，與他面對面對視。他的嗓音溫柔，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告訴我，你在想什么？”

    隋念怔了怔，腦海里有些亂，抿了抿唇，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他捧著她的臉，重復問，“想什么呢？嗯？”

    她被他追問得沒法，只得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沒什么，就是覺得肖茉顏挺漂亮的，你當初怎么就沒看上她？”

    顧叢北被她問得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她會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問出了這么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他那一瞬之間的停頓，叫隋念不免多想，她的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沒等他回復，隋念便胡亂找了個借口，徑直走出辦公室，“你要不想說，那就算了。我有些口渴，先去喝口水?！?/br>
    在她邁出第一步時，男人熟悉的聲音猝不及防自她身后響起，聲線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沉，“隋念，我當初為什么沒有看上肖茉顏，難道你到現在還感覺不到嗎？”

    聞言，她腳步停滯，眼睫猛顫，眼前仿佛有一股巨浪向她襲來，拍得她整個人都懵了。

    她僵硬著脖子回眸，下意識反問，“你……什么意思？”

    顧叢北從沙發上起身，一步步走至女人身邊。

    此刻，隋念只覺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仿佛只剩下眼前一人，他的身影由遠及近，一點一滴地擊潰她那最為堅固的心墻。

    直到男人在她身前站定，唇畔翕動，一字一頓，“你這么聰明，怎么看不出我在向你告白？”

    頃刻之間，周遭的一切都失了真，隋念的耳邊只剩下男人的這句“我在向你告白”反復回蕩，仿佛真能通過她的耳膜，直直鉆入她內心最深最軟的那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