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其實早該知道的。他對她的態度,在近幾個月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刹桓市?,說到底她就是不甘心。努力了這么多年,她還是沒抓住蘇修業這男人的心,現在連厲玦都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厲玦看得出紀尹臉上的不甘心。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鎮定自若的說:“你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嗎?你仔細想想,你跟蘇修業那么多年了,他哪次不是懦弱的不敢反抗他父親的命令的?這么多年的碰壁,你難道還不能習慣?” 紀尹嘴微張著,想說什么卻找不到反駁他的話。其實他一直都跟她說蘇修業不是個好的人選,懦弱又自私,永遠不敢朝前踏出一步。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卻偏執的不愿意放棄。 可既然已經偏執了,現在為什么不偏執到底呢? ☆、第十九章 情動 既然偏執了就偏執到底?紀尹聽出厲玦話里的意思,卻沒有鼓起要跟蘇修業再繼續下去的勇氣。以前,她敢無所顧忌的去追逐她心里的愛情,是因為她知道有個人會一直為她保駕護航,即使她最后落了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這個人也會成她最后的歸宿。 可現在,他把給她的底牌給抽走了。紀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下去,她恐懼的發現自己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費神多了,她沒一會就閉眼睡了過去。厲玦把她抱回房間,姚曳在外面整理紀尹用剩下的碗筷,正準備把東西端到廚房里去時,厲玦就出來了。 他看了眼她手上碗里剩余的雞湯,問道:“你給她煮的?” 姚曳點頭。 厲玦的臉上閃過一抹倦色,他按了按眉間,悠悠的走到沙發邊,坐下后后腦勺枕著手背,閑暇的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姚曳不敢出聲打擾他,正準備端著碗去廚房時,身后就響起厲玦懶散的聲音。 “還有沒有剩的?有的話給我也盛一碗?!?/br> 姚曳愣了一愣,下意識轉身要詢問厲玦??煽粗鄹C下面的青黑,和有些凹陷下去的臉頰,她想說的話就都咽了下去,迅速的跑到廚房去給他盛湯了。 她把剩下的一個雞腿夾到了他碗里。厲玦顯然是餓了,吃的很快,但動作卻很優雅,嘴角沒有沾染上湯汁,喝湯時也是安安靜靜的,幾乎聽不到聲音。 一碗雞湯很快就被他吞咽下肚。姚曳看著他意猶未盡的樣子,小心的問他:“鍋里還有一點,您要不要再來一碗?!?/br> 厲玦擺擺手:“不用了,再吃就撐了?!?/br> 姚曳哦了一聲,莫名的開始擔心他要給她挑刺。其實剛開始他說想喝湯的時候她就忐忑了起來。厲玦這人簡直可以說是美食家啊,上次在他家吃完那頓后,姚曳回去吃自己做的菜就怎么都覺得不對味。緣由就是由奢入儉難,吃慣了精致美食的人,一下子怎么能受到了簡單的家常菜,更何況她做家常菜的水平又可以說是中下的。 她正擔心著,卻不想厲玦竟然對她投來了笑容。他溫和的笑著,說:“手藝不錯,喝完后我胃暖洋洋的,都不覺得疼了?!?/br> 姚曳受寵若驚,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屋外門鈴響了。姚曳小跑著去開門,見門外站的是蘇修業,她瞬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厲玦像是心里早就有數了,他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后,迅速的拽著蘇修業的領子把他拽到了屋子里。姚曳猜想厲玦用的力氣一定很大,蘇修業被他的沖力逼得朝后退了好幾步,險些就跌倒了。 厲玦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對蘇修業說:“你要是喜歡她,就給她一個明確的回復。別一天到晚的給她不切實際的幻想。你是個男人,做點男人該做的事!” 被厲玦不留情面的指責完后,蘇修業白著臉就進到紀尹的房間里。姚曳第一次看見這樣充滿戾氣的厲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周圍的聲音瞬間就靜了下來。姚曳如坐針氈,想開口說回去可看著厲玦嚴肅的表情,就又不敢說什么了。她煎熬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厲玦先開口。 蘇修業進去沒多久,紀尹房間就傳來了對罵聲。厲玦臉色瞬間就變了,當聽到紀尹屋里響起砸東西的聲音時,他當即坐不住,沖到了她房間里。 姚曳跟在她后面,一進門就看見房里是一片狼藉。臺燈被砸在地上,玻璃罩子碎了一地。一些精致的裝飾品也被掃到了地上,不少都落到了蘇修業的腳邊。姚曳一慌,心想紀尹這下是真的癲狂了,都已經到了傷人的地步了。蘇修業這人本來就搖擺不定,紀尹這么一鬧,他可能更不想要她了。 紀尹砸的不盡興,竟然想把墻頭的裝飾壁畫拿下來砸人。厲玦當機立斷的跑過去阻止她,他拽著她的手讓她冷靜。紀尹拼命的搖著頭,撕心裂肺的說不要。她的頭發散亂不堪,配上她蒼白烏青的膚色,哪還看得出平時的風光。 蘇修業握著拳頭,臉上的怒氣一點點的聚起。姚曳心驚的看著他,擔心他會這樣甩袖而去。厲玦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招呼姚曳,讓她過去看著紀尹。 姚曳走過去扶住紀尹,不讓她再做出格的事。厲玦拽著蘇修業,大聲的質問著他什么。他煩躁的別過頭,不想再聽厲玦的說教。姚曳擔憂的望著那邊的兩個人,心里期望著蘇修業能聽勸,跟紀尹好好聊聊。 可顯然,他們都低估了紀尹的破壞力。姚曳拽著紀尹的手,卻不想她突然下了死力氣,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姚曳驚呼一聲,就一頭撞到了柜子上。 紀尹把姚曳推倒后,像是瞬間恢復了神智。也不叫了,呆呆的看著地上的姚曳。她手撐在了剛才臺燈罩子碎了的地方,紅色的液體倏倏地往外冒。 她看著房里的一片狼藉,再想想自己剛才做的事。她瞬間就絕望了,捂著臉失聲痛哭。 蘇修業面對癲狂的紀尹是煩躁的??涩F在看著她一副痛苦無助的樣子,他心又軟了。兩人糾纏了那么多年,感情深的早就印刻在彼此的血液里。只要紀尹一露出軟弱無力的姿態,他就會心痛不已,把家族訓誡一股腦的拋在腦后。 他繞過地上的碎片走到紀尹身邊,坐到床上后,將她攬到懷里輕聲安慰。 那邊濃情蜜意了,姚曳這就不好了。她不僅手疼的厲害,撞到柜子的頭也是暈暈乎乎的,她伸手摸了摸,頓時疼的倒吸涼氣。 厲玦第一時間就跑過來查看她的狀況。見她頭上鼓起的小包,再看看她手上的口子。他煩躁的嘖了一聲。拿過柜子上的紙巾,扶著她往洗漱間走。將她傷口上的玻璃渣清洗干凈后,按著她的傷口給她止血。 姚曳嗚咽著喊疼。厲玦開口讓她忍著些,但動作卻也放輕了不少。他扶著她出來,床上的紀尹看著姚曳的樣子,朝她投去抱歉的眼神。 厲玦板著張臉,丟下話讓他們自己處理爛攤子,就帶著姚曳出去了。他開車把她送到了醫院,將手上的傷包扎后,他又強逼著她去給她的頭做一個深層的檢查。他的意思很簡單,說是上次那意外發生還沒多久,她這一次又一撞,怕會有什么后遺癥。 他貼心的模樣讓姚曳萌生感激。但同時的,她也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愫。這個情愫讓她向往的同時又覺得恐懼。她在心里告誡自己,決不能就這樣深陷下去。紀尹跟蘇修業的前車之鑒擺在那里呢,她要是犯傻一股腦往里面擠,那她的下場一定是萬劫不復。 更何況還有陳康平這不著邊際的人給她做警戒呢。地位不平等的兩個人呢,是不可能會有未來的。 處理完后,時間已經很晚了。厲玦本來說要她留下來住院的,可姚曳以自己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拒絕了。厲玦對她的意見不以為意,又去詢問了醫生。聽醫生說她的情況很好,沒到住院的地步時,他才同意讓她回去。 他十分紳士的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姚曳看了看時間,也不矯情,點頭應了下來。 坐在厲玦的車上,狹小的空間里,他身上的氣息更清晰的圍繞在她周圍。姚曳的臉瞬間就燙了起來,低著頭深怕他會看出她的不尋常。她時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計算著還有多久才能到家。 大概是覺得車內太靜了,厲玦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你最近也真是流年不利,隔三差五的就要進醫院。怎么,要不要考慮找個大師給你去去晦氣?” 姚曳被他的話給逗笑了,連帶著心里的緊張也消退了不少。大概是他營造的氛圍太輕松,姚曳竟也大膽的跟他開起玩笑。 “請大師很費錢的。我怕我的晦氣沒被趕走,血汗錢就被吸走了?!?/br> 厲玦輕笑,瞥頭看了眼姚曳,嘴角含笑:“哦?你的意思是在暗示我該給你加工資了是不是?” 姚曳:“我哪有這意思?厲總給我的福利很好,我很知足的?!?/br> 厲玦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真是越來越會說漂亮話了。是不是在紀尹旁邊呆久了,人也變得圓滑了?不過你說的話我很受用,我聽完心情很好?!?/br> 姚曳:“我說的是實話,厲總你給我的待遇的確很好?!彼钦嫘膶嵰膺@么說的,她真的覺得厲玦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她不敢直接說他人好,只能用下屬的身份,夸贊她的金主大方。 她的夸獎讓厲玦很受用。他轉過頭看著身旁那個瘦瘦小小的人,想到她這些日子經歷的一堆事,他默默地把給她加工資的事放在心上。 ☆、第二十章 她想念那個男人 路上,姚曳回想起紀尹今天的糗態,不由得擔心她跟蘇修業的關系會被大肆曝光。她問厲玦這事是不是能壓下來,厲玦回她蘇家最重視門風,不會允許蘇修業染上這種緋聞的。 姚曳不禁黯然,果然門第之差是一道難以越過去的鴻溝。即使紀尹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女星,但蘇家依舊會看不起她。 不知怎么的,姚曳覺得心口堵得厲害。她正郁悶著,卻不想厲玦竟然會主動開口,跟她說他跟紀尹的往事。 “姚曳,你是不是覺得我跟紀尹的關系很奇怪?” 他說的如此直接,姚曳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干巴巴的開口:“我只是覺得你對她挺癡情的?!?/br> 厲玦輕笑,輕描淡寫的對她說了句被你看出來了。然后就跟她敘述往事:“我跟紀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那時是我們家管家的女兒。我父母覺得我跟我哥哥需要一個玩伴,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把她接到我們家?!?/br> 他說的輕松,好像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難怪您那么照顧她了,原來是青梅竹馬?!币σ肥竦牡椭^,語氣有些悶悶的。 “也不單單是因為這樣。高中那年我父母發現了我對她的感情,于是就跟狗血電視劇里演的一樣,他們做了回惡毒的東家,把紀尹跟他爸爸趕了出去。她爸爸在我們家做了十幾年,卻因為我的關系,失去了他的工作?!?/br> 姚曳:“還真有這種事啊?!?/br> 她本能的發出感慨,厲玦也是一臉的諷刺,聲音幽幽地說:“我父母就是那種典型的喜歡擺架子的人,不顧他人感受站在制高點用自己的價值觀批判別人。只是他們不對歸不對,紀尹他們家會失去經濟來源,還是由于我的關系?!?/br> 厲玦說的嘆息,語調流轉間變得低沉。 姚曳聽得出他話里的愧疚,有些明白了這些年他為什么會對紀尹那么照顧了。 “她跟蘇修業是在大學的時候開始的。其實那時候是我先對她告白的,但卻被她不留情面的拒絕了?!眳柅i自嘲的笑了笑,把話接了下去:“她那時見了我就跟個刺猬似的,尖銳的像是要扎人,沖著我說要我滾的遠點,不要再給她添麻煩了?!?/br> 姚曳:“看來是那時候的事讓她有陰影了?!币σ穱@息,那時候的厲玦比起現在應該青澀了不少,抗打擊能力也是跟現在不能比的。聽到那樣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緩過來。 厲玦專注的看著前面的路,可從車窗玻璃上,姚曳看到了他臉上有微微的失神。 “所以啊,那時候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接近她。只敢站在她后面默默地看著她,然后就看見她跟蘇修業出雙入對了?!?/br> 他嘆了口氣,然后轉過頭看了眼姚曳,臉上的笑容變得輕松了起來:“是不是覺得很好笑?人年少輕狂的時候都會做出些傻事,現在回想起來我都忍不住要鄙視我自己?!彼f話的語氣間隱隱有些自我調侃的意味。但從中,姚曳也聽出了一絲釋然。 姚曳搖頭。其實每個女人都希望身邊有這樣一個男人的,能默默地守護自己關懷自己。只可惜紀尹不懂得惜福。能牢牢抓住的不要,偏偏要向往那虛無不穩定的幸福。 厲玦停頓了一會就接著往下說:“蘇修業家看不起紀尹的出身。為了能跟他匹配,所以紀尹立志要站在最高的舞臺上。碰了幾次壁后,她就找上了我,而我也答應了她的要求?!?/br> 姚曳頓悟:“難怪尹姐會說那樣的話呢。原來是您給過承諾了??!” 厲玦笑的灑脫:“是啊,我不但承諾會讓她站在最高的舞臺,還堅定的說會一直等她。她那時可不屑了,沖我扯了扯嘴角就不理我了?!?/br> 姚曳能想象的到那時的場景。紀尹一定是一臉的高冷,對當時熱血的厲玦,絕對是不屑又鄙夷。 “只是我當時還沒獨立,能幫她找的資源有限,所以她那時候還是吃了好多苦。她因為拼命,再加上要保持身材,所以節食的時候身體也差了不少。為了幫她補身體,我看了不少養生食譜,做著做著那水平就高了?!?/br> “的確是這樣呢?!眳柅i做菜的水平的確是高。姚曳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次厲玦在紀尹家做菜的場景了。他辛勤的做了半天,可到最后那道佳肴卻讓她飽了口福。她想厲玦那次一定是希望紀尹能多吃一些,雖然是明星,但那身體也太消瘦了。 他那么的關心她,但多年的守護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姚曳感嘆的同時心里又多了絲慶幸。 剛才姚曳就看出來了,紀尹跟那蘇修業兩個人這輩子注定要纏在一起了。即使紀尹再瘋狂,蘇修業還是會為她心疼。無論蘇修業怎么懦弱,紀尹對他都會是無休止的追逐。他們倆之間,無論是好的結局還是壞的結局,誰夾在他們倆中間,那下場必定不會好。 還好厲玦沒有選擇那個人。他那么好的人,的確是值得更好的。 因為聊著天,所以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得很快。到了家門口,姚曳下車,厲玦下車送她到了樓梯口。 “今天真是麻煩您了,厲總?!睂柅i報以感謝,姚曳淺淺的笑著。厲玦搖頭,示意不用。 姚曳進樓前還問了厲玦一個唐突的問題。她很想知道厲玦為什么能放心的把這些話告訴她。 結果,厲玦的答案格外的暖心,姚曳聽了險些就飄飄然了。 “因為我信任你,我覺得你是那種老實又守得住秘密的人?!?/br> 厲玦笑的自然,姚曳臉紅了一紅。怕再待下去她自己會把持不住,姚曳跟他告別后,就急急忙忙的抬腳離開了。 卻不想當她進樓了那一刻,厲玦又說了句話。這話一說,他剛才營造的所有氣氛都被毀得精光。 “這事我只跟你說過。如果你泄露出去了,我絕對會雇一群人給你好看的?!?/br> 姚曳步子頓了一頓,轉過身就見他自得地站在那里笑。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讓人火大了。 姚曳氣急,金主果然是金主。連損人都能損的那么霸氣側漏……. 紀尹的事稍稍平息了下來。但姚曳總覺得這只是個開端,蘇修業要是不拿出些決心,那他跟紀尹的關系就只能是一種死循環,永遠都看不到頭。 姚曳最近一直在忙于工作,家里的事一直都沒有花什么心思。在接到小舅舅的電話后,她才想起另一座城市里還有她的親人。 趕到小舅舅家的時候,他家里一片愁云慘霧。舅媽跟表妹一個勁的在抱怨,說話極其的難聽。抱怨的對象是她的父親,姚曳以前一直以為她爸不過是個死要面子的老婆奴,雖然偏心卻也不會做出什么壞事??伤龥]想到他會為了給他老婆借賭資,用她親媽的嫁妝玉鐲做典押,向她小舅舅借了三萬塊錢。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命的是他爸竟然會偷梁換柱,拿一個假的鐲子來騙人。 “你爸就是個遭雷劈的。當初要不是頂替老爺子工作,他哪有錢再娶生兒子!現在好了,把我們家血汗錢給騙走了。你以為我們家日子好過啊,我家茵茵馬上要高考了,她大學的費用我們都湊不出來了,你說說該怎么辦?” 小舅媽梗著脖子指著姚曳罵,姚曳難堪的低下頭。雖然下定決心要跟她的這個父親保持距離,可無奈血緣永遠都是割舍不下的東西,她那不靠譜的爹一惹上什么麻煩,別人率先找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