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話說到此處,加上李廷恩原本就不想勸昭帝放手。說到底,史書是勝者書寫,昭帝勝了,又有多少士子清流會去為王太后喊冤,又有幾個史官能夠以為自己的脖子比刀口更硬,堅持將天子惡事如實記錄在史書之上。一心堅持的,也只有永溪石氏,洛水宋氏這樣的世家了。 只是李廷恩此時已經看出來昭帝對石定生的態度似乎有些不耐,偏偏一時半會兒他沒辦法改變石定生的態度。無奈之下,李廷恩決定暫且移開昭帝的心思,他迫不得己將原本不到時機的王太后與苗巫有舊,并且在八年前就有跡象顯示王太后用苗巫對昭帝下藥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他絕不會告訴昭帝,此事他是從杜如歸口中得知的。任何一個天子,性命受到別人長達八年的威脅,而手下卻隱而不報,不管手下的人有何苦衷,天子都會將下毒的人喝隱瞞的人一起恨之入骨。 而杜如歸,就眼前來說,李廷恩以為留下比不留好處要多得多。至少,杜如歸絕對愿意做一把捅穿王太后的鋼刀。 在聽到李廷恩的話后,昭帝臉上失去了任何表情,長久沒有說一句話,但李廷恩能從昭帝漸漸加快的呼吸中判斷出昭帝此時的憤怒。 “母后!” 長長久久的靜默之后,昭帝才說了這么一句話,他的眼神已經化為了冰刃,“你何時查到此事?” 李廷恩垂首道:“微臣家中有一姐夫做藥材生意,兩年前,家中曾經被牽連入一宗人命官司。微臣那時便是從姐夫口中得知,大燕又有了苗巫的動向。只是事關重大,事后那苗巫便失去了蹤跡,微臣將此事告知過老師,老師也查不出,只是隱約有跡象顯示苗巫與京中有關。后皇上將宋氏一案交予微臣,微臣多日察理卷宗,才得知其中亦有苗巫的痕跡。苗巫已在大燕境內消失多年,微臣便將兩事連了起來,故而得知?!?/br> 說完這番話,李廷恩又將屈家的事情與后來杜如歸告訴他的話半真半假說給了昭帝聽,最后才道:“此事臣尚未查清,只是事關重大,故不敢再隱瞞皇上?!?/br> “只怕是朕今日流露了必然要動手的心思才不再隱瞞的罷?!闭训壑S刺的哂笑一聲,卻沒有再為難李廷恩。李廷恩最近才接手宋氏一案,就算瞞又能瞞多久,能在此時上奏,已算不錯。換了別的大臣,說不定會將事情一輩子咽下去嚼碎了絕不吐出來。 昭帝看著刻滿九爪金龍,處處是君威,遍地是明黃的神安殿,忽然覺得身體里一陣刺骨的冰冷。 八年,就在他剛得到屬于自己的年號,作為一個天子能真正留名史冊的時候,他的生母給他下了毒。 “這么說來,當年宋林生,是為了查證朕中毒的事情才會被夷滅三族?”昭帝倚在龍座上,看上去神色鎮定,實則手指一直在微微的顫抖著。 李廷恩沒有絲毫猶豫的道:“以微臣目前所知,宋大人當年,應當并未有吞沒軍餉之事?!?/br> 沒有直接回答,但這已經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昭帝泄氣一般重重往后一倒,忽然像一座火山一般的爆發了,他將面前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和奏折全部推到了地上,像受傷的野獸一樣焦躁不安的走了幾個來回。他氣的渾身發抖,雙眼赤紅,然而卻始終謹記著他是在神安殿的前殿,并沒有發出一點怒吼的聲音。 看著困獸一樣的昭帝,李廷恩不知為何,心里忽生出一絲復雜的憐憫。 這樣一個天子! 作者有話要說: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短暫的寫一下王太后以前的事情,不然感覺這個角色寫的太單一了,希望大家不要覺得我注水,皇家的事情其實就是朝政的事情,李廷恩要刷過這個副本才能更往前一步,跟他后面要走的路也是有關聯的,你們看我以前埋的線后面都有用對不對。另外今天沒了,昨天沒更,今天本來準備多寫點,但是大姨媽提前來了,一臉血啊我,等過兩天那啥沒那么厲害了我再多更點吧。女人就是麻煩啊,下輩子一定要做男人。 ☆、第87章 殘月如鉤,夜涼如水,回廊下盆松上有些寥落的枝干歪歪斜斜的倒映在斑駁的墻壁上,來來去去捧著東西的下人不時經過,將他們的影子刺的支離破碎。 李廷恩挺直身軀默默跪在院中,看著時不時關閉又時不時打開的木門。 從平與長福一左一右站在李廷恩的邊上,一臉急色的不停搓手。 一看到從管家出來,從平急忙迎上去小聲道:“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瞧瞧咱們少爺?!?/br> 從管家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垂在李廷恩鬢邊的露水,嘆了口氣,“老爺當初把你給李公子的時候,爹就跟你說過了,往后,你服侍的是一個主子,爹服侍的是一個主子,心里要分清楚。老爺正在氣頭上,爹是不會去說話的,你讓你主子趕緊回去罷?!闭f完轉身就走,又去吩咐一團忙亂的下人。 從平望著從管家的背影傻了眼,跺跺腳回來面對長福的打探,翻了個白眼,“咋樣,咋樣你沒瞧見?” 沒想到從管家居然直接把從平給撅回來了,長福在腦袋上錘了兩下,小聲嘟噥道:“這可咋辦,從大哥你瞧瞧少爺也不肯回去。石大人也真是的,咱們少爺趕著進宮把他從宮里背出來,又是請太醫又是叫人煮參湯的,一睜開眼就讓咱們少爺滾出去?!?/br> 從平呲牙,卻沒說話。 要說什么,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家少爺是被石大人最看重的,那個上心勁兒簡直連親兒子親孫子都不過如此了。親兒子親孫子還未必有這樣呵護呢。沒想到這回居然會直接喊了滾。少爺也奇怪,一聲不吭就直接到院子里跪下了。 屋子里的石定生倚在床頭,裹著厚厚的棉被,青黑發腫的雙腿自膝蓋以下都泡在藥湯里,灌了兩碗藥湯才緩緩道:“還在外頭呢?” 雖說石定生沒有說出是誰,圍在邊上的幕僚還是明白石定生的意思,互看一眼后,姓秦的幕僚就道:“大人,李公子一直在院里跪著,這更深露重的,雖說年輕人身子骨健旺,明日卻是太后的千秋壽,如今的形勢,以在下說,還是先讓李公子回去罷?!?/br> “唉……”石定生疲憊的嘆息一聲,無力的抬了抬手,“告訴他,回去罷,過幾日再來說話?!?/br> 從管家聽到這話,如聞大赦,急忙歡歡喜喜的出去到李廷恩面前,“李少爺,老爺讓您回去,您啊,趕緊回去歇一歇,有什么話,過兩日再來與老爺說就是了?!?/br> 李廷恩抬頭平靜的看著從管家,“有勞從管家去告訴老師一聲,就說老師昔日教導,李廷恩一直謹記在心,片刻不忘?!?/br> 從管家愣了愣,隨即立時點頭笑道:“您放心,您放心?!迸つ樉秃浅膺吷仙点躲兜膹钠胶烷L福,“還不趕緊過來把李少爺攙回去?!?/br> 從平與長?;剡^神,這才過來一人一邊將李廷恩攙起來。 跪了三個時辰,饒是年輕體壯,李廷恩被架起來時身子也止不住一個踉蹌,嚇得從平與長福急忙把全身力氣都給用在了胳膊上。 一回到李家,見到李廷恩這幅狼狽的模樣,朱瑞成與屈從云都大驚失色,連鐘道長都驚動了。好在鐘道長給李廷恩看過后,發現并無大事,丟下兩瓶藥膏便自己又去歇息,留下朱瑞成與屈從云在屋子里看著李廷恩欲言又止。 李廷恩早就察覺了兩人的心思,先開了口,“兩位姐夫有話便說罷?!?/br> 朱瑞成坐在李廷恩對面,謹慎的問,“廷恩,你可是觸怒了皇上?” 由不得朱瑞成不多想,畢竟外界一直傳言李廷恩算是頗得圣寵,既如此,李廷恩這趟進宮就該順順利利,偏偏如此形容回來。李家朱家屈家的利益已經緊緊的連在一起,李廷恩觸怒天子,絕不僅僅是李家的事情。 李廷恩笑了笑,打量了下朱瑞成與屈從云緊張的神色,這才否認道:“不,是與老師起了幾句爭執?!?/br> 先前的否認讓朱瑞成與屈從云松了一口氣,轉眼李廷恩說和石定生起了爭執,二人立時又大驚失色。 天地君親師,絕不僅僅是簡單的五個字,代表的是所有人必須遵守的一種秩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超越了律法的地位。 李廷恩一路行來,能夠披荊斬棘,登上別人所走不了的通天之路,絕不僅僅是因他的案首,解元,會元的身份,直白一些說哪怕如何才高八斗,若沒有秦先生最開始在縣中的地位,李廷恩可能一早就會在縣試中折戟。后來秦先生讓李廷恩去拜石定生為師,也是因秦先生意識到,后面的路,他再也無法攙扶李廷恩了,所以他為愛徒找了一株參天大樹。而石定生收了這個關門弟子,多方護持,竭盡全力為愛徒鏟除前進路上一切不該有的攔路石,才能讓李廷恩名動天下,成為大燕開國以來第一個只差一步便是六首的士子。 事實上,李廷恩在士子眼中,不是六首,勝似六首。只因探花是太后點的,士子們便都以為李廷恩受了委屈。若非如此,李廷恩何以能簡簡單單一躍從五品,又至大理寺少卿。 在天下人眼中,李廷恩應該對石定生以命相報,然而這段師徒佳話才過多久的時間,李廷恩就與石定生有了分歧,這簡直比李廷恩觸怒天子更加可怕! 朱瑞成與屈從云都急了,屈從云更是蹙眉直言,“廷恩,你一貫尊崇石大人,何以如此?” 朱瑞成看了看李廷恩的膝蓋,試探道:“你是在石府跪了幾個時辰?” “不錯?!?/br> 簡簡單單二字,讓兩人的心直往下墜。 朱瑞成實在弄不明白平日相得的師徒會有何心結,“廷恩,石大人一貫重你如親孫,你為何……” 李廷恩神色一直都很平靜,從他選擇坦然的將與昭帝的約定告訴石定生起,他就知道石定生不會接受他的做法。面對石定生,他心意堅決,面對朱瑞成和屈從云的追問,他就更不會驚慌了。 “皇上有意親政了?!?/br> 朱瑞成和屈從云臉上的急色就像被突來的風雪凍住了一樣。就算兩人不曾出仕,可俱是家族中難得一見的人才,這幾年又因李廷恩之故打聽了不少朝廷上的事情,如今還在京中,他們怎會聽不明白李廷恩此話包含的意思以及可能引起的震動。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抑制住內心的震動,坐回了位上。 “老師以為,皇上多年忍讓,如今太后年老病衰,自可耐心等待,順水推舟拿回政務,不傷天家母子情分??苫噬?,決意立即拿回朝政,并將*郡主壓入宗正寺,以牽制壽章長公主與太后。太后因此大為動怒,在永寧宮中病勢沉重。老師得知消息,入宮請皇上收回成命。我入宮后,得知皇上心意,奏請皇上,千秋壽宴之后,便請太后移居西山行宮?!崩钔⒍髅鏌o表情的說出這一番話,卻將朱瑞成與屈從云嚇得張口結舌。 朱瑞成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的看著面前的李廷恩。 面容清俊,眼底經常是波瀾不掀,然而他從未小看過面前這個幾乎尚未束冠的妹夫。從第一次在李家村見面,他就知道這個妹夫的手段與心性都實非常人。有些人,天生注定就要比天上的日頭更耀眼。 可他從沒想過,李廷恩的膽子會如此之大,手段如此之狠。 屈從云卻比朱瑞成冷靜一些,昔日的李廷恩,就連苗巫的事情都嚇不倒了,如今的李廷恩,哪怕明知天家糾葛風云變幻莫測,可一旦跨進去,照樣不會退縮,哪怕與自己恩師的看法背道而馳。 屈從云沉默片刻后道:“你將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訴石大人了?” 說到石定生,李廷恩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哂笑道:“我在神安殿前將老師氣暈過去,這才能將人從宮中背回來?!狈駝t,只怕以昭帝在驟聞王太后對他下毒之事后的心性,石定生依舊執意不走,此時必然已經打入天牢了。 朱瑞成與屈從云都陷入默然之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李廷恩先出聲打破了沉默,“上回交托的事情,有勞兩位姐夫繼續打聽?!彼粗鴥扇擞悬c擔憂的神色淡淡一笑,“皇上既已下定決心,此事萬無退路,成,則海清何晏,敗,則天翻地覆?!?/br> 兩人對上李廷恩黑的不見底的瞳孔,猶如一塊重石壓在心頭上,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很堅定的沖李廷恩點了頭。 兩人轉身出去后,李廷恩閉上眼休息片刻,在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候,叫人進來洗漱更衣,然后直接去了宗正寺。 自從杜玉華被送入宗正寺后,瑞安大長公主一直就住在宗正寺中,親自看守杜玉華,聽到李廷恩前來宗正寺的消息,瑞安大長公主就令婢女伺候更衣。 等見到李廷恩時,瑞安大長公主仔細的打量兩眼,嘆道:“如此年少的大理寺少卿?!?/br> 李廷恩恭恭敬敬的給瑞安大長公主行過禮,從袖中掏出一面金牌,“下官奉圣旨,前來審問*郡主?!?/br> 瑞安大長公主一掃金牌,并沒有多此一舉的讓身邊的婢女去查驗金牌的真假,只是看了看屋外朦朧隱現的日光,道:“再有兩個時辰,便是千秋壽宴,李大人即便奉了圣旨,此時來拿問*那孩子,只怕亦有些為難罷?!?/br> 李廷恩躬身行了一禮,“下官奉旨辦事?!?/br> 瑞安大長公主聽到此言便笑了,吩咐身邊的婢女,“去把*郡主帶出來?!?/br> 身邊的婢女應聲而去,瑞安大長公主目光繼續落在李廷恩身上,“本宮聽說李大人與姚太師的孫女定了親?” 李廷恩不知瑞安大長公主為何忽然要提起這個,但依舊答了聲是。 瑞安大長公主就搖了搖頭,惋惜道:“可惜了,你不該定這門親事。姚家,已是日薄西山,再無復起之力。姚廣恩一生堂堂正正,卻有行鬼蜮之道的兒孫?!?/br> 瑞安長公主冷笑一聲道:“*乃郡主,她的事情原該在宗正寺處置,皇上既叫你來幫著查案,你就在宗正寺內問話罷?!?/br> 當年瑞安大長公主親上皇宮拒婚的事情人人皆知,然而此時卻流露出要保住*郡主的意思,李廷恩一時之間不由有些微的詫異。不過他依舊很堅決的道:“殿下,下官要審問*郡主,非為親衛女兵一事?!?/br> 瑞安大長公主連眉梢都不曾動一下,淡淡道:“不管何事,大燕律便是大燕律?;适易谟H,但有罪行,比由宗正寺審問,即便你要插手,也該皇上頒下圣旨,令宗正寺,大理寺,刑部聯手查案。本宮如今只見一面金牌便肯讓*出來見你,已是給了你三面顏面。李大人……”瑞安大長眉梢輕輕一挑,握緊了手中的鳳頭杖,緩聲道:“切記分寸二字?!?/br> 面對瑞安大長公主的阻攔,李廷恩靜默后道:“既如此,下官便去宮中求請圣旨罷?!闭f罷他對瑞安大長公主深施一禮,轉身離去。 望著李廷恩離開的背影,一直在瑞安大長公主身邊伺候了四十年的管嬤嬤擔憂道:“殿下,他手里拿的,可是皇上的金牌令箭?!?/br> 大燕天下的金牌令箭,見牌如見人。若非瑞安大長公主身份尊貴,手中有鳳頭杖,見到金牌,便該先下跪請安了??芍辽?,李廷恩手握金牌令箭而來,想要帶走杜玉華,本該可以。 瑞安大長公主抬手阻止管嬤嬤繼續說下去,神色凝重的道:“你忘了本宮說過的話,*那孩子,本是個好苗子,只是投錯了胎。無論如何,她身上流著一半宣家的血,本宮只要尚有余力,總要保住她一條性命。說到底,她有今日,本宮亦有重責?!?/br> 管嬤嬤聞言急忙安慰瑞安大長公主,“這怎能怪到您頭上,您只有世子爺這么一個嫡孫,再說*郡主當初就已名聲在外,又有那些事情,您入宮拒了婚事也是不得已?!?/br> 瑞安大長公主沒有接話,半晌才嘆道:“讓人把她帶回去仔細看著。事到如今,本宮能保一日便是一日。若事有可為,再為她尋一門靠得住的親事,她娘……”瑞安大長公主苦笑著搖了搖頭,“只怕是保不住了?!?/br> 管嬤嬤聽到這話就跟著也沉默了。 皇家的事情是最說不清楚的。今日金枝玉葉,明日便可能性命不保。呼風喚雨到任人踐踏也許不過頃刻之間。說到底,許多事情還是上天注定。 壽章長公主神色恍惚的坐在妝臺前親手給王太后梳發,有好幾次不小心都將梳齒刮到了王太后臉上。 王太后嘆息一聲,沖邊上的厲德安使了個眼色,拉著壽章長公主的手讓她在一邊坐下,換上了平日服侍的梳頭宮女。 “麗質,你放心,今日哀家就將玉華那孩子接出來?!?/br> 壽章長公主早已得知杜玉華在總正室雖說被軟禁起來,卻一直好好的不曾被審問過,她此時并不如何擔心自己的女兒,她擔心的,是王太后將要做的事情。 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說起來,她一直很清楚,這么多年她能在京中呼風喚雨,甚至有朝臣為了升官給她奉上重禮,一切的依靠,都是身后的王太后。失去王太后,她什么都不是。 大燕的公主又如何?沒有依仗不受寵愛的公主,也許還比不上這宮里的一個首領太監。 她勉強的沖王太后露出一個笑容。 王太后很清楚壽章長公主并不贊同她的計劃,然而事到如今,早就沒有了往后走的路,她溺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站起身來沉聲道:“起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