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炙玄將他的身體轉了過來,深邃地燦金色瞳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朝戈:“我記住你今天的話,有一天你若背叛我,我會殺了你?!?/br> 江朝戈按下他的腦袋,重重堵住了他唇。 炙玄毫不猶豫地回應著這個略顯粗暴地吻,他將舌頭霸道地伸進江朝戈的口腔,掃蕩他的貝齒與軟舌,親得江朝戈甚至連呼吸地間隙都岌岌可危。 江朝戈面色潮紅,眼中隱隱有著一絲痛苦,他此時什么都不愿意想,這略帶點疼痛地吻,給了他一種自虐般地刺激,讓他情緒高漲,恨不得就此和炙玄融為一體。 通過這個野蠻地吻,他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那被痛苦、猜忌、惶恐、猶豫塞得滿滿地心,原本親密無間、將彼此視作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的倆人,第一次產生了一道難以填平地溝壑。 江朝戈用力將炙玄按倒在地,撕扯著炙玄的衣服,他其實并不覺得現在是做-愛的時候,只是胸中有一團郁結的戾氣,繼續發泄,他又不能去殺人放火,他只想逃避進那瘋狂地快-感中,并且在最赤誠地擁抱里,修補他和炙玄之間的裂痕。 沒想到,炙玄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推開了他。 江朝戈愣住了。往常只有他抗拒求-歡,從來不可能有炙玄拒絕他的時候,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炙玄,突然感到一陣怨憤,并不是因為求愛被拒,而是想到炙玄可能拒絕他的原因,讓他憎惡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如果他不是大巫祖,如果沒有這些狗屁陰謀,他原本和炙玄好好的…… 炙玄臉色比江朝戈還難看,他握了握拳頭,從地上站了起來,并把江朝戈也拉了起來,沉聲道:“村子里有人在找你,回去吧?!?/br> 以炙玄的聽力,肯定聽到了他聽不到的東西,他抹了把臉,扭頭往村子里走去,炙玄看著江朝戈的背影,波光流轉間,蘊藏著一絲哀愁,他輕嘆一聲,跟在了江朝戈身后。 回到村子里,果然是寺斯等人在到處找他,江朝戈跑了過去:“寺斯,怎么了?” “哎呀江大哥,你跑哪兒去了,云息醒了呀!” 江朝戈忙道:“快去看看?!痹葡⑿褋碇蟮膽B度,能說明很多事。比如,他是否有作為大巫祖的記憶,再比如,他會否變成完全不同的人。如果……如果云息真的完全變成了大巫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和寺斯等人沖進了云息的房間,云息坐在床上,環抱膝蓋,低垂著頭,整個人陰沉得好像頭頂在下雨,一動也不動。 “云息?”江朝戈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云息的身體動了動,緩緩抬起了頭來:“江大哥?!?/br> 江朝戈先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至少云息并沒有失去自己的記憶,而且看上去口氣正常,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除了……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陰沉了。 “云息,你還好嗎?”江朝戈避重就輕地說,“你覺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云息搖搖頭:“我沒事?!?/br> “那你……感覺有什么不一樣嗎?” 云息黑亮地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朝戈:“你是想問我,帝江覺醒了沒有嗎?” 江朝戈僵硬地看著他:“那……帝江覺醒了嗎?” 云息指著自己的大腦:“他在這里?!?/br> 屋里好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一想到這個瘦弱的青年體內,藏著的是和上古異獸的實力旗鼓相當地大巫祖帝江,就讓人心生恐懼。 江朝戈不退反進,一屁股坐在了云息床上,他直視著云息,正色道:“云息,你還是云息嗎?!?/br> “我當然是云息?!?/br> “那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想問什么,把你現在的情況都告訴我吧?!?/br> 云息嘆了口氣:“我知道的可能也并不比你多,我知道我是大巫祖帝江的轉世,但是,對于前世的記憶,我很模糊,幾乎只能想起幾個零碎地畫面,除此之外,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都想不起來?!?/br> 江朝戈放心不少,他看向炙玄:“你看,他只有自己的記憶,根本沒有帝江的?!?/br> 炙玄同樣是松了口氣。 “你們在昆侖山,究竟都發生了什么?!庇萑耸鈫柕?。 “我和老師回到昆侖山后,老師就閉關了足有一個月的時間,然后……”云息有些猶豫,“他喚醒了天地之元?!?/br> “飲川喚醒天地之元?”壬王訝道,“你確定嗎?” 云息點點頭:“我第一次感受到天地之元的能量,就是在昆侖山,不過,當時那能量轉瞬即逝,之后老師就閉關了,直到前幾日,銜云他們追到軒轅丘……” “從時間上看,重溟第一次察覺到天地之元的魂力波動,跟你所說的時間差不多,看來真的是飲川喚醒了天地之元?!苯暌а赖?,“飲川居然有喚醒天地之元的能力,那他為何之前一直隱瞞,又為何等到現在才喚醒?”他不信任銜云,但飲川也同樣絲毫不可信,他現在對飲川已經充滿了怨氣,盡管他身為大巫祖轉世的身份,并不能算作飲川的錯,但若銜云所說的是真的,那么一切都要歸咎到飲川頭上,即便銜云加油添醋了,作為從頭到尾知道真相最多、最從不肯告訴他們的人,飲川也絕對難辭其咎。 “也許他那個時候,并沒有喚醒天地之元的能力,現在卻具備了?!比钋蕹谅暤?,“無論如何,飲川欺瞞我們太多,等他醒來,一定要問個清楚,已經到了這種時刻,我們不能再被蒙在鼓里了!” “對!”江朝戈厲聲道,“我們不能再冒著生命危險,稀里糊涂地為他賣命了?!?/br> 云息皺起眉,小聲說:“我覺得,老師是有苦衷的?!?/br> “有什么苦衷?”寺斯哼了一聲,“我原本很敬重飲川大人,可他根本沒把我們當做同伴,什么都不告訴我們,太過分了?!?/br> 云息在此縮起了身體,臉上顯出一絲無措。 江朝戈見狀,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不用有負擔,也說不定飲川真的有苦衷,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你的錯,你始終是我們的同伴?!?/br> 云息點點頭。 阮千宿道:“他剛醒,不該太勞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兒吧?!?/br> 江朝戈點點頭,示意眾人出去。 他們集體來到另一間屋子里,一進屋,龍薌就忍不住了:“我們同生共死,飲川卻處處隱瞞,他又極擅口才,我擔心他將云息也迷惑了?!?/br> 壬王凝重道:“飲川做的事,也讓我越來越糊涂了?!?/br> 炙玄一言不發,只是緊皺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為何等到現在才喚醒天地之元呢?!庇萑耸馑妓髦?,“明明他一開始醒來就在昆侖山,有大把的好機會?!?/br>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時候他無法喚醒天地之元。畢竟天地之元是被封印了,要解除封印,通常都需要一定的條件,我們的解封條件是時間,萬年過去,封印的力量就不足以束縛我么了,而天地之元的解封條件……”紅淵聳聳肩,“我猜不出來?!?/br> 江朝戈思考片刻:“會不會是十二異獸的蘇醒呢?!?/br> 壬王附和道:“極有可能?!?/br> 江朝戈不解道:“比照天地之元覺醒前后的變化,似乎只有這個最合理,可是,為什么呢……難道天地之元的封印,與異獸有關?” 壬王道:“這樣看來,多半是有關系。只是,這點也需要更多證據來證實,畢竟,我們當時從重溟口中得知他感覺到天地之元的魂力時,根本不知道嘲飛是什么時候蘇醒的?!?/br> 江朝戈冷道:“這一點,只有見到嘲飛才有可能知道,或者,飲川愿意直接告訴我們?!?/br> 眾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江朝戈道:“云息畢竟是飲川的魂兵使,又對飲川極為敬重,大家不要在他面前多說什么,一切如常就好?!?/br> 眾人均點頭應好。 江朝戈心煩意亂,回了自己的房間,炙玄也跟了進來。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江朝戈還感到有點尷尬,他轉移話題道:“銜云和飲川各執一詞,真不知道要信誰才好?!?/br> 炙玄道:“信飲川?!?/br> “為什么?” “我見過飲川對人類的仁慈與愛護,那是任何異獸都做不到的。自我有記憶以來,千萬年的時間,飲川用自己的能力,一點點幫助人類進化,建立家園,制造工具、秩序、語言,傳授農耕、畜牧、知識,沒有飲川,人類不會進化得這么快,對于人類來說,飲川其實才是名副其實地創世神。他將人間當做自己的家園,將人類當做子嗣,他覺不可能做出會毀滅人間的事?!?/br> “可是,云息說飲川喚醒了天地之元。萬年之前,也是飲川第一個發現天地之元,這整件事,都跟他有著數不清的聯系,他知道的太多,而我們知道的太少,哪怕是你們,可能一直都被他隱瞞了很多,這樣你還能信任他嗎?” 炙玄搖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飲川待我不錯,雖然啰嗦了一點……總之,若跟其他人比,我信他,但他若與你為敵,我會為你殺了他?!?/br> 有炙玄這一句話,江朝戈頓時感到心里安定不少,他輕聲道:“謝謝?!?/br> 炙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何必說謝?!?/br> 江朝戈無言以對,倆人陷入一陣難堪地沉默。 江朝戈有種預感,倆人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了,就算炙玄暫時接納了他大巫祖的身份,心中也一直存有芥蒂,何況,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如果炙玄知道他是共工,如果他恢復了共工的記憶……后面的路太過黑暗,比其他在天棱大陸經過的任何一場災難,都還要歹毒與險惡,他簡直沒有了繼續往下走的勇氣。他禁不住想,自己在這里做什么,他為什么要去糾結飲川究竟是好是壞,擔心天棱大陸會不會再次淪為異獸的戰場,生靈涂炭,這些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不如帶著炙玄走吧,遠遠地逃離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一輩子都不覺醒成大巫祖,炙玄永遠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倆人毫無芥蒂地生活…… 江朝戈露出一絲苦笑,為自己的異想天開。他知道自己早已經卷入了最深沉地漩渦內,無法自拔。 炙玄慢慢湊了過來,猶豫片刻,還是抓住了他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朝戈也回握住那只永遠比他體溫高的手,感受著那干燥地掌心傳遞來的溫暖,可溫暖卻無法驅散他身體地寒意。 炙玄淡道:“朝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本來一切不是好好的嗎?!?/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鼻頭發酸,眼前瞬間就模糊了,他顫聲道:“我也……不知道?!?/br> “我們能回到從前那樣嗎?”炙玄委屈地扁了扁嘴,“我想像以前那樣?!?/br> “我也想啊?!苯昝銖娦Φ?,“你看你,還不是你想不開,等你想開了就好了,你這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其實我一直都沒變?!?/br> 炙玄沉默半晌:“真的嗎?!?/br> “真的?!?/br> 炙玄反手將他擁進懷里:“好,我會想開的?!?/br> 江朝戈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大口呼吸著他身上熟悉地味道,明明緊緊相擁,他卻感到遍體生寒。他感覺自己頭頂懸著一把刀,待到他在炙玄面前身份大白的那一天,那把刀就會落下來,讓他血濺三尺。 兩天后,云息漸漸能下地了,他自己本身就是魂導士,身體的恢復能力比常人要好很多倍,清醒之后,更是配合大巫治療自己,所以恢復得很快。 只是,身體雖然在恢復,眾人卻發現云息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他從前就有些自閉,不怎么愛說話,如今就是對江朝戈等人,也很少開口,好像一段時間不見,就變得有些陌生。 眾人雖然沒說,但心里都有些擔憂,擔憂帝江的意識在漸漸侵蝕屬于云息的意識,但云息卻堅稱他沒有任何帝江的記憶。 又過了兩天,眾人終于等來了飲川的蘇醒。 原本很多人都想去炙玄飲川,但被江朝戈攔住了,最終,飲川醒來時,屋里只有他、炙玄、云息和壬王。 飲川睜開冰藍色地眼眸,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水,一頭純白地頭發披散在身側,圣潔得好像在接受洗禮地神徒。 飲川輕輕扭過頭,看著眾人,淡道:“我睡了多久?!?/br> “大概七天?!比赏醯?。 飲川坐起了身,輕嘆一聲:“這么久啊?!彼戳丝磶兹?,“你們都來了,我知道你們回來的?!?/br> 江朝戈冷道:“天地之元,是你喚醒的嗎?” 飲川對于江朝戈如此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絲毫不意外,也不為江朝戈不客氣地態度而惱怒,只是輕輕點點頭:“是?!?/br> 江朝戈瞇起眼睛:“那萬年之前,也是你喚醒了天地之元?” 飲川搖搖頭,又點點頭:“萬年之前,天地之元并非我喚醒,但我確實有所助力?!?/br> 江朝戈厲聲道:“天地之元真的是你弄到人間的!” “不,天地之元不是我帶到人間的,我只是無意間發現了它?!憋嫶ㄅゎ^看著江朝戈,平靜地說。 壬王追問道:“飲川,那你又怎么知道如何將天地之元喚醒?” “天地之元原本就沒有沉睡,它只是被封印了,所以我們感受不到它,我僅僅是解除了封印?!?/br> 壬王的聲音也變得凌厲:“以什么解除封???!” 飲川輕嘆一聲:“抱歉,我的朋友,我不能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