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來到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那年久失修的大門和銹跡斑斑的鎖頭,讓人一看就知道這里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出入,江朝戈看著那大門,深深嘆了口氣,足尖一點,直接跳上了兩米高的圍墻,一個起落就躍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雜草叢生,更顯凄涼。 江朝戈走進他曾經居住過的小屋,用手指在床上一抹,一層厚厚地灰。在這里,無數個夜晚,他盤坐在這張床上修煉,累了,就抱著炙玄入眠,那時候的日子無比的簡單,他弱得一塌糊涂,連刀拿久了手都會抖,甚至無法讓炙玄以成人的模樣示人,可那時候他比現在有安全感,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不用承擔現在的重任。 炙玄在江朝戈耳邊輕聲說:“你第一次給我洗澡,是在那個盆里?!彼钢莻€臟兮兮的木盆。 “是啊?!苯甑Φ?,“那時候你還不樂意,洗過一次你覺得舒服,就老纏著我給你洗?!?/br> “那當然了,我沒洗過怎么知道舒服?!敝诵?,“我以前從來沒和任何人類接觸過,我不知道人類知道這么多讓人舒服的方法?!彼f完,突然賊笑了兩下。 江朝戈撲哧一笑,他笑,是因為炙玄這張稚氣的圓臉蛋上努力做出的曖昧神色太好笑了。 炙玄使勁蹭了蹭江朝戈的脖子:“不過,我還是只喜歡你這個人類,其他人都不許靠近我?!?/br> “放心吧,也沒人敢靠近你?!苯炅嗌霞漓氲臇|西,往后院走去,那里有一座墳。 不到一年的時間,墳前居然已經長滿了野草,石碑經歷過風吹雨淋,顯得有些斑駁,江朝戈把炙玄放在地上,抽出匕首,一言不發地給孟老清理墳頭上的野草。做完這一切后,將紙錢和花壓在墳上,倒上三盅酒,坐在碑前。 炙玄拿起酒杯的瞬間,變成了成人的模樣。 江朝戈和他互相捧杯,又齊齊撞了撞孟老的墓碑,然后對視一眼,一飲而盡。 江朝戈沉聲道:“孟老,我回來看你了……當初如果不是你一念之差救了我,現在被埋在土里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你。我已經知道如何回我們的世界了,只要再等等,應該就能送我們回去,其實我對我們的世界,記憶和感情已經越來越淡了,可能是因為我在那邊沒什么親人吧,不過我還是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彼プ⌒乜诘捻楁?,那是孟老留給他的懷表,“我會親手把這個懷表交給你的家人,給他們一個交代,你放心吧?!苯曜テ鹁茐?,灑在墓碑旁邊的土里,那酒業迅速滲入泥土,只留下絲絲酒香。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胸悶堵得慌。 炙玄摟住他的肩膀,輕輕親了他一口:“我們一定會親手給他報仇的?!?/br> 江朝戈目光堅毅:“一定?!彼潘傻乜吭谥诵砩?,他覺得自己很幸運,盡管來到了陌生的世界,卻從始至終都不是孤單地一個人,最好的一點是,炙玄絕對不會死在他前面。 倆人在墳前坐了半個晚上,江朝戈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話,才在炙玄地攙扶下離開。 那晚回到客棧,江朝戈主動撲到了炙玄身上,瘋狂地索吻,面對這樣的熱情,他需要炙玄的溫度,需要炙玄的獸性和熱情,需要一場放縱的性事,來擊碎他郁結于胸的怨憤。炙玄簡直是點火就著,將江朝戈壓在身下不知疲倦地掠奪,倆人很快就被卷入了欲望地漩渦…… 第二天天沒亮,孫安就來到客棧。 約定的時間到了,江朝戈卻睡過了頭,他頭疼欲裂,身體酸痛,強忍著不適才爬起來,和孫安離開客棧去港口。 醉幽一看炙玄一臉貪足,江朝戈走路都有些別扭,立刻就明白了,一路賊笑,擠眉弄眼地看著他們。 江朝戈假裝沒看見,炙玄則是驕傲地揚著小下巴,就像新娶了媳婦兒的男人,恨不得向所有人炫耀自己老婆多好。 孫安領著他們走進一個廢棄地船塢,那地方根本就不像會有人來的樣子,卻沒想到是一個黑市交易場所,而且顯然已經初具規模了。 孫安連對了三遍暗號,他們又被搜了身,才被準許進入。 走進去之后,江朝戈和云息頓時發現了新大陸,眼睛都開始發光了。 第79章 這個船塢占地面積很大,放眼望去,隨處可見廢棄的造船材料、工具和模型,船塢因為年久失修,木材腐朽,棚頂深水,地板漏洞,看上去實在是片危房,可就是在這么一個地方,居然藏著一個地下交易市場。 孫安介紹道:“這個市場一個月只開放兩天,從現在到天明,兩個小時后這些人就都不見了?!?/br> 云息搓了搓手:“時間這么短?!彼杏X根本不夠自己挑的。 “是啊,時間長了不安全?!?/br> 一個精壯的漢子走了過來,恭敬道:“孫大人,您今天想看看什么?” “我帶我大哥出幾樣貨,趙老板在不在?!?/br> “在,請跟我來?!?/br> 云息指著一個書攤道:“哇,好多書,我要買一些?!?/br> 江朝戈經過書攤時看了一眼:“這都什么書啊,封皮都看不懂,你看得懂?” “不是給我的,是給老師的,老師說,讓我多給他買些書,什么書都行?!?/br> 孫安一聽:“這些書全買了也不值幾個錢,大哥,我讓他全給你送客棧去?” 江朝戈笑道:“好啊?!?/br> 云息高興地說:“我那些醫書和工具書,老師都翻了幾遍了,他說,他要把他睡著的這些時間里的知識都補回來?!?/br> “那要看到哪輩子?!彼滤共桓抑眯诺卣f。 “反正他有用不完的時間?!?/br> 江朝戈道:“云息,你找找適合做納物袋的材料,我們這么多東西,鯨魚納物袋也要放不下了?!?/br> “好?!?/br> 孫安招來一個人:“云息老弟啊,你想買東西,我就找個人專門帶著你,不然不安全,你跟著這個小哥,就四處去逛吧?!?/br> 江朝戈道:“寺斯,你跟著云息?!?/br> 云息摩拳擦掌,準備大肆采購一番。 江朝戈和龍薌被帶進了一艘建了一半的捕魚船里,幽幽燭火從船里透了出來,顯得神秘而危險,江朝戈一腳踩在船上,船身輕晃,木板嘎吱作響,他心想,這破船就是突然散架了也不奇怪。 幾人走了進去。船里別有洞天,站了一屋子的魂兵使保鏢,一張鑒寶桌擺在船艙正中間,各式工具羅列一排,墻上新裝的架子上擺著幾樣珠寶,江朝戈一眼掃過去,沒幾樣特別值錢的,不禁對這個趙老板的財力產生了懷疑。 孫安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顧慮,壓低聲音道:“好東西不放出來的?!?/br> 江朝戈點點頭。 趙老板叼著煙袋,見到孫安,扯著臉皮子笑了笑:“孫老弟,好久沒見你在這兒出沒了?!?/br> “沒好東西,怎么敢來獻丑?!?/br> 趙老板挑挑眉,目光落到了江朝戈和龍薌身上:“言下之意,這兩位大人是帶了好東西來啊?!?/br> 江朝戈笑道:“好東西有好幾樣,就是不知道趙老板有沒有胃口吃下去?!?/br> 趙老板瞇了瞇眼睛:“這就要看大人帶了什么好東西了?!?/br> 江朝戈掃了一圈他那些珠寶,故意露出不太信任的表情。 來這種地方出貨的,貨源肯定都有問題,要是拿出來看了買家卻出不起價錢,賣家還暴露了,所以趙老板能理解江朝戈的顧慮,他掏出一個納物袋,在船艙里釋放出來,手里鉆進納物袋里,拎出來幾個上鎖的木箱子。 趙老板打開了三個箱子。 第一個箱子里裝著一大串孔雀綠珍珠項鏈,每一顆都渾圓瑩潤,透出幽綠地色澤,一看就是上好的海洋珍珠。 第二個箱子里,是一尊冰種翡翠蟬雕,足有一只成人的手掌大,翠綠剔透,美不勝收。 趙老板看著江朝戈表情的變化,露出得意地神色:“怎么樣,這幾樣可還算拿得出手?” 江朝戈笑著點點頭:“都是不凡之物?!彼哪抗饴涞搅说谌齻€箱子。 趙老板神秘一笑,“這兩樣寶貝雖然也價值連城,但都是暫時天棱大陸的東西,但這第三樣寶貝,算不上珠寶,卻是真正來自海外異國的稀罕之物?!?/br> 江朝戈來了興趣:“哦,究竟是什么東西?!?/br> 趙老板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它就算在海外異國,也是極其稀罕的東西,可不是那些在異國的尋常之物拿到咱們天棱大陸來以次充好的?!?/br> 就連孫安都好奇擠了:“趙老板,別賣關子,快給我看看啊?!?/br> 趙老板按著木箱,笑道:“禮尚往來,這位大人是不是也該讓我先開開眼界啊?!?/br> 江朝戈干脆地拿出了三樣皇室珍寶,看得趙老板心花怒放,嘖嘖稱奇。 倆人你來我往地談起了價,這過程說是唇槍舌戰也不為過,炙玄聽得連連打哈欠,趴在江朝戈耳邊懶懶地說:“不如我幫你咬死他吧?!?/br> 江朝戈順了順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窩處,示意他別說話。 龍薌則全程戒備,冷冷地盯著趙老板身后的十來個魂兵使,他拿著江朝戈的錢,一直盡責盡力地保護著江朝戈。 最終,倆人談攏了價格,以一千一百個金幣成交了三樣珍寶,這樣一個天價讓人聽著都耳膜發燙,畢竟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三、五個金幣就差不多能吃喝一輩子了。 趙老板把一大箱子金幣放到了江朝戈面前,江朝戈一一點過之后,收進了納物袋里,趙老板也喜笑顏開地收起了寶貝。 江朝戈道:“趙老板,現在可以讓我們看看這最后一樣海外異國的寶貝了吧?!?/br> 趙老板神秘一笑,打開了木箱子,那里面赫然掛著一樣火紅色的毛茸茸的東西,江朝戈和孫安貼上去看,一時都沒看出來是什么。 只有龍薌臉色一變。 趙老板將箱子轉了過來,幾人這才看清楚,這居然是一頂假發! 這頂假發很長,足有及腰的長度,顏色赤紅如火,細膩、滑順而有光澤,簡直是一件至高地藝術品。江朝戈猛地看向龍薌,龍薌和虞人殊一樣,都用布巾把頭發包裹了起來,但見他蒼白的臉色,江朝戈知道自己沒猜錯,這跟龍薌的頭發是一樣的。 龍薌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一動,趙老板身后的魂兵使都如臨大敵,紛紛抽出了武器,船塢里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很是緊張。 江朝戈拉住龍薌的手,打圓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侄子沒見過這樣的珍寶,又從小就愛聽些海外異族的鬼怪傳說,見到這紅發,一時有些激動?!彼o龍薌使了個眼色,讓他坐下。 龍薌僵硬地坐下了,只是額上滲出了冷汗,他反握住江朝戈的手,用力攥了攥,手心也全是汗。 趙老板將信將疑,戒備地將那假發收了起來。 江朝戈道:“慢著,趙老板,可否說說這假發的來歷?!?/br> 趙老板猶豫了一下,道:“這是海外異族一位貴族少女的頭發,在那個國家,只有養尊處優地貴族才會有這樣一頭火紅、不含雜質地頭發,那個國家的女性一生都不會剪頭發,這位貴族少女早夭,死了之后,咳,有人便得到了她的頭發?!?/br> 江朝戈心想,多半是去刨人家墳了吧,真夠缺德的,他不動聲色道:“這頭發真是美極了?!?/br> “是啊,天棱大陸上絕沒有這樣的紅發,從南方港口走私來的一些紅發奴隸,也不會有這么純凈的顏色?!壁w老板曖昧一笑,“我之前也得到過一頂紅色的假發,不過長度、成色和這頂比,簡直是云泥之別,可還是賣出了一百個金幣的高價。買主是個大貴族,專買來給他那肌膚賽雪的小妾的,嘖嘖,那雪白雪白的皮膚配上這么一頭紅發,該多誘人啊?!?/br> 江朝戈“哦”了一聲,“這些假發,都是從南方港口來的啊?!?/br> “是啊,咱們胡安城的船雖然也出海,但是沒有大船,去不了很遠的海域,大多是打漁為生,但是南方蘇氏可是有好幾個船隊,從海外異國流進天棱大陸的好東西,基本都是從南方港口來的?!?/br> “那這紅發……究竟來自哪個異國?” 趙老板搖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長著紅頭發的異國人,叫龍汶族?!?/br> 龍薌喉頭一緊,頓時呼吸都有些不暢。 江朝戈有些心疼龍薌,他甚至生起了買下這頂假發的沖動,不過也只是想想,這么一樣東西買來沒有任何用處,還會浪費掉大筆金幣。 就連炙玄也被那頭發吸引了注意力,當趙老板把頭發收起來后,他就盯著龍薌看。 江朝戈怕炙玄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便匆匆告辭了。 一走出船塢,炙玄就對龍薌說:“那個,我喜歡?!?/br> 龍薌臉色鐵青,沒理他。 炙玄問江朝戈道:“我皮膚也白,如果我帶上紅色的假發,是不是也很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