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阿蘭講到這段時,眼眶泛紅:“駙馬他一直守在長公主床前,這些天都沒有合過眼,長公主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個驚醒,叫來太醫為長公主診治。長公主有所不知,有一回長公主迷迷糊糊中抓住了他的手,輕聲地說‘你不要走’,長公主,你知道駙馬有多開心嗎?可惜.....” 可惜,她后半句話是——小花,你不要走。 “當時駙馬失望的眼神,連奴婢這個局外人看了都都覺得要心碎了!”阿蘭哭道。 回想起這些,君嫵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內心有什么地方似乎被輕輕扎了一下。 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人情。王詢什么都好,就是...... “夫人?!鄙砗箜懫鹆艘坏朗煜さ穆曇?。 君嫵慢慢地轉身,王詢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袍,纖塵不染,他微微笑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擔憂地上前道:“夫人病才剛好,怎么站在這里吹風?” “沒事,本宮沒那么嬌弱?!彼恍?。 他嚴肅地一張臉:“那怎么行?萬一再得病了可怎么好?”說著他飛奔著回去取了一件披風。 “那個.....”他急急地回來,半舉起著披風,面色紅個透徹。 君嫵適時地替他解圍:“本宮自己來吧?!?/br> 王詢低垂了頭,微微咬唇,他忽然往后一步,舉著披風,固執地說:“我來?!?/br> 她一愣,點頭:“那好?!?/br> 他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披風,生怕她是個紙人,一下就破了。 在打上結的時候,他還溫柔地為她理出被壓住的頭發。一縷一縷,他目不斜視,做得極為認真。這樣的情景,讓君嫵不由地想起了曾也有人,這樣認真地為她理著發。 面上的呼吸漸漸炙熱起來。 他眼眸卻越來越亮,靦腆、激動地低聲喚道:“夫人?” 這聲把君嫵垃了回來,她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用怎樣的眼神在望著他。 她淡淡地撥開他的手,走了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如今本宮......” “夫人的身子還未痊愈,還需要靜養才是!”他急急脫口。 君嫵還欲開口,王詢立刻接話:“夫人,你身子才有起色,要是冒然換地方,萬一.......”他別過頭,低啞著聲音說,“要是夫人覺得不便,那我以后就不來打擾夫人,只要夫人......不走?!?/br> 君嫵輕輕一笑,和往常一樣捏捏他的臉蛋。這段時間辛苦地照料她,他人都消瘦了不少。 “夫人?”他滿眼的懵懂。 “本宮不過是覺得病了這么久,待在這里太悶,想出去走走罷了?!?/br> “夫人不是因為介意我娘說的那些話才走的?”他小聲地問。 “怎么會呢?” 王老夫人來過幾次,她在病中也并非完全沒有只覺,總有那么幾次聽進去的。 將心比心,她要是王詢的娘,見到兒子滿心滿肺就是長公主長公主的,她也會憤憤不平。尤其是她的兒子還那么說的:“娘,你別說了,兒子真的很喜歡長公主?!?/br> “我的傻兒!可你明明知道長公主心里沒有你??!” 他沉默著,過了很久,他慢慢地、堅定地說:“我喜歡長公主!” 她沒有聽到王老夫人的回答,只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本宮不會介意的,本宮只是想出去松松筋骨?!本龐吃俅伪WC。 王詢似松了一口氣:“那夫人想去哪里?不如我陪著夫人去?”他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很快又心虛地低下頭。 “你這些天也累了,不如好好休息吧。本宮只是去外面逛逛,不必麻煩你了?!?/br> “可是.....” “本宮先回去了?!?/br> “那我送夫人回房?” “不必了?!?/br> 他咬唇,純凈的眼眸是止不住的失落。 阿蘭是見到整個過程的。在君嫵回房后,阿蘭忍不住問:“長公主,這是為什么?” “既然無心,又何必白白耽誤他?倒不如讓他死心的好?!本龐愁^疼地揉著眉心。上一回離京前,她以為已經和他說得清清楚楚了,哪里知道陰錯陽差的,他們居然又撞到了一起。 他照顧她,她是感激的,但感激不能當作是愛。 “那長公主為什么還要待在這里?”阿蘭很不解。 君嫵瞥了她一眼:“本宮有說過不搬嗎?” 阿蘭一頓,轉身望向窗外。只見王詢眼神黯然地望向這里,他一人站在那里,不知怎的,就有種孤獨的感激。阿蘭低低地嘆道,隱隱約約有些為他抱不平了:“駙馬真可憐?!?/br> 君嫵神色有了一瞬的動容,很快又恢復如初,淡淡道:“不早了,本宮要就寢了?!?/br> 第二天,君嫵帶著阿蘭去散心了。 此次出行,極盡低調。阿蘭知道為什么,長公主的心病還沒好,不愿意拋頭露面,更何況花公公失蹤的消息雖然被封鎖了,但還是有不少知道內幕的人傳了出去,以至于見到了這一幕——閑得無聊的百姓坐在街上,磕著瓜子,嘴里不停地八卦。 “聽說花公公失蹤了?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失蹤呢?” “我有個親戚在宮里當差,他和我說啊,連陛下派人去查都沒有結果呢。嘿,這太監還真厲害,說走就走,連個影都不留下!” 一人也好奇地湊了過來:“照你們那么說,長公主是不是被拋棄了?” 君嫵心里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淡淡地道:“走吧?!?/br> 阿蘭心領神會:“是?!?/br> 馬車行了一會兒,聊天的百姓換了個話題:“哎,你們聽說了沒?盛國不知哪兒冒出來了一個太子?!?/br> “是啊,這事挺奇怪的。太子不是該從盛國皇帝的兒子中挑選嗎?怎么太子也能隨便立的?” “你要是不服氣,大可以跑到盛國去,說不定你也是那皇帝老兒失散多年的兒子呢?!庇腥舜蛉?。 “我倒是想。聽說皇帝老兒對這個太子委以重任,最近還張羅著要為太子納妃,嘿,你說......” 耳中嗡嗡作響,接下去的話,君嫵再沒有聽到了,腦海中反反復復來回著這幾字——納妃,納妃........ 人群中有人喊著:“大人饒命啊?!?/br> 那些閑聊的百姓紛紛散去。有腳步聲朝著她的馬車而來。 “夫人?!彼q豫了下,還是輕輕地掀起簾子,“你沒事吧?” 君嫵支著腦袋,聲音透著疲倦:“你怎么來了?” 王詢的眼睛投向了別處:“我擔心夫人,所以一路暗中跟著夫人......夫人放心,那些人不會再亂說話了?!?/br> “你上來吧?!?/br> 他眼眸倏染睜大,愣了會兒,面帶欣喜地上車,坐到她對面。他小心地開口:“夫人......” “你都知道了?”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王詢卻聽懂了,他慢慢地點頭:“嗯。夫人在病中,我不想讓夫人再勞神。夫人,他是......” 君嫵當然知道花翎是誰。 那天她從宮中出來時,她就知道花翎的身份了。 他是盛國皇子,不,現在的身份應該是盛國太子了。 當年太后不滿薄姬深受父皇的寵愛,就設計了薄姬與盛國皇帝有私情的傳聞,不知薄姬是作何感想,起初是否認的,到后來居然默認,父皇醋意大起,一怒之下就將薄姬送給了盛國皇帝。 由一國貴妃輾轉他人身下,即便盛皇對薄姬百般寵愛,也免不了史官的非議,和百姓的悠悠之口。薄姬的委屈和不甘,可想而知。 花翎身為薄姬是兒子,自然要替他的母妃出這口氣。進宮,就是為了復仇。 他十年磨一劍。潛入景王府邸,從一小小的太監做起,一步步接近太后。 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了。 難怪他會和后宮諸位妃子保持密切的關系。因為他要從中找出當年發生的事。 難怪他事后要殺了那些曾經伺候過的諸子。因為只有死人的嘴巴才不會泄露秘密。 難怪他談論起和太后的關系時,會露出那樣厭惡含恨的表情。因為那是殺母仇人。 難怪他會稱呼那些主子為收藏品。因為他在收集一個一個的證據,直至最后拼湊出一個真相。 難怪那些天,他會急得想走。因為他的秘密就快要揭穿了吧? 難怪...... “夫人......”王詢的眼底滿是疼惜。 君嫵面無表情地盯著茶杯。 若他只是盛國太子,若他只是一心想復仇,那根本就不足以讓她傷心至此。 而是因為陛下說的那句話——薄姬當年被送往盛時,懷著身孕。這是兩國合議的儀式上,薄姬走到父皇身邊,親口對父皇說的。 這成了父皇一輩子的噩夢。太后當時在侍疾,她親耳聽到父皇臨終之際不停地懺悔:“朕不知道你懷了朕的孩子,不然朕也不會......薄姬....是朕對不住你?!?/br> 也就是說,她和花翎,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輩子是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心口一悶,透不過氣來。 她彎著腰,想大口大口地呼吸。王詢忙起身,半抱著她,輕聲地安慰著:“長公主,不要再難過了?!?/br> 也不知怎么的,她只覺這句話讓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不顧一切地撲入他懷中,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顫抖了會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下一章是男主弟弟的視覺寫的,變成了第一人稱,親們可能會有點不適應~ ☆、第61章 我是花翎的弟弟 我叫盛宣,是盛國是宣王,排行十一,是父皇最小的兒子。 關于我的傳聞,我能想象得到,大多是說我聰穎過人,過目不忘,這些教我的老師能舉出各式各樣的例子來。父皇也為我驕傲,但是我并不是父皇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父皇最喜歡的,是我同胞兄弟,盛國最神秘的九王爺——盛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