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是那個死太監! 于是,君嫵就被客客氣氣地請上二樓的。 雅間內,花翎懶懶散散地躺著,微垂著頭,專心致志地把玩著那柄玉扇。 她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倒了杯茶,優雅地喝著:“公公是從宮中回來的?” 這死太監最講究這些了,凡是下朝,必換上常服。今日他一身黑色廠公服制,衣物上面繡著祥瑞的鳥獸,繁復華麗。他的領口緊緊的束著,微微垂頭時,只露出一小截纖長美好的曲線。她慢慢地飲了一口茶,心想,這死太監平常放蕩不羈得很,怎么現在開始走禁欲路線了?要命的是,這種若隱若現的風格偏偏很對她的口味! “公公怎知本宮會來這里?” 他慢慢地抬起眼皮:“是被長公主脫光了衣服綁在床上的晉康郡主告訴咋家的?!?/br> 她一愣,旋即哼道:“誰叫她當年誤導本宮?害得本宮嫁的第一任駙馬是個喜歡男人的侯爺!此仇不報妄為人!”她忙轉身問,“你把她放了?” 他淡然地搖搖頭。 “那是......” “咱家直接把她丟出府外了?!?/br> 一想到不可一世的晉康郡主被光溜溜地丟到大街上,君嫵心里很痛快。那個侯爺原本是晉康的準夫婿,但是晉康卻以姐妹情深為由,大度地辭婚,把人讓給了她,還為侯爺說了很多的好話。 當時她年幼無知,聽聞侯爺人品不錯,樣貌不俗,家世更是沒得挑,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哪里知道那侯爺根本就對女人不感興趣。君嫵咽不下這口氣,一直伺機著哪日要報復回來。 不過有件事她很好奇:“公公與晉康郡主從無往來,為什么要對她如此?” 他厭惡道:“因為她污了咱家的眼!” 她就更奇怪了。她脫晉康的衣物時發現那家伙身材很不錯的,怎么就污了他的眼?還是說,他是太監,不懂得欣賞女人的美? 她想了想,忽然覺得悲哀,也許那在他的眼里,她也就是個多長了點rou毫無魅力的女人吧?嗯,很有可能。 正在似乎亂想的時候,花翎的眸光望向了她露出的白皙肌膚,和那團因為一舞后劇烈起伏的大rou。他微微抿嘴,毫無溫度地笑道:“長公主似乎玩得很開心?” “如公公所見?!彼男那檫€沉浸在太監不會欣賞女人這個悲哀的氣氛中。 “咱家是長公主的人,自然要以長公主之樂為樂。來人,把那個叫清讓給咱家帶來?!彼叵铝?。 她身板一直。 他微微斜眼,冷冷道:“莫非長公主心疼了?放心,咱家是絕不會要了他的命的。咱家只是讓他來彈彈琴,唱唱小曲罷了,教他做一個小倌該做的事,而不是在那里賣弄清高!”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被抓了~ ☆、死太監的奇葩愛情宣言 清讓的性子再孤傲,也抵不住東廠的威懾,不得不來,不得不一遍遍地彈琴。他神色淡然如初,但彈久了,指力不夠,琴音不時地出現難聽的破音。 花翎懶散地把玩著玉扇,不冷不淡地笑道:“咱家聽說翠香樓的清讓公子琴藝超絕,怎的,難得咱家長得面目可憎,讓清讓公子的琴技都發揮不出來了?” 花翎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清讓的確無辜,但她若是開口了,只怕他受的屈辱就遠不止這些了。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漠不關心地品茶了。 雅間悶熱。不一會兒,清讓的額間就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手上一軟,無意地挑斷了一根琴弦,刺耳的破音嗡嗡地回蕩著。 花翎半靠著,嗤嗤一笑:“不過如此?!?/br> 清讓到底年輕氣盛,受不住花翎的羞辱,出言道:“是,清讓琴技拙劣,污了公公慧耳?!?/br> “知道自己琴技拙劣,怎的也敢出來獻丑?哦,也是了。清讓公子是翠香樓的頭牌,哪里真正需要什么琴技?只需學會一樣就可以了?!彼I誚著在笑,但挑起的眼眸卻是冷意森然。 清讓素白的臉龐浮現了一抹怒意的紅暈。他的手指微微卷曲,遲遲不肯撥動琴弦。 “嗯。咱家聽說清讓公子的翠香樓的寶貝,等閑恩客都不放在眼里,咱家很想知道,到底怎樣的女人能入得了公子的眼?”他端起茶杯,緩緩吹氣,騰騰熱氣撲面而來,看不清他的神色。 清讓低頭不語。 他狀似無意地說:“不知清讓公子覺得長公主如何呀?能否當得起公子的恩客?” 清讓倏然抬頭。 君嫵見清讓的眼中迸發著一絲薄怒,就在他剛要說話時,咚的一聲,她重重地放下茶杯,淡然道:“夠了?!?/br> 花翎懶懶地說:“怎么?舍不得,心疼了?” 她看著他,慢悠悠地轉著茶杯道:“要是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本宮真會心疼?!?/br> 他凝神了會兒,眸中的冷意漸漸退去,淡淡道:“下去吧?!?/br> 等侍衛帶著清讓離開后,他道:“長公主既然有心要救,為什么又看了這么久的戲?” “只怕本宮再不出言阻止,就要鬧出人命了?!?/br> “哦?是嗎?他的那些高風氣節糊弄糊弄女人還可以,到了咱家這里可不行。不過是一個小倌而已,他是不會因為受點小委屈就尋死覓活的?!彼闷鹕茸勇龡l斯理地扇著。 “人與人都是不同的?!彼环瘩g,只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么一句。 他的眼神淡淡的,似想起了從前身為小太監時遭主子羞辱的經歷,靜默了會兒,道:“這種煙花之地魚龍混雜,清讓公子絕不會出淤泥而不染的,不然,他就只有死路一條?!?/br> “不過說到人與人不同.....”他忽然刮了她一眼,口氣一下就變得嗔怒起來,“哼,長公主才是那個不同的人!” 君嫵覺得莫名其妙:“這話怎么說?” 他慢吞吞地貼了上來,輕輕地為她打著扇子:“世人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到了長公主這兒可就反著來了。長公主是那個負心女,哎,可憐奴家這個癡心漢?!?/br> 她斜了眼,所幸他的那幫人都走了,不然,見到陰毒的花公公這幅撒嬌的模樣,還不嚇得眼珠都掉在地上了? 小榻上的空間本就小,他又挨得越來越緊,熱得很。她坐直了身子,微微拉開了些距離。 他哀怨道:“長公主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他的目光落到了她露出的兩截露出的手臂上,忽然,他瞇起了眼睛,陰陽怪氣道,“難不成長公主是想去找那個清讓公子?哎,奴家真后悔啊,怎么就放他走了呢?應該殺了才是?!?/br> 這是在以清讓的性命要挾了。君嫵神色微變,不過一瞬又恢復如初,微笑著重新坐下。 他心情似乎很好:“哎呀,奴家就知道長公主舍不得奴家的?!?/br> 呵,這死太監自言自語的本事就是厲害。她懶得貧嘴,反正也走不了了,就干脆舒服地躺下。 和太監一起有個好處,即便兩人身處在這樣一個布置極其香艷的房間,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她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發著其實人生還很美好的這樣一個感慨。 就比如,她來翠香樓雖然沒有一親芳澤,但現在換了個美貌的花翎為她按摩垂腿又扇風的,也不錯啊。做人要知足嘛。 “長公主的舞很特別,是什么時候學會的?” “嗯,很早以前?!彼S口胡謅。 花翎輕輕地搖著扇子,輕聲細語道:“那.....長公主什么時候能再跳給奴家看看?” “公公也對那舞感興趣?”她轉身看著他,這廝不是個太監嗎?也喜歡這樣的舞? “是呀。長公主跳得極好看?!彼劬α亮恋?。 若是別人說這話,她一定會滿口答應,但是花翎說的,她就興致缺缺了。跳給一個太監看?他會有反應嗎?或者他是純粹從舞蹈藝術的角度來評判好壞? 這么一想,她就覺得渾身沒勁:“本宮身子不怎么好,怕是不能再跳了?!?/br> “一萬兩?!?/br> “嗯?” 他淡淡地說:“黃金?!?/br> 她立馬改口:“當然公公賞臉的話,本宮愿意一試?!?/br> 其實話說回來,用錢收買人心的這招真心俗氣,可是為什么她就是那么受用呢?哎。她長長嘆氣。 花翎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 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漫不經心地卷著她的頭發:“長公主嘆氣,是因為覺得嫁給了奴家委屈了?” 當然委屈!當然委屈!哪個女人嫁給一個太監會歡欣鼓舞的? 但面上,君嫵仍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公公說笑了。這既然是父皇的旨意,本宮身為人女,也不好違背了父皇的意愿了,是吧?” 她看著他,以為接下去他會覺得對不住她,會發誓日后死里地對她好什么的。 但是她錯了,她徹徹底底錯了!花翎根本不是普通人!他的內心已經強大到不以殘缺為恥,反以太監為榮的地步了! 他笑意盈盈地點點她的鼻子說道:“是呀。嫁給奴家有什么不好呢?試問誰人有奴家的美貌?誰人知曉長公主長裙下那顆sao動的心?嗯?公主不要奴家,難道還要那些不解風情的男人嗎?他們啊,都不知道怎樣伺候公主呢?!?/br>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厚臉皮的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虛偽地笑道:“公公說的是,他們啊,的確是群不解風情的,男人?!彼⑽⒁ё∽詈髢勺?。 他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低垂著頭,語氣誠懇道:“這樣不是更好?和奴家一起,長公主可以玩得更痛快,不必擔心子嗣問題,更不需經歷生兒育女的痛苦。要是長公主喜歡,我們可以養個孩子,最漂亮的孩子,不好嗎?” 他如數家珍地說著嫁給一個太監的好處。說到最后,他的聲音中有幾分哽咽。他軟軟地靠了過來,在她耳邊幾近哀求道:“這樣不好嗎?” 饒是她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被他期期艾艾的眼神一下給觸動到了,盡管只有一瞬。 作者有話要說: ☆、這苦逼的日子 君嫵很后悔心軟了那么一下,以至于某人順著竿子就往上爬,一天到晚地粘著她,發嗲似地叫著長公主長公主的。 有時候她實在受不住了,喉嚨一響,他馬上掏出帕子,擦著那假惺惺的眼淚說:“奴家是個命苦的,沒人疼啊??蓱z奴家對長公主掏心掏肺的,長公主現在嫌棄奴家了?!?/br> 一想到每月流水似的送到她手中的一萬兩銀票,她可恥地默然了。 他忙甩開帕子,眼眸亮晶晶的:“奴家就知道,長公主心里是有奴家的?!?/br> 這種無比苦惱的狀態狀態一直延續到現在。 他們在下棋??擅黠@樂在其中的人顯然不是君嫵,而是花翎,因為他的棋藝高出一大截,趁著她思考著如何落下一子時,他可以飽餐秀色。 射來的目光不止有他。還有阿蘭。 換作她是阿蘭,也不會明白,長公主平日里是不怎么喜歡和花公公相處的,怎么今日破天荒地和花公公下起棋來?莫非里面有什么貓膩? 哎。這話說來就長了啊。 某日。死太監在假哭之后,笑瞇瞇地對她說:“近日宮中來了位技藝高超的畫師,奴家想把人請到府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