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來得太巧 對付駙馬這種某方面心智堪比嬰兒的人,在他形成完成的男女認知之前,就要不斷地給他洗腦,灌輸老婆最大的觀念。這件事君嫵做得很成功。 所以當駙馬面對最害怕的藥時,也只是可憐兮兮地轉著烏溜溜的眼珠,不敢反抗。 “太醫說了,一定要你喝。而且陛下也囑咐過本宮,一定要讓你恢復過來,駙馬如此不肯配合,豈不是要讓本宮失信于陛下了?”君嫵揉揉眉心,很為難的樣子。 在書呆子的眼中,失信于人是天底下最窮兇惡極的事了。駙馬望著那黑乎乎的藥碗,神情悲壯。 “不如.....不如駙馬幫本宮做件事,本宮就幫你瞞住喝藥這件事,駙馬覺得如何???” 駙馬滿懷感激地點頭。 君嫵輕輕一笑,眸光微閃。其實在太醫進入寢宮診治前,阿蘭早已將捆綁現場收拾了個干凈,是以,那些太醫并未見到駙馬被脫光被綁的樣子,他們見到駙馬眼神惶恐,就自然認為是遇見大火受了驚嚇。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么病。 “那到底是什么事?” “先別急?!本龐硴]退了一干宮人,拉著駙馬坐到榻上。 對于兩人獨處,駙馬很緊張,尤其是擔心會發生再次被脫衣服捆在床上的情景。駙馬慢慢地挪開了一些距離。 君嫵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駙馬你躲什么呀?你的腕上有傷,來,本宮為你上藥吧?!?/br> 說著,她從波濤洶涌中慢慢地掏出一瓶藥膏。 倒不是故意要在他面前演這么一出,只是從前為了能隨時隨地誘惑人養成習慣了,當她掏到一半,見駙馬紅著臉,腦袋都快垂到地上了,她才想到,眼前這可是個純潔兒郎啊。 她取了些膏藥,在他手腕上緩緩推開,邊推邊說:“過幾日宮中有宴會,駙馬你知道的吧?到時候你......” 許久都未等到反應,她忽然抬頭,見他怔怔地望著她,眼中閃爍著什么,他靦腆地說:“夫人你真好......” “哦,哪里好?”君嫵好奇了。自從他們成婚以來,她自問一點都沒有盡到什么妻子的責任,這個好字,她受之有愧。 “除了我娘,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細心地給我上藥過?!瘪€馬眨眨一汪清澈的眼湖。 在君嫵的鼓勵下,他繼續說道:“因為所有人都認為我除了讀書什么都不會干,自然也就不會受傷了。其實讀書也是很危險的,好幾次我都差點沒命了。只有娘會來關心我?!?/br> 是有這么回事,據說還成為了風靡一時的笑話。駙馬刻苦讀書,有一日他不明白詩人為何對白鵝情有獨鐘。他留下一封信后便只身一人離家出走了。王大人急瘋了,派出家丁尋了三天三夜,終于在一農戶家的鵝棚中找到了他。 堂堂侍郎公子睡在一堆白鵝中,這像什么話?王大人氣得夠嗆,當場直言沒有這個蠢笨的兒子。 大概就是如此,娶個臭名昭著的長公主這個重任才會越過他前面的兩個哥哥,直接落到他的頭上。 “那你想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寫詩作畫,再沒有阻你,說你半分是非?你想去哪兒就是哪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駙馬想了想,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好,只要你幫本宮完成了這件事,你就可以去過那樣的生活了?!?/br> 他忽然來了一句:“夫人是不想要我了?!?/br> 她覺著奇怪:“這話怎么說?” 駙馬垂下了腦袋,悶悶地說:“我就是知道?!?/br> 君嫵愣了,想不到駙馬看似呆傻,心思卻是這樣細膩,那件事,他會不會是知道了什么?她捏著那藥瓶,在手心里慢慢地轉著。不會,只要王老夫人那里不透露風聲,他是絕對不會知道的。想到這里,她慢慢定了心:“怎么會呢?是駙馬多心了。只要駙馬刻苦努力,本宮是不會不要你的?!?/br> “真的?那要努力什么?” 君嫵微微揚起了嘴角,從背后掏出了兩本書,笑得jian詐:“來,好好看,在宮宴上的時候,要一字不漏地背下來哦?!?/br> “嗯!”駙馬開心地點頭。 君嫵走到殿門口,她對阿蘭說:“阿蘭,這幾天你在守在這里伺候駙馬,不得讓駙馬離開這里半步?!?/br> 阿蘭:“是?!?/br> 阿蘭一踏入殿內,把駙馬的神情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歡欣雀躍的,滿心滿肺都沉浸在‘我只要好好背出這本書夫人就不會不要我’的美好憧憬中。然后,當駙馬認認真真打開第一頁時,面色驟變,有如五雷轟頂。 阿蘭一掃那本書底下寫著聚寶盆這一行小字,她就知道那是本什么書了。聚寶盆是一幫空虛寂寞的太監自發組織經營秘密的機構,專干污穢之事,販賣黃書、藥物等等。據長公主無意中提起,陛下曾懷疑自己是斷袖還一度成為聚寶盆的最大買家...... 阿蘭算是半個知情人,知道里面是文章。長公主丟給駙馬這兩本書,并且要駙馬在宮宴上當作閨房趣聞大肆宣傳,無非是想制造出他們恩愛的假象?;ü菐е鹊鄣闹家鈿w來的沒錯,但陛下也得考慮一下長公主的情況不是? 這想法不錯,但是阿蘭擔心駙馬不肯合作。 就在她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大堆勸解的話時,非圣賢書不讀的駙馬委屈著一張俊臉,翻開了書本,埋頭苦讀了起來。 之后的事比想象的還要順利。 到了宮中設宴的那日,被派去的打探消息小宮女歡天喜地地回來了:“長公主,駙makou若懸河,說得在場的諸位大人都長大了嘴巴,吃驚不已呢!” 阿蘭也被這股情緒感染了:“太好了!長公主!” 君嫵總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微笑著點頭:“是啊,暫時可以松一口氣了?!?/br> “只是王家那里......”永遠有憂患意識的阿蘭提出了又一個頭疼的問題。 “嗯.....”君嫵點頭,陷入了沉思,“為本宮梳妝吧,本宮要速戰速決?!?/br> “是?!卑⑻m點頭。手腳利索得忙完后,她發現長公主取過了一盒胭脂,用指甲沾了些,輕輕地涂在胸脯間。那位置太曖昧太引人遐想,阿蘭微紅了臉,“長公主您這是....” 君嫵眼眉一挑:“這才配得上駙馬的深情演繹嘛。走吧,宮里難得熱鬧一回,不去豈不是太可惜了?” 從寢殿到大明殿有些遠,之前有宮人建議過,要抬個軟轎來,被想趁機練習一把嫵媚走姿的君嫵給一口拒絕了。 但是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天黑路滑,還有她胸前兩團白花花的東西實在太大了,完全阻擋了視線,她一個沒注意就摔倒了。 她皺著痛苦的眉:“阿蘭,去找太醫時?!眲偛拍_踝上傳來了咔嚓一聲,她想,八成是斷了。 阿蘭忙應聲,剛要起身時,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一只手撥開了樹葉,悉悉索索中,恍若有股撥開云霧的感覺。明亮的盡處,花翎提著一盞宮燈,噙著一味莫名笑意的臉龐漸漸清晰可見。 “咱家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長公主啊?!彼⑽⒁恍?,提起宮燈,照亮了他那雙漆黑如子夜的眼眸。 他自稱咱家。照理,他在人前人后都該如此。但由于他在君嫵面前一直甜膩膩地自稱奴家,所以他現在的自稱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假正經。 但這份假正經對宮人們有著很好的威懾作用,比如,他一說:“你們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連長公主都照顧不好?”。宮人們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君嫵很不喜歡這種越俎代庖的行為:“都給本宮起來。本宮都還沒說什么,你們一個個地跪下做什么?” 在宮人們起來之后,她望向了他,散漫的目光中透著警惕:“花公公這個時候不是該在宴會上伺候太后的嗎?怎么好端端跑到這里來了?” 他提著宮燈走來,笑瞇瞇地說:“咋家出來為太后半點事。不想路過這里的時候,冥冥之中有個聲音指引咱家要來這里。說來也巧,咱家心里剛在想著長公主,這不就在這里見到了長公主,可見啊,古人說的千里姻緣一線牽,果真是不假的?!?/br> 呸!誰和你一個太監姻緣一線牽了!君嫵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面上卻端著笑容道:“花公公真是舌燦蓮花呀。要是日后花公公日出宮養老了,覺得銀錢不夠用了,大可以在鬧市上一坐,張口就來,保管能成為古今說書第一人?!?/br> 太監出宮后都是自謀生路的,一輩子都在做奴才,別的也不會,活活餓死的都有,晚景十分凄涼。所以當君嫵說出那些刺耳的話時,宮人們面面相覷,唯恐花公公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來。 君嫵不怕,她甚至巴不得這太監發怒,這樣就更有理由不遵父皇的旨意了——堂堂長公主怎么能嫁給一個有暴力傾向的駙馬呢? 所以當花翎面無表情地走來時,君嫵的心都在飛了。但是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設想。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要是長到d罩杯了,走路會影響視線的。。。所以女主來會摔倒d。。。嘻嘻嘻嘻~ ☆、月黑風高,療傷 底下一涼,君嫵這才想起自己被這死太監抱到了石頭上。 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呢?很簡單,在花翎說了一通話,君嫵立刻就放棄了抵抗。 那段話是這樣的:“長公主現在受了傷不宜挪動,請個太醫又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先派個奴才去請太醫,咱家就留下替長公主正正骨位,不然空等在此,就是白白耽誤了救治的時機。咋家學過幾年醫術,別的不敢說,這正骨還是會的?!?/br> 君嫵開始動搖了,但本著他不懷好意的想法,她沒答應:“區區小傷,就不勞煩花公公了?!?/br> 花翎他垂首著,毫無起伏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來:“既如此,咱家告退便是。只是有一句咱家不得不說,斷了骨不是大事,但若不及時正骨,到時候骨頭長歪了不說,治療事時再要受一次斷骨之痛那就不好了?!?/br> 在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君嫵已經開始想象她再次斷腿的場景了。她心想,光這樣就已經疼得不行了,再來一次的話那不是半條命就要跟著去了? 君嫵權衡再三,覺得首要的問題就是要把腳治好,于是她就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成見,毅然決然地投入了敵人的懷抱。 之所以是投入他的懷抱是有段小插曲的。開始君嫵是想讓阿蘭攙著她走,但是他的話徹底瓦解了她的這個想法:“長公主覺得你的奴婢有多大的力氣能攙住你?” 阿蘭不服氣:“奴婢會照顧好長公主的?!?/br> 花翎挑眉:“萬一長公主在半途中又摔了,這個責任你來擔嗎?” 人家都這樣說到這份上了,不讓他抱就不給治病,她還能說什么?君嫵點頭:“行了,你抱本宮去亭里吧?!狈凑哉J為是個沒節cao的,被太監抱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瞇瞇地彎腰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前一刻還愁云慘霧地沉浸在‘太監晚景凄涼’中,現在立馬笑逐顏開,這態度轉變之快令君嫵生起了疑心。 他表情無辜:“長公主為何這般看著咱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咱家在欺負長公主呢?!?/br> 君嫵收回了探尋的目光,吩咐阿蘭:“去請太醫?!比缓笏⑻m使了個眼色。阿蘭是這些人中最聰明的,一定會明白她的用心的。 在回神時,她已坐在了亭子的石凳上了。他的動作很快,不過這會兒的功夫就把她的鞋子脫了,托起她的腿橫著安置在他的膝蓋上。很曖昧很繾綣的姿勢,讓她想起了這死太監從前就是這樣伺候那些后妃們的。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微微抽動了一下。 “別動?!彼J真地說。隔著足衣,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的足,手指慢慢地用力,舒筋活血,在一點點地向腫起的地方而去。 他是真的在替她正骨,因為當她疼得倒吸氣時,他會放松力道,輕輕避開,在別處尋找正骨的xue位。 她真的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他們腳邊是那盞宮燈。微風吹來,燭火晃動了幾下。他聲音像泡在水中似的軟成一團:“奴家想要什么,難道長公主不知道嗎?”一到沒人的地方,他就恢復了無恥的本性,奴家長奴家短的。 “花公公的心思,本宮哪里會知道?”君嫵虛偽地笑道。 哼,這死太監無非就是想娶她,別做夢了! 倒不是說她是什么貞潔烈女,都三嫁三休駙馬了,她早已把名聲置之度外。這事要放在從前,有一個有權有勢還貌美如花的男人向她逼婚,她象征性地掙扎下也就從了。但是嫁給花翎,絕對不行。 嫁給太監?那就等于守活寡了??蓱z她風華正茂,難道要夜夜空度嗎?就算她嘴上想答應,她朝氣蓬勃的身體也不會答應??!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矛盾還不至于此。 他哀怨地說:“奴家在皇陵里待了三年,是吃不飽穿不暖。一到晚上就冷風呼呼地吹來,陰森森的,大家就縮在一起,就這樣度過一日一日的。平日里除了和幾個守陵的太妃說會兒,其余的就只能自言自語,要是不說了,真怕到時候自己也變成個活死人,連話都不會說了。一年不到,有個太妃發瘋了,見人就咬人,最后是她自己觸壁而死,那灘血還留在先帝的畫像上,去都去不掉呢?!?/br> 早就聽說過守陵人是最可憐,活生生的一個人被丟進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除了開了個小口子供侍衛每日送飯外,基本上與外界隔絕,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君嫵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與其說是同情,倒不如說是對從前的所做的事心生警惕:“這么說,花公公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了?” 花翎手下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瞇了瞇眼,盯了她一會兒,忽然懶懶地笑著說:“沒錯。當年若不是拜長公主假傳先帝遺詔,奴家也不用去皇陵苦守三年了?!?/br> 君嫵淡淡道:“你擅自專權,把持朝政,父皇是被你蒙蔽了雙眼才寵你如此,本宮可沒有。留在在朝,對陛下就是個禍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