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褚屹山哦了一聲,語氣中有些遺憾:“倒也沒什么事,就是她好長時間沒往家里打電話了,我有點想她,所以——” “那等她洗完,我讓她給您回個電話?” “不用不用!”褚屹山趕緊說,“你們倆這段時間都挺好吧,尤其是小徐你,工作還挺忙?” “我還好,還是老樣子?!?/br> “哎呀,你們當兵的就是辛苦。我跟你說,我現在是天天晚上都要看cctv7的,想著要多了解軍隊一些,不然都沒法跟你們這些小年輕交流……” 褚屹山像是終于逮到一個人,喋喋不休說個沒完。而徐沂從小到大又是極不擅長跟長輩交流的,應付幾句,就略顯頭大。好在正要詞窮的時候,褚恬洗完澡出來了,正拿著長毛巾擦頭發。 徐沂將電話遞過去:“恬恬,你的電話?!?/br> “誰打的呀?” 褚恬伸手接過來看了一眼,沒等徐沂回答,就摁了結束通話鍵,隨手將手機扔在了一旁。只是她沒扔穩,啪嗒一聲,手機順著沙發扶手掉在了地上。褚恬像是沒聽見,回身繼續對著衣柜的鏡子擦頭發。 徐沂站在原地,一時有些訝然。待他回過神,彎腰去撿手機,剛將它拿在手中,就見褚恬急急地走了過來。 “不準你給他回電話!”她大聲說。 徐沂看著褚恬,只見她胸口起伏地很厲害,也不知哪里來得那么大的氣。他平靜地解釋:“我只是要給你撿下手機,并不是要回電話?!?/br> 說著兩人的視線都落在手機上,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手機屏幕有道細細的裂痕??梢?,她剛剛有多用力。褚恬也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她看了眼那手機,正是她大學畢業那年褚屹山送給她的畢業禮物之一,諷刺的是,那時他已經開始籌劃著怎么跟褚恬的母親離婚了。 她勾唇,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撿什么撿,舊東西而已,壞了就扔了?!?/br> 徐沂抬眉看她一眼,忽然將手機又塞回她手中:“你要是想扔,那就扔了去?!?/br> 褚恬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他,兩人僵持片刻,她有點賭氣地把手機放回茶幾上,這一次沒敢用太大力,又瞪了徐沂一眼,回到衛生間去吹頭發。 徐指導員微挑眉頭,坐回沙發,開始研究褚恬的手機。等到褚恬出來的時候,他正對著那道小細縫微皺眉頭。 褚恬猶豫了下,走到他身邊,坐下:“你別看了,真壞了就換個手機好了,反正我也不想用這個了?!?/br> “還沒到換手機的地步,不過是手機外屏裂了一道縫,找家店一修就好?!?/br> 聽他這么說,褚恬有些心虛:“那修好了你用,我只喜歡原裝的?!?/br> 徐指導員謝絕她的美意:“我有手機,用自己的就行了?!?/br> “那我用你的,咱兩可以換著用啊?!闭f著褚恬去找徐沂的,“你的手機呢?” 徐沂從褲兜里摸出手機,遞給了褚恬。褚恬一看,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這是你的手機?” 國產的直板手機,明顯過時的外型設計。而且這手機除了打電話和發短信之外,最基本的上網功能都欠奉,連個最低端的智能機都不如。她以前怎么都沒注意,原來徐指導員是這么out的一個人。 看著她如此意外的表情,徐沂說:“別小瞧,這手機輕巧便攜,特殊保密設計,超長待機,最重要的一點是——還耐摔?!?/br> 一聽就知道他話里有話,褚恬輕輕哼了一聲,小聲為自己辯解:“我又不是天天摔手機,我今天是心情不好?!?/br> “那也不要輕易摔東西,尤其是手機?!?/br> 褚恬看他:“手機怎么了?” “因為對我們當兵的而言,手機可以說是與外界聯系的最重要的方式了。要是壞了,找不到想找的人,豈不是要急死了?!毙熘笇T開始教育她。 “你會嗎?”褚恬開始歪樓,“你那么淡定的一個人,誰能讓你急死?” 還真別說。 徐沂輕擦著她的手機屏幕,不緊不慢道:“放在以前是不會,這次休完假回去以后可就說不準了?!?/br> 開車擦刮,眼神不好,脾氣還壞。這樣的,你說能不讓人cao心么? 褚恬知道他在說她,可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生氣,她想反駁,可話還沒出口,就覺得鼻尖酸了。察覺到眼角泛濕,她立刻挽住徐沂的胳膊,把臉都埋在他的肩膀上。 徐沂頓了下,伸過手去,攬住了她的腰:“怎么了?”他側首,只能看見她柔軟的耳垂,其余都緊緊地壓在他的肩膀上。 “對不起啊?!彼龓еc鼻音說,“剛剛不該對你發火?!?/br> 徐沂沉默了一瞬,忽而伸手撥開她的長發,露出她的大半側臉。他低聲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褚恬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一年零兩個月了,我才知道你會道歉?!?/br> 他的眼中盛滿笑意,褚恬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在開玩笑??裳蹨I不知不覺就又下來了,她連忙又壓下腦袋,好不讓他看見。 這一刻,她似乎有了一種感覺。這個男人,他屬于她。 因為下雨,周末外出的計劃就泡湯了,褚恬乖乖地跟徐沂待在家里。 雖然只有兩個人,倒也不算無聊。白天,在褚恬的“威逼利誘”下,一向不好玩樂的徐指導員被迫登她的游戲賬號刷副本。晚上,徐沂學乖了,看新聞的時候禁止某姑娘在他旁邊玩手機。入睡前,因為什么也不能做,徐沂就只好靠在一旁看褚恬捧著ipad看片看得傻笑不止。要是看點喜劇電影的也就算了,偏偏褚大美人看的是動畫片。 沒錯,是動畫片,一部名為《南方公園》的動畫片。雖然褚恬著重強調了這片子拍出來是給成人看的,并且極力推薦徐指導員跟她一起看,但徐沂還是敬謝不敏。 總的來說,這個周末過得還是很愉快的,如果不算即將到來的一周軍訓的話。 周日晚,褚恬在入睡前收到條短信。是部門老劉發來的:提醒下兩位美女,從明天起,為期一周的軍訓就要開始了??紤]到最近天氣不好,所以大部分訓練科目應該都安排在室內(我猜的),上級指示你們一定要認真對待,該偷懶的時候可以偷一下小懶(后半句我補充的)。 這個老劉,真是什么時候都不忘貧。褚恬正準備回復的時候,馮驍驍的微信進來了:恬恬,我想死。 褚恬回道:別著急,說不定教官是個帥哥呢^_^ 馮驍驍:說的是哈^_^ 還真——好安慰啊。褚恬忍不住笑。 正好徐沂洗完澡走了進來,就看見褚恬又在傻樂,雖然這回是對著手機。徐沂有點想不通這手機對她的吸引力怎么那么大,他走到床邊,摸了下褚恬的頭發:“差不多干了,今晚別看平板了,早點睡,明天還得上班?!?/br> “你就是不說我也不看了,我得養精蓄銳,接下來還有一周的軍訓要應付呢?!?/br> 徐沂正要上床,聽見她這句話,頓住了:“什么軍訓?” “說是我們公司的慣例,每年新進的員工都要參加。有一周呢”褚恬有點苦惱。 徐沂卻表示理解:“這不是挺好的?敦促你們強身健體?!?/br> 什么強身健體?根本就是折磨人! 可這話褚恬是不敢在徐沂面前說的,否則這位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上尉非得跟她講講道理不行。 “指導員,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褚恬仰起頭,一臉求知的渴望。 一聽她這么叫他,徐沂就知道她問不出什么好問題,只給她個眼神,示意她繼續。褚恬有求于人,當然不能在意他這個敷衍的態度。 “你當兵這么幾年,肯定得天天訓練吧?有沒有什么——”她斟酌了下,“省力的捷徑沒有?” 徐沂看著一眼,面上浮出幾分好笑的表情來,“你是想問怎么偷懶吧?” 就這么明顯嗎?褚恬厚著臉皮戳戳他的胳膊:“快說!” 徐沂不著痕跡地躲過去:“沒有?!?/br> 褚恬不信:“你上軍校的時候,就沒有偷過懶?” “沒有?!毙煲收J真地回答道,“軍校時正是練體能的時候,不敢偷懶?!?/br> 正規的學員訓練可不像她們這短期軍訓那么簡單,那是長期持續的。如果一開始就偷懶,到后面就會更加痛苦。更何況他們每年都還有一次大型的體能考核,考不過那可是要走人的。 聽他這么說,褚恬有點佩服他了,而且說到練體能,她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馮驍驍曾經在微信里調戲過她的一句話:你家男人,絕對是穿衣顯瘦,脫衣有rou型的。 作為親眼見證過徐沂真實身材的人,褚大美人冒著被馮驍驍暴打的風險含蓄地表示: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看來,想要好身材的代價也是很大的。她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不覺,褚大美人就又被徐指導員給馴服了。 ☆、08、 周一早上,褚恬起床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外,發現雨依然在下之后,明顯松了一口氣,之后表情輕松地去上班。然而等到晚上下班的時候,她一掃早上離開時的笑顏,又愁眉苦臉起來。 徐沂一開始以為她是訓練一天太累的緣故,正想勸她去泡個熱水澡呢,發現褚大美人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瞧。 只聽她說:“我被你害慘了?!?/br> 徐沂十分莫名,他看著她:“怎么了?” “驍驍今天來公司,說她看天氣預報報道這一周都有雨,所以我們的訓練都安排在室內了。結果教官一來,你猜他們怎么說?”褚恬猛灌了一杯水,說:“他們說訓練地點改到他們的野外訓練場了,不僅要冒雨訓練,同時還會安排我們打靶,還把槍展示給我們看!”說著從手機里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徐沂:“你看!” 徐沂接過來,看清楚她們打靶用的步槍之后,忍不住笑了:“63式——哪個單位負責你們的訓練?”還用型號這么老舊的槍。 褚恬不懂槍的好壞,讓她郁悶的另有其事:“我們教官說,等到這周結束,要辦個射擊比賽,每組都要派代表上?!?/br> 徐沂精準地悟到了褚恬的潛臺詞:“你是你們組的代表?” 褚恬郁悶極了:“馮驍驍說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她斜他一眼,“說的倒輕松?!?/br> 她就是再近水樓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槍打得跟他一樣吧。而且,本來這個代表是要到最后才選的。然而她們那一組都是女人,生來就不善使用槍械,敢握槍都不錯了,誰敢上場跟那些男人比試? 難怪她說被他害慘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徐沂將手機還給褚恬,想了想,說:“雖然一周時間練不出來什么效果,但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幫你?!?/br> “怎么幫?”她說,“就算有場地,家里也沒槍啊?!?/br> “這個你不用擔心?!彼α诵?,“等你先學會用槍,我再教你怎么打得更準?!?/br> 聽他這么說著,褚恬多少有些放心了:“會有用吧?不能讓我們拿倒數第一啊?!?/br> “……”徐沂發現,這女人真的挺會聊天的。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權作安慰。 經徐沂這么一安撫,褚恬第二天訓練的時候感覺好多了,晚上回到家里的時候,帶點興奮地對徐沂說:“我摸到槍了,很沉?!彼嗣约旱挠沂直?,感覺比平常粗了點。 八斤,對女人來說,是有點重。 他問:“臥姿打單發?”見她點點頭,便放心了,“那還好,不用總舉著槍。而且63的后坐力較為均勻,不至于弄傷你?!?/br> 說到這里他有些慶幸,幸虧只讓她們打幾次靶,否則架不住還真弄出點什么問題來,到時候部隊那邊也不好跟地方交代。這就是他們為什么每次遇到帶軍訓的任務時都不想接的原因,輕松那是必然的,可同時承擔的責任也大。 “現在我會用槍了,你是不是也該兌現承諾了?”褚恬笑瞇瞇地看著徐沂,“我跟你說,我們全組人可是對你寄予了極大的期望,還想拿第一呢?!?/br> 徐沂眉峰微動:“聽你這么說,我要是不露兩手,是不是沒法交代了?” 褚恬嗯哼一聲,意思很明顯。 徐沂輕笑:“好了,先吃晚飯?!?/br> 晚飯之后,徐沂開著車,帶著褚恬出去了。早起雨就停了,只是空氣十分濕潤,道路還有一些滑,徐沂刻意放慢了車速。褚恬一直觀察著他開車的方向,想要琢磨清楚他到底要帶她去哪兒。之前問過他,不說,急的她牙癢癢。終于,他將車停在了一個景區外面,讓她下車。 褚恬四處張望了下,有些疑惑:“這里我以前來過,沒見有打槍的地方啊?!?/br> 五月初的傍晚,天氣還有些涼,徐沂將她的針織外套拿了下來,讓她披上,隨口說著:“既然帶你來,就肯定有。跟我走就是了?!?/br> 褚恬看著面前這個給她拿了件外套,而自己只穿著一件軍襯的男人,有點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