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如果你們真的是想讓我和楚離哥哥成為兄妹,怎么不告訴他!他那么好,如果知道自己有個meimei在外面,肯定不會不管不問的,就算不是一個娘親生的又怎么樣!所以你根本還是在騙我!你欺騙我!” “我沒有!” 徐兮之沒辦法解釋,她總不能告訴自己的女兒,是她因為妒忌所以害死了楚離的母親和兩個哥哥,如果她說了,以安寧的性子,恐怕更加恨死她。 “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張嫣然搖頭,“你這一生中不知道說了多少謊言,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她低吼。 “安寧……” “你太臟了,你不該活著的……”張嫣然握緊了簪子,“你去死吧!我也不活了,我殺了你之后就自殺,我們這樣骯臟的人怎么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怎么配出現在楚離哥哥的面前,我怎么配說愛他!他心里一定覺得我太惡心了,一定覺得我從腳底板到頭發絲都是臟的,肯定是這樣的……被自己的親生meimei愛上……好惡心……” 她緩緩走近徐兮之,揚起了簪子,“死吧,大家一起死吧!” 徐兮之閉上眼睛,只要嫣然能解恨,她死了也不覺得委屈。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钡囊宦曒p響,張嫣然手中的簪子就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打飛了,她的右手一陣陣的發麻,霍然回頭。 “汪公公……” “航遠?!”徐兮之又驚又喜,她抽著氣連忙大喊,“快去請太醫!安寧受傷了!” 汪航遠面無表情的走近她們母女兩個,他緩緩的蹲在徐兮之的面前,眼底有一絲絲的傷痛,“徐兮之,你這個時候都還想著張嫣然……我該不該說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 徐兮之渾身一震。 他……竟然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今天聽到這么一出好戲,你還打算瞞著我多久,嗯?”汪航遠挑起她的下巴,臉色陰沉冰冷,“你和楚瑜竟然有一個女兒!怪不得楚瑜手握兵權卻能容你做大,怪不得你從來囂張跋扈有恃無恐!原來竟然是這樣!你騙的我好苦!” “航遠……” 張嫣然驀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指著汪航遠,這個時候的汪航遠聲音不似刻意偽裝的尖細,而是帶著幾分低沉的磁性,這樣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太監!她眼神啐了毒一般,“你還騙我!你和他有jian情對不對!他是你的jian夫對不對?!你太臟了,太臟了!” 她的親生母親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腦子里一突一突的疼,她忽然抱著腦袋尖叫起來,“賤人!賤人……太臟了!你養著一個假太監在身邊……你是有多yin蕩!你耐不住寂寞就去死,你到底和多少男人好過……啊——” “安寧……你別這樣……” “滾!滾??!賤人!賤人!”她抱著頭,手腕上的血成串的落到身上,她呼吸都開始紊亂,額頭上一層層的汗冒出來,眼睛一陣陣的發黑! “該滾的人是你!”汪航遠眸子一凝,一掌把張嫣然拍飛出去,她重重的撞到寢宮的廊柱上,摔得口吐血沫!“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的?!她生下了你給了你生命,你就應該感激她!就算她沒有養育你又如何?!”汪航遠揪起她的衣領,冷嗤道,“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權利要求誰對誰好,就算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一樣可以拋棄!可她卻沒有!冒著生命的危險把你給生下來,還把你送到可靠的人家里,封了你做公主,把宮里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你身邊!她就算有些事情做的不對,出發點也都是為了你好!你憑什么來指責她!” 除了他,誰都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你仗著什么!你敢說你不是仗著她寵你愛你,要不然你敢這樣做她就敢把你滿門抄斬!這些年她哪一點對不起你,除了沒有親自撫養你,她哪一點對不起你?!給你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住最好的,還給你用最好的!你雖然名義上只是個義女,可你去瞧瞧你在張家的閨房,你再去瞧瞧長寧公主的閨房,你瞧瞧你們的閨房差多少!她還給你一個對你如此之好的娘,張夫人這些年是怎么對你的,但凡你還有一丁點的良心你都應該能感覺的到!還有……她的生活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她有多少個男人我都沒有計較你憑什么說她臟!沒有她這個臟女人,就沒有你這個光鮮亮麗的安寧公主!” “……別口口聲聲的都是她對不起你,我告訴你!今天如果換成了別人,你試試看別人會不會一巴掌拍飛你!你敢刺張夫人一簪子試試看!看看她還會不會待你如初!你去試試看!” “滾!”他就是一個jian夫,憑什么來教訓她! “最該滾的就是你!”汪航遠冷笑著扔掉她,“是非不分的玩意兒!你幸好不是我女兒,如果是我女兒,我就不是一掌拍飛你這么簡單,直接宰了你都是輕的!” “畜生!” 汪航遠眸子里怒色一閃,抬手就要劈向她! “住手!你給我住手!”徐兮之血紅著眼睛,她劇烈的喘息著,“汪航遠,不許你傷害她!” 汪航遠怒視徐兮之,“她都這樣了,你還袒護她!” “那是我女兒!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血脈!你膽敢再傷害她一下……咳咳……”她說的太急,忽然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你敢傷害她……我……咳咳,我不原諒你……” “不原諒我?!”汪航遠冷笑,“現在是誰該不原諒誰!徐兮之,你騙的我好慘!” 她別過頭去,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騙了他! “徐兮之,你說如果我一掌拍死你的安寧,會怎么樣?” 徐兮之目赤欲裂,“你敢!” “要不我們試試?” “不!”徐兮之慌了,她知道汪航遠這個人,這些年她也是仗著他愛她所以才對他頤指氣使,他從來都不是一條狗,從來都不會因為別人的命令而取執行什么!他想殺安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不許動她,否則——” “否則就要把你的暗衛給弄出來了,對嗎?”汪航遠譏諷的瞧著她,“那暗衛應該也是楚王爺給你的吧,他對你還真是好的很,明明知道我和你偷情竟然都能不聞不問,是太大度了,還是早就不愛你了?” 這話直刺她心臟,她怒目以視,“不用你管!” “是,不用我管!我也早就不想管你們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血紅著雙眼,扔掉手中的拂塵,脫掉身上的太監服侍,扔掉他頭上的太監帽子,拼命的擦拭掉脖頸上的rou色泥巴,“我就是瘋了!瘋了!就因為一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你,我竟然委屈了自己這么多年!徐兮之,從今以后我和你再也沒有一絲干系!我以后可以盡情的留胡須,可以不用壓抑自己大聲的說話,可以不用再每天在別人都清醒之前給自己的喉結做偽裝!更不用面對寧奕異樣的眼神還可以裝作沒瞧見!徐兮之……”他最后看她一眼,“我們——完蛋了!” 他說完,目光最后在她流血的胸口上看最后一眼,決然的踩過讓他受辱了多少年的太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 “汪航遠——” 汪航遠的腳步一頓,可卻也只是瞬間的停留,隨即他毫不猶豫的踏出寢宮的大門! 這一刻,他寧愿去面對皇宮中的侍衛們,也不愿意再面對這個無情的女人! “安寧……你怎么樣了……咳咳……”徐兮之臉色慘白的扶著床架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到張嫣然的身邊,張嫣然此時情況很是危險,她身上都是血,血淋淋的讓徐兮之不敢扶她,“安寧……你告訴娘親,你有沒有事,我讓杜嬤嬤給你請太醫……” “夠了,你還要裝模作樣到什么時候!”張嫣然的腰肢方才被撞到廊柱上,疼的厲害,喘息都覺得疼,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子,她知道肯定是傷到肺腑了。左手失血過多此時已經涼的沒有知覺了,腦中也一陣陣的眩暈。她用右手撐著地毯爬起來,眼神冷的淬了冰一般的涼,“今天沒殺了你……我改天還會來的……”她說完抹去嘴角的血跡,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外走,她這個樣子也殺不了徐兮之了,可也不想看到她!她要去楚王府……她要去找楚離哥哥。 她要和楚離哥哥……說清楚…… “安寧,你不能走!”徐兮之的傷勢比她要輕一些,此時爬了起來,拉住她沒有受傷的右手,“你這個樣子沒辦法離開,娘親也不放心,我找太醫來,讓太醫給你包扎……” “讓你滾……你聽……不懂?”她艱難的回頭,堅持要離開?!拔铱茨阋淮尉拖胨酪淮巍?/br> 徐兮之淚流滿面的跌在地上。 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安寧怎么會知道真相……究竟是誰告訴她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杜嬤嬤不可能,張太醫沒有這個膽子,還只剩下楚瑜和楚管家,也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了!以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都被她給處理掉了,安寧的身世就連張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那么是楚瑜還是楚管家…… 這個時候追究這些也沒用了,她也害怕瞧見張嫣然憎恨厭惡和鄙夷的眼神,她的一句話比往她心上捅刀子都要痛,她輕聲喊,“暗衛……” 一道煙灰色的影子飄下來。 他是專門聽從徐兮之命令的暗衛,是保護徐兮之安全的暗衛,方才張嫣然刺殺徐兮之的時候他就想出來,可是徐兮之沒有讓他出來,而且他知道張嫣然是徐兮之和楚王爺的女兒,所以才沒有敢動手! 也幸好沒有動手,要不然以徐兮之的態度,恐怕還有的懲治他。 “去!跟上安寧,把她打暈了送到楚王府,讓楚王爺務必治好她……”她喘息著,一口氣說完。 “是!” 暗衛離去徐兮之才松了一口氣,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徹底暈厥了過去! …… 京城中一座荒山中。 一個一身墨黑色長袍的男子立在山中,這里是一處綿延數百里的山脈,荒山中野獸遍布,幾乎沒有人敢深入深山,而此時荒山中的一片光禿禿的空地中,站滿了身著銀色鎧甲的兵士們,兵士們正在拿空地中訓練。有嘶吼聲遠遠傳來,聽上去就讓人熱血沸騰。 男子站在山頂上,瞧著那雪地中的兵士,兵士們的銀色鎧甲幾乎和雪融為一體,他眺望著那白茫茫的一片士兵,眸子漸漸悠遠,不知道落到了哪一處。 這時一個青色小襖對襟小襖的女子走了過來,她身披一件水綠色的大裘,大裘的帽子和兩側都滾著一圈毛茸茸的獸毛,她一張小臉在白色的滾邊里顯得越發的小。男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眸子頓時柔和了下來。 “還下著雪,怎么出來了?” “出來看看?!迸拥捻勇湓谏n茫的天空上,輕嘆道,“這雪下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下來……” “總會停的?!?/br> “我擔心皇帝的處境……” 男子轉過身來,溫柔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笑起來眼角帶了幾絲皺紋,顯得十分慈祥,“他沒有那么弱,不過也的確情況不容樂觀,這些年來……委屈他了……” “兵士們訓練了這么多年,也小有所成了,將來應該是皇帝身邊的一大助力,你別太擔心,等事情真的超出了掌控,我們再出去?!迸游⑽⒁恍?,鳳目流轉間不顯得多情,只覺得溫柔,她握住黑衣男子的手,“皇帝這幾年動作也不少,又有寧煜,寧淺雪,還有楚家,左相府,右相府,蘇府,還有楚離還有……錦兒……勝算還是有的……” 提到蘇慕錦,她聲音微微一頓,眸子里有滿滿的愧疚和溫柔,隨即浮上一層水色。 察覺到女子語氣的低落,男子輕嘆一聲,“恨我嗎?”他從懷中掏出帕子遞給她。 “怎么會!”女子接過手帕,擦干了眼淚,“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怎么會恨……只是覺得錦兒可憐……她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錦兒很堅強?!?/br> “就是太堅強了,所以才更加讓人心疼?!迸雍瑴I,“我倒寧愿她無知一點?!?/br> “若是無知,恐怕早就沒了性命!”男子輕嘆。 “是??!”女子無奈的道,“有時候就是這么矛盾,不喜歡她過的這么辛苦,又想著能幸福,可卻忘了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是那么簡單的?!?/br> “那孩子算是變相弄死了蘇云錦,你心里不膈應?” “雖然手心手背都是rou,可rou和rou是不一樣的?!迸訐u搖頭,眸子的水意又浮上來,“我當初不該把她送到云州,更不該把她交給老太太撫養,起先接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她的性子變了,可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養大的,不愿意和我親近,也就隔了一層……心里想著她不至于太過分,可沒想到一次次的陷害錦兒……那孩子性子歪了,而我卻沒能及時把她給扶正了……錦兒做的那些,一樁樁一件件連在一起全都是被逼無奈,而且……那孩子若不是有我‘臨終’前的囑托,恐怕早就把云兒給弄死了。她能對一個庶出的三meimei那么好,卻無法對自己的嫡親meimei關心,說起來,都是云兒自己自找死路……” “你能這樣想就好……” “這些年錦兒太辛苦了,聰兒都算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也還是一個孩子啊……”女子吸吸鼻子,瞧著男子擔憂的眼神,連忙擦去了眼淚,“不過錦兒也嫁人了,楚離對她也好,這樣我也放心了。真快啊,孩子都懷了身孕了,我就要做外祖母了呢……” “是啊……”男子同樣感慨萬千,“可惜我比你大了幾歲,卻還沒有見到孫兒的模樣……” “呵呵……” …… 張嫣然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么時辰。 眼睛幾乎都睜不開,她眸子朦朧看人的時候都帶著一層層的霧氣。身下的床鋪很暖,可她的身子卻很冷,好冷……鼻翼間一股子血腥味,那刺鼻的味道讓她幾欲窒息。 她愣愣的睜著眼睛,腦海中一幕幕的片段回放出來,她忽然覺得累。 忽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枕側一陣冰涼的濡濕。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陣的響動,她聽得一陣陣心煩。 “王爺饒命……” “饒命?”楚王爺眉眼冷凝,“武夏,我把安寧公主交到你和武秋手里的時候是怎么吩咐你們的?今天安寧昏迷了之后我是怎么命令你們的!你親自跟著安寧,卻沒有能保護的了她的安全,不但讓她光著腳沖回了張府,還跑到了皇宮,甚至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武夏,你就是這樣盡職盡力的!” “王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跟著安寧公主跑出府的時候卻覺得后腦一疼,然后就暈倒在雪地里了……奴婢敢肯定,一定是有人暗中暗算奴婢……” 楚王爺眸子一凝。 “退下!” 武夏一口氣卻沒敢松下,咬了咬嘴唇,瞧著楚王爺陰沉的臉色,緩緩退了下去。 這已經是她和武秋第二次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