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楚離到寧王府的時候寧煜和寧奕都在。 兩個人早早的就等在了前院里,坐在前院花園的一個涼亭中,一杯一杯的喝著酒。 楚離到的時候石桌上已經放了五六個空酒壺,他剛到花園寧煜和寧奕也發現了他,瞧見他寧奕倒是微微驚異了一下,看到楚離一身白衣上染上的血色,他臉色微微一變,“怎么回事?!” 他跟楚離有私交,楚離的本事他不敢說全都知道,但是也大概能了解的七七八八,楚離的武功實在太高,他曾經見過楚離出手,揮手之間就能讓幾個一流高手全都斃命,他這樣的武功竟然有人傷的了他?! 寧奕根本就不知道寧煜派人去刺殺蘇慕錦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楚離這一身的傷是怎么來的!只以為是徐兮之手底下又出了什么武功高絕的人,因此臉色十分難看。 “沒事!”楚離若有似無的看了寧煜一眼,淡淡勾唇道,“一點小傷,沒有大礙!” 說著楚離手下一拍輪椅扶手便飛身進了涼亭中。 寧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復雜。 寧奕眼神落在寧煜和楚離的身上,瞧著兩人眼神相匯期間夾雜著的淡淡情緒,微微凝了凝眉。 他倒是不知道阿煜和楚離私下竟然也有來往! 不過他也沒問,坐在石凳上,給自己的酒杯里斟了一杯酒,不像方才那樣豪飲,而是一口一口的抿了起來,眼神淡淡的落在兩人的身上。 楚離倒也不客氣,落了座自己就拿過來一個酒杯,自斟自酌,仿佛全然沒有受傷一般。 偏偏寧煜作為一個主人,又讓人把楚離給叫過來他自己也不說話,垂著頭悶頭喝酒,倒一杯喝一杯,滴滴不剩。 三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尷尬起來,誰都沒有說話。 幸好三個人都是人中之龍,每個人都十分沉得住氣,倒也不覺得尷尬。 反而是遠遠守在亭外的寧璞和墨魘有些摸不著頭腦,墨魘實在是個話癆,哪怕這會兒知道寧璞是方才刺殺他的人也忍不住不說話。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亭子中各自沉默的三個人,勾住寧璞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三個人是什么情況,寧世子不是讓你去請我家世子么,我家世子來了,他怎么反而不說話了?” 寧璞一下子甩掉墨魘的胳膊,抱著手臂冷冷看他,“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嗤——”墨魘冷笑,“你以為你是黃花大閨女呢,還不能碰?我就是碰了怎么滴?” 寧璞指尖一動,腰間長劍“蹭——”的一聲露出半截,鋒利的劍身在微光中寒光熠熠!寧璞面無表情,做出這番舉動威脅意味十足! “果然是你!” 墨魘冷哼一聲,這把劍他太熟悉了,方才多少次都險些刺到他的身上,若不是他武功高強身形迅速,早就被這把長劍給刺穿了! “卑鄙無恥,一個人打不過我,竟然還讓另外三個人一起上!有本事單打獨斗,就憑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練武之人最怕的就是人挑釁,寧璞臉上的寒氣當即就冒了出來,手心一震,長劍已經脫鞘而出,握在手里,“有本事試試看!” “試就試!” 方才的仇他還沒報回來呢! 墨魘退開兩步也去拔腰間的長劍! 他這邊劍還沒出鞘,那邊楚離一個凌厲的眼神已經射了過來,警告意味十足。墨魘訕訕的摸摸鼻子,反手一拍,出鞘了一半的長劍又入了鞘,他冷哼一聲,“今兒個你墨魘爺爺不陪你玩!” 寧璞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也把長劍入了鞘。 那十分鄙夷的眼神卻讓墨魘十分氣惱,卻礙于世子的警告而不能發泄,只能冷著臉退開。心中卻暗想,別讓他給抓到機會,要不然一定揍得這個寧璞滿地找牙! 涼亭里的空酒壺一個個的累積了起來,寧煜喝的最多,喝得越多臉色反而越蒼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來,他喝了不少眼神卻依舊十分清明,看著淡然處之的楚離,寧煜抿了抿唇。 “你贏了!” 方才他們兩個或許在比耐力,可是因為他有求于人,到底是輸了一籌。 楚離勾唇,手中的酒杯在他指尖輕輕旋轉,清冽的酒香溢了出來,他輕笑道,“沒有什么輸贏之說,寧世子今天尋我來應當不止是喝酒這么簡單吧,有話不妨直說!” 寧煜神色猶疑不定,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離輕笑,“寧世子真是奇怪,先是派人刺殺蘇慕錦,再找人把我引過去,然后又讓人阻攔住京兆尹的腳步,一直到我受了傷才把攔截京兆尹的人給散去,如今又讓手底下的人找我來寧王府!來了這么長的時間世子又一句話都不說,世子這算是什么意思,楚離還真是弄不懂了!” 寧奕一驚,楚離身上的傷勢阿煜派人刺傷的?! “阿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要派人去刺殺蘇慕錦,他不是喜歡蘇慕錦么?! “楚世子既然都已經猜到這些了,難道還猜不到我請世子來的原因么?” “楚離愚鈍!”楚離輕笑。 “楚世子這樣無非是逼我自己親口說出來罷了!”寧煜扯唇一笑,那笑容還未形成便已經落了下去,他眼眸復雜的看著楚離,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這一身和方才蘇慕錦那一身極其相似,同樣的純白色長袍,外面罩著一件白色的輕紗,說不出的風流不羈。他眼神一痛,卻不得不開口,“今日不止是我算計了你,你不也同樣算計了我么?!?/br> 寧煜苦笑,眼神卻有些銳利,“你故意受傷,為的不就是博取蘇慕錦的同情么?” 楚離輕笑,淡淡的抿了一口酒水,不置可否。 “不過……你這樣我反而放了心……”他既然不惜受傷也要贏得蘇慕錦的同情,分明就是把她放在了心上,寧煜放下酒杯,抿唇道,“我跟慕錦今后再無可能,今后慕錦就多勞煩世子多多照顧,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心早已千瘡百孔……寧煜別無所求,但愿世子能真心待她……” 一句話說的萬分艱難,把心愛的女子托付到另一個男人的手里不是誰都能那樣灑然的。 寧煜只覺得這一句話說完,他的心仿佛裂了一道口子,猙獰的傷口讓他疼的幾乎不能呼吸。他死死的盯住楚離,“還望世子能夠答應我的請求!” “我不能!” 寧煜一震,“什么?!” “我說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楚離放下手中的酒杯,唇角勾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來,“蘇慕錦本來就是我看中的女子,我會真心待她,但是絕不會是因為你的請求!” 寧煜微微苦笑,“只要世子能真心待她就好!”不管是為誰!他又轉頭看著寧奕,“皇兄,我知道你和楚世子的交易,先前您若是顧忌我不好給他們賜婚,那如今臣弟就在這里給您表態,臣弟希望您能給楚世子和蘇慕錦賜婚,您不用擔憂臣弟!” “阿煜……” “皇兄不必多說了,我這一世跟她再無可能……” 寧奕沒聽出寧煜話里的意味,可楚離聽到這句話眉梢卻是一挑。這一世? 寧奕這一會兒已經明白了那場刺殺的原因,他輕輕的嘆息一聲。 “還有一件事!”除開關于蘇慕錦的事情,寧煜的聲音就沉穩多了,他抬頭看著寧奕和楚離,“我們既然有共同的敵人,那我希望我們三個能合作,齊心協力的對付那些人!別人我不管,只有徐兮之……徐兮之的性命我要親自去奪!”他眸子里猛然爆出凜冽的寒光,看上去十分駭人。 楚離探究十足的看著他,“你跟徐兮之有什么深仇大恨?!” “這個就不勞楚世子費心了!” “好,我答應了!”楚離倒也十分暢快,只要那個老太婆能死,不管是死在誰的手里,他也算是報了仇! “那么!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 蘇慕錦被父親接回去,剛到大門口就瞧見聰兒笙簫和蘇韻錦等人面色焦急的等在大門口,瞧見蘇青云一行人回來了,幾人連忙就往前沖,“爹爹,大jiejie人呢,她怎么樣了?!” “沒事!”蘇慕錦掀開簾子的一條縫隙,不讓蘇聰瞧見她身上沾染的血色,對蘇韻錦和蘇聰安慰的笑笑,“多虧了楚世子路過那里及時搭救,我沒有受傷?!?/br> “謝天謝地!”蘇韻錦眼眶微紅,如果大jiejie因為他們丟了性命,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聰兒小小年紀竟然也松了一口氣,他打量了一圈蘇慕錦,因為車簾只掀開了一點點,只露出蘇慕錦的一個頭來,因此只瞧見蘇慕錦發髻微亂,臉上沾染了一點點黃土,看上去狼狽了一些,臉色是也不蒼白,也沒有其他的傷痕!蘇聰本來提著一顆心,如今瞧著jiejie沒事,眼眶立馬紅了。 “jiejie……” “聰兒乖,jiejie沒事。只是扭到了腳不方便下馬車,jiejie先進府去換一身衣裳,等會兒你去錦園尋jiejie好不好?” “……好?!?/br> 蘇慕錦就吩咐車夫直接駕馬車進府,出了聰兒幾人的視線她才松了一口氣,讓聰兒瞧見她一身的血,他還不哭死! 垂頭看著身上片片濡濕的大紅,蘇慕錦有些晃神。 楚離他……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大門口蘇青云的臉色卻異樣的難看,他讓侍衛們各自散去,然后問蘇韻錦,“今天宴會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你們大jiejie會遇刺?!” 宴會上奴婢們都不能跟進去,因此笙簫等人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蘇韻錦就把今天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全都告訴了蘇青云,卻瞞下了蘇云錦在前院出的那一樁事端。 “蘇云錦呢?”看出蘇韻錦言語間似乎有猶豫,蘇青云立馬就想到了蘇云錦,他皺眉瞧著門外,走的時候三輛馬車一起出發,為何回來的卻只有錦兒她們這一輛馬車???心中原本忽略的事情也全部都浮了上來,“如今不過午時五刻還不到,寧王妃又是個愛熱鬧的,為何今兒個宴會散的這樣早?!”寧王妃愛聽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一場戲下來最少也要大半個時辰,這才這個時間怎么就散場了,根本就不是寧王妃的作風…… “到底出了什么事,說清楚!”蘇青云的面色嚴厲起來。 蘇韻錦不敢隱瞞,硬著頭皮把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蘇青云。 說完她已經不敢抬頭,垂著頭也能感受到父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蘇韻錦似乎聽到了父親捏著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她越發害怕了,瑟縮著身子一句話也不敢說。 許久都沒有瞧見父親說話,蘇韻錦鼓起勇氣抬頭看了父親一眼,卻嚇得臉色微白。 只見蘇青云此時臉色鐵青鐵青,渾身都充滿了陰鷙的感覺,額頭青筋直冒,一突一突的仿佛馬上就要炸開! “父親!”蘇韻錦擔憂又害怕的看著他。 “回房去!” 蘇韻錦猶豫了一下,可實在是害怕蘇青云這個時候的臉色,只好輕輕退了下去,她卻沒有回自己的屋,去了蘇慕錦的房間,這個時候也只有大jiejie能讓父親消火了。 回到錦園的蘇慕錦這一身血色嚇得屋里的秋月紫羅等人臉色慘白,一番折騰下來趕緊給她換衣服燒水沐浴,等一切都平復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未時兩刻了。 “姑娘,方才三姑娘來尋您!” “有說什么事情么?” 紫羅低聲道,“沒說是什么事情,只說是讓您洗漱完了去老爺那里瞧瞧!” “聰兒呢?” “小少爺方才也來了,瞧著您在沐浴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現在睡著了!” 又睡著了?蘇慕錦擔憂的皺緊了眉頭。 “蘇云錦回來了么?” “馬車已經到府上了?!弊狭_咬唇,微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好像還沒到屋里就被老爺罰著去跪祠堂了!” 看來爹爹已經知道寧王府上發生的事情了。 蘇慕錦倚在軟榻上手中握著一本從書房里尋出來的毒經,在上面一篇一篇的查找有沒有聰兒中的毒的類似毒藥。一抬頭卻見紫羅還站在門口沒有離開,蘇慕錦一愣,“還有什么事情么?” “姑娘……奴婢還聽說,聽說二姑娘回來的時候是被抬回來的!” “嗯?”蘇慕錦放下手中的毒經,示意紫羅繼續說。 “沒說是怎么回事,只聽說二姑娘整張臉都腫了起來,跟豬頭也沒有區別了,好像是遭了暴打的緣故!” 紫羅也沒有瞧見蘇云錦的樣子,不過現在府里已經傳遍了,說是二姑娘被打的那一張臉真真是恐怖,方才被抬回來的時候老爺若不是從她一身衣裳上判斷出是二姑娘,根本就看不出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