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你是沒見過她的下決心的勁頭,在北京的時候為了那個人,真是連親哥哥都不要了。其實那個院子也不錯,重點是能把人關得住。她做了革命黨也不能就無師自通了輕功會飛檐走避不成?只要等著忠恕的消息,她哪怕要上山做土匪我也不管了?!卑捉B儀只想著在朋友來之前不叫趙一萍跑了,好給忠恕一個交代。 盡管是四面高墻,清秋和白夫人還是隔著厚厚的院門就聽見里面的聲音,趙一萍在激動地和照顧她的丫頭桃花說著什么?!笆茄绢^不好惹你生氣了?”白夫人金瑛一進來就見著地上幾片破碎的瓷器,桃花正一臉郁悶的收拾著一片狼藉,趙一萍也蹲在地上幫著桃撿起地上的瓷片。聽見白夫人的話,桃花沒開口,趙一萍則是激動地解釋著:“不是她沒做好,是我想幫著她做點事情。白夫人謝謝你,我身體已經全好了,可以離開了?!疤一ê軣o奈的站在一邊端著裝碎瓷片的盤子:“我一進來趙小姐就要出去,我們爭執了下,誰知盤子就碎了。夫人我實在不是故意的!但是打碎了東西肯定是要受罰的,我能不能多干活,求進金管家別扣我的工錢了?!碧一ㄊ莵韼蛡虻拿總€月要拿薪水回家給弟弟做學費的。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一個杯子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出去吧?!卑追蛉瞬恢每煞竦目匆谎厶一?,叫她出去:“以后叫桂花來服侍趙小姐?!眲偛炮w忠恕的臉色就白夫人有種不好的感覺,桃花實在老實,不如桂花機靈。 “求夫人和少奶奶別哄我出去,我mama生病了,家里全靠著我的工錢,我要是沒了事情,全家上下都要沒依靠了。我寧愿每天少吃飯,多干活,求太太開恩 別叫我出去?!碧一ㄕ`以為是白夫人嫌棄,不要她了,對著金瑛和清秋苦苦哀求。 清秋剛要說桃花誤會叫她下去,誰知趙一萍拉著桃花說:“你堂堂正正的做工,不用低聲下氣的求人,你要記住你和任何人都一樣的,不因為工作就低人一等?!壁w一萍對著桃花霹靂巴拉說了一通勞工神圣的話,倒是把金瑛和清秋聽的一臉尷尬,好像她們為富不仁,欺凌下人似得?!澳氵@話,說的我這里和麗春院似得。桃花是個實心眼的傻姑娘,她沒明白母親的話,你還跟著吹風,惹得她真的犯病了怎么辦?母親的意思是照顧病很辛苦,如今趙小姐的身體看著不錯,都是你細心照顧的緣故,我們回來了你也該歇一歇。沒的把累活都給你做的叫你和桂花換換,外面張媽正在散糕團呢,你趕緊去吧?!?/br> 可憐的桃花一會是因為自己要被攆出去著急上火,又被趙一萍念經了半日,她已經是暈頭轉向了,聽著清秋的話,她傻傻的看著清秋一會才醒悟過來,立刻破涕為笑:“我就說太太和少奶奶都是善心的人,我不嫌累?!闭f著桃花笑嘻嘻的走了,她到了門口想起什么轉身又回來對著白夫人說:“夫人,趙家少爺說不準趙小姐出去,我是聽誰的?” 白夫人看一眼趙一萍,堅定地說:“你真是個傻丫頭,既然趙先生說話了就按著他的意思辦吧?!?/br> 趙一萍見白夫人是堅定地站在趙忠恕一邊立刻激動起來,她對著清秋說:“我不能再打攪了,我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回去?!闭f著趙一萍不顧一切的要沖出去。白夫人和清秋沒想到趙一萍能如此激烈,正想攔著她,趙忠恕怒氣沖沖的出現在門口:“你想去上海參加暴動是不是?你要死我也不攔著但是趙家的聲譽不能被你給沾污了,我可不想家里出個激進分子。我沒時間和你費口舌,看起來你的腦子中毒太深要冷靜下了?!闭f著趙忠恕對著白文信和白紹儀說:“我會盡快回來把她接走的,就是這幾天還要打攪世伯一下。真是家門不幸,以前我太放縱她了?!?/br> “那里,我們怎么都是世交。不過你meimei也是大人了,等著有時間你們兄妹坐下來好好地說一說,不要一見面就和烏眼雞似得,爭吵是無法說服人的。你只管放心的去上海,那邊局勢還不穩定你要小心?!卑孜男藕苜澰S趙忠恕的寬厚,在這個時候還不忘了要拉拔下meimei。要知道趙家分崩離析,趙忠恕大可不管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 “我才不要在這里,我有自己的選擇,請你尊重我!”趙一萍聽著趙忠恕的話不干了,掙扎著要出去。 “你現在去上海也是送死,我告訴你,上面已經下了清黨的命令要把你們這些異己分子全部抓起來。你滿腦子的歪理邪說是跟誰學的?你jiejie么?我告訴你,她現在已經充分認識自己的錯誤,徹底的和那邊決裂了。至于那個歐陽于堅,哼,沒準已經被槍斃了!”趙忠恕抓著一萍的胳膊,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 清秋走的很遠還能聽見趙一萍的哭聲從那個小院子斷斷續續的傳來,她有些擔心的看看身邊的丈夫,拿著眼神詢問:“這樣真的好么?把趙一萍硬關起來,她不會做出來過激的行為吧?!?/br> 白紹儀給清秋一個安心的眼神,反正趙一萍的哥哥都發話了,他們兄妹的事情他們自己處理吧。趙忠恕來的匆忙,他一晚上也沒停留就忙著走了。晚上白紹儀才把今天趙忠恕的來意說了。原來趙忠恕是跟著北伐軍一路征戰到了上海周邊,因為英國一支艦隊在蕪湖???,革命軍擔心英國會插手北伐,那個時候艦隊出動順流而下,上海的局勢就倒轉了。趙忠恕是英國軍校畢業的,就被臨危受命來蕪湖刺探下英國艦隊的動向。好在英國政府表示不會干涉中國的事務,他們按慣例奉行光榮孤立,也就是騎墻派,誰也不幫。 趙忠恕辦完了公務,馬不停蹄的趕到揚州看meimei。趙一萍見著哥哥鬧著要去上海參加革命為北伐做貢獻。趙忠恕一聽meimei的話氣的臉上通紅,立刻和她吵起來,趙一萍罵趙忠恕反動狡詐,披著革命的外衣竊取人家辛苦的果實 。是個偽君子!趙忠恕看meimei執迷不悟,氣的搬出來我是兄長,父親不在了你要聽我的。趙一萍就說趙忠恕是封建思想,就算是長兄如父,自己和歐陽結婚了,出嫁從夫,她要聽丈夫。不提歐陽還好,提起來歐陽于堅,趙忠恕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人先是吧趙一涵拉上激進路線,使得趙一涵在廣州差點被當成異己分子給處理掉。好在趙忠恕出面周旋,保證趙一涵只是誤入歧途生,趙一涵自己也表明態度,才算是沒事了。只是趙一涵的前途就此就很難更上一步了。她身上到底被貼上了曾經做過激進分子的標簽,以后只要政敵提出來這個,趙一涵就毫無還手之力。不過好在趙一涵是個女孩子,態度又好,她也沒得罪誰,也就算是過去了。 如今歐陽于堅又把小妹給徹底洗腦,鬧著要去送死,趙忠恕狠狠地罵了歐陽一頓,趙一萍一聽見哥哥罵自己的愛人立刻拼命地維護歐陽,兩個人陷入死結 ,越吵越激烈,最后話趕話,以至于鬧到了要但覺關系的地步,趙忠恕氣的臉色鐵青,冷笑著扔下一句話:“你想斷絕關系隨便,我不會看著你白白的送死,我死后沒臉去見趙家的祖宗們?!?/br> “我看忠恕對著meimei還是有良心的,自古以來黨爭都是你死我活的,他包庇meimei的事情被捅出去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我恍惚聽著趙一涵怎么樣了,是怎么回事?”清秋忍不住感嘆其實趙忠恕才是真相的心疼姐妹的人。她忽然想起寶玉,當初迎春錯嫁給孫家,他束手無策,連在老太太跟前說一聲的勇氣都沒有,等著迎春被孫家折磨致死,他只是哭了一場。趙忠恕和寶玉比起來,簡直是拿著前途在維護meimei們了。先是趙一涵,又是趙一萍,報紙上整天都是抓人殺人的,趙忠恕還能想著meimei真是對的起良心啊。 趙忠恕不管是什么政治立場,在心疼meimei上做的比一般人好多了?!澳阋仓磊w一涵以前是站在那一邊的,她是那邊推薦的,平常言行也是比較激進,現在兩邊翻臉,趙一涵就不能左右逢源了。她的性格我想不會和她meimei那樣執拗決絕,不過是暫時受挫,她是不會輕易認輸的,總會東山再起。我是很擔心,咱們家關不住這個姑奶奶。她現在跑了就是羊入虎口?!卑捉B儀很苦惱的虛指著趙一萍小院子的方向,有些憂心的嘆口氣。 你別擔心了,我看趙忠恕是要白費心了,能關住一時還能關她一世么?誰能知道最后是什么結果呢?父親是要再出山了?清秋無意的提起來白文信是不要再出山了。 “你真是個神仙不成,忠恕就是為了見父親,他說現在政府很需要外交人才,父親已經同意了。他還請我去做事呢,你怎么看?”白紹儀微笑著伸手攬著清秋的肩膀,手指若有若無的在她肩膀上畫圈圈。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攔著你,只要你能施展自己的抱負何樂不為?”清秋對著白紹儀微微一笑,忽然心里一動拉著他的手輕輕地親一下指尖。在清秋看來她沒必要逼著白紹儀非要尋求什么高官厚祿,可是她也不能自私的把丈夫拴在身邊生。 “清秋你真是我的知己,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暫時不想去做官,你知道我是學法律的,還是想在法庭上施展下自己的本事?!卑捉B儀拉滅了床頭的燈:“元元在鄉下有年紀相仿的孩子和她玩,她回來的路上還一個勁的問我什么時候能再回去。我們不如努力下給元元生個弟弟meimei好不好?” “不成,我還想完成學業呢,至少也要等著我畢業了再說!”清秋的聲音模糊的從黑暗中傳來,但是她的抗議很快的就在白紹儀熱情的攻勢之下變得支離破碎了。 第二天早上,白紹儀昨天晚上的擔心真的實現了,盡管安排了幾個人看著趙一萍,她還是深夜跳墻跑了!“我檢查了大門和圍墻,都沒有人攀爬的痕跡,只有咱們院子里面的水閘被打開了,養在池子里面的大紅魚都跑了,肯定是趙小姐從水里跑了?!崩辖鸢欀粡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趙小姐也是個大家出身的怎么一根筋的非要跑去造反呢? 可惜白家的煩心事還沒完,上海一封電報叫白紹儀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皻W陽于堅被英國租界抓住了,他竟然說我是他的律師!要我回去保釋他出去呢?!卑捉B儀表情就和吞個蒼蠅似得。 ☆、第一百零一章 “叫他去死!”清秋聽見白紹儀的話心里暗自稱快,她剛想直接回絕掉,忽然見白紹儀對她使個眼色,清秋一轉臉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斑@是怎么說的,歐陽于堅這個人這一會倒是想起來你了?!鼻迩餆o奈的說著,起身迎接白夫人進來,夫妻兩個又是搬凳子 ,又是張羅著倒茶的忙起來。 “你們別忙了,我是聽見有紹儀的加急電報才過來看看的,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雖然歐陽于堅也算是我的侄子,不過他——哼,我們金家怎么會有這樣的孩子。紹儀你也不用很勉強,雖然你是做律師的沒錯,但是律師也有選擇委托人的自由,況且歐陽于堅肯定是為了政治上的事情進去的,這個時候還是小心謹慎的好。你們不用顧忌我,我也沒歐陽那樣的侄子?!卑追蛉藢χ鴼W陽于堅倒是看的透徹,當著兒子的面表明態度。最親的還是自己的孩子,要是歐陽窮的沒飯吃,她還能救濟救濟,可是沾上了政治,她不會叫自己的兒子為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出頭。 聽著白夫人表態,紹儀和清秋都松口氣:“我們也不想管,雖然歐陽是在租界被抓的,但是他不是刑事犯,租界法院未必會按著一般程序審判。只是要歐陽被送到了當局手上,他是斷然沒有活的道理了?!卑捉B儀想著報紙上血腥的報道,還是有點為歐陽于堅的生命安全擔心。他不喜歡歐陽是一回事,可是看著他被槍斃 ,白紹儀總是有點不淡定了。 “哎,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聽過的,雖然說施恩莫圖報,但是歐陽那個人絕對是個小人,當初他對我們是什么態度,這會他落難了,怎么不做出來劃清界限的清高舉動,自己扛著去啊。況且你和歐陽沒什么關系,他在心里沒準恨你恨得要死呢。他以后得勢了未必會記得我們幫過他,鬧不好覺得我們知道他貧賤落難的事情,生出來除之后快的心思。你心存善念要幫助別人沒錯,可是幫人也要看人的。會反咬一口的毒蛇救他做什么?”白夫人眼神閃過決絕,她握著拳頭站起來正色的說:“要是你舅舅在天之靈要怪,就怪我吧。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他的私生子涉險?!?/br> “母親別傷心,我想舅舅在天上也能體會你的苦心,我們這個情形就是想去也不能啊。我們不在上海,鞭長莫及啊?!鼻迩锩χ参堪追蛉?,她決定現在揚州拖拉機天,等著上海局勢安定下來再去。那個時候歐陽的案子就該塵埃落定了。 “你們想錯了,你們父親要立刻趕著去上海和各國周旋,已經有國家預備承認新的國民政府了,建交事宜也要預備的。你們——還是在揚州多呆幾天?!卑追蛉藝@口氣,歐陽出事是早晚的事情,按著他偏激的個性早晚要走到絕路上。 清秋還想說話,白紹儀笑瞇瞇的拉著清秋一起送白夫人出去:“我們就在揚州多玩幾天,mama慢走,我去幫著你們收拾東西可好?!?/br> “我不用你,也不用你媳婦。你們年輕人竟然喜歡揚州這個慢吞吞的小地方真是難得。你們好好地玩幾天,只是不準貪嘴吃太多的螃蟹,那個東西吃多了肚子疼。尤其是清秋,身體單薄的都不能多吃。至于趙一萍的事情,我已經叫人去找了,你還想著怎么和忠恕說吧?!闭f著白夫人轉身走了。 “哈哈,我們能好好地玩幾天了!”白紹儀等著母親前腳走他后腳就抱著清秋在屋里轉個圈。 你就想著玩,母親心里肯定不舒服你還喜形于色!清秋敲著白紹儀的后背叫他放自己下來。 我為什么不能高興,有父母在身邊你肯定不能盡興玩耍,我發現你很喜歡咱家的老宅子,在這里多住幾天不是正和你的心思。自從有了元元我們搬回家和父母住一起,我和你親熱都要偷偷摸摸的。白紹儀越說聲音越低,最后他幾乎在咬著清秋的耳朵。 “你個不正經的,只想著拿我開心!”清秋臉上一紅,嬌嗔的對白紹儀投去個嗔怪的眼神,白紹儀立刻被清秋似嗔非嗔的眼神給看的渾身酥軟,他扳著清秋的肩膀不由分說的吻上去:“反正閑暇無事,人生得意須盡歡,等著我們回到上海你要上學,我要做事,哪能天天做閑云野鶴啊?!?/br> 可惜白紹儀和清秋的閑云野鶴沒做了多久,他們就接到了白文信的電報?!案赣H叫我們快去上海,舅媽和幾個表弟來了?!北狈ボ姽フ剂松虾?,國民政府在南京建都,北京的人眼看著樹倒猢猻散,都開始找門路了。鳳舉和兩個弟弟也都到南邊來找機會了。 金太太不是一直在西山上吃齋念佛,怎么也來了這凡塵俗世上呢。不管如何,他們都是要回去幫著接待親戚的。好在揚州到上海交通便利,他們很快的收拾了東西,到上海去了。從揚州到上海,眼前不再是白墻黛瓦,小橋流水的安靜祥和,大都市熱鬧逼人的氣息迎面而來。等著回家金太太已經來了上海幾天正在和金瑛說話呢。清秋和白紹儀見著金太太都是暗自吃驚,金太太依舊是一身寒素的青布衣裳,耳朵上一副銀耳環,一串佛珠子就是全部的裝飾。她身邊的二姨娘也是這個裝扮,她正在和梅麗說話。 大家見面百感交集,互相問了辛苦,金太太抱著元元親親她的臉蛋:“我記得那會她還沒怎么學會走路呢,一轉眼就滿地跑了?!苯鹛粗捉B儀和清秋,見外甥夫婦兩個依舊是神仙眷侶一般的人物,想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對著金瑛說:“還是你有福氣,紹儀和清秋都是好孩子,不像是我,到頭來一場空啊?!?/br> “孩子們都很好,這個世道誰能事事想到前邊去。我哥哥在,他未必也能想到有今天。張大帥的軍隊不是一向強悍的很,打敗了多少敵手。只是沒想到北伐軍更勇猛罷了。好了,我們也不懂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既然你們也來了,還是先安頓下來吧。你和二姨娘是什么打算?要不然現在我家住下??粗P舉他們在上海謀職位呢還是去南京呢?!卑追蛉艘笄诘耐炝艚鹛?。 “我是要回老家的,二姨娘跟著我,以后梅麗成家,她想跟著女兒也好,跟著我也好。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和紹儀說?!苯鹛性捯獑为毢屯馍f,金瑛和清秋心里一動,金瑛先笑著說:“嫂子既然來了就安心住幾天,有話慢慢的說。紹儀和清秋累了一路你們先歇一歇,等著開飯吧?!?/br> 清秋和丈夫會房間換衣裳休息,清秋換了衣裳出來看著白紹儀已經從浴室出來,她對著鏡子里面的丈夫說:“你看舅媽找你是什么事情?” 金太太神神秘秘的,似乎是要緊事。也不過是她擔心自己上年紀了沒人管,你想雖然已經是兒子女兒們各自分家,她的手上也是有些東西的。他們分家的時候分的是北京那邊的產業,老家的東西除了田地還有宅子。我想著舅媽是想請我做遺囑什么的,不至于上年紀了沒人床前盡孝,也不會引得幾個兒女們再起爭執。 清秋覺得白紹儀說的在理,也只是感嘆著:“本來你舅舅在的時候已經是盡力為兒子們鋪路了,只是時局變化的太快了,誰能想到北京那邊一下就樹倒猢猻散呢?大表哥他們來了上海,沒了長輩幫襯著,真是難了?!?/br> “也不會難到哪里去,以前的人脈還在,雖然說人走茶涼,可是舅舅還留了后手了。你忘記了,當初舅舅叫鳳舉去上海,里面大有文章?!卑捉B儀猜測那個時候金銓肯定和廣州有什么臺底下的交易。 但是叫清秋和白紹儀都猜錯了,金太太竟然求外甥幫著歐陽于堅脫罪!聽著舅媽的懇求,白紹儀差點把手上的橘子掉在地上?!熬藡?,你嘗嘗這個橘子,老家的東西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很難吃到。你要我做歐陽于堅的辯護律師?這個事情么,沒想象的簡單。他是被英國租界的警察抓走的要按著租界里面的法律和程序,你是知道的,那里和外面是不一樣的。我就是想幫忙也不能一句話就把他弄出來啊?!卑捉B儀認為是金太太念經太多,已經糊涂了。這位舅媽怎么忽然想起來那個私生子了?金銓已經不在了,她是做賢良給誰看? “我知道你很詫異,若是放在以前我是斷然不會管他的。只是這些年我一心修佛,以前的恩怨都看的淡了。歐陽于堅好不好,他怎么也是金家的子孫,你舅舅臨走的時候,對著歐陽一直放心不下,他不能體會我們的苦衷,怨恨他父親我也不能全怪他。我也不是想叫你一定如何,歐陽的母親,她找上門來哭訴,我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管?!痹瓉砣绱?,蘭表妹也來了上海,她得知金太太跟著兒子也來了,就在碼頭上堵了金太太三天。 蒼天不負苦心人,蘭表妹總算是在等到了金太太,碼頭上那些人包括金家來接金太太的親友們都看了一場苦情戲,都知道了金銓還有個滄海遺珠叫歐陽于堅的。金太太當著老家親友的面前也只能含糊的應承下來。她不過是礙著面子才來求白紹儀的。 不過金太太自然不會盡心,聽著舅媽話里的意思,白紹儀暗笑,以為舅媽念佛糊涂了,誰知她還是那樣精明。人前是個寬厚人,其實城府頗深,若是紅樓夢里面的寶jiejie上年紀,怕是也是舅媽這個做派吧。 自己攤上個魚頭來拆,好了是舅媽寬厚還顧忌著庶出的兒子,自然是第一等的賢德人了,辦不好,全是自己的錯處。真是個大家都得了好處,事事周全的好計劃?!鞍パ?,舅媽一向拿我做親生兒子,我豈能不幫著舅媽解難的。只是我和歐陽的關系嚴格的算起來是要避嫌的。歐陽的案子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若是刑事案或者民事糾紛也就罷了,但是若是意見分子就不好辦了。我先打聽著去,我就是隱瞞了身份給歐陽親自辯護,現在未必能趕上。先叫我問問去?!闭f著白紹儀做出來一副為難的樣子,砸吧下嘴忙著叫人那電話本子,當著金太太的面前打電話問人了。 金太太見著外甥模棱兩可的態度就知道白家不會真的為歐陽于堅奔走,她也不想真的如何,只想兩邊討好罷了。于是金太太說:“都是我多事,叫你為難了。我知道你走關系也要請人吃飯的,這個你拿著別推辭。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是舅媽求你辦事?!闭f著金太太遞上一張支票給白紹儀。 “舅媽是要羞死我么?你只管拿著,等著真的需要了我再來找舅媽要?!卑捉B儀說著把支票塞回去。 金太太心照不宣的收回支票,這個時候金瑛進來,笑著說:“紹儀是個實心的孩子,在國外多少年還念著舅媽的好處。我已經看了日子,五天后是吉日 ,我做東道給你和侄子們接風洗塵。到時候把這邊的親友都請來,大家多年沒見也該聯絡聯絡了?!蹦莻€時候金家的親友都在,金太太再表現自己她的寬厚賢德吧。 等著送走了金太太,白紹儀對著歐陽的事情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是稍微的打聽下,其實用不著把白紹儀主動打聽,自然有不少的人和他說。歐陽于堅雖然一直在北京但是在上海,白律師的名氣還很響的,紀家六小姐析產官司已經是一戰成名,德清公司的跨國官司雖敗猶榮,白紹儀接案子一向謹慎,忽然傳出來一個意見分子竟然說白紹儀是他的律師,這個消息卻是震驚了不少人。等著白紹儀一回上海就有人來打聽了。 歐陽于堅雖然是大名鼎鼎的意見分子,可是他此次被抓的緣故實在有點叫人無語,他和一個男子為了一個女孩子在街上大打出手,被印度巡捕抓起來,對方質控歐陽于堅拐帶自己的未婚妻,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毆傷自己,要歐陽于堅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這就是歐陽于堅現在還在租界的公共監獄,沒有被移送到龍華監獄吃槍子的緣故。英國租界只把他當成一般的犯人關起來,排期上庭呢。 “我反正不會出面的,歐陽的罪名沒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舅媽喜歡做好人就叫她幫著歐陽出罰款和補償好了。交不出來錢,在里面蹲幾天也就出來了?!卑捉B儀風輕云淡的靠在沙發上,抱著元元做個鬼臉逗孩子。 “皆大歡喜,明天聚會的時候你當著眾人的面前說出來,反正咱們已經是盡力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苯痃恍?,順著披肩上的流蘇,這個嫂子真是圓融的很,看著善解人意,溫厚寬容,其實她永遠都把自己和麻煩不動聲色隔離開。什么風雨都吹不到她身上。 清秋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入學通知書,因為幾個教授的力薦,清秋成功轉到上海最有名氣的大學,繼續自己的學業。等著春節一過,她就要再次回到校園了。 “這所學校選課更自由,你還能選一些別的專業的課程。開闊眼界有助于提高自己的專業素養。他們校長還和我生接洽想請我做哲學或者法學的教授,你可以選我的課程??!”白紹儀不予余力的推銷著自己的課,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的蒼蠅圍著清秋了,在這里,沒臉沒皮的登徒子也不少,他要和守護寶藏的噴火龍一樣緊緊地看著他的珍寶——清秋了。 白夫人忍不住輕笑一聲,兒子的心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拔铱粗迩锔纱嘧鼋B儀的學生吧,你不是說你的事務所還缺個秘書么。我覺得誰也沒有清秋合適那個位子了?!卑追蛉舜蛉ぶ鴥鹤?,清秋的臉頰泛起微微的紅暈。她咬著牙憤憤的說:“我預備選一門理科的學科,我覺得生物學很有意思,很想去讀一讀?!彼刹幌胍郧暗膶擂卧俅紊涎?,她坐在底下當學生,上面那個人經常性的出神 ,而且白紹儀會特別喜歡關照她,時不時的叫她回答問題,當著眾人面前做學生和教師的角色扮演,哪一點也不好玩。 “你一點基礎沒有肯定會掛科的。你敢動手剖開活著的青蛙么?還要一群人圍著個男人或者女人的尸體?!辈桓蚁胂笄迩锶プx生物學,生物解剖的時候,她見著福爾馬林浸泡的尸體會是什么表情,不能叫清秋跑出自己的視線范圍,白紹儀嚇唬著清秋。 清秋送去個不服氣的眼神,在現代社會久了,她對于男女授受不親有了全新的理解??粗鴥鹤雍拖眿D眉來眼去的較勁,白夫人的心情輕松很多,外面的煩心事夠多了,在家的時候還是別藏著端著,互相算計著,大家和睦相處吧。清秋和紹儀能一心一意的過日子,也是福氣了。 “趙先生來了?!惫苁碌囊宦暬貓?,白紹儀忙著站起來:“快請!”話音未落,趙忠恕已經進來了:“哎呀呀,趙主任來了。老兄春風得意,平步青云啊。國家剛剛安定下來,你這樣的黨國棟梁還不忙著建設國家,怎么有時間來我這里???” 革命勝利,論功行善,趙忠恕步步高升了。沒理會白紹儀的挪揄,他彬彬有禮的對著白夫人和清秋問個好,趙忠恕一臉愁容的坐下來:“你要是想做官,分分鐘能鬧個比我這個職位高的多的官做做。伯父現在忙著籌備各國建交事宜,你倒是清閑的幫著別人打官司了。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求你?!?/br> 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上心頭:“你別說你是來保歐陽于堅的?!爆F在趙忠恕可以說是領袖身邊的人,什么事情還要他求自己呢。也只有關于租界司法什么的了。趙忠恕聽著白紹儀的話,眼里閃過一絲寒光:“我寧愿把上海灘的野狗都養起來也不會救那個人,我是想請你幫著問問看,要叫他永遠不能出獄要怎么辦?” 趙忠恕對著前大妹夫,現任小妹夫歐陽于堅起了殺心?!澳愀纱嘀苯雍妥饨绶ㄔ航簧?,說歐陽于堅是意見分子,引渡過來就成了。你不是就專門做這件事么?”白紹儀涼涼的來了一句:“守倉庫的貓還要向我這個老鼠借糧食么?” “都是一萍,她現在要死要活的,說要是我引渡歐陽,她要去告發我,說我以前私放做tg,她自己想死也要拖著我了。我這個位子多少人惦記著。她非要進來攪局!就是為了那個混賬!你知道租界引渡犯人都要公告的,一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她知道了消息肯定會不計后果沖動的,我的意思是悄悄地把他解決了?!壁w忠恕做個決絕的手勢,意思在監獄里面叫歐陽于堅躲貓貓死了算。 “這個,何必呢。他現在關在里面,沒幾天放出來,你有的時候法子。還是先放放,你小妹現在在那里,她大病未愈就跑出去,沒事吧?!壁w一萍冒著深秋的寒意潛水出逃,真的是對歐陽一片癡情了。 “誰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叫我抓住,這回非要敲斷她的腿,叫她一輩子別想踏出大門半步!”趙忠恕提起來趙一萍氣的鼻子都歪了,自己的親meimei不惜用誣告親哥哥來維護情人!趙忠恕心里嘔死了。 白夫人金瑛給金太太辦的接風洗塵宴會圓滿結束,雖然金銓已經是昨日黃花,可是他經營多年的關系多少還,加上白文信成了外交副部長,白家父子兩個在各自的領域都是頗有建樹。不少人看在白夫人的面子也要來的。 佩芳慧廠和玉芬和清秋又見面了,宴席上大家說起來別后情景都是唏噓不已。白紹儀配合著金太太演一場嫡母對庶出的兒子一視同仁的戲,金太太得了個好名聲。至于歐陽于堅今后會怎么樣也就沒人擔心了。 等著宴席散了,白夫人和嫂子說話叫清秋和紹儀先回家。剛進家門,就看見管事過來說:“李律師來了,他還帶著兩位客人?!?/br> 白紹儀和清秋有些詫異,李律師聽見白紹儀回來,忙著出來一臉神秘的說:“有一位先要見你?!?/br> 清秋和白紹儀看去發現在客廳里面坐著的赫然是趙一萍和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八麄兿肭竽銕椭柰P系把歐陽于堅保釋出來?!崩盥蓭焿旱吐曇?。 “你也是律師啊,我和歐陽于堅有親戚關系是要回避的?!卑捉B儀絕對不會攙和進去。 “可是你和英國租界法院的法官是同學兼好友啊,他們也不想走正常程序,只要把人弄出來。那位女士說她愿意替歐陽坐牢的?!崩盥蓭熀芎闷娴目匆谎圳w一萍,很好奇歐陽到底有什么魅力叫一個女孩子為他死心塌地。 ☆、第一百零二章 送走了客人,白紹儀和清秋面面相覷,他們坐在客廳里沒動,好像忘記了時間和兩個木雕泥塑一般。外面一陣汽車聲,接著是白夫人和白文信的腳步聲,家里的傭人忙著迎接出去。白紹儀和清秋才猛地醒悟過來站起來要出去迎接。 “你們兩個不是早回來了,怎么還是沒換衣裳?元元呢?”白夫人詫異的看著清秋和紹儀,他們身上還穿著宴席上的衣裳,白紹儀甚至連圍巾還摘下來,清秋的大衣就隨便的放在沙發上,和她的手袋胡亂的混在一起。元元!被母親的話一提醒,清秋和紹儀渾身激靈一下,兩個人慌張的叫起來:“元元呢!桂花不是看著元元么?” 桂花聽見呼喚忙著出來:“元元已經睡著了,少奶奶要去看看她么?”白紹儀和清秋才如夢初醒的松口氣,白紹儀擰著眉:“這幾天不要帶著元元去外面,你只帶著她在花房里面玩會就成了,門口也不要去?!惫鸹ú恢罏槭裁窗捉B儀會忽然這么說,她忙著答應下來:“最近天氣冷,我也不敢帶著元元出去?!?/br> 白文信和白夫人看出來端倪,他們臉色一沉:“剛才誰來家里了?還是有什么事情你們瞞著我們呢?!?/br> 白紹儀把剛才的事情原本的說出來,李律師帶著趙一萍和那個年輕人來,說要把歐陽于堅救出來。白紹儀和清秋對著歐陽于堅的為人很不喜歡也不想生趙一萍再一味的被迷惑了。白紹儀立刻表示了拒絕:“我大概知道歐陽是什么身份,現在的情勢對你們很不利,可是在租界的監獄里面歐陽倒是暫時沒生命危險。他出來才是危險得很呢。你大概不知道,歐陽于堅是為了斗毆才進去的,他的罪名頂多是妨礙公共秩序,和拐帶婦女。在里面最多是一年,我舅媽大概可能會給歐陽付賠償款,他不用一年就能出來了?!卑捉B儀看著趙一萍把拐帶婦女四個字咬的很重。 清秋看著趙一萍的臉色,暗想著到這個時候她也該清醒了。誰知趙一萍卻是一臉堅決,還幫著歐陽于堅開脫:“我了解歐陽,他不是那樣的人。其實那個人是想掙脫家安排的包辦婚姻,歐陽只是想幫她一把。和歐陽比起來,我微不足道,現在的革命需要歐陽這樣的人才。在英國租界的監獄里面太危險了,我哥哥已經知道了歐陽被抓的消息,他隨時能提出引渡,我不能叫他的計劃得逞。清秋,你也是女人,你該明白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感情?!壁w一萍見無法說動白紹儀,轉向找去說服清秋。 “這個事情,我們也是愛莫能助。紹儀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一向是認為法律是公正的,這樣做豈不是叫他毀掉自己的職業cao守。你可以說租界司法是個裝樣子的東西,是外國人在中國耀武揚威的象征,可是尊重法律就是尊重法律,我也是個妻子不能看著丈夫做違心的事情?!鼻迩锟蜌獾菆詻Q的回絕了趙一萍的請求 。若是換個別人,沒準清秋還能贊同。 這個時候那個年輕人說話了:“我知道趙一萍的哥哥趙忠恕已經和白律師透露出想要在監獄里面動手,在英國人監獄里面暗害歐陽于堅的打算。我也知道歐陽于堅其實是國務總理金錢的兒子,金太太的表態也不過是為了她自己的面子,你家和金家是親戚關系,親戚之間相處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那些淵源我也不想一一細說了,白律師心里肯定比我這個外人清楚。歐陽于堅是我們的同志 ,我們雖然處在艱難時刻,但是也不會隨便放棄一個自己的同志……” 那個年輕人看起來身材有點單薄,鼻子上架著一副眼睛,穿著件長衫看起來沉默寡言,有點沉悶的感覺。但是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眼神銳利,腰板挺得筆直,舉止之間帶著殺伐決斷的氣度,給人無形的壓力。不過那個人的態度極其誠懇,說的話比歐陽于堅和趙一萍清楚明白多了,雖然他信仰堅決可是也不會狂妄自大,更不會夸夸其談。白紹儀和清秋被眼前這個年輕的氣度和勇敢給折服了,但是他們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們為什么要救歐陽那個人。歐陽于堅和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一類人。 “人有信仰的自由,你有自己的主義和態度,你們組織里面怎么會要歐陽于堅那樣的人,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歐陽于堅怎么會是你們的同志呢?”其實那樣地人,消失了才是組織的福音吧。白紹儀沒把話說完,但是眼神里面抑制不住深深地鄙夷和不屑。 “白律師對歐陽于堅這個表弟如此不屑,該不會還記著以前他追求你夫人的事情吧。你不是我們組織,沒有資格決定我們該怎么做。在你看來他只是個毫無用處的拖累和情敵,但是在我們看來,每個同志都寶貴的。我們不能失去他!”那個年輕人眼神凌厲起來,白紹儀和清秋都有些狼狽,他們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知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清秋幾乎把當初歐陽于堅追求她的事情給忘記了。 白紹儀看著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忽然嚴肅起來,這個人只怎么那些陳年往事的,而且他對金家白家的親戚關系,各人的恩怨情仇清楚地很?!澳阒辉趺粗肋@些的?你是預備拿著它來威脅我,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么?我不會被人威脅,以前的事情不過是正常的男女之間的交往,你就是拿出來有什么用處。我很信任自己的妻子,絕不會看著別人肆意往我妻子身上潑臟水。你可以離開這里了?!卑捉B儀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用家人威脅他,尤其是拿著清秋要挾他去救歐陽于堅出來。 “您誤會了白先生,我們很愿意和你這樣開明進步的人交朋友,大家都是中國人,不過是因為信仰主義不同。我們不該互相仇視,時間長了你就會了解我們是什么樣子的人。其實我們可以找別的方法達到我們的目的,但是這次是你們親戚之間化解心結的機會,而且多了朋友多條路,白先生你要好好想想。當然我們也不會叫你白做事情的,這個請你收下?!闭f著年輕人從身上拿出來一根金條放在白紹儀的面前。 趙一萍還想說什么,但是那個年輕人對趙一萍使個眼色,她就不說話了。李律師送走了那對不速之客,一臉為難的說:“我也是沒辦法,他們找上門我還能說什么。你可知道那個年輕人可是你世交,就是趙忠恕的得意門生。他在廣州軍校做教師,這次北伐軍能順利的進軍,一路打到上海都是這些學生軍們打頭陣的緣故。這個人作戰英勇,在學校的時候很得器重。誰知他放著大號的前途不要,竟然跑到那一邊了。這群人不簡單啊。我似乎聽說他們費盡心思想要把歐陽于堅救出來,就是因為俄國人很欣賞他?!崩盥蓭熡悬c為難的擰著眉,嘆口氣:“他們和俄國人走的很近,你是知道的?!?/br> 白文信盯著桌子上的金條,就像在看個定時炸彈,白紹儀和清秋倒是面色平靜,他們的心里很復雜,一方面對著那群人,他們有了新的認識。原來那些人里面也有通情達理的人。他們也不全是歐陽于堅那樣偏執神經質的人。若是牢房里面是除了歐陽之外任何一個人,沒準現在白紹儀已經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墒菤W陽于堅,白紹儀和清秋心里一陣堵得慌,真是打老鼠擔心傷了玉瓶,可是斷然回絕了他們的要求,那些人神出鬼沒的,報復自己怎么辦。 白紹儀正在為難,清秋悄悄地在桌子下伸出手握住白紹儀的手,兩個人交換個信任的眼神?!拔铱磦€事情也是可以為的,既然趙一萍想愿意自己去替歐陽于堅坐牢,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你想忠恕那邊已經對歐陽是起了殺心,他在監獄里面關一天,忠恕就會叫你幫他。你幫他違背自己的職業cao守,不幫會傷了你們朋友之間的情誼。趙一萍自己進去生,歐陽于堅出來,在上海忠恕就能自己動手了。至于趙一萍,她在里面冷靜冷靜也好。不過咱們做事也不為了金錢,這個東西還是給他們還回去吧?!卑孜男虐咽虑槔追治鲱^頭是道,最后決定把歐陽于堅放出來,叫趙忠恕和歐陽于堅自己解決他們的恩怨。 “父親說的對,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至于舅媽那邊,歐陽放出來也好,沒出來也罷,她也不會說什么了?!卑捉B儀想想認同了父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