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白雄起嘴角微微勾起,他不僅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抓住日本間諜還在其次,坐在這個位子上,把雄起比堂弟對時局更清楚。日本人的野心不小,抓一個間諜作用極其微弱,誰叫有些掌握重兵的人對日本人言聽計從。這些丘八不讀書,全靠著槍桿子上來的,歷來奉行的是有奶的便是娘。他們只要有給錢給槍 ,什么日本人西洋人都是愿意認作娘的。根子不除,抓日本間諜只能是治標不治本,弄不好把自己還給裝進去。 不過這個女人是牽扯上了金家,繡珠和燕西確實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性了。為了meimei的聲譽,他也不能直接和金家翻臉。合該是上天和白家的祖先保佑,他正好可以拿著這個人做個大文章。鬧不好,不僅繡珠能脫困,自己還能更進一步。 “你先別說出去,我叫人好好地調查一下。我是擔心還有更多的事情我們不知道的。事緩則圓,日本人狡猾的很,最近的時局你清楚,狗皮帽子成了皇上,日本人在關外經營多少年。你這個時候動了日本人,就是踩了他們的痛處。年底下了,把煩心事暫時放下,好好地給你們家千金過滿月吧?!卑捉B儀囑咐弟弟別亂說省的打草驚蛇。 ☆、第八十四章 清秋在醫院住了五六天,身體基本痊愈了,白家和冷太太一起選了好日子,全家出動,幾輛汽車一起到了醫院把清秋和孩子接回家?;亓思野捉B儀一彎腰把清秋抱起來直接送回房間,清秋臉上羞得通紅,有些扭捏的說:“我在醫院的時候已經能走了,你做個樣子給誰看!母親他們都在呢,你是存心加我丟臉么?” 誰知白紹儀卻是緊緊地抱著她,毫不在意的說:“是母親特別囑咐的,你身上的傷口還沒完全痊愈呢,再者說了你正是特殊情況,需要照顧。大家都是明白人,誰會說別的?要是有人嚼舌頭不是羨慕嫉妒恨,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自私自利的人。咱們家可沒那樣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心疼你心疼誰?”清秋聽著紹儀的話,忽然眼圈一紅趴在他肩膀上不說話了。 先不說紹儀抱著清秋去房間,白夫人對著冷太太說:“我們去看看元元的房子。我沒養過女兒,房子裝修的怎么樣還要你幫著看看?!崩涮娭鰧η迩镪P心,心里自然是高興地。她笑著對白夫人說:“我們家清秋可是享福了,您家是按著她當成親生的女兒,我還有什么話說呢??粗畠汉团龊?,我這就放心了?!闭f著兩個人看著奶娘抱著孩子去房間。小寶寶的嬰兒房就在清秋隔壁,為的是清秋照顧孩子方便。這個嬰兒房早就預備好了,白夫人在裝修房間的時候說西洋風格的房間色調明快,家具都是軟包的。不像是中式風格,全是硬木家具,給孩子住著正合適。于是紹儀和清秋和白夫人商量著按著西洋風格給未來的孩子裝修的房子。 在裝修的時候,本來清秋想著未知男女,干脆選了淺綠色墻紙和裝飾。誰知白夫人和紹儀卻是喜歡粉紅色的。白紹儀挑選了一張公主床,言之鑿鑿的說:“我們的孩子一定叫她和小公主似得,無憂無慮每天都快快樂樂的。這張床是每個女孩子的夢想!” 白夫人一直盼著有個女兒,但是一直沒實現。她堅定地站在兒子這邊,一致認定生房子要按著女孩子的喜好裝修??粗O女的房間,冷態太的心算是真正的放下了。清秋能嫁給紹儀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當初聽見消息說生了女兒冷太太的心里咯噔一聲,白家對著清秋不錯,只是人家只有一個兒子,第一胎就生個女兒怎么也不好說。萬一以后清秋沒有再生孩子,白家豈不要埋怨。誰知白家上下對著清秋生的女兒特別寵愛,開始冷太太認為是白家人會做人,絕對不會當著自己面前露出來不高興。等著幾天相處下來,她才算是相信了白家確實不介意清秋生的是女兒了。 “我還有什么說的,我要是還挑剔可成了什么人了。清秋這個孩子我清楚,她從小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沒了父親跟著我討生活。我知道女孩子該多寵著些。奈何家里的頂梁柱沒了,叫孩子跟著我收了不少苦?,F在她能好好地盡媳婦的本分我也就安心了,她以后有什么不對,親家母只管說她?!崩涮粗棠锝o元元喂奶,這個奶娘是鐘媽親自選出來的幾個奶娘中最健康老實的,她年紀輕,身體好,把元元幾天就喂養的白白胖胖的。 “親家母謙虛了,清秋是個好孩子,我拿著她做親生的女兒。孩子眼看著要睡了,我們先出去,商量下滿月怎么做。親家母有什么親戚要請的,一并把名單開出來?!卑追蛉丝粗鴮O女吃飽了,正半閉著眼預備睡著了,悄聲的拉著冷太太出去了。 在清秋的房間里面,白紹儀躺在清秋身邊,兩個人偎依在一起,輕聲的說話。白紹儀對著清秋滔滔不絕說著女兒滿月要怎么慶賀,百天的時候要怎么慶賀。清秋微微的蹙起眉頭擔心的說:“太過了,元元不過個滿月,就要興師動眾的,等著百天還要鬧,親戚們固然不會說,可是朋友們怎么說呢?依著我說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只要做滿月或者百天就是了。剩下的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就是了,你大cao大辦,別人接了你的請帖自然不能空著手來,你幾次三番的請客不知道以為你在斂財呢。還有舅舅家兩個孩子也沒cao辦。舅舅還是總理呢,一下得了兩個千金,還悄無聲息的,咱們先鬧起來,叫別人怎么想?叫舅舅怎么想?” 清秋其實還想說佩芳和慧廠該怎么想,只是她不能說破,顯得金家重男輕女,萬一她的話被別人傳出去,還以為她是存心看金家兩個少奶奶的笑話呢。 “你想的也對,比我想的周全多了,別的客人還罷了,學校里面有些人未必有那個閑錢做人情的,你提醒的對,咱們沒想著要借著孩子收禮,但是架不住有人往歪里想。何苦叫他們說咱們的寶貝,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怎么我的夫人做了母親比以前更周全更成熟了?叫我看看,夫人是不是變得更美了?!卑捉B儀說著湊上去,作勢要吻上清秋的臉頰,白紹儀的爪子也變得不安分起來。 “你快點走開,我身上全是醫院的味道,快點走開!”清秋臉色一紅,使勁的躲閃著白紹儀湊過來的臉。生孩子是個辛苦的事情,雖然醫生說可以洗澡,但是白夫人和冷太太一致認為清秋不能像外國醫生說的那樣真的去淋浴間打開蓮蓬頭洗澡。她們也不知道哪里找來個藥方 ,拿著好些活血的藥材煎湯給清秋洗澡擦身體。清秋覺得身上全是苦澀的藥味,她一向有點潔癖,更在意自己在丈夫眼里的形象,自然死命的推拒白紹儀的親近。白紹儀開始只是想逗著清秋玩笑的,但是兩個人一個月來天天見面卻是無暇親密,白紹儀抱著清秋,心里放松下來,心里生出來生親近之意思。整個人越發的黏著清秋不放手了。 他們兩個一個推拒一個偏要黏上去,正在鬧著忽然一陣敲門聲,兩個人才怏怏的分開。進來的卻是鐘媽,她端著一碗湯放在床頭邊上,一臉正色的說:“夫人叫我來和少奶奶和少爺說一聲,預備著元元滿月之后去碧云寺給元元祈福。這幾天請少奶奶好好地調養身子。山上冷的很,可是少奶奶親自才顯得誠心不是?!?/br> 清秋臉上微微有些困窘,她滿口答應著,一邊在被子底下狠狠地掐住白紹儀的手泄憤。白紹儀笑呵呵任由著妻子發泄,對著鐘媽說:“要我說,也不用著急的去。不如等著天氣暖和了再去就是了?!?/br> “其實夫人也是這個意思,但是南邊一位大師云游到了北邊,少爺小時候還在這位大師名下寄名呢,這位無塵大師這幾年修行佛法,更看透世事了。能請他親自誦經給元元祈福不是更好。元元的八字也該請大師批示批示。北京城不少人聽見大師在碧云寺掛單,淡想辦法去見見大師呢?!辩妺屟韵轮獯髱熜雄櫜欢?,能請他給元元批八字是很有緣分的事情。 白家這個春節過得極其熱鬧,先是白文信和白雄起兩家從臘八開始就請年酒,把同僚什么官場上,生意場上的朋友都請了。年底下又是白紹儀喜得千金,洗三就熱鬧的很。過年的時候,白雄起和叔叔家一起宴客 ,自然是比往年兩家人各自過年熱鬧。等著燈節之后,大家因為剛過年有點失落的時候白祺元滿月就到了,白文信家大擺筵席,給白家的第三代熱鬧的慶賀滿月。 金太太在元元滿月的時候送了一份豐厚的禮物,算是挽回了洗三時候犯的錯誤。金家的少爺和小姐們都有禮物送上,就連著最小的梅麗和二姨娘也給小包子送了洋娃娃和一頂二姨娘親手做的虎頭帽。佩芳和慧廠出了月子身體恢復正常,她們都來祝賀。 清秋渾身上下煥然一新,帶著奶娘抱著孩子出去見了大家就回去休息了,賓客們自然有白文信和白紹儀應酬。金家兩個少奶奶看著躺在搖籃里面的白祺元,不住的夸獎著孩子長得好,佩芳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臉蛋不無羨慕的說:“你們家元元長得真好,一頭黑油油的頭發,臉上胖嘟嘟的?!被蹚S則是問奶娘小包子每天吃多少,每天睡幾個小時?!鞍パ?,清秋你怎么把孩子養的這樣好,能吃能睡,奶娘也比我們家那兩個好??纯床乓粋€月就沉了不少,眼睛很有精神。那里像我們家里請來的兩個奶娘,分明是偷懶不肯好好地喂養孩子。我昨天還沒說她喂了囡囡幾個月,怎么囡囡還是瘦巴巴的。她先和我哭起來,說老家的人捎信來了,說她的孩子生病了。這個奶娘著實可恨,來了幾個月一直生事,不是家里的人病了,就是她想孩子了,抱著我們囡囡偷著抹眼淚。我真想把她辭退了,用奶粉養孩子算了?!?/br> 元元的奶娘低眉順眼守在搖籃邊上,聽著慧廠的話忍不住抬頭看看這位尖酸刻薄的少奶奶?;蹚S自從生孩子就有點發福,以前的衣裳穿不上了,今天是來赴宴的,她特別穿著件新做的灘羊皮青金色短襖,領口和袖口風毛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里面是一件織金的青灰色緞子旗袍,她以前經常出去做女權活動的陰丹士林的旗袍和樸素的大衣都不見了,穿衣的風格反而向著金太太那種金碧輝煌靠攏。元元的奶娘打量著慧廠的裝扮,滿心的鄙夷 暗想著這位少奶奶一看就是有錢人,怎么這么尖酸刻薄。能把自己吃奶的孩子扔下出來做奶娘的,還不是為了家里真的過不下去了。她還這樣苛刻,真叫人心寒。 清秋看著孩子睡著了對著奶娘說:“徐來媳婦你帶著元元休息去,外面請客,我特別叫廚房給你單做飯了,魚湯就放在保溫桶里面你別忘了喝?!蹦棠锇训搅俗爝叺脑捬氏氯?,抱著孩子走了。 等著奶娘出,佩芳看著奶娘的背影有些羨慕的說:“你家選的奶娘真的不錯,比我家的那兩個都強。我看她很安靜,薇薇的奶娘還好,就是太聒噪了?!鄙倌棠淘谝黄鸬脑掝}不外乎是孩子丈夫衣裳首飾和下人。 “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奶娘全是家里知根底的老人,現在誰家也不會養那么多人,奶娘全是雇來的。挑選奶娘第一看性格人品,老實可靠的才能放心,咱們對她們也不用太苛刻,她們也是做娘的,把自己的孩子扔下心里肯定難舍。能體諒些就完了,給她加點錢或者叫她家里人帶著孩子給她見見也是不錯?!鼻迩镙p描淡寫的說著如何駕馭下人。 “這樣不好,你哪里知道那些下人多狡猾可惡,他們會三天兩頭和你訴苦,看著你心軟得寸進尺,清秋我和你說,對著這些人你不用心軟要拿出來手段,叫他們知道厲害?!被蹚S一副經驗豐富的嘴臉對著清秋說著她的御下之道。 清秋看著慧廠臉上沒消褪的蝴蝶斑和因為月子里面吃了太多的補品變得圓潤的有些橫的臉,抿嘴一笑不說話了。 “你和清秋說這些做什么?我覺得你對他們太嚴厲了,那些下人不過是雇來做事情的誰還能一輩子跟著你不成。好久留下多做幾年不好的打發出去就是了,你逼的太緊了仔細那些人拿著孩子出氣。你也不能整天盯著他們啊。要我說合得來就放在身邊,合不來我自己看著孩子就是了?!迸宸己鋈幌肫鹦∩?,她望著窗外嘆自言自語道:“我身邊的小蓮也不就那樣。她在我身邊十幾年了,我們的感情雖然名為主仆,實際上和親姐妹不差什么。結果呢?小蓮尚且如此,何況是別人呢?” 清秋想起來昨天剛接到柳春江的信 ,小蓮倒是在上海正舒服的養胎呢。她要是生了孩子沒準柳家就能叫他們回去。 金銓和白雄起在酒席上酒足飯飽,就相約去了白文信的書房,金銓點一個雪茄煙,漫不經心的對白雄起說:“怎么過年的時候不見繡珠去玩???是她身體不舒服么?”自從燕西和繡珠吵架之后,繡珠再也沒登金家的大門。她約玉芬和金家的小姐玩也只是打電話,對燕西則是一個電話也沒了。 白雄起聽見金銓裝糊涂的話,氣的差點蹦起來。好在他沉得住氣,也跟著金銓裝糊涂:“哦,是么?我事情多沒注意,您看我叔叔家有喜事,我做侄子的自然該幫著捧場的,繡珠又是鬧什么呢?或者她是稀罕小寶寶,凈想著來這里看小寶寶了。她那么大的人了,還玩不夠!我回去叫我太太帶著她上門給您和師母賠罪?!?/br> 金銓想著繡珠一直跟在清秋身邊,不錯眼的看著奶娘懷里的孩子。自己明知道繡珠是為什么生氣,但是他也不想就此和白家鬧翻。因為做父親的最了解孩子,燕西不是個做事情的人,他娶繡珠,以后白雄起還能幫他,若是燕西和繡珠鬧翻了,等著自己老了,燕西豈不要沒了著落?聽著白雄起裝糊涂,金銓認為白家也不想翻臉,于是順著白雄起的話:“我看繡珠很好,她喜歡孩子正好,我們把孩子們的婚事定下來,你也好做舅舅,我也好做祖父了?!?/br> 白雄起聽了金銓的話,心里暗罵一聲。 ☆、第八十五章 金家,一家人從白文信家回來沒了往常的熱鬧,金銓掃視下這群兒女黑著臉撂下一句:“你們誰也不準出去,要是等一會我找不見人,金家就沒他這個人了?!闭f著金銓給金太太使個眼色,和妻子進屋說話了。在場的人全都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鳳舉擰著眉看著門口的方向,暗想著老爺子出門的時候還高興著呢,怎么回家就黑著臉?莫非是聽見我在外面的事情了。這個春節鳳舉把私下收的各家店鋪的孝敬全都給搬去嫣紅的小公館了。佩芳冷哼一聲,也沒看丈夫一眼就選個沙發坐下來。 鳳舉心里有鬼,他湊上去低聲的說:“你還想怎么樣,我在外面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孩子,你少猜疑了。等著父親真的生氣了有你后悔的?!毖韵轮馐桥宸紝χ疸尭鏍盍??!澳闵賮碚_賴人,你那只眼睛看見我告狀了,我告訴你,你就是現在出去再也不回來我也不會眨眼的。你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了,就開始亂咬人,我不是一團泥隨著你揉捏的,你的心思我知道,早就生嫌棄我了,我也不是沒了丈夫就活不下去的,我現在就帶著孩子回家去?!闭f著佩芳氣鼓鼓的站起來要回娘家了。 見著大哥和大嫂吵起來,剩下的人全上拉架,玉芬和慧廠安慰著佩芳:“大嫂別生氣,大哥只是猜測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嗔怪你的意思,父親生氣我們全不知道為了什么。你們都是老夫老妻了,何必要和小夫妻似得吵架拌嘴呢?” 佩芳冷笑一聲看一眼鳳舉:“你們全都看著呢,是他先和我鬧的,我何嘗找過別人的麻煩。什么老夫妻,人家心里早就嫌棄我了,我還每個眼色 ,在這里討人嫌做什么?” “你們都聽見了,不是我鬧的。這幾天你看著我順眼,也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找麻煩。日子真的過不得了!”鳳舉氣的臉上通紅,對著佩芳也沒客氣。 “你們家我高攀不起,現在就給你的新歡讓位子!”佩芳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甩開眾人要上樓去。正在鬧得不可開交,忽然金銓的聲音傳來:“你們的老子還沒死呢,現在就鬧著分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金銓夫妻已經出來了。 金銓和妻子坐在沙發上,盯著眼前的一群兒女,眾人都不知道金銓要發作什么,全都屏息斂氣的站著,等著老爺子發話?!拔乙幌蚴钦J為對教育孩子還不錯,沒想到到今天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你們這些念做了什么,都說出來叫我聽聽?!甭犞疸尩目跉獗砻嫫届o其實暗藏著風雨前兆,幾個兒子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說話?!傍P舉你先說!”被老子點名,鳳舉只能硬著頭皮:“我幾個差事,雖然不能做的很出色,但是都認真應對?!?/br> “你幾個差事,家里也不用你花費什么,怎么年地下你還虧空了幾千元?我看著你們全都長大了,成家立業,就想著把身上的擔子慢慢的卸下來 。誰知根本不是那回事!你們一個個的每天都在做什么?”說這金銓一瞪眼,高聲的說:“把賬目拿出來叫這群逆子自己看?!辟~房先生從門口的陰影里面走出來,他低著頭胳膊底下夾著賬本也不敢和那個少爺的眼神對視。 “大爺名下今年的虧空是五千六百元,二爺名下的虧空是三千元,三爺……”賬房先生毫無抑揚頓挫的挨個念下去,結果除了金家的小姐們,這四位少爺名下全有虧空,只是有人多有人少罷了。聽著賬房先生的流水賬,幾個少爺的臉上紅得發紫,額頭上都不住的冒汗,他們只覺得身上的皮袍子太熱了,已經是汗濕重衣了。 幾個小姐和少奶奶們都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二姨娘抓著女兒的手,她很擔心梅麗會隨便說話,整個金家過得最憋屈的就是她了,身份上已經矮了一截,又不得寵,更有三姨娘翠姨,依仗著自己會撒嬌年紀輕,幾乎把金銓給霸占了。要不是金太太市場照顧她,二姨娘的日子更難過,她聽著幾個少爺的大手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和梅麗一個月那點錢都要算計著,還經常入不敷出要金太太接濟 ,誰叫她是不得寵的姨娘呢,也只能認了。但是梅麗呢?都是一個爹生的,雖然梅麗不能和哥哥們比,可是幾位小姐怎么也該是一樣的。敏之和道之一年下來也是千元上下的花銷還不算金太太日常悄悄給的。怎么梅麗只一個月那點錢,衣服什么的全是公中隨大流做出來的,連自己喜好也不敢說。以后梅麗出嫁怎么辦? 二姨娘暗自傷心,擔心女兒以后的日子,別人心里也是各有打算。佩芳聽著鳳舉的賬目,心里更冷了,自己一年下來堵在養胎生孩子,根本花不著錢,這些前肯定是鳳舉給外面的女人花了。自己拼死拼活的懷孕生孩子。結果落到什么了?想到這里佩芳對著丈夫最后一點希望都破滅了。她心如死灰,想和丈夫分開,但是父母和公婆尚在,肯定是不行的。這個家她只覺得虛偽惡心,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大家各有心思,有的灰心,有的不平有的怨恨,獨有燕西,欠了一屁股債還是無所謂,等著賬房先生念完了賬目,金銓黑著臉訓斥著一群兒女:“這就是你們忙了一年的正事 !我現在還有口氣能叫你們依仗著,那天我咽了氣,你們靠誰去?我平常事怎么教育你們的,不求你們光宗耀祖,總也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你們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揮霍浪費,不務正業!打量著外面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做的事情我都清楚地很!” “老爺息怒,剛過了年你滿嘴上死呀活的干什么?我看幾個女兒和媳婦們都沒什么出格的,你拉著她們一起罵也是冤枉了她們。好了你們先回去吧?!苯鹛鰜砭徍蜌夥?,金銓依舊是一臉怒色,他掃視下女兒和媳婦們,不耐煩的揮揮手:“還沒聽見你們母親的話?站著干什么?回去!我從明天也不能什么也不管了,敏之潤之和梅麗的學業我也要過問的,一個個都是學生,整天只想著穿衣打扮,拿什么精神時間做學問!” 二姨娘得了金太太的眼神暗示,悄悄地拉著女兒和小姐少奶奶們趕緊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金銓夫妻和兒子們。金銓盯著燕西滿不在乎的臉氣憤的說:“你差事最少,花錢比誰都多,我還聽說你為了填補虧空都去親戚家借錢了?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燕西脖子一縮 ,暗想著一定是繡珠在父親跟前告狀了。燕西低聲的辯解著:“我也不是每年都這個樣子,今年情況特殊——”金銓生氣的一瞪眼,陰森森的反問:“你亂花銷還有理了!” “好了,燕西整天和繡珠在一起,還不是為了討女孩子的歡心么?對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你還能什么也不送,什么也不表示?就是你自己也沒做到啊,兒子們做的不對,你只要教訓他們,扯上沒用的干什么?各自的情形不一樣,你也不能一刀切。錢財么,不是儉省出來的,你也該教會他們經營之道 ?!苯鹛焕洳粺岬牟鹋_,三姨娘翠姨整天纏著金銓要錢要東西,聽著金銓身邊的人說翠姨經常一下子就把金銓身上的錢全拿走。金銓的身份身上什么時候也不會少了一千塊,從年底下到現在金銓光是給翠姨的錢都不少了。 金銓被妻子說中了心病,眼神閃過一絲尷尬,他依舊是維持著自己大家長的架子,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兒子們:“現在我還在那個位子上,別人都是看著我的面子,你們才能維持。等著那一天我不在了,看你們靠誰去!你們都長大了,該干什么自己清楚,回去好好想想,別叫我失望?!闭f著金銓一揮手疲憊的說:“出去吧?!?/br> 等著孩子們都出去,金銓懊惱對著妻子抱怨:“你太溺愛他們了,都成這個樣子就不該說么?” “我沒說孩子們做的對,只是老爺的方法不對。燕西話費這么多大半是為了繡珠的緣故。我們都是看著繡珠長大的,你也很中意繡珠做燕西的媳婦生,俗話說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狼,繡珠不是小家小戶的女孩子。她哥哥對著她百依百順,你想叫燕西隨便送點花就能娶得繡珠么?燕西幾次包公園和繡珠約會一次要花多少,繡珠喜歡出去逛街,難不成她看上個東西還要自己掏錢?你這會責怪燕西,叫白家怎么想?鳳舉他們幾個大的倒是鬧得不像話了,你反而是不怎么責備。沒事的你責備,有事的你反而是放縱了,我看鳳舉鬧得不像話,佩芳氣的都要和他離婚了。他老大不小做了父親的人,怎么還胡鬧呢!”金太太想著最近佩芳整天魂不守舍的,對著大兒子很是頭疼。 金銓卻是不以為然:“鳳舉辦事能力不錯,男人么都是嘴饞的。等著我教訓他一頓就好了?!?/br> 金太太嘆息一聲,對著賬本子說:“孩子們的虧空怎么辦呢?總也不能看著他們不管吧?!?/br> “最后還是我們花錢買清凈罷了,還能怎么樣呢?燕西和繡珠的婚事也該打算了,看在白家的面子上,聘禮也該豐盛些?!苯疸尠迪胫仔燮疬@幾年經營的不錯,能由著繡珠的性子花錢,以后要是繡珠和燕西成親,真是好看了,一個花錢不夠的,再加上個喜歡花錢的,何時能了局呢。他是不是該和白雄起通氣,給燕西謀個更好的差事呢? 鳳舉金銓倒是不擔心,他是長子除了有點喜歡往外跑也沒什么別的毛病,鶴蓀和鵬振也還算是按部就班,女兒們再好也是別人家的人,把燕西的婚事安排了就該幾個女兒了。金銓心里很快的盤算一遍,覺得該安排的都差不多了。 燕西回了房間正生悶氣呢,繡珠撕了白紹儀的支票,還的燕西一個年都沒過好,這個也罷了,她還在父親跟前告狀!想到這里燕西一陣一陣的氣悶 ,他抓起電話給白家撥電話,繡珠鬧得太過分了。燕西要和繡珠理論一番!誰知電話那邊是白家的下人,白雄起帶著全家人去西山了,明天白家要給白紹儀的女兒做祈福誦經法會,白家人提前一天去西山了。 繡珠拿著手絹捂著嘴,強忍著要打出來的噴嚏,清秋抱著安靜睡著的孩子,轉臉看著繡珠憋紅了臉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的說:“想是昨天晚上你受涼了,等下回去叫張媽給你煮姜湯?!崩C珠忍下要噴出來的一波噴嚏,奇怪的說:“我不是受涼了,沒來由的鼻子癢癢耳朵癢癢??赡苁谴蟮罾锩娴南銧T味道太嗆人了?!?/br> 清秋悄悄看看供桌前專心誦經的大和尚,低聲的說:“你干脆出去轉轉,反正拜佛只要心虔就是了。元元長大了肯定記著你做姑姑的情誼,再也不會怪你今天的事情的?!崩C珠看看周圍的家人,都虔誠的閉目合十 ,安靜的聆聽著大和尚帶著弟子們念誦的延壽經。鼻腔一陣酸癢,繡珠拿著手絹捂著鼻子,急匆匆的扔下一句話:“我先出去吧,等著你們出來再后面的院子找我。我別是真的受涼了,還出去省的傳染給元元?!闭f著繡珠忙不迭的出去了。 從大殿出來繡珠一口氣打了幾個噴嚏,她拿著手絹擦擦鼻子,很無奈的想著本來好好地跪著聽佛經,卻好端端的要打噴嚏!繡珠想想還是決定不要進去了,她信步子,走下大殿前的丹陛。一個小和尚看著繡珠過來,走上前來對著她躬身合十:“請施主到后殿喝茶,師傅早就預備下素點?!?/br> 白家全家過來給白祺元祈福 ,碧云寺的方丈聽著白文信和白雄起過來,早就預備起來,把寺廟例外打掃一遍,還特別在后殿預備了休息的地方給白家的小姐少奶奶們。繡珠對著寺廟里面的點心沒放在心上,她在里面坐了一會就出來在后院里面閑逛著。繡珠以前是喜歡熱鬧,她是哪里熱鬧就去哪里,忽然到了寺廟里面,梵唱和著松濤,倒是叫繡珠耳目一新。她站在放生的池子邊,倚著欄桿看水里的游魚。白家對著白祺元可是看重的很,滿月宴之后還全家出動給孩子到寺廟里面祈福掛名,元元滿月宴的熱鬧情景還在眼前,金家的少奶奶明顯是有些失落。繡珠從金家的少奶奶想到了燕西,她和燕西感情一點點的消磨沒了,哥哥雖然說要和金家退婚,但是既然訂婚,再退婚就難了。 金銓那天的態度分明是護著燕西,還催著他們成親的,放在以前繡珠自然是期待著和燕西的婚禮,但是現在繡珠卻很抗拒和金家有關的一切。她哥哥昨天和繡珠說的清楚,金家的權勢,還不能撕破臉,要繡珠再忍下。繡珠嘆口氣,燕西竟然是個坐吃山空的紈绔公子,對于未來沒打算還嗔著繡珠多事。這樣人叫她怎么再忍受呢? “白小姐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真巧!”唐立德不知什么時候站在繡珠身后,笑瞇瞇的看著她。 乍一見到唐立德繡珠有點尷尬,唐立德是曾經對著繡珠表示過追求的意思的,奈何那個時候繡珠滿心的都是燕西,她既沒接受唐立德的追求也沒痛快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反而是用女孩子的小心思吊著唐立德一段時間。其實唐立德是個聰明人,他怎么會看不出來繡珠的心思,不過是人家女孩子拿著他刺激男友金燕西罷了。但是唐立德并沒點破繡珠的小算盤,反而是配合著繡珠演戲 。最后繡珠如愿以償和燕西訂婚,唐立德得了一張繡珠發的好人卡。 唐立德今天陪著幾個朋友出來游玩,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繡珠。其實唐立德早就觀察了繡珠一會,看著她靠在闌干邊上的擰著眉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唐立德忍不住想她不是終于和金燕西在一起了,怎么一臉有心事的樣子,別是金燕西和她有什么別扭。 唐立德看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去和繡珠打招呼。繡珠本來對著唐立德有點歉意,她躲閃下唐立德的眼神,低聲的說:“真巧,我家今天給小侄女祈福呢。我先進去了,你慢慢的轉轉吧。和京城的喧鬧比起來這里安靜就更顯得難得?!?/br> “你隨意,前天我也去赴宴了只是沒見著你?!碧屏⒌聦χC珠伸出胳膊,很有風度的欠欠身:“我送你過去吧?!?/br> “哎,唐先生在這里?!币粋€輕快的女聲響起,竟然是趙一涵挽著個外國男子的手臂向著他們這邊走過來。繡珠見著趙一涵,一臉的鄙夷,她看一眼唐立德,有點吃驚他竟然和趙一涵混在一起,趙一涵不是去了廣州么?怎么還在北京呢? “那個趙小姐要去蘇俄,她是順路,這個是我以前留學的同學,詹姆斯。他們以前也是認識的,今天詹姆斯約我出來不知道他還帶著趙一涵?!碧屏⒌纶s緊和繡珠解釋為什么趙一涵會出現在這里。白家和趙家的瓜葛 ,唐立德是知道的,對著趙一涵的為人,唐立德只能用一句話概括——敬而遠之,敬而遠之而已。 趙一涵看著繡珠,她一進碧云寺就聽說白家人全在呢?!袄C珠meimei,好久沒見。聽說你和燕西訂婚了,我還沒恭喜你呢?!壁w一涵挽著詹姆斯的手,依舊是得意的微笑,無懈可擊儀表。 “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繡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碧屏⒌卵劭粗C珠臉上變了顏色,趕緊出來幫著繡珠解圍。 ☆、第八十六章 繡珠被唐立德半推半拽的拉走了,“你這個人,我怎么不能和趙一涵說話了?是了,在你們看來她是個才女,長得又好看,自然是要憐香惜玉的,我不過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姐,張嘴就是逛街花錢,一個俗人罷了,你自然是向著她了!”繡珠生氣甩開唐立德的手,越說越覺得郁悶。以前整天和燕西在一起,他們倒是沒嫌棄對方的學問少,可是和唐立德在一起,加上和繡珠經常和清秋說話,越發覺得自己讀書少,一張嘴就是衣裳首飾,太庸俗了。今天見著趙一涵,雖然趙一涵混的不怎么樣,但是她一副才女樣子,又是留學,又是英文流利的。繡珠心里先沒了底氣了,她橫豎看著趙一涵不順眼,聽著她要去找白紹儀和清秋的麻煩,就想著教訓下趙一涵。誰知卻被唐立德給拉走了。 因此繡珠更認定,是唐立德拉偏架,他是從心里看不上自己的??粗C珠氣鼓鼓的樣子,唐立德忍不住一笑:“說起來打嘴架你未必是趙一涵的對手。我倒也不是嘲笑你沒學問,是擔心今天是你們家大喜的日子,沒的為了點小事鬧得不開心。你堂哥和哪一位的恩怨,大家心知肚明,我是覺得你也不必攙和進去。按著你堂哥的本事,趙一涵反正不會淘了便宜去?!笨粗C珠臉上顏色緩和下來生,唐立德接著說:“我是擔心你,你一個千金小姐犯不著和那樣的人拌嘴?!?/br> 聽著唐立德的話,繡珠才體會出來他的用心,心里一暖,繡珠擰著手指頭,半低著頭,低聲的說:“你所說的千金小姐怕是諷刺我吧,我可不想做什么小姐,外面人都知道我哥哥,他們也不過是看著我哥哥的面子奉承我罷了。我在你的眼里可能就是個依仗著家里,嬌慣不講理的女人吧。真正的千金小姐可是比我強多了?!?/br> “天地良心,在我看來你的性格直率可愛,反而比那些矯揉造作的好多了。至少你臉上笑了就是高興,你臉上陰天了就是生氣。絕對不會心里想著一樣嘴上說著一樣,明明是想要,卻裝出來小媳婦的樣子,動不動的就要端著大方,口是心非叫人猜不透真心。我就喜歡你這樣直率的女孩子?!碧屏⒌略挾颊f出去了才發覺自己失言了,他訕訕的一笑,有些尷尬看看繡珠。繡珠被唐立德的話說的臉上一紅,她不滿的斜一眼眼前的男人,唐立德自知失言,正尷尬的嘿嘿笑著,一雙眼睛只咕嚕嚕的看著她。 繡珠被唐立德看的婚渾身不舒服,她想著話里的意思,臉上忍不住紅了一下?!澳阕罱诿κ裁??”繡珠決定打破尷尬的現狀,轉移話題?!拔?,原本是要謀一個差事的,可是又不甘心整天在衙門里面混日子,于是找個教職。你知道的,我是學化學的出身,本想去做實業的,但是父親說局勢不好要等等看。對了我聽說你和金家的七爺訂婚了,還沒來得及祝賀你呢?!碧屏⒌驴瓷舷伦屑毜拇蛄恐C珠,他看的很仔細,把秀珠從頭發絲看到了腳尖 ?!澳?,是不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情,你的得償所愿怎么反而悶悶不樂呢?” 繡珠最不想聽的便是燕西,尤其是動唐立德的嘴里說出來燕西的事情,她一下子扭臉向著大殿走去:“我很好,前邊的法事做完了我該過去了?!?/br> 唐立德看著繡珠落荒而逃的背影,沉思一下,趕上去:“我也去看看紹儀?!闭f著唐立德緊跟著繡珠也向著大殿的方向走去了。繡珠的反應更堅定了唐立德的信心,看樣子金燕西和白繡珠似乎出了點問題,乘人之危是有點不道德,可是回來的這段時間,唐立德對著金家的了解越深,他就越認為繡珠和燕西未必能走到一起。 前面大殿,法事已經做完了。白紹儀抱著孩子生剛從大殿跨出來生,當頭就看見了趙一涵。詹姆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趙一涵一個人站在外面看著白家人從里面出來。離著兩人上次最后一次見面也沒多久,可是趙一涵和白紹儀都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白紹儀變胖了不少,清秋每每喝不掉的湯湯水水都被灌進了白紹儀的肚子里面。他的臉型變得圓潤,伴隨著脂肪的增多,棱角都被軟化掉不少。白紹儀疼愛的看著懷里的小寶寶,那個眼神溫柔的能把寒冰都給融化了。趙一涵看著這個抱著個大紅繡金錦緞襁褓的白紹儀,竟然有些陌生。她記憶里青澀,執拗的少年,溫文儒雅卻不掩銳氣的白紹儀不見了。只剩下這個帶著幸福的笑容,眼里只有女兒的男人了白紹儀對著趙一涵已經是和熟悉的陌生人一樣了,看見她既沒了以前的砰然心動,也沒了后來的剪不斷理還亂,更不會覺得頭疼和失落了。他現在看見趙一涵,心如止水,只是個熟人罷了。白夫人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趙一涵,她有些緊張的挺直脊背,做出個防守的姿態?!摆w小姐,沒想到在這里見著你了。今天是來散心的還是給你父親上香的???”白夫人做出完美的微笑對著趙一涵寒暄。 “我今天是陪著幾個朋友出來轉轉,伯母是?”她明知故問,眼光落在一邊白紹儀的身上。在場的人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在白家人看來,趙一涵不是什么叫人眼前一亮的才女,只是個普通的路人罷了。這叫習慣了別人驚艷羨慕眼光的趙一涵有點失落?!霸拿弊幽??外面的風太大了給她把帽子戴上!”白紹儀側著身體,給女兒遮擋著外面的寒風。 “你抱著孩子怎么回事?還是把孩子給我吧?!鼻迩锫湓诤竺?,她從奶娘的手上拿過來一定白狐貍里子,大紅錦緞的雪帽子套在孩子的襁褓外面。清秋認為白紹儀在家抱著孩子就算了,在人前抱孩子就有點沒面子了生?!安挥?,你剛才抱著她半天了,元元長得真快,現在沉甸甸的,我的力氣大抱孩子的事情正該我做?!卑捉B儀很體貼的對著清秋一笑。 清秋抬起頭才發現趙一涵在不錯眼珠子的盯著他們,雖然心里很膩歪,清秋還是對著趙一涵點點頭?!霸瓉硎悄?,前段時間忠恕來了,他到底是沒見著你,其實——算了,你們兄妹的事情,我作為外人不該插嘴。今天全家出來給元元祈福,我們先回去了。忠恕在上海,他說要去廣州,地址你和老家的人打聽下?!卑捉B儀想想,看下清秋才慢慢的說:“或者我叫人送給你,你在那里住,我叫人送去。他還是惦記著你們這兩個meimei呢?!?/br> 趙一涵點點頭,對著清秋笑笑:“祝賀你們得了千金,我知道哥哥的地址。你們忙吧,我還有朋友一起呢?!闭f著趙一涵忙著走了。 白夫人看著趙一涵離開,她松口氣:“謝天謝地,我還擔心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真是的,不是說她去南邊了?怎么又回來了?可是別有什么打算?!卑追蛉艘呀泴χw一涵草木皆兵了。 “我看她似乎有點吃驚,大概也沒想到在這里遇見我們吧,既然是以前的事情母親還是放寬心別想了,她經歷了不少事情,大概也能明白些了。外面的風大我們回去吧?!鼻迩锓鲋追蛉?,大家一起和無塵大和尚告辭,離開寺廟回家去了。 等著從山門出來,生白文信和白雄起正在得意洋洋說著方才大和尚給元元批八字的情形“說是極好的八字,能遇難成祥,我就說這個孩子有福氣。我記得紹儀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弱,請醫生吃藥總是不見效。后來還是把紹儀寄名在這位大和尚名下,他的身體竟然好起來了。對了無塵師傅還說你要發達了,我看著你最近精神不錯,沒準真的有喜事!”白文信不是虔誠的佛教徒,可是對著這位師傅很信服。 白雄起臉上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卻是推脫著:“我看師傅說元元的八字好是真的,最近我管著全國宗教的事情,大師那樣聰明的人,自然明白個中的關系,我現在的位子已經知足,再往上也不敢想了?!?/br> “其實我覺得你的能力應該有更大的發展,好了,我們回去吧。元元還小呢,清秋也是身體剛恢復,女士們都需要呵護的,山上風大,小心感冒了?!卑孜男艅e有深意的看看侄子,招呼著大家上車。趁著白夫人和清秋上車的當口,白文信低聲的對白雄起說:“你有上進心不錯,只是要沉得住氣。不要太鋒芒畢露了!”白雄起聽著叔叔的提點,眼神一凜,隨即正色的說:“多謝叔叔提點,可是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睉{借一己之力誰也不能籌劃那樣的大事,白雄起身后也有不少的影子。 “我知道,人在政壇身不由己。事情要做的巧妙,你看家里的下人,他們發現了主人有什么失誤從來不直接說,都是轉著圈子的提示你。曲徑通幽,何必要明晃晃的直接沖殺呢?”白文信看著遠處的天空,低聲的提點著。 “對了繡珠呢?繡珠怎么還沒回來?”清秋和白太太最先發現了還少了繡珠,正在大家預備著去找繡珠的時候,她急匆匆的從山門里面跑出來。清秋看著繡珠臉上紅撲撲的,跑的很急:“別著急仔細摔著,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別是真的著涼了?” 繡珠氣喘吁吁跑過來,手足無措的搖搖頭,白夫人看著繡珠的臉色也是大吃一驚:“你看,這個孩子真的受涼了,你的手怎么全是汗啊,叫我看看頭熱不熱?!闭f著要去試探繡珠額頭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