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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粉紅樓在線閱讀 - 第23節

第23節

    白紹儀微瞇著眼:“我想,她該是——”“遠交近攻,沒想到玉芬還是個能分清輕重緩急的人。你舅父對著那一對越發的看重,玉芬能沒察覺么?她未必知道你有內幕消息,只是這個時候多一個幫他們說話比站在他們對面的人好得多了?!鼻迩飳Π捉B儀會心一笑。世界上的事情她看的越發清透,雖然塵世有無數不能盡人意的事情,雖然不肯同流合污,但是清秋也不會不自量力的做驚世駭俗的之舉。有的時候心里清楚就成了,不必表現出來。

    “我想著也是,尤其是我那個舅舅還托我照顧下歐陽于堅。想必他在學校做什么舅舅一概不知,可見是趙一涵在舅舅跟前幫著歐陽說話了。比起來金家三位少奶就沒有趙一涵的本事了。沒想到舅舅那樣的人也聽了趙一涵的話。真是叫人奇怪的很。舅媽和你說了什么?怎么她把人全都支出去了?”紹儀看著外面燈火闌珊,陷入沉思。

    “趙一涵得了你舅舅的喜歡,舅母卻不是個糊涂的。我好生奇怪,趙一涵那樣的人,多半是女人不喜歡的,可是男人們倒是說她好的人多,聽見有人說她不好,還要幫著分辨幾聲。我想等著母親回來,舅母肯定要和母親關上門說話了。我可能這件事也該和母親說一聲,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沒得為了個趙一涵,兄妹之間反而有了齲齬。其實想想也沒什么奇怪的,舅舅家三個少奶奶不管性格如何詮,全是按著正經的規矩教育出來的。雖然現在提倡家庭里面成員平等,可是你看她們誰敢沒事在公公跟前說話討巧的。老遠見著,都是問候罷了。就連著敏之這些女孩子雖然嬌養的,對著父親都是尊敬對于親昵。忽然有個長得不錯,肯撒嬌賣乖的媳婦來了,你舅舅一腔溺愛孩子的心思也都有地方了?!鼻迩锊焕洳粺岬脑u價著趙一涵和金家三個兒媳婦的區別。

    “是啊,太太說的極是。還有一點就是,女人看女人更苛刻。男人隨便看見個女人只要頭臉平順,大概都會寬容的說中等偏上。但是一個絕世美人在你們女人眼里,也能挑出來好些的缺點。這個是天性使然,你別不服氣?!卑捉B儀含笑著補充上。

    清秋忽然眉頭一蹙,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冷笑一聲:“我就是那種拈酸吃醋,不能容人喜歡挑刺的人,你也不用隨便拉扯上人性,男人女人的視角,天性什么的說事。我也不是沒了男人不能活了,犯不著你這里旁敲側擊的拿話擠兌我?!斑@是怎么回事?白紹儀身上白毛汗都出來了,他傻傻的看著清秋,半晌才委屈的囁嚅著:“好好地,你拉扯上你自己干什么。我剛才的話沒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br>
    清秋扭臉不理會白紹儀,她忽然拿著絹子開始擦眼淚了!白紹儀見著清秋哭了,身上騰地一下冒出來一身熱汗。他急的和熱股鍋上的螞蟻一般,趕緊上前安慰清秋:“別傷心了,以后我再提一句趙一涵就打自己一個嘴巴。叫你嘴上沒把門的?!?/br>
    說著白紹儀作勢要自己打臉,清秋哭的抽抽噎噎的轉過身:“你干脆直接打我好了,在人前裝腔作勢的,叫人看著是我冤枉你了是不是?!闭f著清秋竟然情緒失控的大哭起來。白紹儀立刻把清秋摟在懷里,輕聲的安慰著。

    晚上白紹儀心有余悸的踮著腳躲在帳子后面,看著床上的清秋,正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先躲出去一晚上,也不知道為什么清秋忽然變得情緒敏感,隨便一點事情都能惹哭她。白紹儀有點無奈的嘆口氣,他想破腦袋也沒明白清秋最近是為了什么不高興。清秋躺在床上面朝里面,她的聲音輕柔的傳來:“你站著干什么,我還是個老虎么?”聽著清秋的語氣完全恢復了正常,白紹儀松了口氣蹭上床:“你心情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的事情還多著呢。我看這幾天你在家休息幾天,別去學校了??赡苁且谥锌荚?,你還有不少的功課,可能是太焦慮了?!?/br>
    你別幫著我找借口,在車上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心里總是不舒服,非要哭出來才舒服點。聽著清秋的聲音帶著哭腔了,白紹儀可是嚇壞了。他忙著扳著清秋的肩膀,叫她轉過身對視自己:“你別傷心,我是你的丈夫,你最親近的人。人有的時候總有點莫名其妙的情緒的,發泄出來比悶在心里好多了。你不和我發泄,還要和誰爭吵呢?”白紹儀想可能是清秋每個月不高興的日子,自己要體諒女生每個月那么幾天。

    清秋一回家就有點后悔了,今天金太太和她說話的那番神色叫清秋很有感觸。金太太的房間布置得金碧輝煌,地上鋪著厚厚的宮毯,蟠龍云紋,是以前宮中造辦處的匠人精心制造的,一屋子的紫檀木家具,古董字畫,金玉生輝。金太太在家被女兒媳婦們簇擁著,在家里說一不二,外面也是顯赫體面??墒窃跓粝?,清秋忽然發現除去了總理太太的光環,她只是個不怎么順心的母親和妻子??粗趯挻蟮淖咸戳_漢榻上金太太,更顯得無助和孤獨了。今天的金太太沒準就是她的明天,現在她和白紹儀的婚姻是很甜蜜,但是誰能保證將來他們的日子一直平順甜蜜下去呢。沒了趙一涵也會有別人,以后孩子家務事,清秋忽然發現人生在世竟然是cao心費力,到頭來一場空。最后也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幾十年之后什么愛情,親情都是浮云了。

    整個人如同騰云駕霧,清秋萬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她一會覺得生無可戀,毫無意義,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一會又想,自己若是死了,也不知道白紹儀能記住自己幾天,若是白紹儀先不在了,她一個人也沒意思活著了。那邊金太太隱晦的提起來,趙一涵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男人都是喜歡趙一涵那樣的女人的。她要防備著金銓對歐陽于堅的重視強過了自己的孩子。清秋想起來趙一涵更不舒服,她腦子里面甚至出現了白紹儀和趙一涵卿卿我我的景象。她耐著性子和白紹儀回家,路上還是忍不住爆發了??墒堑戎丶依潇o下來又覺得自己太多心了,無緣無故的和白紹儀大發脾氣,她滿心的懊悔和羞愧。

    清秋和白紹儀各懷心思,很快的沉沉睡去。白紹儀看著沉睡的清秋,有點詫異,她剛才還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誰知一轉眼竟然睡著了。最近清秋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她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清秋的壞心情和露珠一樣消失了。她親自寫了假條,請白紹儀帶給系里,清秋送走了白紹儀,進城會大宅里面安排白文信夫妻回家的事情。鐘媽見著清秋來了,笑著說:“少奶奶有什么吩咐?!鼻迩锫犞妺尩脑捑椭浪穷A備和自己打擂臺了,清秋臉上沒有一點慍怒之色,反而是和顏悅色的指著身邊的沙發說:“鐘媽坐,你從小跟著母親,還是紹儀的奶娘,和我的長輩差不多,哪有我坐著你站著的道理?!?/br>
    鐘媽沒想到清秋對自己謙虛和氣,忙著擺擺手:“我到底是個下人,不敢和少奶奶平起平坐,夫人走之前吩咐了家里的事情都叫聽奶奶的吩咐。今天奶奶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們做就是了。千萬別不好意思,自己家里不用客氣了?!?/br>
    清秋聽著鐘媽的話心里暗笑,她還算是老實忠厚的人,和榮國府的管家奶奶們比起來真的能稱為個實誠人了。自己要是真的傻傻的直接吩咐了,下人們固然會按著她的吩咐做??墒乔迩锷米宰鲋?,不管不顧家里規矩的話也出來了,鐘媽這么做可能是白夫人授意她考察下媳婦,也是鐘媽這些家里的老人,要給清秋給顏色看看。他們做下人的也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天換上清秋當家作主,被少奶奶捏住了。清秋臉上笑得春風拂面的,叫桂花進來:“你扶著鐘媽坐下來,我記得有今年的新龍井你給鐘媽沏一杯來。母親雖然把家里的事情交給我,可是我也不能隨便任意行事。紹儀說母親當家都是有一套規矩的,我是新來的,不知道里面的規矩,鐘媽在母親身邊,自然知道里面的事情。我在這里吩咐他們做事,您幫著我看著,有什么不合規矩的只管當面說出來?;蛘呒依镉鞋F成的定規,拿來我仔細看了也好按著母親的定例行事。這樣父親和母親回來,家里一切還是照舊,要什么東西,辦事情也順手。我是晚輩,也不能隨便改變長輩的規定,那不成了造反了。母親管家的本事,我還趕不上一半呢,哪有自己隨便拿主意的。若是等著母親和父親回來,看我哪里弄的也不像樣,埋怨我還是小事,鐘媽你是母親身邊的老人,怎么向她交代呢?”

    一席話下來,鐘媽坐不住了,她剛要起身清秋伸手拉著她不叫起來:“鐘媽只管坐著,我叫他們進來吩咐事情了?!?/br>
    “少奶奶心地仁慈,我們要是還敢有壞心眼子就該立刻遭天譴了。家里的事情,往常夫人有個本子,那上面有人情來往的名單,其實家里的事情也沒多少,房子一直都收拾著,要緊的是老爺回來,又升遷了官職,肯定有人要上門祝賀的,再有親友們接風,宴席,堂會的安排,老爺是外交部的,肯定有外國人來,他們的禮儀和咱們不一樣。那上面都寫著呢?!闭f著鐘媽從身上拿出來個黑皮面的本子遞給清秋。

    清秋微笑著接過來:“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要請教您呢?!辩妺屭s緊欠身站起來:“少奶奶偶遇什么吩咐只管說,我但凡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白文信和妻子回到了北京城內的家里,白夫人換了衣裳看著坐在沙發上正拿著一支煙預備點火的丈夫,上前抽走了丈夫手上的煙:“你上年紀了,也該注意身體了。紹儀的媳婦怎么樣?”白文信拿著桌子上的香煙盒,打開看看滿意的說:“我以前覺得你夸張了,今天見了真人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聰明的孩子。她的家里真的只有一個母親?雖然出身平常,可是卻難得天生的見識,紹儀能娶她這樣的媳婦,也是祖上積德?!?/br>
    白夫人借著丈夫的手看看香煙盒子,里面按著她往常的習慣放著白文信經常抽的牌子:“方才鐘媽和我說了,這幾天清秋做事有板有眼,她連著預定好的飯店和戲園子都親自看過了,等著賓客上門,一切都預備好的。她辦事周全,仔細,別人想不到,她能想著。最難得是不自作聰明,全按著咱們家以前的規矩辦。她不張揚,對著下人也不作威作福,辦事公道,條理分明。我看著不用很久,就可以安心的把家里的事情全交給她了?!奔依镏荒苡幸粋€女主人,白夫人冷眼考察,心里對著清秋越發的滿意了。

    “我看這個事情不著急,紹儀沒心思從政,我如今被推上那個位子,一時半晌的也不能掛冠求去,孩子們先叫他們自己創去,我們為子女設定的再好的路線,也不如他們自己選擇的?!?/br>
    白夫人聽著丈夫的話,點點頭:“也好,清秋還要上學。她這個學上的還有板有眼的,不像別人花架子,專門做給人看的。對了后天金家請我們過去,我和你說的話,你記住了。要是鳳舉的事情也就罷了,你是他姑父拉拔親戚也是應該的,要是說起來歐陽或者趙家的事情你不能應承?!苯痃冉o丈夫打預防針。

    白文信拿著勺子攪著咖啡:“鳳舉不用你說,只是老趙和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就是你哥哥不張嘴,只要老趙張嘴,我也不能裝著沒聽見啊。仁愛忠恕,我總要顧及的,多年的交情一下子就變臉,別人怎么看。我剛升官就對著正不得意的老交情板著臉,明擺著叫人說我小人得志勢力?!痹诠賵錾峡诒芤o。

    白夫人心口一陣發堵,坐在沙發上生悶氣:“老趙真是老糊涂了,好好地姑娘嫁給誰不好,怎么選個——”她吧到了嘴邊很難聽的三個字硬生生的咽回去,因為歐陽于堅到底也是親哥哥的孩子。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老趙這個女兒,一般男人還真降伏不住,你當初反對,我還覺得你小心眼了,現在看來還是夫人的眼光深遠。時間不早了,明天我要去見總統,咱們早點休息吧。對了紹儀看著臉色不對,可是遇見了難事?”白文信想起今天來接他的時候兒子臉上似乎隱隱有點陰天的跡象。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和你在上海,怎么能知道他的事情。孩子大了總要放手叫他們去奮斗的,遇見難事咱們全替他們辦好了,以后怎么辦?你沒看出來,紹儀身上可是換了行頭了,他大概是被老趙搶走了肥缺郁悶呢。交通部法律顧問的差事,車馬費不多,內幕消息多啊。你沒看見家里多了幾件你喜歡的古董,全是小兩口孝敬的?!卑追蛉送浦煞蚱饋砣ハ词菹?。

    清秋這幾天忙著整理家務,總算是把公婆給迎接回來,白夫人進屋之后握著清秋的手滿意的說:“我不在家辛苦你了?!甭犞牌诺脑?,清秋放心下來,心里一松,她才覺得身上累的酸疼。這幾天清秋著實是忙壞了,雖然家里的衛生不是她親手打掃的,跑腿的事情也不用她親自跑,身體不累,累的是心。白家的人沒多少,下人比起來金家是少了??墒撬阆聛硪灿惺畟€人。而且這些人幾乎全是白家的老人,哪一個都是連著父母,甚至是祖父母就在白家當差的人。清秋使喚起來難免要仔細拿捏分寸,不肯叫人捏了錯處,恥笑她。

    回家之后,清秋感覺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想在床上躺著。白紹儀看著清秋累的搖搖欲墜的樣子很是心疼,扶著她在床上躺著休息:“我忙著學校的事情,也沒顧上幫你。你累的厲害,就躺著別動?!卑捉B儀清楚母親未必沒有考察清秋的意思,他只能背地里幫著清秋出主意,要做自己出面幫著清秋壓制下人,白夫人一回來就知道了。清秋躺在床上,感覺腰上酸疼要斷了,她哼哼著揮手:“我沒事,你幫著我出了不少主意了。母親信任我把家交給我,我要是這點都辦不好,成了廢物了?!鼻迩镌诎涤袄锩婵粗捉B儀臉色不好,她撐著坐起來追問道:“你臉上陰沉沉的,是誰給你氣受了?”

    白紹儀笑笑:“我好好地干什么生氣?”說著借口要洗澡生。清秋顧不上身上累的疼,一下子從床上下來扯著白紹儀說:“你別在我跟前做戲,有什么事情叫我從別處問出來,我可要生氣了?!?/br>
    白紹儀無奈的嘆口氣,拉著清秋坐下來把最近幾天的事情說了。歐陽于堅也不知道是走火入魔了,還是變著法的和白紹儀作對,幾次在白紹儀的課堂上發表些看起來很激進的言論專門和白紹儀爭辯。歐陽于堅口才好,演講一向富于煽動性,有些學生竟然很擁護他的觀點,跟著在課堂上和白紹儀起哄作對。白紹儀講的不是什么哲學,大家可以任意發揮。白紹儀偏生教的訴訟,全是司法程序。一堂課一堂課安排的滿滿的課程。被歐陽于堅打斷幾次,辯論幾回就耽誤了不少的課程。眼看著期中考試,白紹儀的課程還沒完,學生們還要實習,連加課的時間都沒有。教授也有考核,眼看著自己這個學期的考核要被評為差等了。

    白紹儀也是心里著急,可是歐陽于堅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浪里白條,他根本是卯足精神和自己作對的。私下溝通,只會被歐陽于堅拜拜嘲弄一會,白紹儀也不會自取其辱。白紹儀本想著忽視歐陽,誰知歐陽于堅在課堂上不管和課程有關系沒關系,他都自顧自的站起來發言。白紹儀本想著按著教授的權威不叫他說話,誰知地下一群被歐陽煽動的學生跟著起哄,把白紹儀折騰的沒脾氣。

    清秋眼看著白紹儀臉頰竟然消瘦不少,她心里按捺不住火氣:“這才是露出來真面目了,可見是小人得志。明天可是有他們的課?什么時候?”

    白紹儀無奈的一笑:“這個人和瘋狗似得,你理會他做什么?!鼻迩飬s是似笑非笑的靠著床頭:“他都在你課堂上說什么了,我這幾天忙的全是應酬人情,請客喝酒的俗事。正想著聽聽那憤世嫉俗的高論?!?/br>
    ——————白紹儀訴苦分割線——————

    第二天,白紹儀課堂上剛講了一個段落,話音還沒落下來,第一排的歐陽于堅就站起來:“白先生,上一節課你說要考慮一下,等著這節課回答我問題,請問你預備好藥回答我的問題么?”

    什么問題?白紹儀略一思索就想起來了,上節課歐陽于堅把進化論搬出來,認為現在的一切都是法律規范都是陳腐的,只阻礙人類進步的。他認為要救國要進化,就要廢除一切舊的東西,重新作出來個嶄新的東西才對。白紹儀正被歐陽于堅氣的心浮氣躁,隨口說了要想想,等著下課再說。誰知被歐陽于堅鉆了空子,這節課逼著他回答。

    正在白紹儀想如何辯駁歐陽于堅謬論的時候,教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清秋婷婷裊裊的走進來,她對著白紹儀微微一笑,轉眼掃視下教室。頓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學生們的眼神全落在了清秋身上?!拔以陂T外面聽見歐陽同學高談闊論,忍不住進來也發表一點看法?!鼻迩锏哪抗庵辉跉W陽身上一掃而過,就定在白紹儀身上不動了。

    ☆、第六十四章

    “那個,這里是課堂,大家有發表自己意見的自由但是也不能無視規則?!卑捉B儀趕緊出來拉著清秋,他也不是擔心清秋和歐陽于堅辯論輸了,他是擔心別人的議論。清秋當然不會不給自己丈夫面子,清秋點點頭,掃視一下整個教室。在座的學生都傻傻的看著清秋,他們自然知道清秋和白紹儀的關系,以前也就是遠遠的看見,知道中文系的大美人是白教授的夫人。只是他們沒想到白夫人竟然是那種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向往的才女。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真是超凡脫俗,一見她什么煩惱全忘了。這個年頭大學里面男生是大多數,尤其是法學院里面,女生一個手就能數出來。

    清秋垂下眼睛思忖下,略微皺起眉頭,地下已經有男生跟著揪心了?!耙埠?,只是聽說白先生的課堂上經常有人不管不顧的發表自己的高見。今天看起來還真是的,我真是有點納悶。既然課堂上不能做和課程無關的事情,怎么竟然沒人提出異議呢?以前我疑惑是白先生對學生太寬縱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記了該有的規則。今天看起來也不是這樣的?!鼻迩锼坪跤悬c不滿的看一眼白紹儀,白紹儀尷尬一笑低聲的說:“你來有什么事情么?”

    清秋對著白紹儀招招手,白紹儀湊到清秋跟前,附耳傾聽:“其實也沒什么事情,我就想看看你的師道尊嚴都干什么去了。父親來電話說過幾天要請客,問你那天有時間。我看了你的課程表,特別來問你一聲。下個星期五可以么?”白紹儀明白是清秋來給自己打抱不平的。他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壓低聲音:“多謝太太幫我掠陣,我一個人能應付的來?!?/br>
    歐陽于堅看著夫妻兩個在課堂上秀恩愛,根本沒把自己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的憤怒就像是野地里面野火,隨著憤怒的風越燒越旺了。他的眼睛慢慢的充血變得通紅:“你要什么時候和我當面辯論。這里是課堂,不是你們的私人地方?!毖韵轮馐亲l責清秋和白紹儀公私不分在課堂上秀恩愛。

    “哦,我竟然忘了這里還是課堂呢。我在外面跟著旁聽了幾節課,最大的發現便是貴班上教授講課的時間少的可憐,倒是這位歐陽同學,在課堂上侃侃而談。托校長允許學生們可以旁聽別的學院的課程的福,我在幾個系都旁聽過課程。很是受益匪淺。但是就旁聽你們班上的課,有點云山霧罩的。我天生愚鈍,幾堂課下來竟然沒學到一點法學知識,反而是聽了不少的高論。我還以為你們法學院一向是學生自己授課,在課堂上大家隨便發言。若是那節課叫教授們說的多了,倒是學生們一個個怏怏不快,好像打敗仗似得。這不是你們的學習方法么?我雖然在外面旁聽,但是也是學生,一時忍不住進來發表下自己的看法。誰知有人不同意了,對了,你們不是很講求民主的么。叫不叫我在這里說話還要在場的每個人決定?!鼻迩锢涞目匆谎蹥W陽于堅,就堅定地看著全班學生。

    “我們同意冷同學在這里發表意見!”立刻有幾個人倒戈了,和一臉憤怒,永遠鼻孔朝天的歐陽于堅比起來,清秋的形象更有親和力。有的學生打心眼里厭惡歐陽的搗亂行為,但是有不少人被歐陽蠱惑,幾個冷靜的人自然敵不過一群憤怒的瘋子。得了適當的機會被壓制的意見立刻抬頭了。

    歐陽于堅衣服被噎住的樣子,臉上漲得通紅,清秋句句說中了他的短處,根本無法辯駁。先不遵守課堂紀律是自己,但是永遠掌握真理的歐陽怎么能認輸呢。他梗著脖子來了一句:“現在國家這個樣子全是因為你們被不合理的制度束縛住了手腳,要建設一個富強的國家就要打翻這個牢籠。這些都是全是權貴們為了欺壓百姓設計出來的,有朝一日我要破除全部的腐朽腐敗的法律!”

    在場不少學生心有戚戚焉的點頭,清秋倒是像看怪物似得看著歐陽于堅:“在你眼里還有什么不是陳腐的需要破除的東西呢?我想著這幾天你都在課堂上說了什么?!鼻迩镆粭l一條的扳著手指頭:“你先說孔孟之道是封建枷鎖,接著又中國如此落后全是因為科學不發達,為什么科學不發是因為人民很愚昧,為了啟蒙民智要引進先進的科學。先要廢除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接著你又適者生存,舊的東西全是阻礙新生的生命力強的,要把一切中國的傳統費除掉。例如求神拜佛,例如父父子子的倫常,一定要打到孝道這些束縛青年的東西??墒俏蚁雴栆幌?,既然你如此痛恨舊東西,為什么還要說中文,用漢子寫東西呢。你既然覺得孝道是束縛你的身體和思想,為什么還要接受自己母親的供養?……”

    ……

    白紹儀和清秋一前一后的在走廊上走著,清秋在前邊神色如常,倒是后面的白紹儀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走到了辦公室門前,白紹儀趕上幾步給清秋把門推開,里面別的教授都上課的上課,有事的有事,只剩下教工老張在那里拿著塊抹布擦桌子。見著清秋和白紹儀回來,老張笑著說:“是白先生和白太太,哎呀白太太你的臉色不好,剛燒開的水,我給你沏茶去?!?/br>
    清秋笑著對老張點點頭,還沒說話白紹儀搶著說:“我們有點事情商量,麻煩張師傅幫著我買點東西。我要信箋和十個信封?!闭f著白紹儀從口袋里面那主來一張,老張很識相的接過錢趕緊走了。老張前腳剛把門關上,白紹儀忍不住拍著手笑道:“哎呦呦,幸虧你沒去上法學院,要是你以后做了律師檢察官,就沒別人的飯碗了。太太的口才了得,歐陽于堅那堆看著很理直氣壯的歪理被你抓住了荒謬之處窮追猛打。他啞口無言氣的摔門而去了。我想這幾天他是沒臉進學校了。你怎么知道歐陽的母親還在以前的破房子住著的?莫非是你找人調查了?”

    “我也沒特別找人調查,只是以前中學的同學寫信給我,她一次偶然在街上看見了歐陽的母親生,和她攀談一會才知道歐陽于堅自己和趙一涵住在好房子里面,趙一涵和他母親相處不來,自己搬出來了。其實當初為了拉扯歐陽于堅,他母親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誰知有兒子卻是個不爭氣的。他的理論看起來雄辯滔滔,動輒扯上國家如何了,如何喪權辱國了,全是別人的不是。不像是有的人,為了強國自己埋頭做事,研究科學的認真鉆研,要想強兵的,認真訓練。就連著父親也不是小心翼翼周旋各國,這都是為國家做事。自然除了那些只想著撈錢,撈權的除外,大家都算是盡心盡力了。怎么到了歐陽于堅的嘴里全成了貪污犯,作威作福的老爺?我看他是不得其門而入,盡看著別人占好處,自己生氣就做出來清高樣子罵人,嘩眾取寵罷了。你看他滿嘴的國家民族,可有一條治世良言么?他是放下身段去鄉村做義工啟發民智了,還是幫著窮苦人打官司了?這樣的人本就沒才還不安分,是個偽君子。我看他還不如小人可愛呢?!鼻迩锼坪踹€是余怒未消,她靠在椅子上微微蹙眉。其實今天清秋只想去瞧瞧看看歐陽于堅到底鬧成什么樣子了。

    誰知剛外教室外面聽一會,清秋竟然控制不住脾氣了。白紹儀是教授,肯定不能和學生一般見識,他要是在課堂上和歐陽爭辯起來就算是被學生牽著鼻子走,亂了規程,以后每節課沒準歐陽都來找個話題搗亂。白紹儀豈不要每節課都成了辯論會了。還怎么保證教學?因此白紹儀只能采取守勢,社誰知歐陽于堅步步緊逼,清秋只覺得自己心里火氣升騰,再也按耐不住干脆進去舌戰一番。

    最后歐陽鎩羽而歸,冷靜下來,清秋只覺得小腹微微隱隱作痛,她暗自責備自己失態。清秋發泄一番,靠在椅子上嘆口氣不說話了生。

    “你臉色真的不好看,連日來你的事情多,又要幫著母親管家,cao辦請客人情來往的瑣事,你雖然請假,卻依舊趕功課,你們教授還給你幾個課題,我看著就覺得頭疼。你每天要忙家務還要做功課。如今還要為了我的事情的煩心。真叫我心疼,我送你回家,不如叫大夫看看?!卑捉B儀心疼看著清秋有些消瘦的臉,要送她回家。

    清秋站起來忽然眼前一黑,好在很快的就好了:“我沒事了,這幾天天氣熱,我是不耐熱的?!?/br>
    白文信升任了外交部的副部長,自然少不得賀客盈門,門前車水馬龍的應酬。外交部也為了白文信辦一場見面會,白文信一家自然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清秋跟著白夫人應酬一圈正想著偷個閑,誰知繡珠一臉氣憤的過來。見著清秋,繡珠帶著哭腔道:“清秋嫂子,我要被趙一涵給氣死了。我非要找我哥哥,叫他把趙一涵抓起來!”

    ☆、第六十五章

    白夫人忙著叫鐘媽親自去抓藥,又親自打電話和西醫大夫約定了時間,給清秋復診打針。她忙了一圈稍微松口氣,就上來去看清秋。清秋正躺在床上拿著一本書。見著婆婆進來,忙著要坐起來?!皠e動了,紹儀有點事情要出門,趕著就出去了。醫生說你沒什么要緊的,只是需要在床上躺幾天。我叫鐘媽去抓藥了,你好好地喝幾天就好了。這幾天那里也不準去就在床上躺著。我看桂花一個人服侍不及,就叫鐘媽過來幫著她。你別不好意思,想著鐘媽是我身邊的人,就不敢使喚。有什么想要的,需要做的直接叫她辦?!卑追蛉瞬唤星迩锲饋?,她坐在床邊上疼愛的看著清秋。

    清秋點點頭,心里有點奇怪,自己一向痛經,白夫人雖然也是關心,可是平常也不過是囑咐一聲不要貪涼,好好休養就算了。今天怎么忽然對她小心起來?莫非是自己的病不好,還是與別的緣故?清秋心里生疑惑,臉上卻沒露出來一點,只是乖巧的說:“我記住了,昨天晚上肚子疼得厲害,這會好多了。我也不用整天躺著,起來運動下也好?!?/br>
    “千萬別動,我的小祖宗你要想起來等著大夫來說了能起身再動吧。紹儀要是知道了非得和我大脾氣不成。對了,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廚房給你做?!卑追蛉藫陌褜嵲捳f出來,清秋一著急更糟糕,只含糊的叫她休息。

    “我沒什么特別想吃的,多謝母親惦記著,我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叫桂花說?!鼻迩镌尞惏追蛉诵⌒囊硪淼膽B度,白夫人卻沒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坐在床邊和清秋說話?!胺蛉?,藥已經抓回來了,放在廚房正在煎藥呢。舅老爺家來電話了,是金太太的,說有事情和夫人說?!卑追蛉苏颓迩镎f子嗣是上天注定的,他們還年輕,先不急著要孩子,可以慢慢的規劃的話,鐘媽已經回來了。

    清秋聽著婆婆的話,內心似乎明白些什么,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清秋正想和婆婆求證的時候,金太太的來電打斷了婆媳各自的心思。白夫人伸手摸摸清秋的臉:“你的臉色還不太好,我叫鐘媽給你燉湯好不好。昨天剛有人送來的最好的蘆花雞,據說燉出來的湯油而不膩,還帶著清香呢?!?/br>
    清秋聽著白夫人的話卻無端覺得油膩,禁不住嫌惡擰著眉頭:“聽著怪膩的,不如清湯來的好,我記得一次在廣東菜館吃梅子雞,卻還好?!卑追蛉寺犞采厦忌乙化B聲的吩咐:“你聽見了,就按著清秋喜歡的做。你還想吃什么,我給紹儀打電話叫他買回來?!?/br>
    白夫人一點也理會金太太的電話,反而是和清秋啰嗦半天,問她喜歡吃什么。鐘媽在一邊眼看夫人沒有一點移動的意思,暗想著雖然夫人生氣自己哥哥提拔歐陽于堅和他老丈人的事情,到底不能拂了金太太的面子。她悄悄地給清秋使眼色,做個聽電話的姿勢,清秋心領神會,就說累了想休息,白夫人才起身離開下樓了。

    “我昨天的話你都忘記了,只要那邊來電話就說我忙著,等著閑了再打過去。你胳膊是向里還是向外啊。嫂子什么著急的事情要和我說?!比硕家?,白夫人金瑛可是金銓這一輩里面唯一的女孩子,在家做小姐的時候也是千金貴體,長輩們都哄著的。這些年她經歷世面,但是驕傲的本性沒變。而且歐陽于堅和老趙的事情,著實叫她生氣,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不滿。

    電話那邊的金太太等了半天才聽見小姑子來接電話,本來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她在電話里面怨氣沖天的抱怨著今天早上燕西的天真和金銓的糊涂。金燕西難得早上起來正經吃飯,這天早上金太太看著燕西有點意外的說:“你一向不會早起,今天怎么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闭f著金銓也下來了,看著小兒子黑著臉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整天的閑逛?!苯鹧辔鲗χ献佑悬c害怕,他縮縮脖子說:“父親可是冤枉我了,最近我正想著找個事情做呢。今天我有一件事和父親說?!?/br>
    金銓坐下來,心情還算不錯:“你說來聽聽,別是些精致的淘氣?!毖辔餍Φ溃骸笆沁@么回事,昨天外交部的酒會上,看見了姑父正在和趙仲華說話,趙一涵也在那邊,她說她meimei也跟著來了北京,只是她meimei的學校和他們家離得太遠了。而且她meimei只會說上海話,國語不行。在班上被人笑話,她央求著姑父和紹儀表哥和清秋說一聲,能不能幫著她妹子補習一下。我看她怪可憐的,想著表哥他們夫妻兩個插個電燈泡多沒意思。咱們家不說五姐和六姐,八妹一個人上學,不如多個伴。再說趙一涵的meimei見過了,很文靜的一個女孩子?!毖辔鞯脑挍]完,金太太狠狠地瞪一眼兒子,金燕西雖然天真,但是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他察覺自己好像哪里說錯了,立刻閉上嘴不說了。

    金銓微微的挑起眉毛,他發覺最近孩子們都有點不一樣了,除了燕西和梅麗,剩下的兒子女兒和兒媳婦們,對著金銓更親熱了。他們似乎在父親面前特意表現著自己,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孩子們小時候,哄著他們吃藥:“你看哥哥都聽話吃了,你不吃我不喜歡你了?!毙∫稽c的孩子就會鼓著小臉,很認真的吃藥。只是孩子都長大了,他們爭寵起來可不要簡單的一句:“囡囡真聽話?!钡墓膭盍?。金銓感慨著孩子人大心大,算計起來兄弟和父母了。誰知燕西忽然提出來要吧趙一涵的meimei接到金家,金銓有點欣慰,到底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算計自己,燕西還是很純良的。金銓一抽風,也沒仔細想張嘴就答應了:“你倒是個富有同情心的孩子。仔細論起來還算是親戚呢。那一天我問一聲,看于堅的媳婦的意思。反正家里地方大多個人陪著梅麗也好?!?/br>
    金太太冷著臉:“燕西是個沒思量的人,老爺也跟著起哄么?趙仲華把家都搬來北京了,怎么還會把自己家的姑娘放在別人家。他們家的姑娘有父母還有jiejie,怎么也輪不到咱們管?!苯疸寷]想到太太口氣嚴肅,一想也覺得自己欠考慮了。金銓沒了聲音,金燕西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金太太等著金銓出門越想越氣,趙一涵又打什么算盤,忽然她想起里當初趙一涵還糾纏著燕西,哦,原來是她后悔了。歐陽于堅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她撈不著金家多少好處。想著把meimei放到金家別是看上燕西,趙家的姑娘再好,金太太也不想要了。金太太覺得自己的話燕西萬全聽不進了,她雖然不指望著燕西能怎么樣,可是也不能拆自己親娘的墻角啊。金太太一肚子的心事,只能給小姑子打電話倒倒苦水。

    白夫人聽著嫂子的話,不動聲色說:“我看全身你以前把燕西保護的太好了,雖然你家里有兩姨娘,可是她們也沒興風作浪,燕西也不知道嫡庶之爭厲害。我看你干脆和哥哥說一聲,燕西到底是個男孩子,他不讀書,不做事怎么成?不如先給他安排點事情,慢慢的就好了。至于趙一涵的meimei,我昨天也生氣了,老趙竟然張嘴叫紹儀和清秋給他的二姑娘補課,還在我家老爺跟前提什么以前在倫敦,他如何知道紹儀功課的話,我們哪一位是個很顧念舊情的,差點就答應了。到底被我攔住了,紹儀還算是聰明,推說沒時間。依著我看,趙家是真的不成體統了,這個二姑娘和趙一涵一個母親,從小我也沒見過。老趙也是個有體面事情的,他兩個側室,還把自己的姑娘放別人家。我看沒準是趙一涵攛掇的?!?/br>
    擱下電話,金太太仔細想想小姑子的話,也覺得在理,金家就剩下燕西一個兒子沒成親,雖然金銓夫婦一直表示男女平等。但是還對著兒子們格外照顧,以后分家產,也是兒子多。歐陽于堅身份限制,只能金銓給他在事業上助力。趙家江河日下,老趙的兒子還在國外,聽說和父親鬧得很僵。老趙身邊只剩下三個女兒,一個不明不白的嫁給歐陽于堅,剩下的,肯定不會馬虎了。老趙沒準還計算著,自己能靠著趙一涵得了交通部顧問的差事,若是他成了金家正經親家,會得多少好處呢?

    金銓耳根子軟,加上趙一涵很會哄人,幸虧她沒法進門,要是把她meimei弄進來,金家還不成了趙一涵姐妹的天下了。想到這里金太太很燕西太天真,白夫人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對了給燕西找個差事。不求他掙錢升官,叫他知道人間疾苦就好了。省的傻乎乎的給人家做墊腳石還把知道。

    想做就做,金太太把金榮叫來:“你吧燕西給我找來,別給我說不知道七爺在什么地方的話,我知道你很清楚少爺整天干什么呢,好給我編謊話??!”金太太一排桌子,金榮渾身哆嗦下飛快的出去找燕西了。

    金燕西渾身難受的站在母親跟前,他剛進來,還想拿出來日常慣用的撒嬌手段誰知金太太沉下臉,根本不吃那一套。燕西只能認命的站在金太太跟前,聽著母親訓話了:“你也是個大人了,還不知輕重只知道傻玩傻吃的。我和你父親都是上年紀的人了,指不定那一天就閉眼了。那個時候你靠著誰去。趙一涵的meimei是什么東西,你也敢叫她住在咱們家。就是住咱們家,也要我說了算。這個地方還沒是你的私產呢。我也不說趙家的姑娘,只和你說咱們家的事情。你也該知道歐陽于堅是怎么回事的,你想想,歐陽于堅那個人,焉有不恨我們的。他從小跟著他mama,據說是靠著他mama給人家洗衣裳養活的。你們呢,一個個身邊丫頭老媽子伺候著,他看著一樣都是你父親的孩子,你們兄弟和他差的多遠,會怎么想?你換在歐陽于堅的位子上怎么想。你別說我是小人之心,他要真的不介意也不會遠著你們了?!?/br>
    金太太說的露骨,金燕西卻覺得母親想多了。他心里不以為然,臉上還是保持著受教的表情。被母親教訓一通,金燕西才被放回去。

    晚上等著金銓回來,金太太逼著金銓給燕西安排職位,她不放心的敲打下丈夫:“燕西不懂事,老爺也跟著起哄么?趙家的姑娘橫豎不能在咱們家?!?/br>
    “我早上不過是開玩笑的,你和meimei都是女人的小心眼,其實于堅的媳婦還時很懂事的。不過現在有風聲說趙仲華對外面出賣小道消息,真叫人棘手的很?!苯疸屢辉缟先マk公室就聽見壞消息,這幾天公債市場上內幕做的太明顯了,不僅是散戶連著好些大銀行都不滿了??偨y也聽見了,特別給金銓打電話詢問,指示要徹查的,金銓臉上無光,干脆打電話去問趙仲華。誰知趙仲華裝傻充愣,金銓吃個啞巴虧。

    “你看我說的如何,這樣的人哪里能沾惹的?!苯鹛滩蛔÷裨拐煞?,羊rou連個影子沒見著,還惹了一身sao。

    正說著李忠進來說:“歐陽先生和趙小姐來了?!?/br>
    金銓正在氣頭上,直接對著李忠黑著臉:“不見,就說我不在!”

    ☆、第六十六章

    趙仲華中風的消息傳得很快,白紹儀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咖啡館里面和法務部長的秘書在喝咖啡呢?!芭?,老趙生病了,真是天有不測風云,我記得前幾天還聽說老趙在櫻桃斜街的怡紅院捧清倌人呢。誰知剛白花花的把銀子花出去,連著邊還沒沾上就病了?!兵P舉那天打電話死活吧白紹儀給約出來,誰知白紹儀倒了才發現竟然是鳳舉偷著納妾的酒席。鳳舉花了不少的錢,給一個叫嫣紅的妓女贖身安置在外面的金屋里面,宴席上大家說的不過是八大胡同誰家的女孩子好,誰家的廚子妙,最近有誰在那里花錢出風頭什么的話,因此白紹儀有幸聽見了不少的八卦。

    “這就好了,部長也該放心了。最近上面對著內幕消息的事情很不滿,總統的小舅子也在里面攙和。那個趙仲華把消息放出去,惹得舅爺大人賺少了,因此才會被恨得咬牙切齒。其實趙仲華自己做事不嚴密,又太貪心,鬧得人盡皆知。不過是顧忌著趙仲華要是鬧起來回牽連更多的人,檢察院和警察廳的人盯著他好幾天了,證據抓了不少。奈何擔心他魚死網破的鬧,不敢動手生,昨天剛找他談話,我還擔心今天趙仲華會鬧事呢?,F在好了,我剛才悄悄地打電話給辦案子的人,他們說趙仲華的病情很嚴重,命雖然保住了,只是以后很難再行動自如了?!鼻孛貢钌畹貒@口氣,對著白紹儀大吐苦水:“我看著老弟現在,真有點后悔了。當初回國的時候我也該進學校,奈何踏上了名利場,現在轉身已經不能了?!?/br>
    “你這是的便宜還賣乖,秦兄正在青云直上的時候,做什么羨慕我這個閑人。你在部長身邊很受器重,以后出任法官或者是檢察官,還不是易如反掌。我聽說膠濟鐵路那邊的官司有點生變是不是?!卑捉B儀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精致的煙盒,純銀的盒子上面裝飾著精美的圖案,鑲嵌的黑曜石和他的袖口上鑲嵌的黑曜石相映成趣。

    “政府的意思是要收回膠濟鐵路,誰都知道日本人是最難說話,最貪心的。原本這天是德清公司出資修建,鐵路的設計運營全是按著德國的方式進行的。最近你也知道,國際局勢如此,德國戰敗,日本竟然要接管這條路。這是斷然不能的,你想膠濟鐵路沿線連接著好幾個要緊的煤礦鐵礦和金礦,地理位置遏制中原門戶,若是被日本人接管了,豈不是日本人控制了連通北京和中原江南的門戶么。本來交通部辦這個事情的,如今交通部不想自己獨自扛責任,干脆把膠濟鐵路給推出來。令尊在外交部,也該知道這個的?!鼻毓庖L長的嘆口氣:“我干脆和部長推薦下老弟,你以前在交通部做顧問的時候很不錯,還次膠濟鐵路的事情你也該出來為國家效力?!?/br>
    白紹儀一點也不想接手趙仲華的爛攤子,忙著推辭:“我現在就想著每天回家安生過日子,你也知道我是為了什么不做那個顧問的,老趙到底和我家有點交情的,我這樣做叫人家怎么說?!?/br>
    “是了,沒想到趙家小姐竟然是個火辣辣的玫瑰花,和卡門似得。我當初聽說是趙一涵一回國就來了北京,就知道她這些年還是對你年年不忘,你們也算是破鏡重圓??墒俏乙灰娔愕男履镒泳兔靼琢?。有個天仙似得太太,誰會喜歡太煙火氣的油膩美人呢。趙一涵那個人怎么說呢,對了和德國蹄髈似得,初覺不錯,可惜時間長了就膩了。她嫁的那個人是什么來頭,據說在課堂上專門找你的麻煩。別是那個人知道了以前你們的事情?!鼻毓庖苡信d味的盯著白紹儀,一臉的八卦表情。

    “她現在的先生可是個人才,不提也罷。人家已經不上我的課程了,我沒什么對不起別人的事情,至于別人怎么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該回去辦公了,等著閑了大家再聚一下?!闭f著白紹儀把幾張錢放在碟子底下,拎著公文包先站起來。

    秦光耀把桌子上一封信收進自己的公文包:“怎么能叫你破費呢,你一向不隨便寫推薦信的,這次竟然破例給我弟弟寫信?!?/br>
    “你弟弟自己努力,我不是不寫推薦信,是因為沒遇到合適的人選??墒悄愕艿芤ビx書,家里能舍得么?”秦光耀的弟弟想去英國讀書,白紹儀很熱心的給他寫了一封推薦信。

    “這個正是家父的意思,時局太亂了,家父不想我們兄弟全在官場上?!闭f著秦光耀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家父別看是老一代科舉出身,但是眼光還不錯,他說北京城王者之氣日漸消退,倒是南邊沒準會大有作為。別看是周易風水,玄而又玄的話,不過我覺得還有點道理?!?/br>
    白紹儀微微一笑:“你父親真是個世外高人,我那天一定要拜訪的?!闭f著兩個人出了咖啡館,各自散去。

    白紹儀出了咖啡館想著總要去醫院轉個圈,于是他招呼過來一輛黃包車去醫院看趙仲華了。白紹儀在醫院門口下車,正看見自家汽車過來,白夫人搖下車窗看著兒子說:“你來這里做什么,沒事趕緊回家陪著清秋要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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