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什么?”柳老太爺的眉毛皺了起來:“提拔你做了太傅?”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柳元久一番:“你才三十四歲,就成了太傅,恐怕這在大陳是第一人了?!?/br> 柳元久點了點頭:“兒子惶恐?!?/br> “惶恐什么,既然提拔了你,那你便安安心心的做著你的太傅便是了,其實那個位置也不難,只是要多了縱觀大局的目光,而且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輕易說話。在太傅那個位置上,不比侍郎、尚書,你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分量的?!绷咸珷斈樕嫌兄旎畹男θ荩骸疤拥钕戮谷挥羞@種舉動,真是出人意表?!?/br> “兒子謹遵父親教誨?!绷命c了點頭,心中瞬間充滿了雄心壯志,父親說得對,三十四歲又如何?只要自己兢兢業業,什么都能做好。 柳老太爺的目光一轉,看到了柳元久身后的幾個長隨手里捧著的東西,有些驚奇:“這又是什么?” “兒子正是為了這事情來的?!绷棉D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 ☆、第一百八十九章 山盟海誓 “這里邊的東西不會便宜?!绷戏蛉梭@訝的看了那幾個盒子一眼:“是哪里來的?” “宮中,太子殿下賜下來的?!绷梦⑽櫭迹骸八膊恢涝趺绰犝f我們與英親王府行了納吉之禮,特地賜了這些給媚兒,說是給她的納吉賀禮?!?/br> “納吉賀禮?”柳老太爺十分不解:“怎么太子殿下也管起這事情來了?” “肯定是聽皇后娘娘說的?!绷戏蛉撕呛且恍Γ骸疤拥钕屡c喬世子是表兄弟,兩人從小便在一處長大,自然感情要深厚些。我們柳府世代為朝廷做事,現兒老爺雖然致仕,但老四也緊接著成了太傅,這或許是鼓勵的意思?!?/br> “那倒也是?!绷咸珷斆嗣殻骸疤拥钕驴磥硎且赜梦覀兞?,才會這般獎勵呢?!?/br> “可不是這樣?!绷戏蛉诵χc頭附和,可腦海里卻忽然浮現起一些往事來。那日明媚在口被劫,正是徐炆玔親自帶人多方尋找,最后在一個小山村將她尋到,又親自護送她回柳府;柳府四房遇難時,又是他將明媚送出京城,還來柳府給她報平安,太子殿下這次的賞賜,恐怕不僅僅只是因著要籠絡柳府,怕是與他心底深處那分情思有關系。 “父親,母親……”柳元久沉吟一聲,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大陳朝里太子殿下需要籠絡的人可不少,也不見得會家家戶戶連這點小事情就賜下貴重東西來:“我總擔心里邊還有別的什么原因?!?/br> 柳老夫人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可能太子殿下是想感謝媚丫頭給皇上看診罷,老四,你也不要想這么多了,既然他賞了下來,我們接著便是。我派人把東西都送去沉香閣,讓媚丫頭好生收起來,到時候放到嫁妝里邊去,也是皇室的恩賜?!绷戏蛉宿D過臉喊了一聲:“曼珠,你領了七喜七樂給十小姐送了這些東西過去?!?/br> 曼珠笑著走上前來答應了一聲,輕輕走到外邊,掀起門簾瞧了瞧,七喜和七樂正縮在走廊下邊取暖,一個銅盆里燒著幾塊炭,聽說柳老夫人讓她們去送東西,兩個人都開心得蹦了起來,飛快的跑了進來。 用幾個盤子將那堆賀禮裝著,曼珠帶了七喜七樂往沉香額走,七喜瞧著托盤里的盒子,有些好奇:“曼珠jiejie,這盒子里邊究竟裝的是什么呢?” “那是太子殿下送給咱們十小姐的納吉賀禮?!甭榱w艷的看了一眼,納吉都還送禮過來,想必成親的時候更會有貴重的禮物了。 “納吉賀禮!”七樂驚得眼角瞪得溜圓:“太子殿下真細心,咱們十小姐可真有福氣!” 幾個人腳步匆匆趕到沉香閣,卻見門口站著玉梨和玉簫,兩人正在嘻嘻哈哈的在閑聊,見曼珠她們過來,笑著迎上去:“曼珠jiejie,這是什么呢?” “太子殿下賜下來給十小姐的,說是納吉賀禮?!甭樾χ卮?,露出米粒大潔白的牙齒,在這冬日暖陽的照耀下,格外閃亮。 “納吉賀禮?”玉梨看了來的三個人手里捧得滿滿,甚是不解:“這納吉禮乃是喬柳喬府之間的交換禮兒,和太子殿下有什么關系?” 曼珠搖搖頭道:“我也奇怪呢,可皇上做的事情,我們又怎么能知道?十小姐在屋子里邊?我們把東西交到她手里便回玉瑞堂那邊了?!?/br> 玉簫抿嘴一笑,指了指那邊一棵香樟樹道:“我們家姑娘在那上邊呢!” 曼珠吃了個驚嚇,差點沒有站穩,抬眼望了望那棵大香樟樹,青青翠翠的樹葉在陽光下散發出油亮亮的光彩,里邊隱隱約約看得見一點衣裳影子:“十小姐會爬樹?你們也不說說她,這樣子怎么成!” 玉梨笑嘻嘻道:“你放心,是世子爺帶她飛上去的,主子們做下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丫鬟的還敢去說他們?” 聽了玉梨的話,曼珠方才知道原來竟是那喬世子過來了,正和十小姐在樹上說悄悄話呢,抬頭再仔細看了看那邊的香樟樹,雖樹葉繁茂,可隱隱還能看見有兩個影子在晃動。 昨日英親王府來行了納吉禮,他們兩的親事就初步算議定下來,也就是說英親王與柳元久現在可以對外宣稱是親家了,就等著接下來行納徵禮,把大禮一過,就行那請期之禮,可以選定成親的日子。 喬景鉉心中緊張,生怕自己母親會再做出什么舉動來,于是索性央求了英親王替他過來行納吉禮,英親王見著兒子這般緊張,心中只覺得好笑,可也不想讓他擔心,于是便親自登門,讓那媒婆帶著禮品交到柳老夫人手上,兩家就算把納吉禮給過了。 知道一切順利,喬景鉉心中歡喜,昨晚過來了一次與明媚兩人說悄悄話兒說了很久。今日從皇宮里回來,又心心念念的想要見她,就干脆打馬奔到柳府來找明媚。大陳的規矩,沒成親之前的男女不能私下見面,喬景鉉干脆繼續翻墻進來,找到明媚以后帶著她飛到了香樟樹里邊說話。 “媚兒,你那個叫墨玉的丫頭喜歡爬樹,咱們今日將她的地方給占了?!眴叹般C笑嘻嘻的摟住了明媚的腰,眼睛望著前邊,就見幾個人慢慢的朝這邊走了過來:“咦,那個走在最前邊的丫鬟有些眼熟?!?/br> 明媚瞅了瞅,那不正是曼珠?見她手中托著盤子,里邊放著幾個盒子,也是奇怪,難道祖母現在就給她準備嫁妝了?可是連納徵之禮都沒過,還沒請期,祖母也太性急了些! 等著曼珠她們走到面前,與玉梨玉簫說了幾句話,喬景鉉聽力極好,將那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皺了皺眉,望了望那幾個丫鬟手里托著的東西道:“媚兒,我表哥真是偏心,竟然不送禮給我?!?/br> 明媚見喬景鉉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樣就覺好笑,伸手擰了擰他的耳朵:“你若是喜歡,我就都送給你好了,一件不留?!?/br> 喬景鉉見明媚那含笑而立,眼睛里漾著一汪春水般,心頭一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媚兒,我等不及了,干脆一開春你就嫁給我,真害怕夜長夢多?!?/br> “開春?”明媚不由覺得好笑:“只得幾日便是除夕了,除夕一過便是開春,還有三禮要過,哪里忙得過來?再說我還沒有備好嫁妝,這般倉促,如何成親?” “嫁妝算什么?趕著去喜事閣買便是了,這個時候還該開業,等著除夕便真的有銀子都沒處買了?!眴叹般C拉著明媚的手搖了搖,似乎在撒嬌:“媚兒,你為何一點不著急,是不是你不喜歡我?” 明媚白了他一眼,這喬景鉉有時候總是問些這樣傻乎乎的問題:“再怎么著,咱們成親也是大事,怎么能這么著急?一般來說,請期以后都會在家中備嫁一年多,即便再快,也得有三四個月。你現在倒好,還未請期,便想成親了?!?/br> “媚兒,我只是有些擔心?!眴叹般C望著樹底下站著的幾個丫鬟,手中托盤里的盒子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媚兒,夜長夢多?!?/br> “你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你難道不相信我?”明媚微微一笑,指了指天邊的那抹紅霞道:“喬景鉉,你看那晚霞,多美。以后我們還有那么長的日子可以在一起看日落月出,何必如此著急。今生今世,我們定然會在一起的?!?/br> 順著明媚的手看了過去,天際正燃燒著無邊的艷紅,那片紅艷帶著熔熔落日的金邊,紅得耀眼,紅得明快,正慢慢的向整個天空鋪天蓋地的擴展開來,映得半邊天空都是一種濃烈的燦爛,和青蓮院墻邊那一線綠樹融在了一處,一片殷紅如血,一片青翠欲滴,看得人心里一緊,簡直無法呼吸。 “今生今世,我們是注定在一起的?!眴叹般C回味著明媚這句話,心中無限甜蜜,緊緊握住了明媚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開。 “那自然是,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我們兩人齊心協力,便沒有過不去的坎?!泵髅纳钌畹耐鴨叹般C,這個曾經心高氣傲的世子爺,在她的調教下,總算是變成了一個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天色由明亮開始轉成了黯淡,慢慢的暮色上來了,不久以后,那青蓮色的暮色又慢慢的消逝,天空變得越來越深沉,一輪殘缺的月亮掛在天上,黃色旁邊帶著一些微微的暗紅顏色?;蕦m里邊更漏聲聲,一點點的響著,滴滴答答的似乎敲在人的心坎上。 清華宮里燭火通明,一排排的宮燈架子上點燃著數百支明燭,無數的火焰交織跳躍著,照出了幾張焦急的臉孔。 主殿上邊,秦太后與喬皇后坐得端端正正,兩人臉上都帶著些焦急神色。 秦太后自從那次與群臣們理論了一番,有些心灰意冷,出來走動得少了些,得了空閑便是來清華宮看徐熙。今日晚上她過來的時候,發現清華宮里一片驚慌,走到徐熙的床前,見他的臉上有一種灰敗之色,眼睛都不怎么睜得開來,平素嘴角還經常滴落涎水,今日可是一滴都沒見著。 見著徐熙這樣子,秦太后心中一緊,趕緊讓宮女去找太醫過來:“一群呆頭呆腦的,都愣在那里作甚!難道哀家不過來,你們便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不成?” 那被秦太后揪過來的宮女慌慌張張的應了一聲,飛奔著出去了,一刻鐘不到,已經拉了七八個太醫回來,一臉討好的回話:“太后娘娘,奴婢將太醫院今日輪值的太醫都喊來了?!?/br> 秦太后皺了皺眉,這太醫都是有自己精通的一項,現在便是那精通婦人小兒之癥的都喊過來,又有什么用處?是來湊人多不成?只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心思計較這么多,朝那宮女揮了揮手:“你快些帶了太醫進去瞧瞧?!?/br> 太醫們剛剛進去,喬皇后便一步跨了進來:“母后,皇上他怎么了?” 瞧著喬皇后一臉關切的神色,秦太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氣,皇后究竟還是不錯的,即便徐熙對她并不怎么好,即便她的兒子已經成了太子,可她依舊還是在關心著皇上,英親王府果然是教女有方。 “皇后,你先別著急,坐下等太醫出來問問情況便知?!鼻靥笾噶酥干磉叺囊巫樱骸鞍Ъ液湍阋沧霾涣耸裁词虑?,只能等了?!?/br> 喬皇后應了一聲,低頭慢慢走了過去,坐在了那張寬大的椅子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秦太后發問:“那個普安堂里的錢不煩回來沒有?好幾次去請他,都只說是不在,他這普安堂到底還要不要辦?” “錢不煩?”喬皇后一驚,怎么秦太后又想起他來了?為了不讓錢不煩進宮給皇上看病,她特地派人去與錢不煩吹了吹風,讓他知道局勢的緊急,那錢不煩倒也聰明,自己的人才試探性的說了幾句話,他第二日便離開了京城,借口說是去外邊尋一種稀奇的草藥,好幾個月沒在京城現身了。 不會錢不煩聽說太子已經被冊封,以為一切都已經不用再擔心,然后偷偷的又溜了回來?喬皇后的手緊緊的攥住衣裳的內里,心中有幾分恐慌,錢不煩可千萬不要回來,徐熙絕對身子不能好起來! “皇后,要不是咱們趕緊宣了那柳家十小姐進宮來瞅瞅?”秦太后唉聲嘆氣了一陣,忽然又想起明媚來:“早些日子英親王府與柳府不是才過了納吉禮?十小姐肯定是在府中的,快些去傳懿旨!” “母后,現在已經深夜了,不如先看看太醫怎么說,再決定要不要去請那柳十小姐?!甭牭角靥笳f要請柳府十小姐過來,喬皇后倒是沒有那樣擔心了,柳家十小姐機靈得很,進退得宜,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秦太后“唔”了一聲,正準備開口,就見王太醫與李太醫從里邊走了出來,兩人全身都在顫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才喊了稱呼,兩人的汗珠子便落了下來,都不敢伸手去擦。 “皇上現在情況如何?”秦太后見著兩位太醫的形狀,一顆心沉了沉,有種不妙的感覺:“別支支吾吾,快說!” “太后娘娘,皇上……怕是挨不過今晚了!”王太醫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太后娘娘請不要太過傷心,皇上的病情實在嚴重,能捱這么久已經不錯了?!?/br> 秦太后眼前一陣昏眩,她扶著宮女的手站了起來:“哀家要進去瞧瞧!” 喬皇后也站了起來,一雙鳳目望了望跪在那里的兩位太醫,嘴角泛出一絲淺得讓人看不出來的笑容。莫姑姑趕緊扶住了喬皇后的一只手:“娘娘,是不是也要緊寢殿看看?” “那是自然?!眴袒屎篪P目微揚:“皇上要駕崩,我這個做皇后的怎么能不守在龍床旁邊呢?自然是要進去守著他的?!?/br> 寢殿里充滿了一種腐朽糜爛的氣味,雖然點著明晃晃的蠟燭,可瞧上去還是有幾分昏暗。徐熙躺在寬大的床鋪里,臉色與常人不同,仿佛是一塊放久了的木料,一種灰白里頭夾雜著深褐色的浮沫。 “熙兒,熙兒!”秦太后已經忘記了要對自己的兒子用尊稱,口口聲聲的喊著他的小名,就如多年前她喊著他那樣:“熙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是母后,母后在你身邊!” 徐熙的手似乎動了動,秦太后好一陣驚喜,她瞪著眼睛望著徐熙,就見他的眼睛有一條細細的縫,里邊有一抹遲緩的微光閃過:“熙兒!” 喬皇后已經慢慢的走了過來,聽著秦太后口口聲聲的喊著徐熙,心中倒也有一絲感慨,畢竟母子連心,徐熙便是再怎么樣壞,在一個做母親的心里,總是最好的。她站在秦太后身邊,冷冷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徐熙,腦海里忽然又想起那個寒夜,雪地上的那一堆火光,刺目得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熙兒,熙兒!”秦太后握著徐熙的手,本來以為他會慢慢將眼睛睜開看自己,可是那墻角的沙漏一點點的流下去,但徐熙的眼睛卻始終沒有睜大,而是慢慢的合了上去,那一只手也漸漸的涼了。 看著徐熙那滿臉的皺紋,灰敗的臉色,喬皇后心中有絲絲快意,病了這么久,徐熙已經瘦得就如一根枯柴,完全沒有一點滋潤得顏色。她伸出手來在徐熙鼻子下探了探,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徐熙已經沒了氣息。 “母后……”喬皇后裝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皇上、皇上……” 秦太后也顫抖著伸出手去試探了下,眼淚珠子立刻便滾了下來,身子前傾,撲在了徐熙的身上,不住的拍打著他的身子哀哀哭泣:“熙兒,你為何要將母后拋下一個人先走了?” “趕快傳太醫!”到底有沒有死透?自己可非得要親眼見著徐熙裝進棺槨下了墓地才能放得心下。 王太醫與李太醫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兩人輪流搭脈,最后才帶著哭腔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節哀順變,皇上已經龍馭賓天了!” 喬皇后摸出了一塊手帕子,掩面便哭了起來:“皇上,你如何將母后與臣妾都拋下了!這大陳可不能沒有皇上??!” 喬皇后與秦太后的哭聲交織在一處,此起彼伏,王太醫眼睛瞅了瞅喬皇后,小聲道:“娘娘,是不是要敲喪鐘了?” “本宮糊涂了!”喬皇后拿著帕子拭了拭眼淚:“快去敲喪鐘!” 報喪的鐘聲響起,舉國震驚,皇上竟然在十二月二十八日龍馭賓天,這真令人手足無措,一時間京城里賣殯葬用品的鋪子又重新開了門,宮里一片素白,便連宮墻旁邊的樹上都扎著白色的花。 太子寬厚仁愛,覺得這國喪若是太過漫長,則有礙民生大計,故頒布命令“天下吏人,三日釋服”,舉國縞素只有三日?;蕦m里做七日道場,七日后由新皇徐炆玔率眾扶柩前往東陵安葬,等著年后擇黃道吉日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永豐”。 “這一切總算是完了?!眴袒屎箝L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滿目的白色,心中卻是歡喜得很,徐熙一死,所有的秘密都被他帶到地下去了,以后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后宮曾經有過這般驚心動魄的事情。 “娘娘?!蹦霉米呓鼏袒屎笊磉?,輕聲道:“四皇子現在還住在明月宮,恐怕不妥當,他也已經十五了,可以擇址建府另居了?!?/br> “何必重新建府,那二皇子府不還空著?讓人將牌匾換下來,安排他住進去便是了?!眴袒屎竽樕嫌兄鴮捄竦男θ荩骸矮[兒已經答應過太后娘娘,不會苛待他的手足,哀家自然也不能再這般斤斤計較,畢竟明妃娘家早就沒人,再折騰也成不了氣候,更何況那徐炆旻是個扶不上墻的阿斗,一身病,看著那樣子都不是個長壽的,即便是有人有心想扶持他,也得要好好掂量著,天天要給他燒高香,但愿他能活得更長久些!” 莫姑姑笑著應答了一聲:“娘娘真是仁慈!” “四皇子要去東陵守喪一個月,等到那時候再說,現在別讓這事情來占著咱們的手,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眴袒屎笱劬吡艘谎鬯闹?,見著那白色的花球綢緞,一點都不覺得哀傷,倒是滿心歡喜:“哀家已經是太后娘娘了,想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br> 因著徐熙亡故,這年的除夕過得著實冷清,雖然徐炆玔的律令里邊已經放寬松,只用三日服喪,可畢竟這三日里不許行樂,所以大陳這個除夕,竟是連煙花都沒有放一個,天幕黑鴉鴉的一片,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黑得有些磣人。 雖說京城里邊已經停止作樂,可祭祖的事情還是要行的,除夕那日一大清早,家家戶戶都將香燭錢紙準備好,男人們帶著自己的妻子兒子往宗祠去了,小姐們全部待在家中,等候著到晚上吃團年飯。 明媚一早上起來便與三房幾位小姐去給柳老夫人與柳老太爺請安問好,走到玉瑞堂外邊就聽著里邊一陣歡聲笑語,打門簾子的兩個小丫頭子彎腰道:“十小姐,你們今日來得遲些了?!?/br> 柳明嫻撅了撅嘴:“今日哪有遲?和往日都差不多?!?/br> “還不是旁人來得早了,就顯得我們遲了?!泵髅某莾蓚€小丫頭子點點頭,她們兩人已經踮著腳尖,將那雙層夾棉的簾子擎在手中,明媚一低頭,走了進去,就見里邊坐滿了一屋子人,大家都在轉臉看著她們幾個。 “祖父祖母安好?!弊呱先バ羞^禮,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望著對面坐著一色的男子,知道柳家的少爺要跟著去祭祖,今日便過來了。幾個堂兄都很眼生,只有柳明卿最熟,情不自禁朝他笑了笑。 柳明卿見著明媚笑容恬淡,也朝她回了一個微笑,不巧卻被柳大老爺瞧見了,他見柳明卿與幾個堂妹那邊眉來眼去,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己兒子舉止為何如此輕浮了?瞅著那邊的幾個侄女,見每人都打扮得跟花朵兒一般,粉團團的一片,自以為有幾分明了,莫不是柳明卿思春,想要找個媳婦了? 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是到了找媳婦的年紀了,可現在大房沒得個主事的,他也沒太留意這些事情。由這件事情,柳大老爺想起了柳大夫人來,他心中有幾分發顫,望了望柳老太爺,實在不敢將實情告訴他。 “媚丫頭,你們幾個今兒上午便自己去玩罷?!绷戏蛉舜┑脟绹缹崒?,打扮得很是富貴,緙絲衣裳上邊的花紋很是精致:“我要與你祖父去宗祠祭祖,你就不用在玉瑞堂里服侍我們了?!?/br> 這些日子,明媚沒事就來玉瑞堂這邊瞧瞧,給柳老太爺把脈,另外便是逗弄著柳明荃玩耍。柳明荃今日也被穿戴整齊的抱了出來,看樣子是準備要帶去宗祠的,穿著一套大紅的織錦外衣,掛了一把長命鎖,上邊鑲嵌著一塊紫玉,純凈透亮,瞧著便是價值不菲。 “祖母,那我能不能向你討塊腰牌?我想要去給我師父從節禮過去?!泵髅淖叩搅戏蛉嗣媲?,逗弄了柳明荃兩下。奶媽抱著他,一雙小手不住的在劃動著,見著明媚望著他,他便咯咯咯的笑出了聲音。 “給師父送節禮也是應該的?!绷戏蛉它c點頭,讓金花mama拿一塊腰牌出來:“快去快回,別在外頭耽擱了?!?/br> 明媚笑著接了腰牌在手中:“多謝祖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