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這真是世態炎涼,被皇上撤職,從宮里出來,守宮門的軍士們就當沒看見,一句送行的話兒都沒有,害得他幾乎以為自己太不得人心了,竟然沒有一個熱說句惋惜的話?,F在看起來,這倒和得不得人心沒有關系,主要和有沒有官職在身上有關。 喬景鉉大步走了進去,在輪值的屋子里找到了柳明卿。 “明卿,我和你說件緊急事兒?!睊匾恼f,喬景鉉把今日在京城街道上遇到驚馬,他伸手攔截,結果被一個韃靼人纏上的事情說了下:“那人,我越看越像韃靼的二王子,只可惜那次見的時候,光線不太好,但那眉目卻有些相似?!?/br> 柳明卿一聽,眉頭緊蹙:“你能不能確定那人就是韃靼的二王子?” 喬景鉉搖搖頭道:“我還真不能確定,就算確定,他否認自己的身份,只是守著本分在大陳住著,我們也不能拿他怎么樣,畢竟定居京城做買賣的韃靼人可不少?!?/br> 聽到這話,柳明卿想了想,也搖了搖頭:“這事確實挺麻煩,除非他在大陳境內為非作歹被我們抓住了,否則還真不能拿他怎么樣。我知道了,明日我不用輪值,剛好可以和你一起去跑馬場看看,萬一嚟硌巴突然發難,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br> 喬景鉉點了點頭道:“那我明日在跑馬場外邊等你?!蓖蝗幌氲焦鶓c云的話,看了看柳明卿,驀然問了一句:“明卿,你覺得郭小九怎么樣?” 柳明卿沒提防他如此直接,傻乎乎的說:“郭家九小姐?很好啊,怎么了?” 見他那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喬景鉉就覺得來氣,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道:“那位劉家小姐也已經結婚了,你再想,人家也是有夫之婦了,你難道就打算一輩子不議親了不成?” 中衣里裝著的那支七寶玲瓏簪似乎硌到了胸口,有些疼痛,柳明卿很想把那簪子拿出來扔掉,可卻沒有勇氣,望著喬景鉉的眼睛,他心虛的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自己能做主的?!?/br> “我才不相信!若是你向你母親示意下你有了喜歡的小姐,你母親定會趕緊派媒人去上門提親的?!眴叹般C真誠的看了看柳明卿道:“明卿,說真話,你難道不覺得郭小九很適合你?她一直心悅你,而你卻總是躲避,何苦!” 柳明卿的面前似乎閃過了郭慶云的影子,銀鈴般的聲音笑嘻嘻的喊著他:“柳小五,你快過來,我和你比比箭術!”那位郭家九小姐,確實很特別,只是他心里一直還有那個人的影子,雖然那影子還在慢慢淡化,可終究還是在那里,若是想突然用別的一個女子代替了她,似乎還是個很難接受的過程。 “明卿,你看看我,和母親說過了我喜歡媚兒,母親便派媒婆去你們柳府提親了?!眴叹般C似乎沒有注意到柳明卿復雜的思緒,一個勁的在旁邊攛掇著他:“你現兒也十七了,你母親也該幫你挑人了,若是挑上一個你不喜歡的人,這一輩子該怎么過?” 呆了一呆,柳明卿對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娘子突然有了恐懼的感覺,以前從未想過如果柳大夫人給他定下的親事他不喜歡怎么辦,總是覺得父母之命,遵從便是了,可那日在大相國寺,看到了劉玉芝,才突然之間有了那么一點朦朦朧朧的想法,希望以后揭開蓋頭的那一瞬間,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臉。 劉玉芝嫁人了,那無論是誰和自己成親,也該沒有差別了,可喬景鉉這幾句話,卻又讓他產生了一絲恐懼,遇到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娘子,那自己又該怎么辦?難道像他說的,直接去告訴柳大夫人,要她去替自己到郭府求親?柳家九小姐,想來想去,該是他所遇到到的京城貴女里最獨立特行的一個,她張揚卻并不跋扈,雖為閨閣千金,但卻喜歡舞刀弄槍,英姿颯爽,不讓須眉,與其娶一個矯揉造作的大家千金回來,不如就娶了她,至少她的喜歡和厭惡都寫在臉上,自己一看便知。 朝喬景鉉點點頭道:“你向柳府求親的事情我聽說過了?!蓖A讼?,眼前飄過柳明艷那張哀怨的臉:“雖然你傷了我meimei的心,但我卻沒有辦法指責你。至于你方才的提議,容我再去想想,郭家九小姐是極好的,可我卻拿不準我母親的意思?!?/br> 喬景鉉聽著柳明卿這么說,驀然記起柳明艷來,雖說自己坦坦蕩蕩,可畢竟還是會有一絲尷尬,伸手拍了拍柳明卿的肩膀,喬景鉉大步走出了屋子。 “喬世子,太子殿下召見?!狈讲殴樟藗€彎,就見一個小內侍往這邊走了過來,看見喬景鉉,一臉的驚喜:“太子殿下聽說喬世子進宮,便叫咱家來找,沒想這么快就找到了。喬世子,跟咱家去漱玉宮罷?!?/br> 曲廊回合,拐了好幾個彎兒,這才見著漱玉宮那明黃琉璃瓦的屋頂,小內侍引著喬景鉉走了進去,才進院門,就見一個正紅宮裝的美人呆呆的站在前庭賞花,身后跟了幾位宮女和姑姑。聽到腳步聲,那美人轉過臉來,見著白衣飄飄的喬景鉉,臉上露出一絲驚喜,朝他快步走了過來:“景炫哥哥!” 喬景鉉定睛一看,原來是薛正妃,就見她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里邊秋水盈盈,有說不出的嗔怨與歡喜。喬景鉉趕緊退了一步,向她微微頜首道:“太子妃安好!” 薛正妃聽著這稱呼,猶如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看了看那依舊英俊挺拔的喬景鉉,她十分不悅的說:“喬世子,你見了本宮,該不只是行這種禮罷?” “太子妃,你可把宮規學熟了?怎么竟說出這般沒有道理的話來!”喬景鉉淡然一笑,拂袖而去。 大陳的宮規,后宮嬪妃均自有品級,但外臣除了見皇后娘娘要行大禮之外,對于后宮各位嬪妃卻不必行大禮,更何況是太子妃了。薛正妃看著喬景鉉的背影,眼里的淚珠子打著滾兒,險險要掉了出來。 進宮也四個多月了,因為新婚之夜她心中還迷戀著喬景鉉,拒絕了徐炆玔,卻未曾想到他真的再也不進她的屋子,只在兩個側妃那里歇著,有時還在那屋里人紅藥那里過夜,可就是不來這主屋了。 每晚薛正妃都是早早就歇了下來,從來不必指望徐炆玔會踏進屋子一步,睡在床上,想著喬景鉉,又想起徐炆玔,兩相比較著,覺得兩人都有各自的好處??陕?,喬景鉉的音信日漸稀少,她的一顆心也慢慢轉移了過去,心里想著究竟已經嫁給徐炆玔了,也該想著法子讓他進自己屋子才是。 今日正在賞花,卻沒想到意外遇到了喬景鉉,久已平靜的心頓時狂野了起來。薛正妃是那種膽大妄為的人,所以竟然忘記了身份,走上前來和喬景鉉攀談,沒想到卻無端被喬景鉉羞辱了一番,心里一口氣悶著,半天吐不出來。 “喬景鉉,我會叫你好看的!”薛正妃握著拳,恨恨的說。盡管她曾經喜歡過他,可是他卻總是讓自己傷心,自己又何苦還在癡癡的想著他!喬景鉉,睜眼瞎子一般,全然不將自己看在眼中,還這般羞辱自己,這口氣如何能咽下去! 她可是大陳的太子妃,等著徐炆玔繼位了,她便是皇后娘娘,想要找喬景鉉的岔子,想要整治他,還不容易?薛正妃心里一口氣不住的翻騰著,幾乎要沖到喉嚨口來,怎么也壓不下去。 喬景鉉完全沒有理會到薛正妃正在咬牙切齒的詛咒他,他很是快活的走進了主殿,見到坐在桌子后邊的徐炆玔。 桌子上堆著厚厚的案牘,徐炆玔在喬景鉉眼中,比幾個月前消瘦了不少,他見著喬景鉉走進來,趕緊站起身來:“喬世子來了?!?/br> 喬景鉉聽著他現在對自己的稱呼不再是“表弟”,心知時過境遷,身份不同,稱呼也跟著發生了改變,趕緊行了一個大禮:“問太子殿下安!” “不必如此拘禮,表弟!”徐炆玔這才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稱呼讓喬景鉉和他有了一定的距離,趕緊恢復了以前的稱謂:“這是在漱玉宮,我們自家兄弟,不必多禮?!?/br> “表哥?”喬景鉉這才疑惑的抬起頭來看了看徐炆玔:“今日傳我來,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而且是大喜事呢!”徐炆玔笑容滿臉的指著椅子讓喬景鉉坐下:“景炫,今年你也十七了,該要議親了罷?我打算請太后娘娘替你指婚?!?/br> 喬景鉉點點頭道:“表兄貼心,連我的親事你都還記著。只是我昨日已經議親了,表哥你就不必在這么忙的時候還幫惦記著我這點子事情?!?/br> 徐炆玔聽得喬景鉉如此說,驚訝的看了他半天,這才緩緩開口道:“你已經議親了?”說出這句話來,徐炆玔只覺心中痛苦不堪,滿口都是一種難受的滋味,他原本想要讓太后娘娘給喬景鉉指一門親事的,這樣一來,他便還有機會,可現在,機會已經失去了! 喬景鉉哈哈一笑:“怎么,表哥,你覺得很驚奇?” “你去柳府提親了?柳府的十小姐?”徐炆玔只覺得自己腦子里“嗡嗡嗡”的響成一片,有些失神落魄的看著喬景鉉,本來還打算著等坐穩了太子這個位置便去柳府下聘呢,沒想到機會全失。 一想著明媚要嫁給喬景鉉,徐炆玔的心里邊有幾分疼痛,那時候喬皇后對他說,等他坐擁這錦繡河山,要什么會沒有?現在他卻發現喬皇后說得不對,這世上他想要的瑰寶已經不可能再屬于她了。 “是啊,媚兒很好,我這輩子就認定她了,我母親開始還不同意呢,還是我苦苦的求了她才答應。表哥,到時候你得厚厚的送上一份賀禮才是!”喬景鉉看著徐炆玔那表情,覺得很有些意思,雖然那時候表哥跟自己去云州的時候或許看出來他對明媚有些意思,可肯定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竟然能這么快便定下親事來。一想著徐炆玔被自己與明媚蒙在鼓里,喬景鉉就洋洋得意,可他絲毫沒有想到徐炆玔此刻心中正在想著什么。 “哦,哦,那是當然?!毙鞛色[機械的答復著,心中有些苦澀的感覺,隨口和喬景鉉說了幾件事兒,便打發他回去了。 喬景鉉的背影才消失在漱玉宮主殿的門口,徐炆玔的身子便塌了下來,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眼前浮現出喬景鉉那張喜氣洋洋的臉。英親王府和柳太傅府要結親了,柳家十小姐要嫁給自己表弟了!他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有一種失落的感覺,似乎心愛的東西就要遠遠的離去,不再屬于他一般。 “怎么樣我才能把你變成我的?”徐炆玔喃喃自語道,眼睛里沒有了光彩。 在沒有登上太子寶座之前,他一心想著的便是如何才能被立為儲君,現在一切都如愿以償,他又在渴望著能擁有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沒有了她,人生仿佛有一種缺陷,不是想象里的完美。 喬景鉉卻絲毫不知道漱玉宮里這對正主兒都惦記上了他,他心情愉悅的回了梁國公府,呼呼大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便騎了馬往城北鎮國將軍府跑馬場而去。 深秋的早上,晨光微熹,灰藍的天空逐漸的變成了明亮的藍色,白色的云彩間擁出一輪明亮的太陽,照著這大地,令人神清氣爽。 跑馬場的大門敞開著,看門的看見喬景鉉,趕著上來問安:“喬世子,我們家小姐已經進去了,方才柳家五少爺也來了?!?/br> “他們比我還早!”喬景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門房:“現在還只是辰初罷?” “世子爺,不是辰初了,快到辰正時分了,但也還早吶?!蹦情T房點頭哈腰的回答。 “這兩人,莫非是因為我昨天給他們傳信,都沒有能睡得著,一大早就過來了?”喬景鉉心里暗自得意,果然有些話還是得直白的說出來才好。交代了一下門房,若是有個叫嚟硌巴的韃靼人來找就將他帶進來,吩咐完了,騎著踏雪奔了進去。 策馬在跑馬場跑了一圈,沒有看見人,縱馬溜了幾圈,這才在那個射箭的地方見到柳明卿和郭慶云,兩人正在拉弓比試射箭,從那兩張靶子看起來,柳明卿五箭皆中靶心,而郭慶云已經射了四箭,也是箭箭命中,見喬景鉉騎馬過來,郭慶云得意的一笑:“表哥,你看我這一箭!” 就見她把弓拉得滿滿,瞇了一只眼睛,看著前方的靶子,手一送,那支羽箭便帶著風聲奔那靶子上去了,“嗖”的一聲,就見那支羽箭正中靶心,只不過是射在柳明卿的靶子上邊,也是正中靶心,那箭把他原來射在上邊的箭劈成了兩半,箭尖深深的扎在他的羽箭上,白羽還在不住的顫抖。 “好箭法!”喬景鉉和柳明卿都贊美出聲:“郭小九,你日益長進了!” 郭慶云把弓掛到墻上,得意的點點頭道:“大陳素來瞧不起女子,我倒要讓你們這些男子們看看,我們女子又如何,又有哪一點比你們男子差!” 喬景鉉走到那靶子面前,仔細觀察著那兩只箭,就見郭慶云那支羽箭一箭穿心,射進了柳明卿的箭頭,看得他不住點頭:“郭小九,你真不該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那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上陣殺敵了?!?/br> 郭慶云滿不在乎的回答:“女子又如何?我倒想看看能不能做大陳朝的第一位女將軍呢!若是到時候遇著打仗,我自會向表哥去請纓,去邊塞幫助我父親?!彼f著話,眼中英氣流露,陽光照著她的臉,讓她整個人都生動活潑起來,看得旁邊的柳明卿一陣暈眩,為什么今日看著這位郭家九小姐比原來格外美貌些? 這時就聽身后有人啪啪啪的鼓掌道:“好箭法!” 三人回頭一看,便見幾個韃靼人站在他們身后,為首的便是喬景鉉昨日見到的那個自稱嚟硌巴的漢子,生著兩道極闊極黑的一字眉,眼中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下巴上雖然沒有胡子,可明顯是被刮干凈的,因為兩鬢都有青灰的胡碴子。 郭慶云仔細瞧了瞧嚟硌巴,起初看第一眼,覺得他與那韃靼二王子有些像,可再仔細看下去,又不覺得像了,那二王子的眉毛與這嚟硌巴的不太相同,沒有這般濃密。 “閣下準時赴約了!”喬景鉉一拱手道:“閣下覺得這箭法如何?” 嚟硌巴大步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靶子上兩支箭,嘖嘖稱奇:“喬世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好箭法,在下拜服!” 喬景鉉笑了笑道:“你說錯了,這是我表妹射出來的,并不是我射中的?!?/br> 聽到這話,嚟硌巴明顯的吃了一驚,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英姿勃勃的郭慶云道:“大陳朝的貴女們也要修習騎射?怎么我卻聽說貴國女子都只學習女紅,或者是棋琴書畫之類,沒有誰會學騎馬射箭?!?/br> 郭慶云見嚟硌巴看向自己,便抱拳一笑:“大陳朝的女子精于騎射的大有人在,只是閣下不曾見過而已,何必驚奇?!?/br> 嚟硌巴見郭慶云如此磊落大方,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忸怩作態,更是驚奇,心想著這大陳朝果真如此?連女子都這般精于騎射,難怪汗父都不敢發兵征討了??梢幌氲皆诙首痈镆娺^的那些女子,哪個不是被人瞧上一眼便要以袖遮面,臉上紅了一大片的?看了看郭慶云,嚟硌巴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來:“這位小姐如何稱呼?我愿與小姐比賽射箭?!?/br> 郭慶云瞥了一眼嚟硌巴,心里想著這他既然敢向自己挑戰,肯定是有幾分把握的,他抬起手來向嚟硌巴抱拳說:“我叫郭小九,閣下要和我比射箭不如和我表哥比,他的箭法可是精妙得緊,我這雕蟲小技就不拿出來獻丑了?!?/br> 嚟硌巴哈哈一笑道:“郭小姐不必客氣,我倒是很想向小姐領教一二?!?/br> 話說到這個份上,郭慶云也不推辭,取下弓道:“如此,我便奉陪罷?!敝钢菐讖埌凶拥溃骸拔覀兠咳宋逯Ъ?,每人一張靶子,五支箭皆要射到靶心,可否?” 嚟硌巴望了望那幾個靶子,搖搖頭道:“許小姐,素來都是一支箭射一個靶子,怎么才能五支箭都射到一張靶子上邊?” 郭慶云瞧了瞧嚟硌巴那為難的模樣,心想,果然這韃靼人頭腦就是簡單些,難道就想不出別的法子?自己實際上都已經給他做了示范動作了,連依樣畫葫蘆都不會,這種心思,還想去奪位不成?朝著嚟硌巴一笑,郭慶云挽起手里的弓道:“我先來,閣下可以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射的?!?/br> 就見郭慶云把一張彎弓拉得如天邊滿月般圓,嚟硌巴在一旁,唬得眼睛都圓了:“這是幾十石的弓?郭小姐真是好臂力!”話音未落,就見那白羽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正中靶心,那露在外邊的白羽還在微微顫抖。 等著那箭靜止下來,郭慶云又挽起弓來,把第二箭和第三箭射了出去,就見那三支箭都緊緊的攢在一起,猶如一個整體一般,那靶心似乎已經滿了,再也容不下另外一支箭。嚟硌巴心里得意,望著郭慶云微微一笑,我倒要看你怎么把剩下兩支箭射上靶子? 就見第四箭射了出去,周圍的人都發出一聲喝彩,那支箭穩穩當當的插在第一支箭上邊,就像嚟硌巴剛剛進來看到的那樣。不消說,第五支箭也只用射到任何一支箭上就是了,嚟硌巴不由搖了搖頭,心想這大陳的女子甚是狡詐,這樣說,她能射六支箭到靶心上!就在他搖頭的時候,郭慶云的第五支箭又發了出去,這次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并沒有把箭射到旁的兩支箭上,而是繼續射到仿方才那第四支箭上邊! 嚟硌巴驚奇的睜大了眼睛,這真是了不得,要射出這樣的水平,除了要有臂力,還要心思機敏,觀察細致,還要講求角度和把握好發力的大小,大陳竟然還有這樣的奇女子!他又看了著郭慶云,眼里露出一種欣賞的神色來。 “閣下,我已經射過了,你請罷!”郭慶云把弓放了下來,笑嘻嘻的看了看嚟硌巴。美人當前,他自然不能失了面子,也挽起弓來,照著郭慶云的法子射了五箭,只是第五箭他沒有像郭慶云那般射得準,略微歪了些,只射在第四箭的尾翎上,晃了晃便掉了下來。 “許小姐好箭術,那某甘拜下風!”嚟硌巴沮喪的放下手里的弓,朝喬景鉉一抱拳:“原來那某竟是井底之蛙,不知大陳藏龍臥虎,在梁世子面前獻丑了?!?/br> 喬景鉉也回了一禮道:“嚟兄只是沒有如此練習過箭術而已,這是我家表妹瞎鬧著玩的,那兄不必謙虛,你臂力過人,箭法也甚是精準,喬某看了也是佩服?!?/br> “不知喬世子箭法如何?那某可有這福分看看?”嚟硌巴見喬景鉉如此謙遜,心里想著這喬世子不知是不是不精通箭法,為何對他這出了丑的箭法還如此恭維? 喬景鉉笑了笑道:“既然那兄想要看,那喬某便獻丑了?!睆墓鶓c云手里接過弓箭來,把弓拉滿了,手扣在弦上,就聽“嗖嗖嗖”三聲,三支箭前后相接的射了出去,第二支箭射在第一支箭的尾桿上,而第三支箭又射在第二支箭的尾桿上。嚟硌巴的隨從跑到遠處撿了這三支箭回來,臉上那表情著實好笑,一張嘴就沒有合攏過,眼睛盯著那連在一起的三支箭,似乎被魔魘了般,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嚟硌巴看著那三支箭的形狀,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饒是他自稱韃靼第一勇士,可和這位梁世子相比,那差距實在太大,甚至還比不上這位郭小姐,突然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都失去了奮斗的目標。 奪位之爭里,自己被大哥二哥趕出了韃靼,逃到大陳來就是要來找援兵的。他和大陳超的二皇子真是惺惺相惜,兩人都是準備奪位,可現在都是失敗者。 他的失敗是一年前便已經注定,躲在二皇子府中已經有一年,韃靼那邊雖然已經派了人在聯絡舊部,可還不知道母親韃靼的形勢如何,只能暫時躲避在大陳了。人在異鄉為客,每日晚上他都思念著大草原,想念那縱馬奔騰的滋味,可現在呆在大陳的皇子府里,抬頭只看見一方狹小的天空,哪里有以前那般逍遙自在! 大陳的二皇子與他相比,更是慘得多,原先他在旁邊瞧著,仿佛二皇子還有些機會能登上太子之位,他與手下的人經常在一起碰面,精心布置著每一步,可是沒有想到,忽然之間就因著皇上病倒了,三皇子便做了太子。 這些日子那二皇子十分沮喪,總是在自己府中飲酒作樂,有時還派人找了他去說心里的愁苦事情。嚟硌巴與他倒是有些共同的話題,有時兩人在一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最近二皇子在布置一些事情,叫他出手相助,在太子冊封儀式上協助他,動手將那大陳朝的太子除去,他便可以承繼太子之位,到時候他發兵助他回韃靼去奪回皇位。 奪回皇位,仿佛是一塊掛在眼前的誘餌,引著嚟硌巴一步步的往徐玟琛那邊去了,他參與了徐玟琛的計劃,覺得那般布置,實在是謀劃周到,那大陳的太子殿下該是跑不掉了,于是也就點頭答應下來??涩F在見到這位喬世子,這位郭小姐,都是如此身手了得,他便有一種疑惑感,徐玟琛這事情能不能成還是一個問題。 喬世子是御前帶刀行侍衛,是那云驍衛的統領,肯定是要在太子冊封儀式上行那保衛的職責,有他這般英武的人在,自己又如何能得手!嚟硌巴的眉頭皺了皺,瞧了瞧跑馬場外蕭瑟的山頭,因為已經是冬天,山上全是一片枯萎的黃褐色。他的心也如這衰敗的山頭一樣,慢慢的灰敗一片。 嚟硌巴站在這里想個不停,跑馬場上卻是一片安靜,眾人皆盯著那隨從手里的三支羽箭看個不歇。 “表哥,你現在這箭法日益精進了!”郭慶云嘟著嘴看了又看:“我非得練出這手射移動羽箭的功夫來不可!” 喬景鉉鼓勵著她:“你反正每日在家中無事,只要你不出去闖禍鎮國將軍便謝天謝地了,還不如拿著這閑工夫來練習箭術,相信很快便能超過我!” 聽到喬景鉉與郭慶云在嘻嘻哈哈的打鬧,嚟硌巴這時方才回過神來,看了看跑馬場里的幾個人,心里想著,自己總呀找個人搬回一局才是,要不是實在丟臉。他瞧著柳明卿站在那里,穿著銀灰色的長袍,瞧上去便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看起來便是好欺負的人。他伸出手來指向柳明卿:“我要與你比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爭暗斗 跑馬場里響起了清脆的笑聲:“柳小五,他要和你比試!” 郭慶云笑得彎了腰,指著柳明卿道:“他是看你文文弱弱的,所以才挑了你下手,柿子要撿軟的捏!” 柳明卿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嚟硌巴瞧著他不接腔,心中更是認定了柳明卿沒什么本領,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這位公子不想比,在下也不強行相逼了,否則難免有勝之不武的嫌疑?!?/br> 郭慶云走過去,拉住柳明卿的胳膊搖了搖:“柳小五,比就比,你怕什么!” 柳明卿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動了動,想把胳膊抽出來,卻被郭慶云死死的按著,半點也動彈不得,只好認命的隨她抱著胳膊,心里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些甜蜜,又有些不安。 說實在話,郭慶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除了她的父兄,她還是第一次這么抱著一個男子的胳膊,她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狂跳了起來,不敢抬頭望柳明卿,只是緊緊的抱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抽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