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怎么樣了?”幾個門房圍了攏去,朝岳媒婆擠眉弄眼:“做成這樁親事,恐怕你半年都不用出門做事兒了,還不快些分點打賞錢來,要不是下回問名納吉的時候都攔著不讓你進門!” 岳媒婆啐了他們一口:“幾個鉆進錢眼里邊去的!”伸出手從袖袋里摸出幾文錢來托在手心:“老娘就這幾個銅子兒,要不要?” “岳媒婆你可真是小氣!”幾個門房搖頭晃腦不肯來接:“你做成這樁親事,得的封賞少說是幾十兩銀子,怎么就只拿幾個銅子兒出來?” “你們哪只眼睛瞧見我做成這門親事了?喬世子與你們家八小姐時辰不合!你們家八小姐不能嫁辰時生人,那喬世子,恰巧就是辰時生的,這事兒——已經黃了!”岳媒婆從袖袋里又摸出一個銀毫子來:“堵你們的嘴,快些別再說了,你們府里頭還有這么多少爺小姐,下趟我過來,你們可不許攔著我!” 幾個門房接了那小銀毫子與幾個銅板,朝岳媒婆笑了笑:“這親事竟然沒成!岳媒婆,下回你保準能賺到大筆銀子!” 岳媒婆也懶得搭理他們,飛了一雙大腳便往外頭走,幾個門房瞧見她那肥碩的身子扭動著,走得倒是飛快,就如帶著風一般,不由得湊到一處議論了起來:“瞧著岳媒婆那模樣,似乎很是開心,不像是沒做成媒的模樣?!?/br> “可她卻為何要那般說?還說得那般干脆!”一個門房疑惑著說:“時辰不對——這才是納彩禮,怎么就要行問名的事兒了?” “或許納彩與問名一道兒做了?”旁邊的同伴深思道:“有些人家為了節省,就是這么做的,免得要多花一些銀子?!?/br> “也不看看這是哪家府上來求親?英王府,人家會少了這問名的禮數?我覺著里頭必有蹊蹺,方才那喬世子不是急急忙忙的追進去,又急急忙忙的出來了?肯定和他有什么干系,或者是他不同意,追過來不讓岳媒婆來提親?!币粋€門房簽著牙,眼睛里閃著光:“我方才還給那喬世子去栓馬了呢?!?/br> “若是他不同意,昨晚自然會向英王妃說清楚,總要在府里頭扯清楚再遣媒人上門罷?”先頭那個說話的門房搖了搖頭:“英王府做事哪有這般不妥當的?若是喬世子追上門來拒婚,咱們八小姐的臉面往哪里擱去?”他的手指了指街道旁邊:“你們瞧瞧,那岳媒婆被那些打聽閑話的給攔住了?!?/br> 自從知道英王府與柳府相看以后,柳府門邊的閑漢們便更多了,不少人是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派出來打探消息的,還有一些是出于天生對這閑話的喜好,每日里無所事事,專程走街串巷的打聽閑話,也好去一些地方通過說閑話給旁人聽來蹭吃蹭喝。 岳媒婆身邊圍了好幾個人,全在熱情的打聽著英王府與柳府結親的消息,岳媒婆摸著柳老夫人給的那張銀票,穩了穩心神:“沒辦法,男女雙方的時辰不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扔下這一句話,扒拉開人堆,岳媒婆匆匆攔住一輛馬車:“快些送我去英王府!” 馬車轆轆而過,站在街頭的閑漢們往著那清油簾幕的車廂越來越遠,臉上都是驚奇的神色:“時辰不合?英王府竟是連納彩與問名兩禮合并來做了?” 旁邊有人嗤嗤笑道:“怕是在找借口?沒瞧見岳媒婆眉開眼笑的進去,不多時那英王府的世子爺便臉色倉皇的追著來了?這里頭恐怕是大有文章!” “莫非……柳府的八小姐是被英王府的世子也拒婚了?”有閑漢接著這句話說了下去,眼睛瞪得溜圓,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喲喲喲,這可是了不得的事兒,以后者為柳府八小姐還有誰家愿意來下聘?” “你別說得人家就嫁不出去了一般,若是柳府給我一萬兩銀子,我便勉為其難娶了她便是!”一個敞著衣裳的閑漢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那門板兒一般的胸膛:“有了銀子,一切好說話!” 馬車在英王府門口停下,岳媒婆抬頭望了望那扇大門,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扭著腰兒走去了主院回話,此時英王妃剛剛好把那些內務事兒處理了,還沒來得及歇口氣,正捧著茶盞在那里坐著。 “王妃,”岳媒婆由寶珠引著走了進來,見著英王妃,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來:“小的回來了?!?/br> “事情可辦妥了?”英王妃將茶盞放下,閑閑的望了岳媒婆一眼,見她滿臉的笑,心想著這事不過就是走下過場罷了,不消問,定然是成了的。 “回王妃的話,這事未成?!痹烂狡耪痉€了身子,笑瞇瞇的回答。 “什么?竟有此事?”英王妃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驚得晃了一下身子——柳府竟然回絕了婚事?昨日看那柳老夫人和柳大夫人的樣子,都是極想把柳明艷嫁進英王府的,為何今日又變卦了?柳明艷還打算配什么人?竟然看不上自己的兒子?英王妃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黑得就如那灶臺的鍋底一般。 “夫人,這可怪不了柳府不通情理?!痹烂狡排仓_兒走近了幾步:“您昨晚可問過世子是否同意到柳府提親?” 英王妃聽著這話里有話,甚是驚奇,望著岳媒婆點了點頭:“問過了的,他同意了?!?/br> 岳媒婆聽了覺得很是莫名其妙,疑惑不解的問道:“果真?那為何今日世子卻闖進柳府,不同意提親之事?” 聽著岳媒婆的問話,英王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吃驚異常:“竟有這等事情?昨晚炫兒聽到說去柳府提親分明就很歡喜,沒有半句阻止的話兒,可今日為何……” 岳媒婆想了想,笑著道:“柳府可還有別的小姐?說不定世子是喜歡上了另外一位柳小姐,所以才會有此誤會呢!” 聽著岳媒婆一解釋,英王妃坐在那里也呆住了,確實也不少是沒有這種可能!昨日自己與炫兒提起這事的時候,只說是柳府的小姐,卻沒有說是哪一位,那繡著柳枝的素絲帕子,炫兒也沒有說究竟是哪位柳小姐的。母子兩人都自以為是的打了一陣啞謎兒,全認為對方說的便是自己心里想的那個。 ——可是炫兒喜歡的是哪位小姐?昨日來的除了柳明艷,其余幾個都是庶出的小姐。別說炫兒見她們的次數不多,即便是炫兒真心喜歡,自己也不會允許。她努力回憶著賞梅會上所見到的柳府嫡女們,突然眼前一亮——四房不還有兩個嫡女嗎?一個是安平公主的外孫女兒,只是正在孝期沒有出門,還有一個是那個貴妾的女兒,因著她母親的分位升了才成了嫡女的。 不行,這兩人都不合適。英王妃皺著眉頭想了想,那個守孝的,要三年才能除服,自己可等不及三年以后。另外那一個,當時在云州別院就見過,隨了她母親,一副狐媚樣兒,寶云那會子便不是說瞧見她在勾引炫兒? 炫兒怎么能娶她這樣的女子?撇下她的身份不說,就是這人品也過不了關。只不過生得模樣好看些,便這般的風流,竟然引得炫兒不管不顧的跑去柳府拒婚,若是娶進門來恐怕炫兒就會把自己這個做娘的扔到腦后了。 這柳家小姐是萬萬不能娶的,英王妃打定了主意,自己再看看別人家的小姐,自己就不相信了,京城這么大,沒有一個才貌雙全的——若是炫兒實在是喜歡得她緊,等著娶了正妻再說,她這樣的人,給她一個側妃之位便是頂天了。 想到這里,英王妃心里平靜了些,吩咐寶珠打賞了五兩銀子給岳媒婆:“那帶累岳媒婆白跑了一趟了,這點銀子,就當謝儀罷?!?/br> 岳媒婆接過那個銀錁子,心里想,堂堂國公府,打賞還沒柳太傅府豐厚呢,可轉念一想,畢竟柳太傅府給自己的是封口費,自然得重些,想通了心里也就舒服了,朝英王妃行了個禮兒便走了。 “唉,也是我沒問仔細,倒帶累了柳府長房的姑娘了,好好一個小姐,這樣一來,親事上頭便有些艱澀了?!庇⑼蹂鷵u搖頭,無限惋惜:“寶珠,你說說看,這都是什么事兒?咱們竟然猜錯了!” 寶珠趕緊笑著安慰英王妃道:“王妃,這柳府定然已經讓那岳媒婆想好說辭了呢,您沒見岳媒婆一臉笑容,沒有半分不開心的模樣,恐怕是已經得了銀子的?!?/br> 英王妃沉默了下,點了點頭:“寶珠,你去勁松院傳話,世子回來就叫他來主院見我?!?/br> 寶珠走到勁松院門口,就見香筆正在那里坐著,拿著一塊帕子在繡花兒??匆妼氈檫^來,香筆趕緊把帕子擱在一旁站了起來:“寶珠jiejie,可是夫人有什么事情?” 寶珠點點頭說:“夫人交代,世子爺回來以后去主院找她?!?/br> 香筆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掩著嘴打了個呵欠,寶珠看她那模樣,笑著說:“昨晚怎么了?沒睡好?看你眼睛下邊一圈青色印子!是不是有心事了?” 香筆一低頭,慌亂的辯解著:“哪有這種事!寶珠姐,你別拿我開心了!” 這時一陣風吹了過來,香筆放在小杌子上的那塊帕子掉在寶珠腳邊,寶珠彎下身去將那帕子撿在手里,正想遞給香筆,卻見她急急忙忙的撲了過來,一雙手兒伸得老長,臉蛋漲得通紅。 “香筆,怎么了?”寶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莫非這帕子有什么古怪不成?她撇過身去躲開香筆的手,抖了抖那帕子,就見上邊繡著一幅畫,瞧著像一對鴛鴦鳥兒——其實她也看不出來是不是鴛鴦,香筆的繡技太差了,只能讓人模模糊糊看到一對像鳥一樣的東西,寶珠猜著,或許繡的就是鴛鴦。 一只鴛鴦下邊歪歪斜斜的繡了一個字:炫,另外一只下邊還沒有繡字,但不用說,肯定是會繡上“香筆”了。 寶珠盯著香筆看了半天,嘆氣道:“難道你想做第二個寶云?” 香筆突然覺得全身好一陣發冷,寶云當天晚上就被英王妃一頓板子打死了,另外還死了個長隨,估計寶云那東西便是他傳進來的。香筆聽到寶云的死訊也好一陣發抖,她真的沒想到要寶云死,她只是想讓她不要再拿那雙眼睛脈脈含情的看著世子爺了,所以她才在旁邊添油加醋的。 寶云死后,香筆這兩晚都沒睡得踏實,一合眼仿佛就看見寶云一臉血的站在面前,幽幽的問:“你為什么非得慫恿王妃打殺了我?” 香筆看了看寶珠的臉,那張嚴肅的臉仿佛慢慢兒便模糊了,血珠子從面皮里一點點的滲透出來:“你為什么非得慫恿王妃打殺了我?”那幽幽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香筆抖抖索索的跪了下來:“寶云,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嫉妒你想做世子的屋里人,我不該在王妃那里說那樣的話,但是我真沒想到王妃會因此打殺了你,你原諒我罷,我以后每年都為你燒紙錢香燭,為你祈福,祝你早日進輪回道?!?/br> 寶珠看了香筆這模樣兒,愣到了那里,這香筆,莫非得了失心瘋不成?她走上前去,俯下身來在香筆耳邊大聲呵斥了一句:“你是被什么鬼怪迷住了不成?香筆,睜開眼睛仔細看看,我是寶珠!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寶珠!” 這一聲喊似乎在香筆耳邊響起了一個炸雷,把她雷得清醒了些,看見面前站著的確實是寶珠,身上還沾著院墻邊上紫藤蘿的花朵。香筆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垂著手站在那里,言語里邊充滿了羞慚:“寶珠jiejie,我這些兩天都好像被魔魘了?!?/br> “寶云,她也是咎由自取,王妃不打殺她,恐怕以后便會有人效仿著去做呢。雖然她服侍王妃這么多年,可究竟還是比不上王妃對世子爺的一片關愛?!毕氲脚c自己情同姐妹的寶云,寶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晚上王妃本來有心想饒恕寶云,可沒想到她后來卻堅持說她是王妃指的屋里人,她這般做沒有錯,只是在完成王妃交給她的事情罷了。 王妃被寶云氣得肝火大盛,憤怒之下便讓人拖了寶云出去打五十板子。本來這五十板子也不至于會讓寶云死,可那晚她的衣裳穿得少了,又被世子爺用力擲到地上,也不知傷損了什么地方,當晚便發起了高熱,沒有熬得住,黎明時分便斷了氣。 這事兒正是出在王妃下帖子請柳府來相看之后,王妃得了回稟知道寶云死了,心里頭也有些難受,囑咐給寶云家里一百兩燒埋銀子,也算是全了多年主仆之間的情意。寶珠在旁邊瞧著也是既傷心又感動,這寶云若不是一意孤行,以后還有得好日子過呢。 瞧了瞧站在那邊的香筆,寶珠嘆氣道:“香筆,你既知道寶云是怎么死的,也該收收這份心思。若是世子妃進門,瞧著你體貼,升了你的分位,那自然是千好萬好的事情。只是你千萬別一個人癡心妄想,以至于做出那些糊涂事兒來!” 香筆慚愧的應了一聲,把那帕子接過來,向寶珠行了個禮兒:“謝謝寶珠jiejie提醒,香筆以后不敢再這般胡思亂想了?!?/br> 寶珠盯著香筆看了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便罷……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我會讓它爛在肚子里邊的,只是你自己當心!” 倚在門口,看那道纖細的背影越走越遠,香筆呆呆的站著,任憑微風把院落里杏樹上的青杏搖落,不一會兒腳邊已經有幾個青色的杏子不住的滾落,可她卻恍若未覺,心里想著自己的心事,有著nongnong的悲傷。 喬景鉉回來的時候,香筆還在努力的繡著那塊帕子,見他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喬景鉉的臉,站起來行了個禮兒道:“世子爺,夫人叫你去主院見她?!?/br> 素日的香筆,都會用熱烈的眼光看著喬景鉉,今日的香筆卻淡然了很多,可喬景鉉似乎沒有覺察到她的不同,正眼兒都沒有看她一下,就跨出了院子。 見著喬景鉉跨步出去,香筆倉皇的放下手中的刺繡追了出去,靠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心頭好像被誰扎了一刀,世子爺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自己也沒有什么能讓世子爺記住的,只能選擇在最需要她的時候,毫無畏懼的奉獻上自己的一切,只希望在他心里,偶爾也能想起曾經有這樣一個丫頭,忠心耿耿的在他身邊。 喬景鉉大踏步走進了主院大堂,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闖禍了,一聽玲瓏郡主說母親要給自己去向柳明艷提親,心中焦急,連宮內輪值都沒有完便私自出宮去了,還不知道皇上會怎么懲罰自己?,F兒母親定然要教訓自己的,可不管怎么樣,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該承擔,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沒有擔當呢? 英王爺喬世昭也坐在大堂,喬景鉉納悶了一下,今日這是怎么了?他打量了父親一番,見他臉上有著嚴肅的表情,看來事情不妙。 “炫兒,你且來告訴我,今日為何在宮里輪值的時候卻跑出去了?”英王爺盯著喬景鉉不放:“如此責任重大之事,你怎么能當兒戲?” 喬景鉉望著英王爺,苦笑了一聲:“父親,兒子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做?!?/br> “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提到這件事情,英王妃就來火了:“炫兒,昨日不是問過了你是否同意去柳府提親,你自己答應了,今日你怎么跑去柳府搗亂了?是我和你父親平日太驕縱著你,以至于你無法無天,拿英王府府的名聲開玩笑?” “母親,你昨日未說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幫我去向那柳明艷提親!”喬景鉉面露尷尬神色:“若知道母親提親的對象是她,我定不會答應?!?/br> “哦?莫非你在柳府還有中意的小姐?”英王妃緊盯著他不放:“那你現在告訴父親和母親,是哪一房哪一位小姐呢?” 喬景鉉看著父母雙親都在看著自己,心里想,遲早這事情他們得知道,不如直接說了罷,于是坦然說:“回母親的話,兒子確實有中意的人了,她便是四房的十小姐,閨名喚作柳明媚?!?/br> 果然是她了,英王妃心中冷笑了一聲,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沒有仔細問過你。原以為你和那八小姐青梅竹馬長大的,一心以為就是她了,卻沒有想到你喜歡的竟然是那位十小姐,看來以后你得多和母親說說心里話,咱們母子倆別成天像打啞謎兒一樣,這次差點出了個大岔子,對那位八小姐的閨譽也有影響?!?/br> 喬景鉉也沉默了下:“兒子知錯,我已經叫那媒婆說讓她去傳是柳府拒了英王府的親事,想必柳府也會另有說辭?!?/br> “也好?!庇⑼蹂⑽㈩M首:“你做錯了的事情自然該擔著些?!?/br> “既然炫兒有喜歡的人,那明日便再遣媒人去柳府提親便是了?!庇⑼鯛斣谝慌悦诱f,喬景鉉也連連點頭,聽著父親這話,他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媚兒終于能變成自己的未婚妻,精神頭十足。 英王妃看著這父子兩如出一轍的沒心沒肺,不由得蹙了下眉:“你們想過沒有?若是這般張揚著,那你們置柳府大房的臉面于何處?今日提親對象是柳府大房的小姐,被炫兒追上府去折了面子,明日又派人去給四房的小姐議親?你們的臉皮厚得可以去砌城墻,我可還要臉兒!” “那該怎么辦?”喬景鉉聽著英王妃的話,心中一急,趕緊追問:“是不少過了幾個月等著這事兒淡了再去柳府提親?” “云州別院的時候我便見過柳府十小姐,”英王妃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睛突然間閃閃發亮,沖他微微一笑:“只是我卻不是十分滿意,這位十小姐,本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她的母親起先只是一個貴妾,這身份怎么能配得上你?” 喬景鉉聽著英王妃的話,似乎是不同意,大聲的反駁起來:“媚兒的母親原先就是正妻,只是因著安平公主干涉,才由妻降為貴妾,現兒她又是正妻了,如何身份不合?兒子以為是極其穩妥的?!?/br>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這般護著她與她那個母親了?英王妃心中更是不喜,若是娶了回來那還怎么得了?滿眼里頭都是媳婦,沒自己這個母親了!她正色對喬景鉉道:“我不管她母親原來是不是正妻,反正曾經是做過貴妾的,說出去名聲便不好。你想娶柳府這位十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先娶了正妻,再娶她做平妻,等著以后封做側妃便是了?!?/br> 聽到這話,喬景鉉“霍”的一聲站了起來:“不行,母親,媚兒不能做平妻,我也不要別家的小姐,我的妻子只能是柳明媚,沒有別人!” 英王妃吃驚的看著喬景鉉激動的神色,突然之間,心里對那柳府十小姐有了深深的恨意,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炫兒,現在眼里只有她,竟然為了這個十小姐,公開和自己頂撞!這怎么能行?炫兒怎么能對一個女子如此迷戀?她氣得胸口發悶,指著喬景鉉道:“你給我坐下來,好好聽我的安排!” 英王爺在旁邊看著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道:“有話慢慢說,別這么著急!”順手扯了扯喬景鉉的衣裳,示意她坐了下來:“你聽你母親的,你母親見過的人可比你多了不知多少,自然比你看得透徹些!” 喬景鉉看了看母親的臉色,自己也覺察到有些沖動,訕訕的坐了下來:“母親,孩兒只是一時急躁,頂撞了母親,望母親大人恕罪?!?/br> 看著兒子懊惱的表情,英王妃揉了揉胸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炫兒,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辛辛苦苦把你養大,難道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會害自己的孩子?你今年十七了,也該議親了,到明年就可以迎娶新婦過府,母親就叫她打理中饋,把這英王府放手給你們去,自己也樂得輕松輕松。那個柳府十小姐,年紀小,到現兒還未及笄,恐怕還得等著后年才能進門呢,難道你就這么不顧孝道,不愿早點有人來幫母親分擔點事務不成?再說娶妻娶賢,只要是個賢惠的就可以做妻子,哪里要管她究竟是誰?況且像她這般不賢淑的,娶了回來做什么?做擺設不成?” 喬景鉉聽著英王妃的話,心里一陣郁悶,說半天,母親還是想幫他另外聘一個妻子,然后還是叫媚兒做平妻?這都是些什么安排???自己向媚兒發過誓,這一輩子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怎么能違背誓言? “明媚她哪里不賢淑了?”喬景鉉氣呼呼的望著英王妃,眼中是一片不解:“她這般好的女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為何母親對她有這般偏見?” “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英王妃被氣得快說不出話來:“那陣子在云州別院,她竟然給我來看診,真正的大家閨秀,誰會在外頭亂跑?而且我聽說你那表妹郭小九和她是手帕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郭小九攪和到一處去的,能賢淑到什么地步?” “媚兒哪里不好?小九又哪里不好了?”喬景鉉被英王妃這些話說得好一陣不舒服,母親為何便這般固執己見?他氣沖沖的瞪視著英王妃:“母親,你不要偏聽偏信!” “什么偏聽偏信?我自己的眼睛見得真真兒的,那柳府的十小姐,生的就是一張狐媚子的臉,那雙眼睛望著你滴溜溜的轉——這樣的人,娶進府來是會有大禍害的!” 英王爺聽著英王妃這般說,也唬了一跳:“果真如此?” 英王妃白了他一眼:“可不是這樣,那柳府十小姐,就是你那位寶貝王側妃的格調兒,有過而無不及!” 這把火忽然燒到了自己身上,英王爺只能噤聲坐到一旁,表示自己不參與這母子之間的爭辯,抬頭看了看喬景鉉,見他一臉倔強,忽然有些難受,自己的親事不能自己做主,這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喬景鉉恭恭敬敬的朝英王爺和英王妃行了一個大禮道:“父親和母親的養育之恩,炫兒銘記在心,永不能忘,但也請父親母親體諒兒子。兒子今生非柳明媚不娶,其余的女人我都不要!母親,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打著為我好的幌子去別府提親,除了媚兒,無論是和誰議親,我都不會承認,你們到時候找誰來當你們兒子,代替我娶這個妻子我都不管,但是——”他頓了下,一字一句的說:“請你記住,我的未來妻子只能叫柳明媚,是柳太傅府四房的十小姐!” 說完這話,喬景鉉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英王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喃喃自語說:“我是為他好,難道這都做錯了嗎?” 英王爺沒有吱聲,心中卻在暗暗贊許,兒子做事頗有決斷,英王府以后交給他來掌柄,絕對錯不了! 喬景鉉走出主院,心中郁悶,瞧著什么都有些不順眼,母親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那樣看媚兒,似乎怎么看都不滿意一般?他仔細的想了又想,沒覺得媚兒哪里不對,也許是母親擔心得太過了些。 不管怎么樣,他一定要信守誓言,絕不能背叛他對媚兒說過的話。 一陣腳步聲傳來,喬景鉉側目而視,便見手下楚風站在了面前,抱拳行禮道:“世子爺,屬下無能,沒有找到世子爺要的東西?!?/br> 喬景鉉錯愕了一番,忽然就想起自己要他找的東西來,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 那晚遭了寶云的暗算,喬景鉉去找了錢不煩看診,錢不煩建議他去找本春宮畫冊看看是不是還有反應,喬景鉉覺得自己去找有些難為情,便交代楚風去將這事情做妥當??蓻]想到找了兩日,他竟然來回報說沒有找到這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