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明媚,當年與現在可不相同,你父親在春闈之前便已經與我交換了庚帖,在京兆府那邊存了婚書,便是連你祖父與祖母都沒有法子反對。再說當年你祖父也不想你父親去做那有名無實的駙馬都尉,所以借了我與你父親已經有了婚約向皇上辭婚,這是正正當當可以抗旨的理由。而柳黎公子的身份能與你父親相提并論否?他只有一個寡母,有誰能在朝堂上為他抗婚?他和玉芝還未交換庚帖,又怎么能說已有妻室?” 內室里有一種沉默的氣氛,別說明媚,便是玉梨,也是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啞口無言。杜若蘭這話很是在理,說來說去黎玉立與劉玉芝這事只能看那七公主會不會去開口求皇上指婚了。若是皇上下旨,玉芝也就沒活路了,一切希望都成了那空中飛舞的泡沫,輕輕一戳,除了細碎的水沫,什么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回去好好安慰玉芝罷,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會認了她做干女兒,好好幫她在京城找戶人家,體體面面的嫁了?!倍湃籼m低著頭坐在那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也只能為劉玉芝做到這里了,以后的事情會怎么樣還不知道呢。 明媚坐在杜若蘭身邊,聽著她嘆氣,愈發覺得心中沉重了幾分,都說好事多磨,可這磨難也該早些到頭了罷,這般吊著人的心,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上上下下沒有停歇的時候,便是那金剛做的心,也會有印痕。 “姑娘,你們也別擔心,那七公主說不定只是隨口說了句,劉小姐心中裝著那事,所以自然會有想法,指不定人家七公主回宮便忘記了呢?!庇窭嬖谂赃呄肓讼?,自欺欺人的說道:“她一個皇室公主,如何能看得上黎公子?也只有劉家小姐當他是塊寶貝罷了?!?/br> “玉梨說得不錯,或許是玉芝想多了?!倍湃籼m也慌忙點頭——七公主怎么會看得上黎玉立?他又不是當年的柳元久,與柳元久相比,黎玉立可遜色多了。 盡管大家都在希望七公主不要看上黎玉立,可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金明池畔看了狀元騎馬夸官,七公主的一顆心便放到了黎玉立身上,她只覺得這新科狀元郎瞧著便是玉樹臨風,瀟灑無比,他身上著的錦袍與帽子上的花枝,無不襯托出他那儒雅的氣息來。 縱觀皇宮里邊,她見過的男人只有那些輪值的衛士,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哪里比得上黎玉立的豐神俊朗?從張福記那邊下來,七公主的眼前全是那張白凈斯文的臉,坐在馬車里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宮中,七公主便跑去找淑妃娘娘:“母妃,我想請皇后娘娘指婚?!?/br> 淑妃瞅了瞅自己的女兒,十六歲的年紀,青春飛揚,格外嬌媚,站在那里,恍如陽光下盛開著的那朵鮮花一般。她微微一笑:“靈兒,你看中什么人了?” “母妃,昨兒晚上聽人說這次父皇點的新科狀元十分俊秀,今日女兒特地出宮去看那狀元郎騎馬夸官,他真的……”七公主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紅:“確實是玉樹臨風,潘安再世一般,女兒想著若是能嫁了他,定然也是一對神仙眷侶?!?/br> 淑妃見了七公主那羞答答的模樣,心中也是高興:“靈兒,你若是真看中了,那母妃帶你去與皇后娘娘那邊求懿旨去?!?/br> 誰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身為公主,親事一般不會如意,看中了的豪門大戶,誰都不愿意自己的子弟來做這個有名無實的駙馬都尉,一輩子要對著一個女子低聲下氣,還不能隨意的去寵幸侍妾。 公主們嫁的人家,要么就是大戶人家里的旁支子弟,或者門第不高的男子,還有些更命苦的公主,若是遇到戰亂,還必須得忍辱負重的去和親,一入異族,終身不得回國,在那四處野草茫茫的寒霜之地過了這一輩子。 看中了狀元郎,倒也不失是一樁好姻緣,只是不知那狀元郎有沒有成親?淑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靈兒,你肯定打聽過了,那狀元郎成親沒有?” 七公主抿著嘴兒只是笑,臉上羞答答的,粉粉的顏色在慢慢的漾開去,一點點的泛出窗外桃花的顏色來。旁邊的宮女笑微微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禮:“娘娘,我們去打聽過了,那狀元郎今年十八,尚未婚配,京城里不少人家都想將自家小姐嫁他呢?!?/br> “這倒也是一樁好姻緣了?!笔珏犃诉@話大喜:“靈兒,母妃這就帶了你去見皇后娘娘,請她替你指婚?!?/br> 三月的天氣十分溫暖,儲秀宮宮墻那處栽著的杏花已經是花滿枝椏,粉白的花朵遠遠瞧著就如一片白雪覆蓋在綠葉之間一般,潔白芬芳,還不用走到近處,便聞見了一陣芬芳。 樹下邊站著喬皇后與她的貼身姑姑,肩頭上的落花顯示她們已經站了有一陣子了,莫姑姑彎腰低聲與喬皇后說著話。 “昨晚皇上并未留宿景春宮?!蹦霉玫哪樕下冻隽艘唤z笑容:“不過彤史上卻有記載?!?/br> “哦?”喬皇后的眼角上挑,露出了一絲疑惑:“這可真是新鮮事兒,皇上怎么會舍得離開她那張床?蕭錦瑩不是在我面前總是吹噓,說皇上只要到了她床上便會神魂顛倒,與她相擁而眠到天亮的?怎么昨晚卻只是……” “娘娘,會不會與她去打探新科狀元郎的事情有關系?”莫姑姑壓低著聲音道,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就會用那種手段的人,總有年長色衰被嫌棄的一日?!?/br> “她以為她能永葆青春呢,每日還穿得那般粉嫩來我這儲秀宮請安問好,不時的還要在我面前譏諷幾句,合著她便以為自己不會老?”喬皇后撇了撇嘴,眼中有一絲不屑:“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在乎去爭寵?!?/br> “娘娘,淑妃娘娘與七公主過來了?!笨撮T的宮女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娘娘,見是不見?” “淑妃?七公主?”喬皇后的鳳目微微一轉,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傳?!?/br> “娘娘,今日七公主不是一早來求著要出宮,她是去金明池看新科狀元夸官游街了?!蹦霉醚劬ν约旱哪_尖,輕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眴袒屎笪⑽⒁恍Γ骸敖袢帐珏^來,肯定與這狀元郎脫不了干系?!?/br> 遠遠的那邊過來了一群人,淑妃與七公主走在最前邊,淑妃穿著一件橘紅色的宮裝,頭上簪著三尾鳳釵,一邊走著,那流蘇便在肩頭不住的晃動,還未到面前,就聽著風中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弊叩矫媲?,淑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直起身子來時,眼睛里全是期盼的目光:“臣妾今日過來是想求皇后娘娘一件事情?!?/br> 喬皇后的目光轉向了七公主,眼中含有一絲考慮的意味:“淑妃,你可是想來求我給七公主指婚的?” 淑妃略微呆了呆,望向喬皇后的眼睛里充滿了一種驚訝:“皇后娘娘如何知道?” “淑妃你今日帶著靈兒過來,還會有什么別的事不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可不是正常的事兒?”喬皇后的眼神十分溫柔,望著七公主那張粉嫩的臉蛋,笑著點了點頭:“靈兒已經十六了,是該要替她挑個好人家了?!?/br>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好心人,這么牽掛著靈兒的親事?!笔珏犃藛袒屎筮@話,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兒:“那我也就直說了,今日靈兒去金明池看狀元郎夸官游街,一眼便看中了那位黎狀元,想要請娘娘降下懿旨,為她指婚?!?/br> 喬皇后心中暗自掂量了一番,這淑妃家世背景不錯,又只生了一個七公主,若是自己能替七公主選一門好親事,將來立儲君的時候,也可以通過淑妃籠絡她家族里的人來支持自己的玔兒。 “靈兒,你且跟我去浥月宮?!眴袒屎蟪吖髡辛苏惺郑骸拔疫@就派內侍去光華門那邊等著狀元郎游街回來?!?/br> 七公主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她上前行了一禮,眼中全是感激:“靈兒真心謝過母后?!?/br> 黎玉立被一群人擁簇著將京城的大街游遍以后,已經是將近晌午時分,他今日游街可有不少收獲,隨行的侍衛拿了個籮筐替他撿了一籮的鮮花。 “狀元郎,下午可以拿了鮮花去賣了,也能掙幾兩銀子?!庇幸粋€侍衛調侃著,都說這黎狀元家境貧寒,只有一個寡母,想來手頭也是缺銀子的。 黎玉立的臉孔一紅,連連擺手:“不用了,你們想要便拿去罷?!?/br> 旁邊一個侍衛嘿然一笑:“你莫要昏了頭!黎狀元哪里還要得著去賣花?就等著京城里的貴人們遣媒人來求親了,到時候少不了的金山銀山在等著哩!你自己沒這本事,還想著旁人與你一樣?” 光華門的華表下頭站著幾個內侍,見著侍衛們擁簇黎玉立過來,趕上前一步:“狀元公,跟咱家走一趟,皇后娘娘召見你?!?/br> 黎玉立有幾分啞然,他本和玉芝約好今日金明池游街夸官以后,兩人一起去珠璣坊選成親時的首飾,現在卻沒想到又要進宮,還不知道會耽擱多長時間。黎玉立望了那幾個內侍一眼,有幾分為難:“我現在急著回去……” 一個內侍沉下臉來道:“狀元公,今日可比不得平常,這可是天底下第一尊貴的皇后娘娘要見你,你又怎能推辭?” 旁邊的侍衛也紛紛勸說道:“狀元郎,皇后娘娘召見,誰還敢不遵旨?快些去罷,莫要惹了娘娘不歡喜?!?/br> 聽了侍衛們這般說,黎玉立自然不敢再提要走的事情,跟了幾個內侍慢慢的走進光華門去。穿過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就見茜紗簾子映著朱紅的宮墻,走廊下頭掛著的鳥籠里有不少珍貴的鳥兒在啁啾啼鳴,御花園中鮮花各色各樣,看的黎玉立眼花繚亂,好多都叫不出名字來。 “狀元公,在這里候著,咱家進去報與皇后娘娘知曉?!睅е栌窳⒌搅藳旁聦m前,一個內侍讓黎玉立在門口候著,自己舉步走了進去。 黎玉立恭恭敬敬站在浥月宮門前,都不敢抬頭看前邊的宮殿,他聽人說起過,浥月宮乃是皇后娘娘召見宮外貴婦和外臣的地方,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沖撞到貴人,只能謹小慎微的候在那里。 不多久,那內侍走了出來,聲音尖細道:“狀元公,皇后娘娘宣你進去?!?/br> 黎玉立跟著那內侍走了進去,就見整間宮殿布置得精致大氣,中央的鳳椅上坐了一個婦人,全身的穿著打扮華貴無比,黎玉立也不敢多看,規規矩矩的行禮道:“臣黎玉立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罷!”喬皇后的聲音四平八穩,不帶一絲波動:“給狀元公看座?!?/br> 黎玉立由內侍引著端端正正在一側坐了下來,眼睛望著正前方某一處,就是不敢往喬皇后那邊看。 “黎愛卿,看你這模樣,應該尚未及冠罷?”喬皇后瞇眼打量了下黎玉立,今日狀元公游街夸官,引起了京城少女們的一片轟動,就連七公主都動了心,她倒要仔細瞧瞧,這狀元郎究竟好到什么地步。 這么平常的一個人,不過是年紀輕一點點,臉皮白凈一點罷了,有什么值得人心心念念掛著不放,竟然連一個堂堂的公主都一心一意的想要嫁他? “回娘娘的話,微臣今年十八?!崩栌窳⑿纳闲南?,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什么問起他的年紀來。 “十八歲,這么年紀輕輕就中了狀元,黎愛卿真是好才學!”喬皇后笑瞇瞇的看了看黎玉立,雖說瞧著長相不過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點,可這才學倒是真的,肚子里頭有貨,又得了皇上的青眼,以后仕途肯定也會順暢。 “娘娘過獎了,微臣不過是僥幸而已,咱們大陳英才薈萃,玉立和他們比,只不過是多了一分運氣?!崩栌窳⒐ЧЬ淳椿卮?,不敢有半點自傲。 喬皇后聽著黎玉立說得謙虛,心中又暗自多了幾分贊許,這人的品格倒也還算不錯,并未持才自傲,十分謙虛,不由得對黎玉立多看了一眼,緊接著又問他:“黎愛卿可已婚配?” 聽到這么一問,黎玉立心里便有幾分緊張,怎么皇后娘娘便問到這事情上邊去了?他也曾聽說過柳侍郎當年中狀元的時候,太后娘娘想要指婚,難道皇后娘娘也想做冰人,幫他賜婚?不行,這萬萬不行!給他賜了婚,那玉芝怎么辦?想到這里,他趕緊回答:“微臣已有婚約,只等殿試以后完婚?!?/br> 聽到這個答復,喬皇后也是一愣,七公主說她已經派人去打聽過黎玉立的身世,知道他尚未婚配,卻不曾想他已有婚約,看起來自己這個冰人也當不成了。 “娘娘,七公主殿下請您過去一下?!庇袑m女走了出來,朝喬皇后行了一禮。 喬皇后對黎玉立點點頭道:“黎愛卿,你且候著,我去去就來?!?/br> 黎玉立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全身放松,趕緊朝喬皇后作揖道:“皇后娘娘若有事,微臣先行告退?!?/br> “不必,黎愛卿就在這里候著,本宮馬上就來?!眴袒屎髷[了擺手,帶了莫姑姑便往旁邊的偏殿走了進去,七公主正站在門口,一鐮刀餓焦躁不安,見著喬皇后進來,就如瞧見了救星一般:“母后,母后,你可得替我想個法子?!?/br> 喬皇后見著七公主這般焦躁,不由得心中也是同情,情竇初開,沒想到看中的狀元郎卻已經有了心上人,對于七公主來說,這也是一件挺難受的事情。她只能溫和的勸解道:“人靈兒,你自己也聽到了,雖說黎狀元人倒是不錯,可他已經有了婚約,若是母后強行指婚,少不得被天下人詬罵,說我們皇室仗勢欺人,一定要拆散別人的好姻緣。靈兒,你生的貌美如花,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你就不必再去湊這個熱鬧,母后幫你仔細瞧瞧京城勛貴里邊的子弟,務必給你尋個合你心意的?!?/br> 七公主聽到喬皇后如此說,臉立時拉了下來:“母后,這黎狀元有婚約又如何?不是還未婚配嗎?叫他解除了那婚約便好。他難道能抗旨不從?” 喬皇后望著面前的七公主,臉上漸漸有了不虞的神色,她又怎么能開口叫那狀元公去解除婚約呢?大陳百姓會怎么樣看她?堂堂一國之母,逼著臣子解除婚約,娶皇家的公主?難道七公主嫁不出去了?非得要搶婚? 再說了,即便自己強行賜婚,黎玉立被迫娶了那七公主,成婚以后的生活會不會如意,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事情,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將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搶過來,未必就會有好結果。 七公主看著喬皇后那左右為難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高興,她十六年來還沒有怎么去求過喬皇后,今日求的是她覺得最重要的東西,喬皇后貴為一國之母,理應是手到擒來,可沒想到還這般思前顧后。 一陣沉默過后,七公主紅了紅眼睛,似乎下了決心一般,鼓足勇氣開了口:“母后,我知道你是一國之母,拉不下臉來替靈兒來問這句話,可我卻總要去試試才行。十六年來靈兒第一次真心喜歡上一個人,旁的男子我全都不喜歡,怎么著也要去親自問他一句。母后,我、我……”就如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七公主跺了跺腳:“我這就去問他!” 話音一落,她就旋風一般刮了出去,身上那淺藍色的宮裝不住的隨著腳步的起落而翩躚,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七公主跑得很快,在喬皇后還在略微發愣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狀元郎,既然你說你已經有了婚約,卻尚未婚配,那你可愿意把那婚約解除了?”七公主沖倒了前邊的主殿,看見黎玉立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白凈的面皮,一雙清澄如水的眼睛,心里不由砰砰亂跳起來。走到他面前,鼓足了勇氣,她才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黎玉立迷惑的看了看面前這個少女,就見她穿著一身三藍色的衣裳,襯得膚色雪白,一張巴掌大的臉蛋兒上面嵌著一雙大眼睛,正灼灼有神的看著他。 “這位姑娘,無緣無故,為何要黎公子解除婚約?”聽著她這無理的要求,黎玉立有些頭疼,可是宮里的人他可個個得罪不起,只能賠著小心說話。 “我是大陳的七公主,你把婚約解除以后,我就請母后賜婚,把我許配給你,如何?”七公主嬌媚的看著面前的黎玉立,眼里全是期盼。 聽到這句話,黎玉立被唬了一大跳,趕緊站了起來對七公主深施一禮:“黎公子謝謝公主青睞,可黎公子不能因為自己中了狀元就拋棄未婚的妻子,請公主恕罪,黎公子絕不能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情來!” 這浥月宮是一刻也不能留了,黎玉立心中驚悚,也不管什么禮節,也不管七公主有何反應,說了那段話以后便匆匆奪門而出。 七公主見著黎玉立飛奔出去的身影驚得呆在了那里,醒悟過來以后,她生氣的跺了下腳,大聲叫道:“黎狀元,你給我站??!”可黎玉立哪里敢久留?假裝沒有聽見,腳步不歇的奔了出去。 看著他跑得遠遠的,七公主正準備拔足跟上去,喬皇后已經從后殿轉了出來,指著她大喊:“靈兒,你還要跑到哪里去?你堂堂大陳公主,怎么能做出這樣沒有體面的事來?快把公主架回宮去!” 幾個宮女上得前來,七手八腳把七公主拉?。骸肮?,公主,你醒醒罷,黎狀元已經有了未婚妻子,也走得遠了,你就別去追了!” 七公主悲傷的望著那扇宮門,眼淚珠子濺了出來:“怎么可以這樣?他為什么就對我這般一屑不顧?我可是大陳金枝玉葉的公主,難道便比不得他那個未婚妻子不成?” 喬皇后慢慢的走上前來,站到七公主面前道:“靈兒,有些事情是強迫不來的,你且回宮去歇著,母后以后再幫你留心看看有什么合適的人選,你便別再想著那黎玉立了?!?/br> 仿佛到處都是闌干,黎玉立跑出了浥月宮,在宮里頭轉來轉去,找不到了來時的道路,這宮里邊瞧著到處都是一樣的,全是抄手游廊,綠瓦紅墻,他走了一會便迷了路。 無頭蒼蠅般在曲折回合的廊道上走來走去,黎玉立見著一群宮娥走了過來,正準備鼓足勇氣上前問話,忽然見著宮娥后邊出來了一抬步輦,步輦上那個人穿著明黃色的袍子,上面繡著龍紋。 黎玉立趕緊跪了下來,轎上那個人他認識,就是昨天欽點他為狀元的皇上。 徐熙老遠就見到了一個男子在回廊里轉來轉去,心中頗為好奇,不知這人在做什么,等及走近,方才看清是新科狀元黎玉立,更是好奇,他今日游街夸官,回宮復命就該回柳府去了,為何現在卻在這里出現? “黎愛卿,你怎么會在這里?”徐熙微微彎下身去問黎玉立,見他身上還是穿著自己賜的錦袍,只是帽子旁邊那支杏花已經殘了。 “回皇上的話,剛剛承蒙皇后娘娘召見微臣,可微臣現在卻不記得進來的路了?!崩栌窳⒉桓姨а劭葱煳?,生怕他看出自己一臉驚慌的神色。 “田七?!毙煳跣α诵?,第一次進宮迷了路也不足為奇,他轉臉吩咐了步輦旁邊那彎腰候著的田七道:“你著人送黎狀元出宮去?!?/br> “是,奴才遵旨?!碧锲咿D向身邊一個小內侍:“高放,你即刻將狀元公平平安安的送出宮去,然后速速回來?!?/br> “是?!备叻艖艘宦?,走到黎玉立身邊,笑著對他說:“狀元公,跟咱家走罷?!?/br> 徐熙看著那兩道身影越走越遠,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須,心中忽然閃過一個疑問,皇后召見黎玉立有何事?這么多年了,皇后召見外臣的次數也不多,這次竟然召見了新科狀元黎玉立,她又會有什么計劃呢? “回宮?!毙煳跄樕蠜]露出半點旁的神色來,只是簡單的吩咐了一聲,步輦緩緩前行,成排的宮娥在前邊走著,花花綠綠的一排。 回到泰和宮,徐熙招來了暗衛:“今日皇后在浥月宮召見了新科狀元?” 那暗衛一拱手道:“回皇上,確有此事?!?/br> “究竟是為了何事?你可查了清楚?”許胤塡盯著那暗衛道:“我想這些你們都不用我說了罷?” “皇上放心,卑職早已查清。七公主今日去金明池看了狀元游街夸官,頓生了愛慕之心,回宮就纏著皇后娘娘,要她召黎玉立進宮賜婚?!?/br> “哦?那為何方才見黎狀元在宮里迷路?難道皇后沒有安排人送他出宮?”許徐熙想到剛剛看到黎玉立時,似乎他有點驚慌失措,面露焦急之色,難道他不愿意賜婚?對于皇家伸出來的這枝富貴竹,他難道不想接過來? “卑職調查到黎狀元自陳已有婚約,但七公主卻逼他毀約另娶,黎狀元是倉皇逃出浥月宮,許是初次進宮,所以迷路了?!蹦前敌l說完,一臉的不平靜,似乎在驚駭于黎玉立的書呆子氣,竟然把到手的富貴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