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仔細一想,裴櫻內向寡言,對生活要求也不高,何文軒雖然二婚,但家中經濟條件好,性子和善,兩人情況也算合拍。本來應是樂見其成的一對,只是她見那人不知從哪兒學來那些紳士做派一股腦往裴櫻身上施,心總有幾分不痛快。 這天晚上吃過飯,何文軒送裴櫻回家,歐陽菲坐程遠的車回家。 其后那幾人又打電話來約過幾次,甚至程遠都打來過一次,裴櫻總是語焉不詳,卻總不愿去。 裴美心一向怕裴櫻太悶,恰巧李心雨她們學校開學,幾個同事組織自駕去隔壁市進行兩天一夜的郊游,裴美心強烈要求裴櫻參與。 去之前帶著她去迪卡龍挑選登山裝備。 一路逛過去,鞋子,衣服,背包,帽子,裴櫻沒有一個滿意的,總是嫌貴,不肯要。 裴美心實在無語道:“現在年輕人都是這么用的,我覺得這個包就挺好的,輕便實用?!?/br> 裴櫻不認識那包的牌子,只是一翻吊牌,將近兩千塊,便又不肯要??上?,從小到大,裴美心給裴櫻買的東西向來不看價格,裴櫻的反駁也從來不起作用,裴美心很快敲定了那款背包,又買了衣服和帽子,至于那雙幾千塊的登山鞋,裴櫻死都不肯要,裴美心便作罷。 出發那日,蘇正則開著那輛保時捷來接,裴櫻這才發現后座上赫然坐著顧懷恩,這人向來工作繁忙,兩天一夜的旅行倒不知他如何請到的假期。 裴美心雖然看裴櫻待顧懷恩冷冷的,每回撮合懷恩都挺積極,總認為事情尚有轉圜的余地。如今心雨跟那個蘇正則在一起打得火熱,若是親眼目睹這二人的甜蜜,裴櫻和顧懷恩肯釋懷,破鏡重圓,倒不失為美事一樁。 裴櫻已經避了許久的蘇正則,原本不愿參與,但是裴美心苦口婆心,李天祥又在一旁虎視眈眈,裴櫻寄人籬下,不得不從。好在聽說爬山人多,量蘇正則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一行人浩浩蕩蕩開了五輛車,幾個小時后到達山腳。 車子陸續駛入停車場,人們從車子里鉆出來,三五人成群聚在坪前。一輛斯巴魯最后開過去,待那車停穩,車內卻只鉆出一個人,遠遠地往這邊走來,裴櫻不知是否該主動打招呼,遂把頭低了下去。 泰半人數早已等候坪前,副領隊是個豪爽開朗的大姐,指著那人道:“那人臨時加進來的,我表弟,做it的,在場的單身女士們可以留意一下,此人身高182,體重75kg,性格謙和,五官端正,無不良嗜好,尚無女友,敬請大家多多留意?!?/br> 這話一出,在場單身女士無不莞爾一笑。 那人走近人群,隔著不遠不近地距離對蘇正則點頭略顯拘謹:“蘇總!”,這才朝裴櫻微一頷首,算打過招呼。 蘇正則頭微微一點算是認了這位員工,態度卻倨傲得很,其余眾人也早就得悉過蘇正則身份,俱不以為意。 李心雨在一旁沒好氣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德性!” 蘇正則顧不上與她計較,目光陰沉地掃過裴櫻,一瞬既逝。 大家見過面,在山腳找了個酒樓草草吃過中飯,便背了包帶上必備的水和干糧及簡易藥品往山上而去。 李心雨耍賴讓蘇正則替她背了包,顧懷恩下意識去尋裴櫻,她卻誰也不管不顧,已背著包往山上逶迤而去。 一幫人坐慣了辦公室,乍然出來爬山,倒個個不如裴櫻。裴櫻先前在上牛村勞作過,身子結實,體力最好,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將眾人遠遠拋下。 走得遠了,這才放心找了塊石頭臨著坡勢坐下擦汗喝水,稍事歇息。 沒坐多久便望見山下迎頭趕上來的程遠,裴櫻與這人雖不是太熟,但好歹同學一場,見了他不知說些什么,難免緊張。忙忙拾起背包想要跑路,奈何所站之地碎石松動,一不小心踩滑,整個人往坡下跌滑。 下頭的程遠慌忙接應,卻也帶累一起滾下山坡,好在沒滾多遠被一大蓬灌木掛住。 經此動靜,抵達的線頭部隊忙大聲呼叫山下隊員:“有人摔倒了?!?/br> 隊員們三三兩兩焦急奔上來。 大部隊到達的時候,正見裴櫻脫了鞋襪,白裸的腳被程遠捉在懷里仔細檢查,那人自己臉上掛了淡淡血痕卻渾不在意。 裴櫻沒受什么傷,只是被崴了下,不想被人看見,不由想收回腳。 那人卻捏住她纖細的腳踝不肯松,沒好氣道:“你躲什么?” 問的是方才看見他就躲,還是現在? 裴櫻結結巴巴:“我沒事了,你讓我起來吧?!闭f著一邊抓住鞋襪,一邊縮腳。 程遠摁住她,聲音低沉:“別著急,還沒好?!?/br> 程遠熱愛戶外運動,對此類突發情況處理手法專業迅捷,此刻正小心托著她的腳后跟,稍微活動腳踝,一邊按摩。 副領隊瞧見這二人光景,還以為這個“冰山”表弟提到鐵板,暗自稱心之余還是忍不住打算幫他一把,于是走過去,找出包濕巾紙放那女人身旁,低聲囑咐:“幫他擦擦?!?/br> 程遠見表姐過來,這才松開裴櫻。 裴櫻也不替那人擦拭,低頭穿鞋,副領隊又在地上擱下下幾張創口貼,折身走回主路上。 程遠撿起裴櫻跟前的濕巾紙撕開替自己擦了擦,不一會兒扯了張創口貼,想了想,還是遞給她:“幫我貼一下,我看不到?!?/br> 裴櫻只得接過創口貼,傾身向前,將創口貼夠在他臉上,那人目光灼灼緊盯自己,熱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手指,裴櫻心跳加快,有些不穩,一不小心貼歪了,卻又急著去撕,又怕弄疼他,極為小心翼翼,程遠卻一派淡然,裴櫻臉騰的紅了。扯來貼去,好幾個來回才勉強搞定創口貼,卻依舊貼得慘不忍睹,忙借故回頭收拾垃圾,再不敢瞧這人一眼。 程遠卻不急動作,目光帶點審視依舊追隨著她。 李心雨冷哼一聲:“花樣真多?!?/br> 顧懷恩臉色晦暗,迎頭繼續往山上去。 其他女老師臉上也不是很好看。英語系的單身女老師本來就多,難得碰見一個條件優秀的,這會兒卻已被人搶占先機。 小插曲過后,隊員繼續往上走。裴櫻由于扭過腳,不似先前勇猛,走在隊伍中間,不知有意無意,不知是否受了領隊囑托,程遠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蘇正則冷哼一聲,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對李心雨附耳說了幾句便下山去。 雖然蘇正則在的時候,李心雨全程都在與他斗嘴,他一走,又覺得興味索然。但此次活動,參與人員大部分為她在學校的同事,且蘇正則有公事,未必能帶上她,她亦不好中途折返。 好不容易上到索道平臺上,眾人分散開來,臨著欄桿,俯瞰山下風景。 裴櫻、顧懷恩、李心雨一人一頭,占據平臺三個方向,呈三足鼎立模式。 裴櫻靠著角落的欄桿,遠遠見程遠從小賣部買了一袋水正四處分發,眼看要走過來,恰巧背包中手機響起來,忙背過去接電話。 程遠便拿著水,不遠不近地等候一幫,時不時往她這邊投來一瞥。 裴櫻買了手機沒幾天,知道她電話號碼的人寥寥無幾,她也有些奇怪:“喂!” “你下來!”電話里面是一個極為囂張的聲音。 裴櫻想都沒想便把電話掛了。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裴櫻干脆把電話收進包里,再不管他。 一旁有人好意提醒她:“電話響了,怎么不接電話?” 裴櫻只好拿出手機正準備關機,屏幕上刷地出現一條信息:“你要是不下來,我就上去了。你不要后悔?。。。?!” ☆、第30章 無處可逃 裴櫻再撥過去蘇正則也不接,裴櫻恨得牙癢。 裴櫻只好去找領隊說要下山,恰巧程遠正在一旁,領隊說:“你一個女孩子可以嗎?要不要找個人幫你?” “不用了?!?/br> 副領隊突然插嘴:“要不然讓程遠送你吧,他今天是一個人來的,有車,山下離車站還挺遠,公用交通又不發達?!?/br> 裴櫻婉言謝絕。 程遠不置一詞,卻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 裴櫻說完往纜車站走,正買票,顧懷恩不知從哪湊過來,聲音陰冷:“是不是他?” 裴櫻轉過頭,顧懷恩嘴角勾著抹笑,神情卻談不上半分愉悅,反有一種洞悉一切的輕視。 裴櫻心內惱怒,接過票,繞過他往乘車處去。 裴櫻坐索道下來,還沒從纜車上下去,蘇正則已大步迎了過來,像押解犯人一樣拎著她往山腳停車場走。 到了車子跟前,蘇正則沉著臉,打開車門,將她往副駕駛一塞,便繞到隔壁的駕駛座去。 裴櫻趁他離開的空檔,猛地推開車門,拔腿就跑。 蘇正則冷不防被她鉆了空子,氣急敗壞地追出來,裴櫻已經跑出去老遠。 蘇正則惶急之間竟忘了開車去追,一路追著她跑出停車場,又跑出景區馬路,一直到山腳大馬路被紅燈攔住,裴櫻早已過到對岸,蘇正則一時心急,也跟上去,卻被一輛呼嘯而至的大卡車生生逼退。 卡車司機開出去老遠探頭罵了一句:“找死??!” 蘇正則只好隔著馬路繼續追,一邊朝對面大喊大叫:“抓小偷,抓小偷啦,那女的偷了我的包?!?/br> 裴櫻背著包,沒命地跑,隔岸馬路上一個男人沒命地追,情形像極了追賊。 景區山腳的大馬路上開滿了各色店鋪,熙攘熱鬧得很。很快,裴櫻便被一個逛街的老大媽截住去路,那人揪著裴櫻的手臂數落,蘇正則拍著胸口順著氣等著紅燈過去,優哉游哉地過來。 這場追賊戲碼早已吸引眾人的注意,裴櫻站在馬路旁的紀念品店門口,臉一陣紅一陣白。 蘇正則一副“你倒是跑啊”的看好戲神情望著她,閑庭信步踱過來。 裴櫻無奈,只得狠狠剜了他一眼,仍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老大媽見這刺兒頭偷人家東西,被抓現行,還敢對苦主不敬,不由大怒:“你這女子,年紀輕輕怎么不學好?!?/br> 有看出端倪來的店主,笑道:“大媽,他們兩個是情侶,鬧著玩呢?!?/br> 蘇正則也滿臉堆笑謝過大媽,連連道歉:“我女朋友不懂事,跟我吵架了就愛離家出走,我怕她出事,所以跟出來,阿姨,今天真是感謝您幫我攔住她?!?/br> 老大媽見義勇為被人涮了,悻悻然,怎奈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由又將怒火轉移到裴櫻身上:“你們這些小年輕,動不動就愛離家出走,剛才你男人為了追你差點被車撞,你就一點不擔心,一點不關心,蒙頭往前跑。這萬一真要出點什么岔子,后悔都來不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這樣鬧?”說著又指責蘇正則,“你也是,再怎么著急,也不能亂穿馬路,太危險了?!?/br> 蘇正則忙不迭點頭稱是。 送走老大媽,蘇正則洋洋得意,拽著裴櫻往前走,裴櫻愛動不動,蘇正則踢一腳,她才走一步。蘇正則不由冷笑一聲,甚為不屑地抓住她的衣領,像抓小雞一樣拎著她往前走。 蘇正則身材高大,裴櫻力氣又不敵他,只能被迫踉踉蹌蹌前行,整個衣服都被他抓得往上提,裴櫻掙了掙,脫不開身,便時不時抓住機會對蘇正則怒目而視:“你放開我?!?/br> 蘇正則白她一眼,不說話,神情卻好整以暇一副你奈我何的囂張模樣。 路人十分好笑地望著這一對冤家。 山下便是一個大湖泊,這次兩天一夜的旅行酒店就訂在湖邊一個五星級的度假村酒店里,蘇正則也不怕碰上那幫人,竟然還敢把她帶到這酒店。 蘇正則要來裴櫻的身份證辦理了入住,又將她拎進了房間。剛進門,蘇正則卸了她的包往書桌上扔,裴櫻瞅空往門口竄,蘇正則一返身將她撲在門上,抵住她:“還想跑?” 裴櫻恨恨道:“你干什么,放開我?!?/br> 蘇正則摁住她,一臉冷峻:“那個程遠是誰?” 裴櫻被他貼壓在門上,心里慌亂得沒有章法,怎肯回答,兀自拳打腳踢,張牙舞爪。 蘇正則沒好氣,一把撈起她扔在床上,裴櫻仍舊試圖起身,蘇正則便像豹子一樣撲了上去,將她雙手壓置身側,撐著身子籠罩她:“說,程遠是誰?” 裴櫻不理他,偏過頭去,尚有余地的腳空自掙扎踢打。 蘇正則冷哼一聲,翻轉她,自身后將她雙手并在一處捉了,雙腿似剪刀般咬住她的下半身,裴櫻立時動彈不能,急得厲聲道:“蘇正則,你到底想干什么?” 蘇正則陰狠兇惡:“我想干什么?我就想知道你為什么坐牢?我就想知道為什么明明是誤殺,尸體為什么在水塘里找到,證據到底去哪兒了!”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