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給你
安靜蔓延,跨越四年的鴻溝開始顯山露水,路暖曖昧不清的記憶已經想不起那時的他們是如何獨處。 大概,總是舒笑在起著話題,調動氣氛。 而現在,舒笑半倚靠在床頭,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與路暖在游樂園里見到的低沉萎靡的他如出一轍。 也與剛醒來時,那懵懵然低聲喚她的舒笑截然不同。 但這樣的他,不知為何反倒讓路暖松了口氣。 應該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她輕聲問:“家里有退燒藥么?” 舒笑掀了掀眼皮,眼神游移著小幅度搖頭。 路暖馬上掏出手機,指尖靈活,勾來舒笑茫然發問:“你在做什么?” 她笑眼彎彎:“點外賣,現在送藥上門可方便了?!?/br> “……” 想來逃避是不可能的了,舒笑滑動身子,把自己更深的埋進被窩中,悶聲不樂地發言:“有的,家里有藥?!?/br> “在哪里?”路暖觀察四周,這臥室實在空泛得很,連個床頭柜都沒有,簡單擺了張靠背凳就能當置物架,自然是尋不到能夠儲物的地方。 “在浴……”見路暖投來疑惑的目光,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面色驟變,言辭矍鑠:“不,不是,在廚房,臺上有個小冰箱,里面也許會有……” 好在路暖并未追問他的臨時卡殼,點點頭便往室外走去。 直到她輕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舒笑才覷了眼主衛長松口氣,隨后懊惱地蹂躪起本就凌亂翹起的后腦勺。 等待的時間并未多久,路暖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握著藥片,很快回到了臥室。 透明水杯溫度正當,被牢牢握在掌心,白底的藥盒遞到舒笑面前,他卻像是見到洪水猛獸般皺著眉頭不住后仰,黑黢黢的眼瞳閃爍出微弱的抗拒之意。 這既視感太重,路暖忍不住想發笑,她也真的笑起來,拿出哄孩子的常見話術:“你不吃藥的話,我們只能去醫院了?!?/br> 舒笑果然乖乖接過藥盒,捏著盒子反復數次,都沒能打開。 路暖誤以為他是不放心在確認察看,柔聲解釋道:“我看過了,小冰箱里只有這盒安乃近沒過期,吃了可能會有些嗜睡。你不想吃這個么?” 舒笑搖頭,又點頭,“太苦了,藥片也很大,我吃不下?!?/br> 路暖露出一絲訝異,沉思數秒,很快道:“你等一下?!?/br> 逃避吃藥的愿望再次落空,他忍著失落和心悸再次遙望她的身影消失。 這次等待的時間更短,還沒等他整理好心情,路暖便小心翼翼地端了個小碗走進房間。 他家里還有這種繪著小花紋樣、像小碟子一樣的碗?他皺著眉,驚奇地接過小碗,再探頭望去,碗里水并不多,將將鋪了層碗底,白色粉末和細碎的小白塊攪渾了些許清澈。 “這是……?”他有所猜測,卻還是忍不住求證。 果然,路暖給出了他心中的答案:“我把藥片敲碎了混在水里,你不用吞咽,一口悶掉就行?!?/br> 見舒笑只呆呆地望著小碗,并無下一步的動作,路暖也忍不住懷疑這在小家伙身上很是靈驗的方法是否不妥,夾著擔憂問他:“怎么了?還是不想喝么?一口下去很快的?!?/br> 舒笑向她投去復雜莫測的一眼,“小時候,奶奶也這么讓我吃藥?!?/br> 而旁的人,譬如小白般也僅是苦口婆心勸他忍耐一下,更有不耐煩者直接上手強行逼他吃下的也不少。 一瞬間,他的眼眶又酸又漲,微微發熱,明明是早已習慣的人和事,偏偏在她面前生出委屈之意來。 深呼吸一口氣,舒笑將洶涌而來的情緒強行壓制——沒關系,他只是因為生病了。 胡亂間眼一閉,嘴一張,囫圇將藥片吞咽下去,發苦發澀之味直沖腦門,讓他整個眼眶都皺起來。 路暖及時遞過水杯,在他如牛飲水的咕嘟聲中提議:“你要再來顆糖么?” 這是完全把他當孩子哄了。 舒笑一邊沉溺于路暖的無微不至,一邊又時刻提防著提醒自己不能再深陷進去,再想到她因何會如此熟練,泛在心頭的那一絲絲甜意很快被苦澀重新占據,一如他嘴里的味道。 刻在面上的,只有他依舊沉郁蒼白的神情。 他將杯子遞給路暖,聽她在一旁耐心安慰:“等等睡覺的時候被子壓實一點,出了汗發燒就好了?!?/br> “你會走么?”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扣挖被單,問出的話語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聯系了小白,他正巧不在申海,回來時會稍晚些,我等他來了再走?” 尾音上揚畫出個問號,舒笑“哦”了一聲淡淡點頭。 路暖一時摸不清他是想她走還是留,正待再問,舒笑已經摸了手機鉆進被窩,老老實實地將自己裹成蠶蛹狀。 她笑了笑,不再打擾他,輕手輕腳地端著水杯和小碗走出了房間- 耳邊樹葉翛翛,薄霰遮擋了視線,路暖提裙走在林中,腳下枯葉傳來薄片碎裂的清脆聲,她停駐原地低頭看去,滿地的黃色夾著些許紅色撞進眼中,宛如站在金子堆上。 再抬頭時,陽光自樹葉間隙射下,給所見之物均勻地灑下一層金粉。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絲動態,她毫不猶豫地跟上,宛如捉迷藏般竄梭林中,直到被一高聳入云望不到盡頭的參天大樹擋住了前路。 正前方,粗壯樹干上有個橢圓狀的樹洞,她踮起腳尖好奇地探頭張望,卻是漆黑不見底。 落寞之際,樹洞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先是一條蓬松彎曲的尾巴探了出來,緊接著綠豆眼睛,短小耳朵的小小松鼠現出全形。 路暖清透的眼珠子亮起,看著那被小爪子牢牢抓在身前的栗子,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攤開掌心,笑語嫣然地哄騙:“我好餓呀,這個栗子能給我么?” 小松鼠蜷起的耳朵動了動,彈跳著跑到離路暖一米遠處,飛快放下栗子,眨眼間又縮回了樹洞。 這么容易? 到手得太過簡單,她不再以玩笑對待,小小上前一步,試探著問:“這個太小了,好像不太夠?” 黑澄澄的眼睛與路暖視線交匯,它幾乎沒有猶豫,轉身回到巢xue。 很快,路暖面前就推出了一座小山,堅果類最多,榛子、栗子、松子和核桃,還有山杏漿果,最矚目的是迭在最上面的一朵白胖蘑菇,菌柄快要撐不住圓潤飽滿的傘蓋,斜傾著耷拉下來。 路暖噗嗤一聲笑起來,引來小家伙茫然地純凈注目。 這次它沒有再縮回樹洞,大著膽子蹲坐在那座小山前。 路暖蹲下身,與它平視,指著小山笑道:“這些都給我嗎?” “嗯?!彼c點頭,似乎有些擔心不夠,又回頭看了看樹洞,小聲道:“我還有很多,都可以給你?!?/br> 路暖探出手,把那顆白潤蘑菇握在手心,“我有這個就夠了,你呢,你想要什么?我們可以做個交換?!?/br> “我……”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墨黑圓潤的小眼睛滴溜溜轉,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道:“我、我想要你……偶爾來見見我,可以嗎?” “這個也太簡單了?!甭放杂X尚算平易近人,不明白它在她面前怎么如此緊張,甚至看著有些畏縮,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便放慢了語調,悠悠建議:“我拿了你這么重要的東西,你要不要換一個?” “那……”它突然扭捏起來,偷摸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猶豫著探上前來,他們本就靠得近,身高的差距在逐漸縮小,路暖的視線變得狹隘,只能看到它越湊越近的臉龐。 白皙無暇的皮膚,高挺的鼻梁,眼睛不算很大卻黑白分明,那深邃眼瞳是在漆黑幕布中點亮的一顆星,又像是深潭中的一汪漩渦,看久了忍不住會被吸進去。 這分明是舒笑的臉。 她霎時被驚醒,然而連續數日的疲累壓在眼瞼上,重得她彈不開眼。 迷朦間,有軟軟的、涼涼的觸感掃蕩在她的臉頰,額上,最后停留在唇間,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這些輕微的觸碰如春風拂柳,也帶來一絲癢意,讓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她不勝其煩,側過頭試圖躲避,嘴里嘟嘟囔囔:“七七,不要鬧?!?/br> 那擾人清夢的動作果然有了短暫的暫停,可很快卷土重來,輕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叼住她的下唇研磨舔舐,酥麻感從唇間蔓延至全身,路暖被帶動著逐漸沉浸,冷不丁被泄憤似地狠狠咬了一口。 因疼痛而撬開的貝齒被趁機而入,如果凍般的柔軟剮蹭著口腔每一寸領地,推弄著她的舌頭。她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只能本能地隨著那柔軟之物共舞,張開雙唇主動吸吮攪動。 愈發激烈的動作帶起燥熱,她像條上岸脫水的魚,急迫渴望唇舌間漏出的絲絲涼意,混沌意識逐漸清明——這絕不是寵物能做出的事。 有人在吻她。 不知何時,那令人窒息的唇舌交纏已經停止,呼吸噴薄出的熱氣灼燙得燒人,掠過她的頸間,涼涼的鼻尖觸碰著往更深處探去。 路暖再無法冷靜,她拼力彈動沉重的眼瞼,才露出一條縫,清亮光線便爭先恐后地涌入,配合著愈發有存在感的胸悶,視線所及處霧蒙蒙的,像加了層濾鏡。 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有一頭茂盛繁密的亂發蹭在她下頜,癢癢的很是熟悉,路暖忍不住抬手撫上,蓬松柔軟的觸感一如既往,她開口,聲音沙?。骸鞍⑿??” =============================== yuwangshe.one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