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山璞默,頗覺得這個小皇帝也真是個大麻煩。比他更郁悶的是李彥等人,石經之事,提議的是顏神佑,出了大力的是他們?,F在搞出來了,不能刻,眼看著書稿堆在家里,真是令人惆悵。 丁號不以為意,輕聲道:“也不用等多久么……” 還是顏肅之看得開,一挑眉:“正好,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人手又少,還是讓石匠們種田吧。我這便去稟告家母,究竟如何cao辦,你我皆不如她們?!?/br> 說得眾人大笑。 顏靜嫻與霍白之事,就此定下。而準新郎和準新娘,其實并不曾見過面,也不曾搭過話。顏靜嫻對這門親事還是很滿意的,霍白也是新貴,頗有戰功,前途無量。又有顏靜媛之婚事在前,顏靜嫻深信伯父不會害她。 事定后,顏靜媛回娘家來看妹子。她自懷孕,便有些多愁善感。與meimei親起門來說悄悄話,沒開口便先落淚,對顏靜嫻道:“我又想起阿姊來了,她要不犯那個糊涂,長輩們給她的安排也不會比我們差,她怎么就這么糊涂呢?” 顏靜嫻將臉一沉,捂著耳朵啐道:“呸!我的好日子,你又提她!她那不是人做的事情!你是嫌自己過得太舒服了,非要找不自在么?你是顏家女、盧家婦,與她有何干系?我勸你,甭自己過得好了些,就覺得可以四處散你那慈悲心腸了。你拿什么去慈悲?你有的,都是旁人給的,慷他人之慨,你真氣派?!?/br> 說得顏靜媛又哭一回,搞得顏靜嫻也不痛快。 楚氏等知曉此事,一哂而已。顏靜媛天生膽小,縱有些想法,從來不敢自己去做。楚氏便也懶得去管她想什么了。 ———————————————————————————————— 顏肅之也沒功夫去理會一個不出挑的侄女,奏本寫到一半,覺得煩了,便喚了盧慎過來,讓他代筆。 奏本上時,旁人不知,大長公主卻是沒口子地夸:“我說怎么著?那是個好孩子!還有jian賊說他呆在昂州不過來是有異心,有個甚的異心?這不,我還沒想到的,他都想到了?!?/br> 這個“jian賊”她也是意有所指的,說乃是岳茂等人。岳茂出入宮廷越發的頻繁了,隨著他的出入,關于顏肅之這個丞相“居然不在陪都呆著、恐怕有什么不好的打算”的流言就越來越多了。并且隨著一些自北方逃來的士人的增加,類似的說法也多了起來。搞得大長公主十分心煩,拿出街霸的氣勢來與人吵了兩架,就有人上本,說她這個婦道人家太霸道。 大長公主更生氣了。 其實士人們并不是針對著她,至少現在,她沒這么大的吸引人。眾人不過是指桑罵槐而已,借著參她“驕橫”,實際上卻總想捎帶著把顏神佑給繞進去,醉翁之意不在酒。 同是士人,岳茂以為自己目光深遠,慫恿虞堃將顏神佑捧高,等著昂州系內亂。而自認比他更正統的士人們則以為,一介女子,管事太多,真是陰陽顛倒、以地為天。 沒等大長公主開罵,這兩撥人便先吵了起來。 虞堃自己倒沒他們這么多的心思,虞堃就一個念頭:光復山河。是以他支持岳茂,認為顏神佑如果有本事,就讓她去搞好了,只要搞死那些反賊,能讓他回京重祭陵廟。 臨安城里,掐得熱鬧非凡。搞得蔣廷尉老當益壯,一天里能掀八回桌,身體得到了極好的鍛煉。一面掀一面罵:“縱無阮賊,豎子輩也要亡國破家!”就你們這眼神兒、這素質,大敵當前,還特么內亂!還是老子眼光好! 老先生罵完,麻溜就給昂州寫信去了╮( ̄▽ ̄)╭ 蔣廷尉的信才送出,顏肅之的奏本便到了。臨安城中,又是一套好忙。大長公主罵完了“jian賊”,一頭就扎進了給侄子討老婆的大業中去。大長公主自己的孫女兒都嫁了,她便想讓虞堃娶顏家的女孩子,算來算去,顏靜嫻正合適。 這么個人選,又讓岳茂等人吵作一團,自己人吵還不算,又與大長公主吵。 直到蔣巒一路急奔,帶回來顏靜嫻已經定了親的消息,這事兒才作罷。吵架的各方,都是沒贏沒輸,又開始爭執起什么樣的人合適做皇后來了。 顏神佑在昂州等得不耐煩,她一直等著這些人廣招宦官呢,然而皇后比宦官重要得多啦,且還沒有討論到。這讓顏神佑頗為遺憾,每每看著自己的掐架稿嘆氣,弄得山璞暗笑不已。 顏神佑還怕他太正義凜然,指責自己這種坑老板的行為不厚道。不想山璞同志作為一個原本三觀十分端正的孩子,這段時間正處于世界觀重組中,媳婦兒跟人掐架居然不阻攔,反而有種“放著我來”的沖動?;鹿龠@種生物,在山民中是不存在的。是以山璞初次知道宦官的時候,還大大驚訝了一把。今見顏神佑拿宦官說事兒,不以她無事生非,反覺得妻子這樣做是很對的。 顏神佑對于他說:“宦者本不該存于世,不過是帝王之貪念作祟?!笔指信d趣,問他是怎么想的。 山璞皺眉道:“當初,是在甘令那里聽到有宮刑的。我便想,明君當親賢臣、遠小人,為何當世卻要反其道而行之,使犯罪之人侍君王,與人主朝夕相伴?這可比與賢臣相處的時間多得多啦。刑余之人,本就不該在人主面前侍奉的?!?/br> 顏神佑駭笑道:“你這想法可真難得!” 山璞得了妻子夸贊,很想搖一搖尾巴,清清嗓子,低聲道:“否則,便是非罪而刑,這也不是做人的道理。為人君者,愛護百姓且來不及,何以令人絕嗣。至于貧而無計,不得不入宮之人,這難道不是君主和丞相的過錯嗎?百姓不能安居樂業,不但不去想辦法,反而趁火打劫。只為了……咳咳,自己不戴綠帽子?明君本來就不該好色,要那么多后宮做甚?” 顏神佑將寫好的掐架稿一扯,撕成了碎片,對山璞道:“我是白寫了!這事兒,你來辦罷!” 真是沒想到啊,你還是個嘴炮潛力股! ☆、230·務實的老人 山璞聽妻子建議他去上表,當時被嚇得不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我?” 顏神佑覺得他這個表情實在太好玩,含笑回道:“當然是你,不然是誰?” 山璞在這件事情上卻頗不自信,帶一點扭捏地問道:“我能行?” 顏神佑反問道:“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山璞道:“我怕應對失據?!?/br> 并非他妄自菲薄,實際情況是,文化課原本就不是他的長項。在山民里,他是撥尖兒的,原本的歸義縣里,他學得也是不錯。只是自從去京城見識了國子監與太學的宏偉,更有丁號等名士陸續來到昂州之后,山璞對于自己的文化水平,再不敢有什么好評了。 再者,山璞更是明白,就算文化課好了,吵架能不能吵贏,那也是兩說。尤其掐架語言博大精深,朝臣們吵不贏顏神佑,不代表吵不贏他。萬一吵輸了,他自己倒是能看得開,就是怕耽誤事兒。 顏神佑肯定地:“你剛才不就說得很好么?” 山璞還是有些躊躇的,上陣砍人,他是不怕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近來隨著日漸站穩了腳跟,便有些愛惜羽毛之意了。他倒是相信,縱然這一回他有些小失誤,顏肅之方還有這么多的嘴炮技能滿點的家伙,應該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問題。但是,會不會就此影響山民整體的評價? 說完,自己也失笑:“我是不是太膽怯了?” 顏神佑看了他半晌,才說了一句:“大勇若怯,”又正色道,“你不試上一試,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山璞道:“那我便試試罷?!逼鋵嵭睦镞€是有些小膽怯的。不管是哪個時代,跟一群專業掐架黨干仗,都是一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顏神佑道:“你信不信我?” 山璞認真地點了點頭。 顏神佑道:“我說你行,你就行?!?/br> 山璞露出一個給自己打氣的微笑,道:“好。我這就去寫?!?/br> 留下顏神佑一個人抱著個茶壺在那里感嘆,沒被“文明”荼毒過的人,看問題還真是一針見血??! 山璞這里,得到了妻子的肯定,心里也挺美。他的字雖然不頂好,卻也寫得頗為工整,一遍一遍地打著草稿,力求盡善盡美。他怕開始寫得不好, 居然有一點“紅袖添香夜伴讀”的風味來了。只是別人家是“添香伴讀寫風流”,他們家里是“夜半無人寫罵帖”,真是……天差地遠。 更難得的是,小兩口沒一個覺得這樣不對。于山璞,得到妻子的肯定,令他信心大漲。作為一個“歸化人”,他對于自己的文化底蘊是頗不自信的,縱現在覺得門閥里也有些銀樣镴槍頭,對于文章還是覺得不如人家?,F在得到了認同,山璞的心里比自己做了將軍還美。 顏神佑見他近來紅光滿面的,啐道:“你這出息?!?/br> 山璞卻正色道:“娘子,你不明白的。你本生在,只消知道‘軍功最重’即可,縱然本是武勛出身,只要立住了,略讀一讀書,幾代之后,自然是名門望族。我……唉,我本是山野之人,要比娘子多走一步,才能有結果呢?!?/br> 顏神佑伸手拍拍他的狗頭,山璞將她的手抓了下來,道:“如今倒要辛苦娘子了,說來……”原本想說,是他高攀,可轉念一想,婚都結了,再說這個還有什么意思?他原就比人要多走一步的,只要盡力追趕妻子就好,別總讓老婆在前面為他趟路。便又住了口。心道,這件事,也是為她解憂,我只盡力去做便是了。 顏神佑道:“世人誰個不辛苦?” 山璞笑道:“正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罷了。不說這個了,我打了個稿子,娘子給我看看?” 說完,便將稿子拿給顏神佑。顏神佑細看了一看,這一篇作文山璞寫得極認真,將他先前說給顏神佑聽的論點都給寫了出來。洋洋灑灑,居然寫了好有萬把字。顏神佑指著這厚厚一疊字紙道:“還說自己讀書不好?你用典可真扎實?!狈Q得上是旁征博引了。 山璞撓撓頭:“是不是有些累贅了?” 顏神佑當即給他指點:“不要一次將話全說了出來?!逼苊?,這一回是鬧事兒的不嫌事大,就是要鬧得大一些,傳出去讓大家都知道了。臨安城里的事情,她多有耳聞,曉得現在還有人要掐她。她得搞個更大的事情,把掐點給轉移了才好。這一架,就得掐得大些、持續的時間長一些。 想鬧大,就不能一擊脫離,就得有來有往。比如說,山璞的頭一篇作文,就不能把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只要拋出一個主要的觀點就行了。論據的填充,是后面的事情。先說廣招宦官不好,等人反駁了,再拿現在休養生息、當恤民來說事兒。等到對方說以犯人充做宦官時,再拋出遠小人之論。 山璞頗為受教,將這草稿當時裁作三份,每份再拿去擴寫。觸類旁通,他還特別狡猾地在每一份奏折上都留那么一點小尾巴,讓人去抓! 顏神佑看了他的新草稿,頓時覺得壓力很大! ———————————————————————————————— 山璞是武職,從前線回來之后事務就少了許多,原本的部族那里,許多已是編入了戶籍,自有地方官來cao心。山上的舊址那里倒是還有些族人,卻是阿婉一直在管理。如今山璞與阿婉見下山的族人生活得挺不錯,正在計劃著讓這一部分住在山里的族人也遷出來。畢竟,山下的生活更便利些。 這一件事情,山璞便放手給妹子去做了。作為一個兄長,他對自家妹子了解甚深。她跟顏神佑還不一樣,別看顏神佑能掐能打,擱家里,也是個稱職的主母。阿婉從小就不是當成山下淑女的模式去養的,顏神佑不掐不打的時候,還能在后宅安逸,阿婉如果沒一點事業,非得憋屈死不行。姜家算是講理的人家了,可是風俗畢竟是不同的。 所以,山璞就要給meimei再安排一條出路。哪怕做山下的主母不是特別讓人滿意,至少還有個事業做借口。兩項成績一累加平均,能讓婆家人覺得她還不錯。 顏神佑聽了他的安排,笑道:“你還真是cao心的命?!眳s一點也不反駁。山璞便知道,他這個主意,是對的。 因山璞有了計較,顏神佑也樂得輕松,休息幾日,開始著手組建她的那一套班子。原本顏肅之做昂州刺史的時候,這一套班子就是七拼八湊才湊出來的。幾乎是把最有能力的人都收攏了去,能力差一點的就拿親友去湊,至少比較值得信賴。 現在,那一些人跟著顏肅之來了一個乾坤大挪移,成了相府的工作人員了。顏神佑版的昂州府,空了。她現在手底下,就那么幾個人好用了,還有一大半兒是女人——算上女人,還缺了很多職位。雖然眼下有顏肅之坐鎮,幫她管著,還沒出什么問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顏肅之還要著眼大局,現在不可能只盯著一個新昂州。 顏神佑第一件要干的,就是把這些空缺給填滿。她比顏肅之當初倒是有一條好處——她不計性別!在她看來,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反而比好些個酸丁更能做實事。比如她現在用的這幾個小娘子,就沒見著有不稱職的。更有甚者,因為出身的關系,受父兄長輩的熏陶,對于一些業內的規則,反而比寒士們更了解。 這么想著,她就開始劃拉人了,比如說她大表姐姜宗,再比如,她堂妹顏靜嫻。姜宗自不必說,顏神佑打小的時候就跟舅家更親厚一些,姜宗的素質她也是相信的。就是顏靜嫻,顏神佑也覺得這個姑娘的腦筋是清楚的。至于能力問題,好歹也是楚氏教導過的,顏神佑觀其行止,實在是比顏靜媛靠譜太多了。 考慮到新州府也需要一些武力,尤其是刑曹那里(昂州府的建制,仿現在的相府,只是稱六曹而不稱六部,顏神佑的用心也是昭然若揭的),目前來看,還是有個男子為宜。顏神佑便將郁陶的一個孫子郁科也劃拉進了名單里,同時,又錄李彥之孫李紀入府。再請霍亥搬取家著來昂州,也給霍家人留了一個職位。 繼而又召來杜黎,問他那里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杜黎終于是等到這一天了,想當初他領著一干同好,不遠千里,從京城一路跑到了昂州。到了之后,雖然生活算是比較平安了,到底不如想象中的那樣能夠一來便得到伯樂之三顧。不得不說,同行者里,太平難求之時,是想求太平的。太平來了之后,就開始想要求抱負了。此時便已經忘了最初只要太平就好的想法,一旦不能如愿高官得做,怨氣也就漸生。 偏偏杜黎知道自己的本份,曉得顏家父女不是善茬,并不敢在初到之時便大肆推薦自己人。這些日子以來,他頂著很大的壓力。識時務的,自然不會催他,反而在努力學習新知識,適應昂州的風氣。就是那一等酸丁,嘴巴又毒,一面搖頭晃腦,說顏肅之縱容閨女這樣搞不好,一面又要當官。搞得顏肅之不把親閨女拿下,換了他們去做昂州刺史,便是識人不清一樣。 杜黎恨不得抽死這些人! 現在好了,輪到杜長史發威了。他先推薦了兩位同來者,一姓朱名芳,字長華,一姓王名宜,字子安。皆是他觀察許久,都頗有能力之人。且兩人年紀都在四旬上下,又接了家眷來住,在男女大妨上,可說嘴的地方也少。世人的嘴巴最能傷人,杜黎既不想這艘船沉了,就得方方面面都考慮那么一下。 顏神佑聽了他的說辭,贊道:“長史有心?!?/br> 杜黎心里高興,面上不顯,還要謙遜地說:“這是應該的?!?/br> 顏神佑便避二人入昂州府,授與官職,具表到臨安去,一并請批準。事實上,她就算不打申請,也一點不妨礙她在昂州本地任命官員。昂州人被朝廷來回折騰,是不大肯認這個朝廷的。況且,有朝廷的時候,大家日子過得苦,等顏家管事兒了,大家的日子過得好極了!誰tm還想再回去呢?您老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只要您老別走! 而朝廷,現在真是“臨安”,兵,不聽他們的調遣,錢,他們丟了京城國庫,糧,現在被阮梅吃一碗倒一碗!剩下的,也就是一張嘴了。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更何況,朝廷現在的精力放在了皇后的人選上。沒錯,現在顏肅之是權勢熏天。但是,一旦皇帝有了岳父家,那未嘗不可以一爭了。尤其,顏肅之的閨女和侄女們都嫁了。這是給人讓路了。 皇帝要倚重岳父家,這沒話說吧?或許可以趁此機會,削一削顏氏權柄,再搞起一股勢力來分庭抗禮也說不定。 此時向朝廷推薦人材,不但寫明本人年齡籍貫履歷,通常還要附上父祖三代的姓名、官職一類。由于都是男人做官,這個性別,反而被忽略了。姜宗和顏靜嫻就這么被夾塞進去了。 于是有杜黎、朱芳、王宜等,又有丁琳、李家姐妹、金家姐妹、姜宗、顏靜嫻等,竟是差不多男女對半開了。思及杜黎的顧慮,又重劃州府之布置。 原本的昂州府現在改作相府,新的昂州府,便在相府旁邊的一處房舍里。這個時候,顏神佑就慶幸當初昂州人少,她又比較有小市民心理,當然,你也可以說是有遠見——她手里屯了不少房子。 顏肅之不想女兒離他太遠,指了最近的一處給她裝修。顏神佑也無可不可,這樣摸魚回娘家也方便。新州府里的布局,不按各處職能劃分,只按男女主官之性別劃分,男左女右,倒也相映成趣。 州府人手配得差不多了,眾人皆來與她道賀。 方章前后一看,嘆道:“舊年在歸義縣時,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今日的。甘令昔年衙署……”說了半句,想到這是個好日子,便住了口。 顏神佑知道他的意思。方章是個有良心的人,顏肅之給他前途,他便為顏肅之出牛馬力。生于斯長于斯,便為安鄉父老盡心盡力。是甘縣令將他帶入仕途的,尤其甘縣令現在沒什么消息,他自然要牽心。 于是也不顧什么好日子壞日子,對方章道:“我已使人去尋他了,只是不好聲張。怕一旦有人知道咱們尋他,又要生出事端來?!?/br> 方章心道,當時甘縣令是往那富饒一點的地方去的,那里后來出了事,就是重災區,多半……搖了搖頭,忙岔開了這個話題。 ———————————————————————————————— 人最不能背后說人,才說完甘縣令,沒想到他老人家就跑了過來了。同來的,除了他帶在身邊的一個兒子,還有一些路上遇到的士子。 甘縣令的模樣很寒酸,一襲破衣,蓬頭垢面,就是個逃難老頭兒的模樣。事實上,這些人這一路也近乎討飯了。他到了驛站,那老驛丞還認得他,細細辨認一番,當即拜倒:“老令,您老怎么來啦?” 甘縣令也是老淚縱橫:“你還記得我!你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