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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240節

第240節

    再沒有不同意的了。

    一干女人,有楚氏的指揮,顏神佑特別省心!楚氏分派有度,又會調動各人的積極性,時常詢問各人一些問題,鼓勵眾人發言。又集思廣議,看有什么好的建議。顏神佑認領了孤兒學校的教育問題,這個需要與州府密切聯系,大家都不與她爭。

    姜氏認領藥場事,范氏認領善堂育嬰事,古尚書娘子認領被服事……各人又各薦了幫手。楚氏卻有意,不領母女、婆媳、一家之人,同領一事,而是分岔開來。這也是防著各人形成勢力,或是做手腳一類。

    末了,寫完了,顏神佑又給謄寫了一遍,請楚氏看過了,楚氏道:“這些弄好了,咱們什么時候做事呢?”

    顏神佑一怔,旋即道:“藥場地方已經撥下了?!?/br>
    楚氏又問被服等事,蔣氏關心善堂下屬育嬰堂的事。顏神佑道:“被服原是分散了收了她們計件算錢的物什的,不過地方也是現在的,又不是搞織室,做衣服也不過是些尺、剪、線、布一類。育嬰堂那里,如今還沒幾個陣亡烈士遺孤,我們揀選士卒時便注意了,不領其絕戶。不過,北地逃亡來的人,倒是有些孤兒,也可先養起來?!?/br>
    范氏聽說有事做,蔣氏聽說有善事做,都放下心來。范氏因自己領了善堂事,不好壞了規矩,便給姜宗報名去被服場里去。都是做事,去哪里不行?楚氏雖未明說,范氏卻是精細人,看得出楚氏不令結黨的意思。

    楚氏對顏神佑道:“時不我待,日子看起來多,過來少。仗準備時小,打起來就會越打越大。這里如果做好了,全州都可推行開來。這三處,一定要做得好才行!”

    顏神佑道:“我這便去與他們掰扯這場地的事兒,還有孤兒,戶籍也要核實來著?!?/br>
    楚氏又讓三個各自領事的頭兒去作一份計劃來,章程規定不需要寫了,顏神佑那里已經出了州府的決定(其實是她自己的決定),照著辦就行了。大家要做的,是寫細綱。

    諸女答應一聲,各回去準備。一改昔日斯文作風,都與相熟的人竊竊私語。

    楚氏親自送蔣氏出門,回來卻問顏神佑:“山小郎的妹子,你預備怎么安置?”

    顏神佑道:“她哥哥出門在外,她自己理事比這些娘子們還多些哩。只是因訂了親,知道舅家規矩多些,倒不怎么四處走動了。事并沒有少做的?!?/br>
    楚氏挑眉道:“還是要出來露露面的?!苯駮r不同往日了,以前是大環境不允許,條件也不太成熟,也沒有個引子。對女人來說,隱居幕后暗爽,就已經是不錯的產生影響的方式的。那是幕后英雄。

    事實上,人都有那么一點表現欲,誰不想站到前臺上來呢?

    現在顏神佑撕開了這道口子,老天又給了這樣的機會,楚氏敏銳地抓住了這種改變。由幕后走到臺前,哪怕你是搞后期制作的,也要最后打上自己的名字,不是么?

    顏神佑道:“好?!?/br>
    祖孫倆又說了幾句正事,楚氏復問前線諸事,公祭之事的準備。顏神佑一一答了,且說古尚書的效率很高,并且,新兵也開始招收了。

    楚氏聽到沒有難題,才道:“也好,我也將四娘、五娘帶著歷練歷練。四娘倒不愚笨,只是膽??!大事她做不來,管個家倒是還使得。只是若一味柔弱,只怕也是不行的。五娘甚好,或可成你之臂膀?!?/br>
    顏神佑笑道:“我明白的,可惜阿姊不在?!彼肽铑佅U婧芫昧?,以前只知道顏希真是個主意正、能穩得住的人,后來接到消息,才大悟,這位也是被女王大人熏染了很久的人吶!

    楚氏道:“她還是在京中好,李家總是能保住她的。我倒是不擔心的?!?/br>
    顏神佑笑道:“徐家也不至于保不住姑母,就算他們家別人死了,也得把姑母護得好好的?!辈蝗痪偷戎覀內ニ愫筚~吧。

    說得楚氏也笑了起來。

    祖孫倆正開懷間,外面又有攘動,阿竹一頭汗地跑了進來:“小娘子,有械斗!”

    楚氏道:“你去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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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神佑心下納罕,誰都想治下平安無事,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不然還要衙役干嘛?但是呢,上升到械斗,這個還是近期沒有聽到的。主要是根據地建設搞得好,大媽們的戰斗力太強,一般小模小樣的事兒,被她們一罵,人們也就歇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忙著致富奔小康,誰有功夫搞事呢?

    拌幾句嘴,找個人評個理,這事兒也就揭過了。即使昂州的州府很平易近人,效率高,又沒有什么貪腐的事情,百姓的心里,能少進衙門,還是少進的好。一般都私了了。

    一面往外走,一面問:“究竟出了什么事?這么大?”

    阿竹道:“說是荊州來的、揚州來的,與本地的,打成一團了!”

    顏神佑:臥槽!

    風俗不同,怎能相愛?連吃個豆腐腦放的佐料都不一樣!可是吧,這頂多是打打嘴炮,怎么會上升到械斗?

    到了外面,遇到郁衡,這位刑部尚書一臉晦氣地道:“小娘子?!卑摧叿輧?,顏神佑得管他叫叔,但是到了公事上,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打招呼。

    顏神佑問道:“不知械斗之事,現在怎么樣了?”

    郁衡陰郁地道:“已派人去隔離了,只是……恐怕還不行,須調兵馬……”

    昂州之虎符,握在顏神佑的手里,別人調不動,哪怕是姜戎,現在管著新兵訓練的事兒,他連新兵都帶不走,只能帶自己的部曲。按照規定,新兵也只會在劃定的范圍內活動,出格的命令,沒有虎符,根本不行。

    顏神佑飛快地道:“邊走邊說?!?/br>
    郁衡知道事情急,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聽到有許多人陣亡,土著心中憂憤,有脾氣急的,與有些舊怨的荊州來客便起了爭執。越爭越大,昂州人讓荊州人滾出去,荊州人道自己也是來開荒的,又不是來做jian細的,最后連揚州人也卷了進來?!?/br>
    顏神佑道:“不必說了,我親自帶人過去!”

    玄衣的集合相當的迅速,一刻鐘的時間,已經整裝完畢。顏神佑在客女的擁簇之下,一路奔向事發地。

    戰團很大,已經約好了在城外斗毆。顏神佑有經驗,一眼望去,好有近兩千人了。

    顏神佑沉著臉,帶著人就沖了上去。早在她過來的時候,馬蹄陣陣,便有人注意到了。玄衣行動,從不發聲,烏壓壓地一片漫過來。三處領頭的心里都有些著慌。

    顏神佑的長相就不是狠厲的那一款,可是看著她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一繃,是連她親爹心里都要發毛的。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氣場了。

    她一到,荊州處還有叫不平的,昂州人大多已經閉嘴了,揚州人也憶起往事,一個哆嗦也老實了。內里也有幾個無賴,這樣的人哪里都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命就是拿來玩兒的??磩e人住手了,手里的扁擔掄圓了就往人后腦上拍!

    顏神佑目光一凜,彎弓搭箭,果斷一箭飛了過去。她一動,客女玄衣齊動,傾刻間,將人射成了刺猬。

    場面,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顏神佑冷冷地道:“還有什么?都亮出來罷?!甭曊{不高,自有人傳話下去。一時之間鴉雀無聲,人們扔了手里的“武器”,跪地塵埃里不敢說話。

    顏神佑這才道:“昂州之民、荊州之民、揚州之民,皆是百姓,何分彼此!我父不日將下荊州,自此,兩處一體,不得再生嫌隙!凡陣亡之人,州府自有撫恤。來投之百姓,皆是吾治下良民,殺傷子弟兵的人,現在在荊州,不在你們的眼前!有怨氣,沖那邊發去!對無辜的人叫囂算什么本事?!冤有頭,債有主!”

    又重申顏肅之那神經病的約法三章,再說首虜計功的辦法,對軍功的獎勵措施。鼓勵道:“有怨者可投軍!既報仇,又得富貴,不要把命浪費在毆斗這等無聊的事情上。上戰場,殺敵有功。在這里,傷人有罪!腦子呢?!”

    一通好訓!

    滿場的大男人乖乖地聽著,卻也有好些熾熱的目光悄悄地在她身上打轉。

    罵完之后,把領頭的幾個人逮去罰了服役勞改,死了的收尸,將善后事交與郁衡等人,顏神佑這才回府。

    ☆、205·神獸犯錯了

    顏神佑凱旋而歸,心情卻有些沉重,眼下事務繁劇,居然沒有能夠早早發現苗頭。這樣的械斗,規模還不小,看來輿部的力量需要向昂州傾斜了。想到了這一層,回去路上,她便下令輿部認真總結經驗教訓,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至少,也得能讓她提前好有個數兒。

    阿竹與輿部之聯系緊密,聞言便有些為難,輕聲提醒顏神佑:“輿部的人,有些不夠用的?!?/br>
    顏神佑腳下一頓,一直緊繃著的臉出現了一絲錯愕,停了片刻,才面無表情地說:“知道了?!?/br>
    她對輿部的要求很高,對輿部也頗為重視。很多事情上,輿部強不強,直接關系到事情辦得順利不順利。有效可靠的信息越多,做事就越方便、損失也就越小。只是,這樣的高效,對于輿部人員素質的要求也更高,是以輿部人數的增長,遠遠比不上招兵那樣的便捷。

    同時,她先前打定主意要為北上做準備,顏肅之在啃荊州,她已經將手伸到了揚州。不斷地派輿部的人員北上,刺探情報、進行先期的輿論攻勢,這些,都要人。荊州前線的人不好抽調,青、冀等地的輿部人既少,好不容易扎根下去,分外珍貴,輕易舍不得調動。便從昂州調了人去,現在昂州留下的人,并不多。

    而且,她知道,主要還是盯著南下逃亡的士人。一朝被蛇咬,不說十年怕井繩吧,也會對類似的事情上點心。因江氏之事,顏神佑頗派了些輿部的人去盯著這些士人。又有些讀書人如杜黎等南下,也派了些人去盯著。這些人是以后要有用的,有些可能還會得到重用,也得考察。

    果然是人手不夠用的。

    顏神佑道:“是得再挑人啦,去城外收拾一處地方罷?!?/br>
    阿竹試探道:“可是用以整訓輿部新進之人?”

    顏神佑道:“是?!?/br>
    阿竹道:“那——人從哪里來?”本來人手就不是很夠用的。輿部脫胎于玄衣,玄衣是顏家部曲。但是現在情況又有那么一點不同了,輿部在州府那里掛了號,雖然還是掌握在顏神佑的手里,不在六部之一,卻也是走了明路了。好比一家的婢妾們,原本是上不得臺面的,可一旦家主做了皇帝,這些婢妾也就有了品級。

    顏神佑長嘆道:“先收拾出地方來。人,一定要可靠,打部曲里擇些亦可。其余的人,還是慢些挑罷?!边@就是矛盾的地方了,人少了不行,可人多了不頂用,那就更不行了。顏神佑又想到了這些部曲,看起來是威風,只是……禮法上依舊是賤籍。日后之安頓,現在也要想一想好了。

    阿竹隨顏神佑日久,也知道這其中的難處,默默一禮,表示已經記下了這道命令,也去想辦法了。

    顏神佑勞心勞力,雖然有些頭痛,覺得好歹解決了這么一件事情,否則讓這上千號人打斗起來,后果委實不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萬萬沒想到,前腳踏進州府,在廳事里才坐下來,后腳李彥、霍亥兩人便聯袂而來。

    他們是來勸諫的?;蛘哒f得不客氣一點,是來指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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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械斗的事情發生在城外,人數又多,到現在有大半日了,許多人都知道了。李、霍二人擔著“府佐”的名頭,消息得到的便也不慢。

    李、霍二人聽說有械斗時并不驚慌,昂州雖然一向太平,但是說從來不會發生摩擦,那是不太正常的。如今聽到有械斗,兩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氣,頗有一種:這才像話嘛。的感覺。

    聞說顏神佑已經帶兵出去了,便徹底放下心來。同時也很有興趣地等著,想看看顏神佑是怎么處理的。不多時,便聽說sao亂平息了,皆以顏神佑果然名不虛傳。昂州有她鎮守,當無事。

    待聽到她以鳴鏑射殺鬧事者時,卻都開心不起來了。大白天的,兩人都在州府前衙辦公,一聽這樣,一齊放下手中的活,去大門口等顏神佑回來,要跟她好好地說道說道。

    兩人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顏家成丁的顏淵之是個軟和性子,其他都是老弱婦孺的時候,顏神佑作為主事者,是必須有殺伐決斷之氣的。否則便鎮不住場面,顏肅之就不能安心在外面拼殺。顏神佑要沒有這么一點果決,昂州早亂了套了。

    但是,這種他們不能助漲這種戾氣。一旦顏神佑養成這種習慣,以后就不好收場了。從這一方面講,他們又占著理。

    兩人辦公室就在隔壁,一出門兒,兩人就碰了頭。對望一眼,忽地心生默契。站著閑聊數句,等顏神佑歸來。

    顏神佑一回來,就被這兩位給截住了。

    她還在莫名其妙,正急著回去想想輿部的事情呢,這兩位老先生來是要鬧哪樣?

    他們雖擔著府佐的名頭,實則還沒有來得及插手諸多庶務。一則是上了年紀了,接手不大快;二來原本的事情各有人負責,顏神佑攬總,他們一時之間的定位也不太好找。多半時間是在熟悉一下情況,做著一個顧問的角色。再者,丁號主持石經事,還要多多請教他們呢。

    他們這又是要來鬧哪樣?

    兩人迎她入廳事,鄭重地道:“先賀小娘子平亂?!?/br>
    顏神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毙睦锞X了起來,這兩位老先生這個樣子不對呀,面上并無喜色,哪里像是祝賀的樣子呢?

    李彥正色道:“小娘子可知,今日之事,小娘子固然果決,卻也犯了大忌?”

    顏神佑摸不著頭腦:“???”我做錯啥了?沒有提前預知?這個……計劃也沒有變化快好嗎?我以后注意還不行么?不過她看著李老先生的臉色,明智地決定先閉嘴,給兩位先生一個發揮的空間——把人弄了來,給人以高位,又讓人閉嘴,早晚得把人憋出毛病來。

    顏神佑很快地道:“還請先生賜教?!彼F在見著州府的屬官,逮誰都叫先生。因為她不在州府的屬官序列里,卻又管著事兒,直呼官名似不大妥,干脆尊敬一點。說點好話又不花錢,還能顯得謙虛。

    李彥對她的態度比較滿意,也不跟她賣官子,直接指出:“毆斗非叛亂,小娘子射殺賊人,是非刑而誅?!薄?】

    顏神佑傻眼了,“非刑而誅”是什么意思,她當然明白了。刑分五等,笞、杖、徒、流、死,死刑里面也不過是絞、斬而已,可沒有亂箭穿心射死了事的!這件事兒,是她辦得不對。哪怕當時情況緊急,也沒有讓人死得那么慘的。殺人不過頭點地,把人插成刺猬又成個什么事兒呢?

    何況只是斗毆?就算是抓了判刑,只要沒有毆傷人命,也是罪不致死的。就算是打死了人,視情節輕重,也不是必須償命的。

    這事兒,是顏神佑不對。

    是以她鄭重地對兩人謝道:“謝先生提醒?!?/br>
    顏神佑在聽到李彥指出來的時候,心里已經后悔了。當時哪怕想得略周到一點呢?當時是氣得夠嗆,也是為了阻止那人殺傷人命,可是出手確是沖動了。顏神佑手上不是沒有人命,相反,還弄死過許多人。這一回,也不是師出無名,但是,畢竟是有不妥之處的。

    但是,她是死活不能承認“非刑而殺”的定性的。一旦承認了,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做了。如果是她偶有疏失,認也就認了,還博得個坦蕩的名聲。在糾集了數千人毆斗的事件中,是必得剛毅果決,容不得有半點猶豫的。這是大事,她的大方向沒有錯。

    “非刑而誅”四個字太難聽,是絕不能認的。認了,她就得一直擔著這個名聲。既然殺錯了,那么下次遇到類似的事情,她再繼續這么做,就是死不悔改。不這么做,就壓不住事兒。

    身為女子,代父行權,本就艱難。若只是本州人的事兒,認也就認了。開春后士人陸續到來,這些人的態度,看看霍亥等人原本的想法就知道了,原就不支持女子行權。讓他們聽到風聲、抓住了把握,可就慘了。一個弄不好,就是顏肅之出門在外,“府佐”們行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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