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是仇殺?也沒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吧?顏神佑指使姜戎找人上表去搞臭顏平之名聲的事兒,顏靜姝也不可能知道啊。 楚氏這才定下這一計。 好了,劇本有了,演員各就各位,開始! ———————————————————————————————— 顏神佑心情復雜地看著何二女期望的臉,深覺對不起她。何二女原本當在鄉間快樂地長大,因為她的一時興起,將人搞了過來。結果何二女并不能適應這里,如今又落到這樣一個位置。 顏神佑伸手摸摸她的頭,扯出一抹傷感的笑來。如果姜氏是要拿何二女給她上一課的話,那么,這一課是真的……太深刻了。 何二女有些忐忑地拿餡餅來給她吃,顏神佑看了一下,道:“餅冷了,讓她們拿去熱一熱吧。咱們來喝茶等著?!?/br> 何二女見她表現得忒正常,開心地點頭:“嗯?!?/br> 阿琴一直跟著顏神佑,拳頭攥得死死得,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撕了何二女這個傻貨。被顏神佑叫了三聲,才回過神來,接了食盒出去。食盒沒進廚房,先送到了楚氏跟前,一根銀簪子一插,就什么都明白了?!?】 楚氏氣得眼前一黑,懷疑是一回事,確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肮皇撬?!我養她這些年,哪里對她不起了?!” 顏肅之冷冷地道:“十六、七歲的年紀,有這般蛇蝎心腸的,一萬個里面也沒有一個??烧媸翘熨x異秉!” 接下來就照著劇本兒走了。 顏神佑果斷捂著喉嚨裝中毒,她沒見過真正中毒的人是什么樣子,只好努力回憶電視劇里的表深。阿琴明知是假,還是一把推開了何二女,哭著將顏神佑扶到了內室。 姜氏接到消息,嚇了好大一跳,等顏肅之解釋說是為了引蛇出洞,才緩過神來。捶了顏肅之好幾下:“這都是造的什么孽???有完沒完了?”哭著跑去看閨女。 顏神佑的臥房,哭聲一片,顏靜姝姐妹仨也被通知了。顏靜姝從容起身,對兩個驚呆了的meimei道:“走吧,咱們去看看?!?/br> 她這一看,也讓楚氏等人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了。 顏靜姝不是個有耐性的人,至少,沒有楚氏欣賞的耐性。她要是忍功夠了,就不會經常甩臉子給人看了。進門假哭,也是靠香料的刺激流了眼淚??蘖艘魂噧?,除了“苦命的jiejie”,再也想不出贊美的詞兒了。她兩個meimei也沒什么詞,就是哭而已。 阿萱已經哭昏了,姜氏抱著阿萱,給她撥開粘在臉上的碎發。 顏靜姝忍不住說了新詞兒:“才要定親,怎么就走了呢?這可怎么辦呢?” 顏肅之心說,不對??!這干你屁事???!你哭這個? 姜氏聽顏靜姝哭她閨女,恨得牙癢,忍不住伸手掐了顏肅之一把。 楚氏倒是穩得住,接口道:“是啊,可怎么辦呢?斷不可失信于人呢?!?/br> 恰在此時,外面阿方來通報:“長史等想吊唁小娘子,又有,荊州來的使者,也想來吊唁?!?/br> 顏靜姝哭得更大聲了。 楚氏心里已經有數了,壓著火兒,十分和氣地問顏靜姝:“三娘,可愿為我分憂?” 顏靜姝哽咽著點點頭:“但憑阿婆吩咐,便是遠離親人,也……也……也是我的命了?!?/br> 楚氏一個眼色下去,阿琴麻溜地去拎了個食盒過來。打開蓋子,餡餅上被銀簪子插出來的洞還在呢。 顏靜姝臉色蒼白。 楚氏道:“吃吧,這不是你給阿壽的么?把何二女帶上來?!背弥硪粓鰬蜻€沒開幕,得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兒給解決了。 顏靜姝拼命后退,搖頭道:“我不吃!” 何二女過來一看,也傻了:“這個……” 阿圓忍著怒氣,誘哄著何二女道:“你認得這個?” 何二女傻乎乎地點頭:“對啊,這是三娘讓我拿給二娘吃的,二娘吃了一個就……” 吃食,中毒。傻子都知道這里面的聯系了。 顏靜媛嚇昏了,顏靜嫻尖叫一聲,撲過去想揍她姐:“你為什么?!” 楚氏道:“夠了,吃吧?!?/br> 顏靜姝還要說:“你們沒證據,這不是我做的?!?/br> 其實……家族內部的事兒,難道要對簿公堂么?一碗摻了糖的砒霜水,給謀殺者畫上了句號。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砒霜本身用銀是不怎么驗得出來的。銀子遇砒霜變黑,是因為提煉不純,砒霜里的硫把銀子變黑的。 ☆、181·禍害遺千年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覺得哪怕自己傷害了親人,親人也不會將自己怎么樣。卻從不曾想,被他們害的,同樣是親人。又或者本已無親情,卻思別人會有各種顧慮,不敢動她??偙е环N“反正那個人已經死了,我還活著,你們能為了一個死人為難我么”這樣的心態。 自己已不顧親情,卻要別人顧忌到她,端的是自私狠毒。 然而這樣的人卻時常能夠得逞,究其原因,不外是正常人萬萬做不到他們這樣無恥而已。正常人與賤人比賤,未比,就已經先輸了。 顏靜姝就是拿著賤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卻期待別人不是包子也是她手中的牽線木偶。 對此,我們只能說,她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首先,這世上從來是一樣米養百樣人,除了包子、賤人、傻子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人,比如——變態。 其杰出代表就是楚氏。 以為用凡人的智商與賤人的無恥能夠轄制住變態,注定是要被變態搞死的。 別說這會兒楚氏是有防范的,顏神佑是裝死的。哪怕顏神佑真死了,楚氏都不會讓這個給自己添堵的人有好下場。沒了張屠戶,還能吃了連毛豬? 利益?誰的利益?雖說無欲則剛,人一旦有了欲望便會為外物所擾、束手束腳。然而這個束手束腳,絕不包括為人作嫁,為了蠅頭小利,去容忍不該容忍之事。剜rou補瘡,實在是個愚蠢的做法。 利益最大化要怎么做,還是看看老祖母給你們上一課吧!認真聽好了!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作死的正在被灌砒霜呢。 別人學了多少顏神佑不知道,反正,她是受益匪淺的。誰再說隨便一個人穿越了就能霸氣側漏讓古人拜伏,她跟誰急!論思想解放不及一民女,論謀略城府不及一老婦。反正,顏神佑是覺得自己得腳踏實地了。 腦內思緒翻騰,耳朵邊兒上是顏靜姝垂死掙扎的呻吟。顏神佑還得挺尸裝死,裝得特別辛苦。親,沒干過這個工作啊,整個人挺得都已經僵掉了。 楚氏滿臉慈悲地看著她的臉:“我的兒……”緩緩地,作傷心欲絕老祖母狀地拿著手絹,擦“尸體”的臉。 夭壽哦,汗都出來了!不擦都要穿梆了!這會兒還沒秋收呢,正是熱的時候,雖然屋里放了冰盆,卻涌進了好么些個人。楚氏、姜氏等都圍在“尸體”周圍,局部溫度很快升高。顏神佑還在裝死不能動,越發燥熱了有木有? 姜氏看楚氏給顏神佑擦臉,也猛地清醒了過來。這是裝死??!那我不能光哭啊,阿家,給她脖子也擦一擦!自己卻拿起顏神佑的手來,將她掌心的汗都擦了。 郁氏急匆匆趕了來,一見這樣,也是悲從中來,哭得十分凄慘。 楚氏一面給顏神佑擦臉,一面仔細觀察,只見顏神佑躺得十分平靜,出汗這是生理現象,沒辦法克服。除此而外,無論是顏靜姝之死,抑或是姜氏悲哭,她動都沒心。心道,這才對么,沉不住氣,是成不了大事的。什么有情有義,有時候不過是沖動魯莽而已。事情發生的時候,不克制地宣泄情緒總是容易的;堅忍地活著,盡力去解決問題卻是難的。比較起來,前者不過是害怕輿論譴責其冷漠、被人言綁架的懦夫的行為,后者才是柱石棟梁之材該做的事情。 顏靜媛已經嚇傻了,看著她姐垂死掙扎、狀若瘋癲。顏靜嫻被侍女死死拉著,不令她上前撕打顏靜姝。 顏靜嫻淚流滿面:“蠢材!畜生!手足相殘,好狠的心!但有一分將大家當成親姐妹的心……”有一點良心,就不該這樣毒害堂姐妹;也不會不考慮這樣做會對親姐妹有什么影響!或者說,太蠢了!聰明人從來不會將人逼入絕路。顏靜嫻年紀雖小,卻也風聞一些古早傳聞,比如她的父母之事、祖父母等事。算起來,楚氏才該是怨恨的那一個,但是她沒有。這才是聰明的做法。對比顏靜姝,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楚氏悄悄看了一眼,心道,成了。她不想因為一個顏靜姝,與兩個一手養大的孫女兒有太多的隔閡。這也是她讓顏神佑裝死的原因之一了,對外,可宣揚兒子、孫女兒的神跡,對內,可消滅不安定因素,一舉數得。 楚氏看著挺滿意,顏神佑心里卻在暗暗叫苦。她挺尸挺得腰酸背疼,誰挺誰知道,這差使不好干。別看人人都要睡覺,可這事兒跟瞪眼似的,誰看東西不眨眼?平??礀|西時不覺得,只認為自己一直都是睜著眼睛的。一旦讓你堅持不眨眼,你就會發現,數不到三十個數兒,眼皮就自動想粘在一起了。裝死也是這樣,顏神佑全身都僵硬了,直覺得自己如果不是變成僵尸,馬上也要抽筋了。 可她還不能動,她的戲份還沒演完。姜氏已知她是假裝的,但是自己的哭卻不是假的。越想越傷心,好好生了個閨女想著把她平安撫養長大,說個好人家,也算是不是枉顏神佑投胎做了一回她閨女。豈料這孩子從一生開始就沒過什么舒心的日子,前面已經解開的心結就不說了,現在還得淪落到被刺殺、被堂姐妹毒害,眼下又要裝死。 越想越傷心,哭得一塌糊涂:“我苦命的兒啊,你怎么這么命苦?”一面說,一面不忘輕輕推一推顏神佑的“尸體”,好讓她借機稍動一下。 虧得這事兒是早經籌劃好了的,州府本來就是模仿了“前朝后宮”的格局,盧慎、丁號等人的辦公區原就是在顏家住宅前面的,兩區只隔了一道墻而已。盧慎等人聽說顏神佑“死了”,頭發驚得都要豎起來了。 顏神佑不能死! 她死了,昂州就沒有備胎了。 一齊圍了過來,想上炷香、哭個靈,最主要的還是要問一問,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楚氏便命郁氏帶著顏靜媛姐妹倆退至屏風后面。女眷極少見外客,這也是京城等地的規矩,只是在昂州,這個規矩本就松散,后來又出了一個顏神佑,便沒多少人去執行它。楚氏卻深知,顏靜媛是個膽小的人,還是避一下比較好。顏靜嫻卻是個腦筋清楚的孩子,讓她們倆一處去,顏靜嫻也好開解開解顏靜媛。 而讓屬官們進來,也是不得已的舉措。無他,“神跡”需要有人來作見證、去宣揚,此舉乃是從權。照楚氏看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發生了這么一件大事,暫時是不會有人去計較什么禮法了。當然,內室是不許他們進來的,倒是他們的娘子,是可以進內室的。 一切安排妥當了,才輪到顏肅之登場。顏肅之與姜氏一樣,越想閨女這一路的運氣,越覺得憋屈,不由悲中從來,忍不住放聲大哭。楚氏一直在旁邊給顏神佑擦著汗,被顏肅之這哭聲驚得一個哆嗦,給了他一個“你真坑爹”的眼神,心說,你親爹真死了都不見你這么個哭法,你又發什么臆癥了? 眾人一聽顏肅之這么個哭法,心都涼了。原本還想著,禍害遺千年,顏神佑這個小變態怎么看也不像是個短命的樣子,大家都是心存僥幸的。此時聽顏肅之哭中帶著悲聲,都跟著六神無主了。心道,這玄衣要交給誰呢?除了使君,怕沒人再能接手帶起來了吧?六郎、八郎都太小。交給別人,不放心吶! 想到自己的造反大事就這么少了一道保險,也傷心得哭了起來。一時之間,整個州府內外,都哭得唏哩嘩啦。 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突然就死了,總得有個說法吧?顏肅之哽咽地搬出了楚氏給的臺詞——誤食毒物,堂姐妹倆一塊兒掛了。一聽說顏家一氣死了倆姑娘,丁號等都默了。這特么是什么運氣??? 白興是顏肅之的學弟,懂天文歷法,自然也懂封建迷信。此時一腔怨憤之氣,怒道:“定是因為荊州反賊來,沖撞之故!” 顏肅之心道,我正缺一個借口哩,真是好學弟。也哭著說:“就是!” 當下七嘴八舌,又說必要搞死這個反賊。至于荊州河間王的反應,丁號認為:“縱要點兵過來,咱們也不懼他?!?/br> 盧慎道:“荊州雖與昂州接壤,畢竟道路崎嶇。兩處能消息便要數日,彼大軍欲至,必先籌備,又須數日。且道路崎嶇,大軍行動,必然不便捷,還要些時日。等他們來了,此間秋收也過了。如今動手,正好?!?/br> 顏肅之道:“如此甚好!” ———————————————————————————————— 河間王的使者還不知道州府已經決定要他去死了,猶在等河間王的消息。使者能被派來做說客,顯然是得河間王信任,且智力不弱的。耽擱了這些天,對于昂州的曖昧態度自然是有所察覺的。利益明擺著的,誰都能看得明白,這是要讓顏肅之出錢出力出兵,入個股。同樣的,風險也是明擺著的。據他的估計,顏肅之一開始沒要殺他,就是對朝廷并不是那么忠心,不答應,應該是對造反有顧慮。 只要態度松動了就好,他就能說之以利。 只是有一件事情不好,昂州方面沒有痛快地答應,就顯得是河間王有求于人,日后這位置,就不大好擺正。不過這個也沒什么,投入河間王的麾下之后,一切可就不由顏肅之做主了。甚而至于,河間王勢成,第一件事,就是要削了顏家的勢力。 不過,這些事情,使者顯然是不打算說的了。他決定近期再去見一見顏肅之,游說一下。正琢磨著講稿,忽然聽得外面哭聲大作。使者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使人去探聽,回來說是顏使君家小娘子死了! =囗=!使者呆愣半晌,這特么是什么情況?第一反應是顏肅之不想結親,旋即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推測,不想結親就直說,何必這樣故弄玄虛?現在為了逃婚假裝是死了,那這個人就算是消失了,以后要如何再找一個能見得了光的身份正式回到家族里來?死人豈能復活? 可是……顏肅之他閨女死了,這聯姻的硬件就沒了呀!這要怎么辦? 使者原地轉了八圈,決定去吊唁一下,看看顏肅之有什么說道。揚聲道:“來人!”趕緊扒包袱卷兒,找一件適合吊孝的衣服來穿上一穿。 匆忙趕往州府。 令使者沒有想到的時候,他一腳才踩進州府,里面已經歡聲雷動了! 就聽到州府的屬官、屬官家屬、奴婢、皂吏們奔走相告,大聲說:“小娘子活轉過來啦!小娘子不是死了,是被神仙請去神游講道了!” 臥……臥槽! 使者驚呆了,真……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啦! 只不過除了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當真的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