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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89節

第89節

    其時春已深,草木萌發、山青水綠,看著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田間偶爾還會飛過幾只野雞野鴨之類,顏神佑還看到過幾只兔子什么的。興起時,她也抽箭射幾只,不用擔心射不中,她身后跟了將近二十個專業補刀黨。唯一要擔心就是兔子上輩子八成沒做好事,這輩子都快被箭給戳爛了。

    到了歸義縣驛,此處早已聽聞新官要上任,一切準備妥當。驛丞卻沒料到顏肅之會帶這么一坨人來!艾瑪,不是傳說他是得罪東宮被貶來喂蚊子的嗎?這尼瑪是來打劫的吧?!再一看,后面車連著車,這是要干神馬?你有沒有一點吃苦受罪的自覺???

    咦?這個小娘子生得可真俊,你爹是被貶的啊,你要不要笑得這么開心?

    驛丞在這個地方,南來北往貶謫升遷的人見得多了。南下的多半是哭喪著臉,北上的才是笑逐顏開。顏家這畫風不對啊,難道是……傷心得瘋傻了?

    就算是個白癡,他也是縣令,驛丞還得小心伺候著。準備了食水等物,命廚下做飯去,不想顏肅之與姜氏皆看不上,自帶了廚子整治食材。驛丞又為難地道:“驛站頗小,只恐不夠這許多士卒飲食?!?/br>
    顏肅之道:“你只備清水馬料即可?!?/br>
    哦,這個方便。驛丞倒也沒有真的只拿出清水來,他還分了這些部曲兩只羊,給他們燉湯喝——分rou就太少了,不如請大家喝rou湯。

    忙完這一通,又被顏肅之叫去問情況。驛站很小,只有驛丞與兩個驛卒,驛丞有時候不得不親自上陣去干活。這才坐下,汗都沒擦,又被叫了過去,驛丞暗叫一聲晦氣。沒想到到了正房,顏肅之先賞了他些酒食,酒是好酒,rou做得十分香酥美味。驛丞的笑容便真誠了許多。

    顏肅之便問他這縣里情況,驛丞對甘縣令贊不絕口:“連山民們都尊敬他,還有與他立生祠的,頭人將嫡出的長子也送來學禮儀呢。只是那頭人自己,卻依舊不肯歸順??h里大戶?哦,以盧家為首,其余又有牛、馬、羊三家,都是大家族。隱戶……?這個就不清楚了……”

    顏肅之微微一笑:“怎地不清楚?甘令不是曾括隱么?”

    驛丞小聲道:“悄說與您老,這事兒,可不好干。也是甘令骨頭硬?!?/br>
    “怎地我的骨頭就是軟的?”

    驛丞想到他外面那些膘肥體壯的部曲,咽了口口水道:“這倒不是,您是金貴人兒,何苦趟這渾水來?彼此相安無事,才是最好。就算括了,除了名兒上好聽,也括不出甚油水來了?!?/br>
    “難道此地十分貧窮?”

    “可不是!一群窮鬼!怕征稅,房子也不敢修,連樹都不敢種了。便是令他們分家,也多收不了幾個錢。窮透了。窮得透透得,便去投入豪門做奴婢、做隱戶。括出來也沒什么好處?!?/br>
    顏肅之道:“難道土地便貧瘠至此了么?”

    驛丞嘿嘿一笑,搖頭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我們只管守這個驛站,哪知其他呢?”

    顏肅之道:“汝非不知,不敢答而已?!眳s又不逼問,弄得驛丞提心吊膽的。顏肅之也不再理驛丞,只命他退下,暗道,既然都說甘某人是好官,做交割時問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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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寧縣頗大,顏肅之從踏入的第一個驛站,到了歸寧縣治所,又走了三天!

    到了一看,城垣不高,倒是挺整齊??h城并不大,一條活水穿過城池,這小破地方……尼瑪敢不敢比顏家塢堡大一點???臥槽!

    這小城,特么統共只有一條大街!就是縣衙大門前的那一條!其他的全是小巷!縣衙也不很大,整齊倒是很整齊。前面是辦公用的地方,后面是……三進庭院,后面還帶個小花園兒——如今被甘老先生開辟成了菜園子??缭旱故怯械?,廚房馬廄好像也有。仆人也有住的地方,可惜只有男女兩個院子。

    別說住三百部曲了,連顏神佑自己的使人,都能把這倆院兒填滿了!

    哦,也有倉房,不過主要的官倉在衙門西邊,縣衙里只有一個極小的小倉,里面……挺空的。據甘老先生解釋,去年的收成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又比較窮。so……

    空有空的好處,顏肅之帶來的東西多,刷刷就給塞滿了。還差點塞不下!

    甘縣令介紹完了內外衙,顏神佑才發現,這老先生只有一位老妻,據說有三個兒子,但是因為縣令薪水比較低,養不了這么些人,都特么放到老家種田了。

    國家給的俸祿標準呢,其實不少,但是縣令要養活一群人,除了妻兒,還要周游窮親戚。顏肅之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說:“公廨田君已播種,我不敢掠人之美,以錢糧相抵罷,否則我心不安?!?/br>
    甘令十分推讓,顏肅之必要送他,且說:“你我皆輕利,奈何推來讓去?反令人恥笑在?!焙谜f歹說,給他折算了些錢帛米糧。

    這又才問他歸義之情狀。

    甘令衙中只有兩老仆、一使女,侄女為甘娘子做些雜事,老仆一個做飯、灑掃,一個就跟著甘令跑腿兒。原應甘令為顏肅之接風的,可做飯的只有一個,才在后園撥了菜,又去市集沽了點rou,還沒來得及收拾呢,人就來了。

    顏家人多,便接管了廚房。

    顏肅之卻又問甘令縣內情形。甘令見他雖是紈绔出身,又擺這樣排場,但是見其到即關心民生,便也認真對他交待。話還沒說,先說囑咐:“百姓不易,望君愛惜??!”

    顏肅之道:“這是自然的,何須囑咐?”

    甘令道:“一言難盡!”

    ☆、76·縣令也難為

    顏肅之與甘縣令聊天,顏肅之是不飲酒的,卻命人給甘縣令滿斟了酒,聽他介紹情況。顏肅之單知道百姓辛苦,卻從不知道能辛苦至此。按規定,國家給編戶齊民授田,男丁八十畝,女丁六十畝,老人過了六十的就要減半,兒童也減半。授了田的人,就要納稅,交糧和帛。這也還算公道。

    可問題是在實際執行的過程人,往往沒有那么多田,但是稅,還是要照交的。還有兼并,還有其他的雜稅。普通百姓要交的稅據不完全統計少的也有十幾種,種樹要交稅,砍樹也要交稅。哦,遇上皇帝要用錢了,比如先帝登基的時候,就額外再加點稅什么的。這種是一次性的,一次命令每丁出一千錢。

    雖然有喜事,皇帝會“賜女子百戶牛酒”,可賜的得比的,要多得多呢。大家寧愿你表折騰了t t

    此外還有徭役,國家規定,不過二十日,實際遠遠不止這個數,用工多時,連婦女兒童老人都要齊上陣。不明白的還以為是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了呢。

    至于飲食,好一點的人家,能四季吃飽,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至于菜色,對不起,別講究了!還缺鹽……

    顏肅之連忙放下了筷子:“等等等等,這里臨海,怎么會缺鹽呢?”在他的印象里,有海水,煮一煮鹵水,就有鹽了,好嗎?而且國家允許你販私鹽的,鹽不是國家官營啊親!

    甘縣令嘆道:“煮鹽?且得有柴炭有鐵鍋??!一石鹽,十二石柴,方能煮成。多少人工?”柴要打、火要看,還種不種地了?哦對了,砍柴是吧?沒樹你砍個p?!自己種樹怕抽稅,山民那里……嘿嘿,你敢去砍柴,人家砍你的腦袋喲~有本事讓朝廷千里圍剿這窮山惡水呀~來呀來呀~

    ??!忘了,還得有個鐵鍋什么的。鐵……它是官營專賣的呀!一家子能有兩口鍋,日子就算不錯的啦。鍋鏟都不一定是鐵的,特別環保地用了木頭,鍋蓋也是木頭弄成個圓形的而已。炒鹽的鐵鍋,還壞得快。

    顏肅之:臥槽!

    看著海水沒鹽吃,坑爹不坑爹?

    當然,也有吃得起的,比如盧、牛、馬、羊四家,但是不是人人都是狗大戶,其他人只有望海興嘆。哎,忘了,靠海吃海,雖然小破漁船出海有風險,但是還能打魚回來不是?不但能填肚子還能賣點錢補貼家用?

    不不不,有這種想法的人真是太天真了。買賣也要收錢,嗯,打漁還要收點漁稅什么的。

    甘縣令倒是好人,把能免的都免了,比如漁稅??墒恰I賣交易還要收錢!這是國家規定的。國家規定的稅率,它高呀!

    這個朝廷,窮得一比那啥,開始用的還是一群數死早的腦白癡,只知道收稅。后來落到米丞相手里,才好了一點,可還是沒有復蘇的跡象。別傻了,一旦世家強,則朝廷就要弱,朝廷的財政,就得呵呵。天下的蛋糕就這么大,世家啃得多了,朝廷得的自然就要變少。

    顏肅之聽到最后,都沒有胃口吃飯了。甘令也不吃了,只一口一口地喝酒。顏肅之又問縣里其他情況,比如世家與偽世家,又比如山民。甘縣令也一一說了,尤其說,他括隱,明知道還有貓膩,卻不能下手更狠了,總得各留一點退路。世家不敢與朝廷命官硬扛,但是縣令也不好將他們逼得太狠。尤其盧家,甘縣令在這塊地方呆了十多年了,愣是一次也沒能成他家座上賓。聽說這幾家人家里也有俊材,他倒是想看一看再舉薦,人家硬是沒讓孩子給他看。

    顏肅之分析:越low越裝逼,像個傻逼。說真格的,他這個土鱉,還能在各大世家那兒一席之地呢。盧家算個球?!更不用說那三個西貝貨了。

    甘縣令又說山民,也不是很馴服,山民的頭人挺頑固,連跟朝廷對話都很勉強。

    但是頭人的兒子被送了來學習先進文化知識,小朋友年方十二,認真好學,是個純樸的好孩子。還央甘縣令給取個名兒,他想跟甘縣令的姓兒,結果被親爹揍了一頓,指山為姓,指水為名,叫做山河。

    甘縣令聽了,覺得不妥,就讓他以河為小字,大名兒叫做山義。并且暗示顏肅之:“此子可用?!?/br>
    顏肅之神翻譯:這小子比他爹傻,可以讓他扛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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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一個老淚縱橫,一個滿面悲憫。后面女人們卻還歡快,姜氏敬甘家娘子安氏守得信清貧。安氏也喜姜氏嫻靜可人,更兼顏神佑乖巧,六郎可愛,便是相處得融洽。

    安氏還介紹了許多當地食材,都說好吃。姜氏聽聞蛇蟲鼠蟻皆可食,滿是不信。安氏道:“我才來的時候,也是不信的,吃了幾回,就吃慣的。美味!”什么蛇羹炸蝎子的,都很帥氣有木有?!

    顏神佑在一邊聽著,偶爾逗一逗六郎。

    安氏的話題已經轉到菜園子上頭了,跟姜氏說了自己的種菜心得。姜氏也含笑聽著,她是自己會養蠶紡紗織布的主兒,對這些倒并不很排斥。又問安氏:“不知左近何處有桑樹?天氣回暖,桑葉長出,我還想教丫頭養蠶織布呢?!?/br>
    安氏對她的感觀更好了,給她指點:“我就在后園種了些桑,還在城外也種了些兒。他們種桑,且要交稅,我種的不用。我跟老頭子說,四周圍都種了桑,給我留兩點兒,余下的,他們要用的自取。你知道不知道,桑椹可好吃啦?!?/br>
    顏神佑頭一回知道,種桑樹,也是要交稅的。這卻是國家的規定了,分給丁女的田,必須有五畝種桑,好養蠶織布??棾鰜淼牟?,要抽很多的稅。所以,如果你在這五畝之外的空閑地也種桑的話,不好意思,這也要抽稅了。

    說這話的人邏輯死,可朝廷就是這么規定的。

    甘縣令治下算是好的了,到了有些地方,你家養了雞鴨鵝、豬牛羊,也得繳稅。簡直不讓人活了!

    六郎還聽不大明白,悄悄歪歪小身子,拉拉顏神佑的袖子:“阿姐?!?/br>
    “啥?”

    “就叫叫你?!?/br>
    顏神佑心不在焉地刮刮他的小嫩鼻子,心說,怪不得有句話叫做“前世為惡,今世為縣”,基層公務員,可真不好當??!這受的是夾板兒氣,上頭施壓你得挨著,下頭反抗你就頭一個頂缸?,F在顏肅之就處在這么一個位置上,真是累愛。

    嘆了一口氣,六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站起來就學著顏神佑的樣子,也要刮刮她的鼻子??上税觳捕?,沒夠到顏神佑的鼻子就被她在胳膊窩底下撓了兩下。六郎覺得癢,發出了咯咯的笑聲,小肥身子一扭一扭的,噗通一下就扎到顏神佑的懷里,也撓她癢癢了。

    姜氏與安氏正說話,聽到聲音就看過來,兩人都笑了起來。姜氏道:“讓您見笑了,他們就這般淘氣?!?/br>
    安氏眼睛里露出些懷念來:“這樣也好,在眼前了就好。我那幾個孫子孫女兒,好些年不見啦,上回見面,還是三年前呢?!?/br>
    姜氏聽了,也是一陣傷感。忙岔開了話題,建議安氏換個富裕的縣的時候,接一兩個兒子到身邊來:“親生兒女侍候得也能盡心些?!?/br>
    安氏道:“是呢,我也想著,將來好寬裕些,叫大郎過來?!?/br>
    顏神佑聽著這樣的對話,暗暗咋舌,自己雖然常被世家鄙視,可好歹也是衣食無憂、使奴喚婢的。要是投胎成安氏這樣的老公好歹還是個官兒呢,還要這么辛苦,可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了。

    六郎跟jiejie鬧了一回,又坐正了,要不是小臉兒上還顯出粉紅色來,顏神佑都要懷疑自己眼花,這貨幾乎看不出剛淘氣過的痕跡來。顏神佑暗恨:就這樣阿娘還要說他不夠聰明?再聰明就該成精啦!

    哼唧了兩聲,顏神佑別過頭去,心道,這里真是比較偏僻的,估計也沒什么名師,全家在這里估計得呆上幾年,六郎沒個合適的老師可怎么辦呢?課本的話,雖然現在的課本也是不錯的啦,可總感覺少一點點童趣呢。

    發散思維已經到了編寫教材上了。等姜氏送別安氏的時候,顏神佑已經籌劃了語文數學生物等等課程的初級課本了。

    前面甘縣令已經將所有鑰匙與文書都交給顏肅之了,縣面積雖大,人口卻不多,是以籍簿也不多,顏肅之點了一點,大差不差,兩人簽了字,就算是交割完成了。甘令夫婦帶走的也就是兩個老仆、一個使女、一輛騾車、一頭驢而已。顏肅之看他這樣太清貧了,又要贈他一輛車,裝著折算的錢米等物。都權作折算的公廨田的收成。

    甘縣令自己的排場不大,但是自發送行的人卻是很多的,百姓十里相送,直將他送到驛站,還不肯離去。許多人灑淚道別,顏肅之也帶著妻兒去送行,卻留了幾個管事在衙內收拾。

    顏肅之回來之后嘆道:“居官當如是?!边@一天,甘縣令給了顏肅之很大的觸動。要知道,以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苦事。便是讀書時,他周圍的同學雖沒幾個世家,卻也沒多少窮人,大家離地面太遠。

    姜氏道:“我嘗讀《列女傳》,當時只道是尋常,一見安氏娘子,才知紙上讀來終是淺薄了?!彼拆B個蠶、織個布,自以已是很質樸了,一見安氏,才明白自己那叫玩票,人家才是真職業。沒得選,只能這樣做了。

    顏神佑哼唧了兩下,問顏肅之:“阿爹,獨木不成林,阿爹做官,難道要自己一個人來做么?”在京城的時候她沒多這個嘴,是因為覺得長輩們應該都籌劃好了,豈料到了地頭上才發現,就她們一家過來了!

    顏肅之笑道:“我自有主張?!睆膩硪矝]有上任前就能把所有合適的幫手都尋找好了的。再者,顏肅之也有那么個小心思,這是他自己的小地盤,怎么著也得弄些個自己人來,他不想讓旁人給摻沙子。是以他連齊憑這樣的家庭教師都沒要,就是免得被掣肘。

    雖說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跟親戚朋友撇開關系的,但是,在顏肅之的心里,至少最初的班底,得是他自己挑選的。奇怪的堅持。

    至于庶務,他也不是全然不通,只要給他一點時間,很快就能上手。況且他比甘縣令更多了很多保障,最直觀的就是他帶來的部曲們。他原本的書僮,也召回了兩個,都是陪侍過他讀書的,也粗通文墨,簡單一點的打雜工作也能勝任了。

    甘縣令也無法將所有的幫手都帶來——他幫手本來就少些——還給顏肅之留了兩個本地人。一個是吏目上的頭兒,一個是文書。經甘縣令十余年之整頓,至少這二人是比較能夠相信,不至與地方上的士紳勾結太過的。

    吏目姓何,行三,不多時已與何大認了親戚了,吏亦在另冊,與何大倒也相得益彰。文書姓方名章,年方三十,乃是個窮書生,性情有些執拗,與甘縣令最是相得,可惜家在本地,尚有父母妻兒在此,委實走不開。甘縣令便將他介紹給了顏肅之。

    余下的缺員,有幾個是甘縣令帶走了的,也有些是在甘縣令時期就空缺了的——招不來合適的人。

    從縣衙編制不滿上,顏肅之又對歸義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也不怕,本地讀書人還是有的,除開盧、牛、馬、羊所謂四姓士族,還有些寒門。此寒門與彼寒門,不是貧寒,而是暴發。自然也有讀的人,縣里還有所縣學哩。便是四姓家中,顏肅之也認為,按照概念,總該有那么一個小唐儀才對。

    顏肅之想得分明,便不著急,抱起兒子,拉著女兒,與妻子并肩到了后衙。

    后衙已經收拾出了個大模樣兒來了。六郎因已三歲了,便也與他一個院子居住,以阿方領頭兒,姜氏撥與他兩個年長侍女,又與他四個小廝。小廝也是打量著好了的,皆是姜氏陪嫁世仆之子。兩個年長些,兩個年幼些。年長的里,一個便是阿圓的兒子。阿圓夫家姓王,兒子就是王大郎。

    姜氏出行,是比照著出嫁來收拾行李的,不止金銀細軟,連日常用品包括家具什么的都有。顏神佑的房間里,妝匣銅鏡都架了起來,臥榻也是自己睡慣了的樣式。書架都弄好了。只是因為縣衙狹窄,阿竹等人都分住到了她這院子里的兩廂——仆人房要分與各種跟隨來的奴婢使用。比如已經成家了的奴婢們。

    阿竹得未成家的小使女,便只好合住??团畟冊谖鲙g,乃是通鋪。阿竹等四人分住東廂兩間房里,六妞、阿琴、陶九妹、何二女就住了東廂剩下的一間。阿琴被阿竹帶到自己的房里一同居住。

    她的小院兒的前面,就是六郎的院子了。姐弟兩個在東面跨院居住,西面的跨院,住的卻是一班女樂——這是唐儀的手筆,認為歸義太遠,沒什么娛樂,就送給朋友解悶兒了。

    因才到,這一日與甘縣令接觸之后,便行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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