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王繼周有些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還得讓你們往醫院跑?!?/br> 父女倆拔完頭發,四合院虛掩著的門被推開,穿大皮衣的吳大力走進來。他發絲有些凌亂,雙眼中遍布紅血絲。 作者有話要說:餐廳里折扇形古風半隔斷: ☆、第61章 38 吳大力來干什么? 這副打扮,炫耀示威根本就不可能。除去蘇明梅,不同村的兩家根本沒什么交集,如今他偽裝成流浪漢登門做什么? 不僅王曼疑惑,王繼周也疑惑。將閨女擋在身后,他握著笤帚走上前,緊張地問道:“什么事?” 誰曾想吳大力把頭伸過來:“繼周兄弟,是我對不住你,你想打就打吧?!?/br> 他這是要做什么,碰瓷么? 不等王曼大腦卡完,壯漢吳大力直接彎腰往笤帚上撞去。王繼周當然也怕傷人,他趕快往后退一步。 吳大力撲個空,腳被門檻絆住,直接倒著撲了個狗啃屎。他也不嫌臟不嫌疼,直接跪在那抱住了王繼周大腿。 “繼周兄弟,你打我吧,狠狠地打一頓?!?/br> 王曼仰起脖子瞅瞅,今早的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沒什么超自然現象發生。 不住地喃喃自語,吳大力充滿紅血絲的眼眶也變紅,五大三粗的山東大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 口水滴在王繼周腳上,他趕緊放下兇器笤帚,蹲下去與他平視:“大力,我看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br> “繼周兄弟,明梅她生了?!?/br> “兒子還是閨女?大力,恭喜你有、后!” 吳大力怎么能聽不出他的憤怒,朝他身后瞅去,他還是覺得曼曼順眼。雖然人瘦了點,但人大方學習也好,哪哪都拿得出手,多招人稀罕的閨女。 “是個兒子,早產放進保溫箱,夜里就起了黃疸。這會化驗報告出來,說他有溶血癥?!?/br> 王曼皺眉,前世她可沒聽說這一出。不對,前世蘇明梅是年后在深圳生的孩子。自打出去闖蕩后,她就很少再同老家聯系。那孩子滿月百日都沒風聲,直到周歲才大肆cao辦,甚至接蘇明竹過深圳看一趟。 蘇明梅雖然對她不好,但對小兒子卻是沒話說,到年齡直接上雙語幼兒園,中學更是斥巨資送去英國念私立學校。這么深的情感,能讓她不辦滿月和百日,只能是當時孩子本身有問題,壓根沒法辦。 王繼周倒吸一口涼氣,似乎想到什么,愣半晌說道:“真是溶血癥?” “千真萬確?!?/br> “那孩子現在怎么樣?” “正準備轉院,不行還得去大城市。繼周兄弟,我今天求你一事?!?/br> 王繼周搖頭苦笑:“我你還不知道?祖上數八輩都是莊稼漢,也沒祖墳上冒青煙出什么大人物,不認識什么好大夫?!?/br> “不是大夫那事,縣醫院大夫說,溶血癥是遺傳病。我家和蘇家往祖上數八輩,可全沒個這樣的孩子。你不是要去做什么親子鑒定,也捎上我一個吧。要多少錢你說,砸鍋賣鐵我都出,就是死我也想要個痛快?!?/br> 王繼周把他拉起來,坐在院里石凳上,聽他在對面唉聲嘆氣。 “曼曼不是要去跑步?” 一撮頭發掃了五分鐘的王曼裝不下去了,拍拍自己耳邊的頭發,體會下垂墜順滑,她進屋套上薄棉服:“那我先出去啦,爸,今早我要喝雜燴湯?!?/br> “家里沒丸子,用藕盒做行么?” “都行,最好是你手搟的粗面,面粉里要摻點高粱面,不要玉米面?!?/br> 王繼周暫時忽略對面吳大力,拍胸脯保證:“放心,現在就是你想要玉米面都沒,家里只剩下高粱面?!?/br> 吳大力有些眼熱,閨女掰著手指頭跟親爹提要求,即便再麻煩的事,心里也甜??伤恢雷隽耸裁茨?,就是沒孩子緣。 “那我走啦,回來我就要喝熱乎的?!?/br> 目送閨女跟著虞楠出去跑出去,王繼周地將吳大力請進自家廚房。別人上門他還會客氣,但對吳大力,完全沒那必要。 “親子鑒定這事我也不太懂,都是托的人。我做不了主,還得問問人家那邊?!?/br> 吳大力洗把臉:“不瞞繼周兄弟……” “叫我繼周就行,你叫這么親,我瘆的慌?!?/br> “繼周,明梅頭到要跟你離婚那段日子,我倆連偷偷摸摸見面都沒。那孩子將近八個月,不可能姓吳?!?/br> 王繼周卻是納悶,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吳大力的,難道明梅還是圣母瑪利亞?睡一覺起來直接懷孕。 當然他不信這些無稽之談,瞅著吳大力綠油油的大腦門,真是報應不爽。 “你還知道偷偷摸摸?!?/br> 吳大力臉色漲得跟眼眶一樣紅:“其實你說媳婦前,我跟明梅就挺要好?!?/br> 抓瓜瓢的王繼周手頓在那,原來是這樣。當年他條件擺在那,家里爹有癆病賺不來工分,兄弟姊妹還多全都張著嘴等吃飯,娘又是個后來的,對他不咸不淡。 而蘇家則不一樣,雖然明梅兄弟姊妹四個,但岳父在生產隊里管分糧食,也算家底殷實。作為受寵的長女,明梅嫁給他,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為此從一結婚起,他就格外小心,就差把明梅供起來??伤麉s從沒分心想過,這樣的明梅為什么會嫁給他,蘇家又為什么會答應這門親事。 當年爹娘知不知道這事?王繼周不敢再往下去想,真相如何已經不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前半輩子就一直頂著綠色的帽子,被人拿來當猴耍。這事固然可恨,可像以前那樣自己生悶氣沒用,他得做點什么。 不讓那些耍過他的人好過,也活出個人樣來給閨女看。 打開面袋子,他嘆口氣問道:“你跟她要好,為什么不娶她?” “爹娘已經給我說了媳婦,因為生產隊管糧食的事,明梅家也不太同意?!?/br>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br> 舀起一勺面粉,他直接往他臉上潑。趁他閉眼的功夫,一拳對準他那對招子揍去。吳大力癱在地上,后背戳搟面杖上,疼得他直哇哇叫。爬起來抹把面粉,他呲牙咧嘴道:“這真怪不得我,是明梅說你不行。要打你一次打個痛快,那事還請你一定幫忙?!?/br> 默默地搟著粗面,王繼周盡量忽略吳大力的嗡嗡聲。三兩下把面拉平,握起刀嘟嘟嘟地切著。 幸虧閨女給他找了這么個活,不然他真不確定,會不會直接拿刀砍了吳大力?;顒酉陆罟?,他氣稍微消點。他也明白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些年吳大力可輕易不往泉水村來,反倒是明梅頻繁地回娘家。 吳大力捂著眼縮在門邊,王繼周那一拳可真狠??此サ痘艋?,不會是起了殺心吧?不過剛才他那話的確是重了些,“不行”對男人來說可是最大的恥辱。再加上這些年睡人家老婆,天,他怎么把這個給說出來了,這不是上門找揍? “繼……繼周,兄……兄弟,有話好好說?!?/br> 王繼周白了他一眼,上下打量著,繼續用刀切面條。 完了,他不僅想殺我,難不成還想把我分尸? 去深圳半年,打工的日子吳大力捧著收音機聽遍了《張震說鬼》和《聊齋志異》。世界有多大,他的腦洞就有多廣。 慢條斯理地切好粗面,王繼周掏出昨天炸的藕盒。昨晚給四鄰分點,昨晚再吃一頓,如今剩下不多。十字花兩刀切成四片,他起鍋熱油,放入大蔥爆出香味后添水煮沸。加入粗面后打四只荷包蛋,最后放入藕盒,用水的熱氣稍微加熱,保留藕盒原本的香味,簡單的兩面雜燴湯出鍋。 “親子鑒定?!?/br> “恩,親子鑒定,捎我一個吧?” “需要本人的頭發或者血液,不多,頭發幾根就行。先說好,我只是幫你問問,人家幫不幫你我可不管?!?/br> 吳大力趕忙答應下來,現在只有北京能做親子鑒定。他一個人去了,沒門路也是兩眼一抹黑。 “行,我這就去把胎發找來?!?/br> 王繼周盛著面,眉頭的陰云卻是始終沒舒展開。 跟著虞楠一并跑出大院,王曼特意往招待所看了一眼,果然大冬天的他還在洗衣服。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只有他的型號,平常那些大號的則一件都沒。 “阿奇?!?/br> “曼曼、虞楠,在這?!?/br> “一日之計在于晨,大清早的洗什么衣服,跟我們一塊去跑步?!?/br> 錢華伸個懶腰走出來:“瓜娃子?!?/br> 王曼嘟嘴:“錢叔叔,你不是答應不叫我瓜娃子。昨天剛吃了我家藕盒,現在就來欺負小朋友?!?/br> “小乖乖,真是怕了你。昨天那藕盒我只吃了兩個,其它全被阿奇收起來,這點都不舍得?!?/br> 杜奇晾好毛衣,扭頭辯駁:“曼曼別信他,我拿去給叔叔們分了分?!?/br> 王曼看向晾繩上那件衣服,是昨天炸藕盒時穿的。即便她在廚房里加了抽油煙機,但做飯還是連油帶煙。冬天衣服那么難洗,想到這她有點小內疚。 “錢叔叔,本來就是一人一只。你自己吃了兩只,阿奇肯定就沒撈著吃?!?/br> 杜奇點頭:“就是那樣,曼曼下午咱們再做點?!?/br> 錢華伸個懶腰,神色曖昧地朝向晨光。這幾個孩子真好,他也想自家那倆瓜娃子咧。再熬熬,等明年他參軍也滿十二年,可以把老婆孩子接過來隨軍。 “再做你不得再洗衣服,還是讓我爸做吧,他正好要準備年貨?!?/br> 呵欠打到一半,錢華笑著開口:“讓阿奇炸就行,今早他一件毛衣洗四十分鐘。你們再不來,毛衣都給他搓爛了?!?/br> 杜奇鬧個大紅臉,鎮定下來反駁道:“本來七點就起來,想跟你們一塊跑步。左等右等不來,我就干脆先把昨天的臟衣服洗干凈。坐一天車,毛衣里出一身汗?!?/br> 他這般坦蕩不掩飾,直接反將了錢華一軍:我等朋友功夫,自己洗點衣服怎么了。 當然沒什么,反正王曼覺得沒什么,拍拍自己的頭發,她轉個圈:“楠姐給我剪得新發型,好不好看?” 錢華嘖嘖稱贊,杜奇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曼曼這樣真的好可愛,齊齊地劉海更顯得她眼睛彎彎,所以他毫不吝嗇的贊美: “很好看?!?/br> “走吧,一塊跑步去,早點跑完,我爸還在家等我吃飯?!?/br> 王曼在中間,杜奇虞楠一左一右,呼吸著一大清早的新鮮空氣,三人輕松地圍著大院跑圈。 這半年被他們帶領著,大院里出來鍛煉的老人家越來越多。人老了跑不動,只能圍著慢慢走。一路跑過去,三人見著不少走路的爺爺奶奶。 “杜奇,你知道昨天章磊生日?” “不知道,我是臨時去的?!?/br> “那……”王曼捧起手呵呵氣,杜奇從風衣里掏出一雙毛線手套遞過來:“給?!?/br> “昨天鋼筆,今天手套,那真是哆啦a夢的口袋啊,怎么什么都有?” 虞楠笑出聲:“曼曼,手套可能是杜奇臨時準備,鋼筆卻是他的習慣,以備不時之需?!?/br> 杜奇也慢慢解釋一通:“其實道理很簡單,就跟大家出門,都會隨手往包里帶兩張紙巾一樣?!?/br> “原來是這樣?!?/br> 終于弄明白疑惑,王曼朝路邊溜孫子的王奶奶招手:“還有還有,你今天怎么沒給杜叔叔洗衣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