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正是蘇明梅雇來的那倆人,至于他們口中穿皮夾克的,除了吳大力整個飯店中沒第二個人。 風水輪流轉,坑人者人恒坑之。 “屋里頭的,你快著點,等下那人就得出來要酒,動作麻利點?!?/br> 倆人急匆匆地走出去,確定外面沒動靜后,王曼扶著墻,挪動蹲麻了的腿走出來。洗洗手,她撥弄下頭發,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打著蝴蝶結的包。 “章磊,這個送給你,生日快樂?!?/br> “謝謝,曼曼你沒事吧?” 比之出去之前,王曼心情卻是全然晴朗:“沒事,你看看喜不喜歡,這還是我讓虞阿姨從市里捎回來的?!?/br> 章磊當場拆開,里面是個硬皮筆記本,側邊掛著一頭精致的小鎖。 “往后章磊的日記,我們是看不到了?!?/br> 尹鵬大驚:“阿姨,你和叔叔還翻磊子日記?那他上課傳小紙條那事,你們不都知道了?!?/br> 章磊遞一杯水給他:“喝水都堵不住你那嘴?!?/br> 劉曉花切了一塊蛋糕給王曼,也是冰淇淋蛋糕,不過冬天化的慢,所以這會形狀還好。冬天坐在暖氣房里,穿著羽絨服吃冰淇淋,外暖內爽,著實是一大享受。 “喜歡就好,謝謝阿姨?!?/br> 其余人也各自送了禮物,尹鵬送出他最喜歡的游戲卡,虞楠則是一本書。最后輪到杜奇,因為他來得晚且事先不知情,眾人壓根沒打算讓他送。正當章磊打算拒絕時,他卻從風衣口袋中掏出一支鋼筆。 “生日快樂?!?/br> 章磊接過去,并不是什么金筆,不過筆尖很小巧,看起來下墨水就很流利。不同于小學寫作業可以用鉛筆,初中已經全面進入鋼筆和圓珠筆的時代。沒想到四人的禮物中,杜奇的卻是最合適最應景。 章磊答謝后開始吃飯,王曼卻盯著杜奇那平攤的大衣口袋。剛才在臺球廳,他變出一方手帕,如今又掏出一支鋼筆。 難道那里面藏著一只哆啦a夢? 沒多久王曼便知道,這是杜家特有的教養。身處上流社會,不知道什么時候見到需要送禮物的人。所以一般人身上都會帶兩件可以隨手送人的小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優雅而不失風度果然要付出代價,王曼默默記下這一點,并且跟著效仿。就這一點細節,在日后幫了她不少忙。 不過現在她還不知道因由,只小口地咬著蛋糕,杜奇給她盛一碗湯:“吃太多涼不好?!?/br> 拿起調羹喝一口,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略顯憨厚的聲音傳來:“簡直是沒天理,人高馬大的,上手就往我婆娘奶子上抓?!?/br> ☆、第57章 34 聽到這污言穢語,章志堅和劉曉花夫婦面面相覷,趕忙離座去關門。 “別聽那些,別拘束都放開吃,點這么多都不吃,那多浪費?!?/br> 兩人打算的是很好,劉曉花走到門邊,看到爭吵的人卻愣在那。穿著大棉襖的豐滿女人眼中含淚,臉上全是委屈。而在她邊上,面向老實巴交地男人牢牢抓住穿皮夾克的壯漢。 “不給我說清楚,今天你別想走?!?/br> 吳大力現在還眼冒金星。本來他跟明梅商量好,今天請岳母老佛爺跟大舅兄吃頓飯,完后順便說結婚的事。 作為準女婿,他當然得鞍前馬后,要酒的事就包在他身上。 本來一切好好地,可出門路過包間時,他想著一墻之隔處十二年未曾親近的親閨女,整個人心神有點恍惚。走到拐角處,他不小心跌一跤滑跌倒在地,掌心傳來柔軟舒適感,下意識地抓兩把,他就聽到了女人尖銳的慘叫聲。 “大兄弟,這都是誤會?!?/br> “什么誤會,俺們剛走到這附近,你二話不說撲俺家婆娘身上,抓她奶子。這事要不說清楚,俺還是個男人么?” 百口莫辯又心下煩躁,吳大力推開抓著他領子的男人:“我真沒,你也不看看你女人那副模樣。我就是饑不擇食找頭母豬,我也不會去碰她?!?/br> 豐滿女人躲在丈夫后面抽泣,先前她或許還裝模作樣,現在被吳大力拿話刺一頓,她那三分難過也變成八分。想當年她也是村里一枝花,怎么日子一年年過來,她也變成這副人嫌狗厭的模樣。 家里三兒一女嗷嗷待哺,小兒子狗蛋開春時還燒成了傻子。她餓著沒關系,但孩子們小,要是凍著餓著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其實這一年來,她最后悔的就是夏天那一場。 那個姓王的莊稼漢老實巴交,即便喝得醉醺醺,第一句還是關心她有沒有摔著??僧敃r狗蛋打傷了鄰居家孩子,婆婆天天被人堵在家門口罵,最嚴重一次人家甚至鏟著屎尿潑在他們家大門口。她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只能接那單子活。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怎么樣,她一直想去道個歉,但她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打聽,人到現在也還沒找著。 越想越后悔,到最后她眼淚直流,她那面相憨厚的丈夫也坐在地上不起來:“天理何在,先調戲俺媳婦,這會又直接撞人?!?/br> 走廊里亂成一鍋粥,春江賓館的服務員看到仙人跳夫妻,全都不敢上前勸,唯恐把這事鬧大。這倆人跟牛皮糖似得,黏上了就別想弄下來。上次他們強行趕人,他倆直接一左一右在門口打地鋪,警察來了批評教育一頓,過一天他們還來。 開門做買賣,最怕的就是晦氣。由著他們吧,弄完這一出,也能換倆仨月清靜。 而門邊的劉曉花卻滿是驚訝,怎么會是他?把著門,回頭她猶疑地看向王曼。 “曼曼,你認識外面穿皮夾克的人吧?” 王曼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湯,放下碗,站起來走到門外:“這是我們隔壁村的吳叔叔,現在他是我媽男朋友?!?/br> 見到王曼,吳大力眼前一亮:“曼曼還認識我?那個,這次回來我給你稍了禮物。那鉛筆盒老好了,深圳的學生都在用,我給你挑了芭比……” 說到一半他說不下去了,鉛筆盒被明梅送給了她侄女,他總不能再從孩子手里搶回來。 王曼矜持地點下頭,權當打過招呼,而后她目光轉向地上一哭一座的兩人。的確是她在洗手間看到的那對仙人跳夫婦,兩人五官倒是周正,沒有吳大力說得比不上母豬。 就是這倆人,被蘇明梅找來陷害父親? 默默打量著兩人,她心中五味雜陳。站在她的角度說,如果沒有這事,她想擺脫蘇明梅的概率幾乎為零。不計較過程和前世,這倆人實際是在幫助她??煞旁谌^的天平上,仙人跳實在太惡心,而且前世她和父親不知為此事受了多少罪。 現在既然能遇到,她也該徹底為這段蔓延兩世的孽緣翻案。 托著腮,王曼自動隔絕外界外界聲音,默默思索著。罪犯一般不會主動投案自首,而讓這對以搞仙人跳為生的夫婦主動承認半年前的陷害,那更是幾乎不可能。 該怎么辦才好? ** 王曼跟杜奇走后沒多久,玻璃門就徹底裝好。王繼周本想留裝修的師傅吃飯,但臨近年關,他們大多得回家收拾房子置辦年貨。 擦干凈玻璃門,他打量著店內的布置。全不銹鋼廚房、原木桌椅水墨畫隔斷,就連桌椅上面的燈都不是他常見的白熾燈,而是閨女從她空間里弄出來的宮燈。用燈罩將白熾燈包裹起來,開燈后光線映在半隔斷上,影影綽綽,讓人如墜夢境。 雖然三個月的裝修,他覺得苦覺得累,偶爾翻了也會想撂挑子不干。畢竟就一個煎餅果子店,難不成還得搞成皇宮那樣?可到如今成品出來后,看著這家完全屬于自己的店,他覺得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值得。 “好看,真好看,還是曼曼有法子?!?/br> 因為臨近春節工廠停工學校放假,所以他也不用再出煎餅果子攤。鎖上門剛打算回家,他突然想起人在春江賓館的閨女。 雖然剛才他勸自己,那里不是什么龍潭虎xue??蛇^往教訓太深,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虞虹今早走時說過中午不回來吃飯,反正他也閑著沒事,要不就過去? 他不打擾閨女,就在外面遠遠地瞅一眼。 就這樣! 定下后他往大院方向抬的腳收回來,生生扭轉一百八十度,朝著一旁的胡同走去。鄒縣縣城不大,沒十五分鐘,他就走到二層貼瓷磚樓前面。 透過玻璃往門里瞅瞅,他第一眼看到閨女正低頭,攥著拳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光掃向她邊上,當看到那對只有一面之緣但他確定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夫妻時,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們怎么在?! 壞了,他曾在閨女的軟磨硬泡下,說過這倆人的模樣。以閨女聰明的腦瓜,肯定能想到那處去。 萬一她沖動上前惹事,被同學知道她有一個“流氓”的爸爸,去上學被嘲笑得多難受?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進去?!?/br> 焦急之下,王繼周推開門。 ** 而就在王繼周來這一會,王曼腦子已經轉了無數轉。雖然事實真相她知道,蘇明梅也知道,但面前這一對夫妻卻不會承認。 如何能在他們不承認的情況下,讓所有人相信她一個孩子,而不是作為大人的蘇明梅的狡辯,這實在是個高難度挑戰。 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來當事人兼強力外援的父親。且不說那樣父親勢必會再受傷一次,單她叫人這會功夫,得知情況不對的蘇明梅定會迅速了結此事。到時即便有章叔叔在場,這種私下和解的民事糾紛也跟一個城管隊長八竿子都打不著,他壓根沒有任何立場強行扣人。 所以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最好讓蘇明梅自亂陣腳。 “媽,你認識他們啊?!?/br> 蘇明梅被她叫的一愣,隔了三秒才干巴巴地回道:“當然不認識?!?/br> 豐滿女人本來每臺注意珠光寶氣的蘇明梅,可熟悉地聲音卻讓她再次聚焦目光。雖然從頭到腳換了身行頭,可她對這人印象太深刻,那是他們剛入行仙人跳的時候,四處尋找著合適機會??纱蠹叶疾桓?,他們手法也不熟,所以一般不成功。被貧苦逼得幾乎想要喝藥自殺之時,就是這個女人從天而降。 開始他們還以為是警察穿便衣來問摸底,直到這女人將因由和盤托出。雖然她家那殺千刀的答應下,但過后她還是吐槽這人很可笑。有個脾性那么好的男人,整天衣食無憂,跟她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竟然為了離婚不擇手段到這地步。 當家的說這人心大,現在看來確實沒錯。這才多長時間,她已經穿金戴銀。 “是……” “我們不認識?!?/br> 這表現實在太過色厲內荏,王曼本就心細,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蘇明梅,怎么能看不出她的欲蓋彌彰。 不管她的矢口否認,她走上前看著豐滿女人:“阿姨,你真不認識我媽?” 這是她的孩子,豐滿女人驚訝地看向王曼。這孩子雖然人瘦小,但看起來就精神,模樣比他們家那四個要好太多。這女人是得多狠地心,才能拋下這孩子離婚。 “俺見過她?!?/br> “我沒見過你?!?/br> 雙手掐著腰,微微挺著肚子,蘇明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冷漠和鄙疑。 豐滿女人低下頭,收人錢財忠人之事。她干這行已經在傷天害理,不能再做太多錯事。垂下眼眸,她搖搖頭:“俺只是走在街上見過她,并不認得?!?/br> 蘇明梅松一口氣,扭過頭問道:“大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光看向王曼,她右眼皮直跳,心中總有種不好地預感。王繼周還真啥都跟這死丫頭說,這父女倆簡直就是為了克她。當初她明明算好好的,結婚后她賺下的東西,拉回去照顧娘家兄弟。大力對她服服帖帖,帶著她去深圳,然后她會過上好日子,比泉水村所有人都好。 可一切都被他們毀了,原先雖然村里傳得沸沸揚揚,但沒有確鑿證據,說說也就散了。今個這事要是砸實了,往后她可怎么做人。 該死的,他們怎么不死遠遠地,非要再出現在她視線里? “我真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明梅,我什么都沒做?!?/br> 吳大力急得直跺腳,蘇明梅拉開錢包,遞過去一小捆十元鈔票:“算了,娘還在里面。大過年的也別把事鬧太大,這一百塊錢算是為我肚子里孩子積德,你們走吧?!?/br> “管好你家男人,別讓他隨便碰別人家婆娘?!?/br> 仙人跳夫妻站起來,男人義憤填膺,接過錢揣到口袋里,撂下這句話轉身就想走。 王曼急了,聽口音也知道他們是外鄉人。過了這村可沒這店,那她啥時候再找機會去給父親平反?可如今,她真找不到理由去留人。 正準備無理取鬧也要把這倆人留下來時,賓館大堂走進來一人,迎過來怒氣沖沖地說道:“還真是你們?!?/br> 仙人跳男人護住裝錢的口袋,站在前面問道:“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