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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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比起榮老太太,也是后生,連忙說:“還有兩本著錄,我們斷定,是民國古玩商設局坑洋人的假畫。應該是假畫販子畫的?!?/br> “華華……”老太太喊旁邊的女孩,你剛剛不是說:“有款落的?!?/br> “是,太奶奶?!迸⒋嗌卣f,“剛在微博,有人發,最后他們在那本英文線裝書上面看到落款,定下是民國,簡清樓主所作?!?/br> “我……看看那書?!崩咸焓譀_榮芝華要。 榮芝華立刻找到袁少林,“快點兒!拿過來讓我太奶奶看?!?/br> 書,很快就拿了過來,老太太輕輕地摸著,好像怕自己的手給人家弄臟了,她看了好一會,抖著手,無法控制情緒,任誰也看得出。 “老曾……你打眼了?!彼M量控制著語氣說,“這畫不是假畫販子畫的——是簡家大小姐的畫!” “簡家?根本就沒聽過?!?/br> “當然沒聽過,她家一脈單傳,到了她,本來嫡出的就只剩下她一個,可她偏偏——年紀輕輕,就……就……” 寶珠覺得自己像是被旱天雷劈中,站在哪里一動無法動……乾啟也很驚訝,按照他們后面的安排,的確會有人來揭破這個身份……然后……然后寶珠才會有機會一鳴驚人。 “現在可怎么辦?”他看著寶珠。 寶珠目瞪口呆。 就聽那老太太繼續說:“她家里珍藏的真品無數,更有贗品。簡清樓主是她九歲時候自己玩耍取的……她是一個真正的繪畫高手,也擅長臨摹古人的畫……”那老太太滔滔不絕地說著。 榮芝華瞠目結舌,自己家老太太,一年也沒說過這么多…… 榮耀鈞看著寶珠,表情很悲劇。 寶珠繼續盯著那老太太,就聽人家說:“沒錯——這一定是簡大小姐的畫作,她的畫不是沒有款,而是喜歡落暗款……打開柜子,我給你們看?!?/br> 寶珠扭頭一下撲進乾啟懷里,痛苦地喊道:“這程咬金是誰呀?!” 第258章 夏聽音new1 榮老太太的突然出現,最高興的人當然要數榮芝華,老太太這樣出現,而且,這畫令她這么激動。如果能被老太太說出傳承的故事,那這畫以后可是身價百倍。 寶珠的頭埋在男朋友胸前,如踏實安全的港灣,很快已經平靜下來。轉頭對榮耀鈞低聲說,“……趕緊把你家老太太領走?!?nbsp; “這時候怎么領走……沒看這么多熟人?”榮耀鈞一臉難色。 乾啟低聲對寶珠說:“你先別著急,聽聽她怎么說。說不定驗不出來你的——不對,你落暗款了嗎?” “有沒有落暗款有什么打緊?”寶珠說,卻沒有再催促榮耀鈞去領人。其實她也想聽聽,這人會用什么方法驗? 那邊,一聽要查暗款,榮芝華招呼人去拿鑰匙,順嘴問了一句:“這暗款要怎么看?” 榮老太太說:“很簡單,簡大小姐的款,都是用礬和膠,還有鐵釘混在一起,這種煮出來的水,寫在紙上,只要把墨涂在紙背,上面的字,就能顯出來?!?nbsp; 寶珠瞪大了眼睛,乾啟和榮耀鈞都一直在留意她的反應,她今天本來妝容就精致,這樣大眼睛長睫毛,呆呆的樣子看上去像個假娃娃??蛇@個假娃娃現在心里都要罵娘了。 ——這是誰呀?隔著小一百年來給自己攪局的! 同樣想罵人的還有榮芝華。 竟——然——要——用——墨? 那不就是要毀他的畫,榮芝華愣在那里,雖然不是名人字畫,可他花了很多時間心血,要把墨涂在紙上,那可真是聞所為聞呀! 那拿鑰匙的人來,聽到這話,就遠遠的站在了外圈沒再走近。等著老板使眼色。 榮老太太一無所知,她看向曾老,說道:“老曾……你大概都沒聽過這種方法吧?” 曾老在老太太跟前,虛心的像學生,忙請教:“愿聞其詳?!?nbsp; “還愿聞其詳?和我拽文……”老太太笑著打趣, 大家都跟著笑,氣氛一時松泛了些。 寶珠連忙對榮耀鈞說:“再給你一個機會,快把她帶走?!?nbsp; “這時候怎么走?”榮耀鈞說:“沒看那邊講故事講到一半?!?nbsp; 寶珠剛想再說話,那邊的老太太已經開始講,“有人在康熙三十年的時候得過一卷詩稿,上面有42首詩。初時大家都以為是拓本……后來細細查看,才發現筆墨有濃淡,暈痕也明顯,那時候他們才知道,是有人用礬水所書?!?nbsp; 寶珠再不愿等她說。安排了幾個月,今天這場事,可以說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答應了乾世禮,最遲明年一定要變一個姓簡的師傅出來,如果這事情今天沒成,自己以前的身份又被揭穿,那她將來,到哪里再找一個姓簡的師傅來給乾世禮。 今天的事情,可以說佛阻殺佛,神阻屠神! 想到這里,她連忙示意榮耀鈞向外去。榮耀鈞留下小武,三個人轉眼一前一后,來到展廳外。 寶珠走到一側無人的地方,對榮耀鈞說:“你現在進去,告訴他們,這畫是我們的,早前丟了。我們是你的朋友,被你叫來隨便看看預展,正巧發現這是我們早前丟的畫?!?nbsp; 榮耀鈞詫異地望著她,看來寶珠這是真急了,從來沒見她這么直白的提過要求。 寶珠哪里有時間和他繞彎子,又催促道:“這次情非得已,你以為我是為了我自己,你要再不去,等會你家老太太可要當眾丟人了?!?nbsp; 榮耀鈞一聽,不敢多耽擱,也不敢多問,出于一種毫無理由的信任,他連忙轉身往展廳里去。 乾啟把寶珠輕輕摟進懷里,下巴挨上她的額頭,低聲說,“那等會兒是你說還是我說?” “當然是你?!睂氈檎f:“和我們早前商量好的一樣。你只管說就可以,我們無意令別人難堪,是他們自己硬要撞上來,我們也沒辦法?!?nbsp; 乾啟抬手順著她的頭發,“確實沒想到?!?nbsp; 寶珠說:“你也知道,這件事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如果錯過這個時機,以后也再難有機會,所以絕對不能放手?!?nbsp; 乾啟說:“真是沒想到,榮家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nbsp; “家有一老,勝過一寶,”寶珠笑著低下頭,“所以我不想這件事牽扯到這樣的老寶貝,令人家丟了一世英名,聽了老太太的口氣,像也是懂古玩的?!?nbsp; “應該懂,”乾啟低聲說:“榮家這點比我家強,他們是詩書傳家,你看他們家人都在古玩圈里混飯吃。咱們家以后也能?!?nbsp; 寶珠抬頭,揶揄地看著他,“乾四爺,您又說傻話了,真正詩書傳家的人,會讓自己子孫靠這個混飯吃嗎?我們的孩子,自然將來會是真正的風流人物,收藏只為樂趣,古玩字畫取其精華,收為己用,把自己由內到外滋養成一個真正的寶貝?!?nbsp; 乾啟也笑道,摟緊她小聲說:“大姑娘你又被騙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為了聽你剛剛后面的幾句話?!?nbsp; 小武快步從大廳里走出來,沖著他們說:“快,里面正在找你們呢?!?nbsp; 乾啟笑著拉上寶珠的手,裝模作樣地說道:“大姑娘——走吧,刀山火海,為夫陪你一同闖過去?!?nbsp; 寶珠笑著打他。 小武差點兒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兒。 這次再進會場,可是萬眾矚目,大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兩人身上,還好這兩人一向被人打量慣了。 榮芝華臉上隱隱帶著怒容,第一個說話,“你們說,這畫是你們丟的?” 乾啟說:“沒錯,我們在美國丟的,在那邊也報案了?!?nbsp; 榮芝華臉黑如墨,什么報案,他壓根不信!他自然認得乾啟,這是他的仇人,現在說出這樣的話,就是來鬧場的。 而場中一些人卻已經眼明心亮,認出了乾啟和寶珠,心中驚嘆——這倆金童玉女竟然又重出江湖了! 前幾個月一出手,就挑了徐總的拍賣行。簡直鑄就了一段古玩江湖的神話…… 有些人互相遞著眼神,大家都警惕起來。有些人暗自,欣喜,難道又有神話可以看。 現在的世道,看笑話已經不能滿足大家,他們要看實實在在的神話。 而他們沒有失望,這對金童玉女,也確實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神話給他們。 就聽那“男金童”不緊不慢地說:“感謝大家對這些畫的評價這么高,今天的事情本來我們想……等事后,私底下再和榮先生說,但現在,大家要驗什么暗款,那可不行?!?nbsp; 哦,原來他是被情勢所逼,不得不開口。不是特意來踩場子的? 榮芝華冷笑起來,“有心還是無意,有什么關系?但既然你說這畫是你們丟的,有什么證據?” “嗯,什么算是證據呢?”乾啟反問他,“其實如果我說這畫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而是我未婚妻的習作,不知大家會不會覺得太意外?!?nbsp; 眾人的表情堪稱精彩。何止是意外——太意外,簡直是驚悚! 榮耀鈞更是不忍直視,什么時候已經變成未婚妻了,這倆人…… “你——你說,這畫是她畫的?”榮芝華看著寶珠,突然暴呵道:“——甄寶珠,你敢說這畫是你畫的!”因為太過驚訝,他不再裝陌生。 寶珠淡淡點頭,“沒錯?!?nbsp; “胡說八道!簡直荒謬絕倫?!睒s芝華勃然大怒,怒聲道:“這畫,這紙,這墨,每一張都帶著年代記號,你竟然敢說是自己畫的……”他簡直氣極反笑,“我就先不說,讓你先當場畫一幅,看你能不能畫出來。就說這事情,古玩圈里真是聞所未聞,你問問在場的這么多位專家,有誰聽過這樣的事情,這是民國時期的畫作毋庸置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歲。莫不是你返老還童,年歲其實和我太奶奶一樣大!” 他一連串連珠炮似的質問,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有人都低笑起來,這女孩子真是不自量力,長的雖然不錯,怎么做事這么腦殘,這么多專家在這里,想要騙人,也不挑個地方。 還有,長的不錯的男朋友跟著瞎胡鬧,這一對兒,確實很奇葩。知道這對金童女光輝歷史的,反而不這么想,比如說顧言,顧總! 從寶珠進場,他就屬于持續默默關注狀態,但是寶珠只是在對上他的時候點點頭,他就沒過去打招呼。而且這種場合,和誰走的近,很有站隊的嫌疑。他還要在京城混飯吃,這女孩出招不拘一格,不知是什么時候就挑了對方的老巢,他不想和她抱團那么明顯,免得到時候無故殃及自己。 他覺得有這女孩在的地方,古玩圈都能變成一個血雨腥風的江湖。 當她的男朋友,哦,不對,未婚夫?!也不知是喜還是憂,經常要跟著背后收拾爛攤子吧,想到這里,就見她英俊的未婚夫又說話了。 那人手里握著手機,晃了下說道:“這畫呢,確實是我們丟的,剛才我已經打了電話,我們的人等會兒就到。把那邊警察局我們報案時的證明帶過來?!硗饩褪?,這個畫……其實是四聯,你們大概也奇怪,這里有兩張,而且很相似……其實這一組應該是四張。擺在一起峰巒疊翠,波瀾壯闊。另外兩張等會兒就有人送過來——現在人已經在路上了,最多十分鐘人就到!” 他說的平平淡淡,如信手姿態優雅地扔出一個炸彈,眾人都蒙了。 一時顧不得拿腔拿調。曾老問到:“你是說這一組四張畫,那可是巨幅大作,都是這個年輕丫頭畫的?” 乾啟笑著說:“她姓甄,閨名寶珠。安城人!” 榮耀鈞苦笑著搖頭。小武連聲低呼:“太狠了,太狠了,還怕人家想不到寶珠和人家學生結過仇,還要提醒一下他們是安城人?!惫?,就見曾老的面色,慢慢變成蒼白,很是難看。過了許久,老人才點著頭說,“原來如此——”他閉了嘴坐在那里再不說一句話。 眾人不明所以,卻被曾老突然的頹態嚇了一跳,這對金童女友莫不是還做過什么事,這種報出來閨名就可以充當殺傷性武器的效果,堪稱震懾! 眾人都不敢再輕易開口踩雷,倒是榮老太太這才轉頭來打量寶珠,原本以為是個來搗亂的,她就一直半瞇著眼睛等人打發,現在她能說出那畫是四聯,想來不是信口胡說。 剛想細問,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老太太想:“是送畫的來了吧……也好,先看看東西再說?!?/br> 第259章 夏聽音 隨著腳步聲,幾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衣著華貴,打眼一看,像是某個實力派新郎的伴郎團。當先的男子大咧咧地說,“呦,我們是不是來遲了?有沒有錯過什么好戲?” 有客人低聲哄笑起來,那男子也笑著說:“和大家開個玩笑,這里熟人挺多。我姓周,上次見過??!” 他也真敢說,說的上次,不正是他帶著兩個穿元青花旗袍的女孩子,攪了老徐的拍賣行周年酒會。 誰想和他攀熟人呀,乾啟對他們說:“畫呢?擺過來讓大家瞧瞧?!?/br> 趙新立刻叫出來身后的人,他們早前在酒店已經見過乾啟,接了他們帶回來的畫,專等著這時候送過來。 四幅畫,那想要擺在桌子上,都得三張拼在一起。 那邊有人張羅挪桌子,乾啟說,“不用,先打開一張,讓大家看?!?/br> 畫一展開。大家都靜默了互相使著眼色都是行家,一眼望去,如同孿生的。誰再也不敢輕言,這畫和人家沒關系。 榮芝華怒視著這伙人,對旁邊人喊,“鑰匙拿過來,展柜打開,把里面那幅畫給我取出來,擺在一起!” 兩副畫很快被擺在一起,外加旁邊那幅袁少林的,三副放在一起效果非常喜劇,就像是清明上河圖展現了畫卷,可只有三分之一。 最不敢相信,無法相信的要屬榮老夫人。 她已經站了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向曾老,曾老面無表情黑著臉,不愿再參與這件事。 榮芝華想不通,這件事如何可以這么簡單,讓他們一說,又拿出一副畫來,就變成了他們的。他一沉思,說道:“就算他們有畫,也不能證明什么。因為這書明明是真的?!椰F在終于明白了,那個英文的著錄上,只寫了詩句,但沒有寫清楚一套,到底是幾聯的畫。也許原本就是四幅,正巧被你們得了張?!?/br> 他拿著那英文的線裝書,提醒大家,“咱們別忘了,這里中英文的著錄齊全,他們這樣貿貿然的出現,否定的不只是我們一個拍賣行的眼光,而且是咱們全部書畫界的人物!”事已至此,只有拉著大家一起墊背,他看向乾啟,“這么多專家在場,你們現在說這畫是你們的,這著錄怎么解釋?為什么你們畫的畫,還會有著錄,莫不是你們做了這一整套,連書帶畫準備造假?” “這帽子夠大的,我們那么大的公司至于嗎?”周達說。 乾啟抬手示意他別爭論,好脾氣地對榮芝華說:“如果說連書也是假的,在場這么多專家。我們不成全民公敵了,書當然是真的?!?/br> 榮耀鈞低下頭,看著自己锃亮的皮鞋尖兒,好像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是呀,乾啟和寶珠才沒那么笨呢,與全部人為敵,做局可以,但令這么多專家同時打眼兒,那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于是乾啟又準備開口,這次他做了戰略轉移,目標鎖定了榮老夫人,他說道:“那書是真的,但這畫并不是書上的,其實這個書也是我們的,我們無意中得到這書,按圖索驥畫了畫。結果沒想到,我們中途出去玩,丟了一個箱子……剛剛看到被掛在這里才曉得,竟然被不法之徒輾轉賣到了國內?!?/br> “是呀!不止被賣回來了,還打上了火漆印?!庇腥苏f,語氣聽不出是不是嘲諷。 乾啟無奈一笑,看向自己旁邊的女人,“都是寶珠她貪玩,說要畫出這樣一組氣派遼闊的,如萬里江山盡收畫間。將來掛在家里好看?!?/br> “夠了!”還萬里江山,這口氣可真夠大的,榮芝華簡直能恥笑出聲,他根本不相信乾啟的說法,這鬼話,他半個字都不信,他說:“我太奶奶說,這是民國大家的作品,上面還有暗款,如果你要證明這畫和你們有關系,憑剛剛的話根本不可信,讓我們先看看,那暗款到底有沒有?!?/br> 他此時想的透徹,當然也顧不上再心疼這畫,他此時已經十分肯定,和老徐那次不同,這次是針對自己有目的的設局,他實在想不通,他們后面要干什么。但心存希望,希望是自己太奶奶說中了,這畫上真的會有暗款,他喊道:“驗暗款,現在就驗?!?/br> 眾人互相使眼色,有些搖頭,有些躍躍欲試。要用上墨,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情況。 “不用!”乾啟抬手一擋,攔住捧著硯臺走過來的工作人員,他極為難地看了周圍人一眼,說道:“不用暗款,把第四幅畫擺上。一套四幅,款在最后一幅上面?!?/br> 場內,呈現出一種死寂,這種死寂竟然有些令人心顫。 趙新走過去,招呼人挪桌子,一陣折騰之后,第四幅畫展開…… 一幅四聯,擺在一起確實壯觀。 大家都驚嘆地說不出話來,不是沒見過這么氣勢磅礴的作品,而是……這東西的出場太一波三折。 有人說:“這一定是融合了敦煌壁畫宏偉的特點,文人的畫風,縱然再講氣勢,終究疏簡秀逸,篇幅,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境界,這種大篇幅的作品,在尺寸上,已經堪稱巨作?!?/br> 唐老師說:“此畫作令我想起張大千的巨制,那是他現存巨幅神品之作,那畫作,高180cm、寬80cm,足有13平尺之大,與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的意義相當,這種鴻篇巨制,乃書畫中的珠連璧合?!彼聪驅氈?,剛剛的暗流他也發現了,但此時,畫作已現,他說道:“這畫到底是何人所作?” 他是半點不信這畫是眼前這年輕女孩所作,那太無稽了。 旁邊有人提醒他看款,本來就是為了這個,剛剛一打岔,看到畫作太驚訝,反而忘記了??蛇@不看不要緊,一看那落款,唐老師如遭雷劈。 那款,不對——那題跋。 人家上面清清楚楚蓋著章,“乾寶”兩個篆書。 乾啟一臉心花怒放地說:“鄙姓乾,”他指著寶珠,“她是寶”。 眾專家絕倒。 只有榮老太太沒有聽他的話,她已經站了起來,被人扶著看那畫,從總體構圖上來說,后面少了詩句,榮老太太第一次看向寶珠,看著她說:“這畫真是你畫的?” 寶珠點頭,“我們買到了點紙跟墨,我畫了,準備以后掛自己家里的??粗窆女?,好看?!?/br> “好!好!好!”榮老太太連說三聲好,“我信你!”誰知一轉頭,她看向榮芝華,“把筆墨拿過來,讓她把沒完成的部分填上?!?/br> 寶珠不置可否,很快,有人備了筆墨來,她提筆,低頭,用一日日練習,一年四季從不間斷,端莊嫻雅之姿,一筆筆寫來,隨著墨暈積紙上,周圍呈現出一種敬畏的安靜,那字體,章法嚴謹,觀之已臻化境,如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不能相信,這種筆力,出自這么年輕的女子之手。 是瘦金體的一首新婚藏頭詩,寫完后,她看向乾啟,笑了起來…… 榮耀鈞隔著人群看她,他從來沒有見過寶珠笑的這么好看,這么風華絕代,這么動人心神,如她筆端的富貴無邊,隱隱有帝王之風。 比榮耀鈞更激動的大有人在,榮老太排第一位,她一字一句地問:“你的取法對象是宋徽宗?” 寶珠說:“世間萬法,為我所用!” 榮老太太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像激動太過,反而顯出不知所措的茫然。她看著寶珠的臉,從她的眼睛,看到鼻子,再看到她的手指,最后問寶珠:“有師傅嗎……你的老師是誰?” 寶珠低了下頭,猶豫了片刻說:“我和榮先生是朋友,您是長輩,問我我不能不說……我是有老師,姓簡,但她性情有些古怪,不喜歡我在外提起。所以這些年,我都是自己在家練。也只能說這么多?!?/br> 榮老太太一瞬間的目光,像是收盡了頂上華貴的水晶光,她看著寶珠,一把抓住她,又無措地像個孩子。 此時,再沒有懷疑,這是寶珠的畫,這是寶珠的字,這是寶珠的——日子。 榮耀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寶珠的目的:她要做真正光明正大的書畫大家一朝成名天下知! 從此誰人不識君! 寶珠…… 第260章 夏聽音 這是一場,令人心服口服的“鬧劇?!?/br> 大家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女孩是怎么回事,但人家確實有真材實料,那畫,那字,關鍵是那運籌帷幄,行云流水的姿勢,美,字美,畫美,人美,意境更美。 當她動筆時,細膩盈然的筆墨滑過紙間,以她為中心,會形成一種無聲的巨大磁場,令人忍不住屏息靜氣,目光追隨那端寧富貴的氣度而沉淪,如同誤入最美的世外桃源,這不是自己可以終身擁有的風景,唯有盡力記住,那一筆一劃,那嫻靜雅韻,那隨意間流露出的大家之風……因為太過震撼,令人竟無端生出一種惆悵不舍,恐以后,再不能得見。 女書法家很多,書畫大家也多,但這是一個古玩的拍賣預展會,來的大多數都是古玩圈的人,而且,古玩圈歷來,都是男人的天下。 現在這樣一個女子憑空出現,才情容貌巨佳,很多人心里,都有些驚為天人之感。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同等造詣的女書畫家,沒這個年輕漂亮,端莊宛如舊時大家小姐。 比這個長得漂亮的,手下卻難有人家的功力。所以奇異的。這女孩利用這個盲點,一下驚艷了所有在場的來賓。 有才有貌,才貌雙全! 當然,雞蛋里還有人會挑骨頭,何況是這種地方。但也不等有人提出質疑,寶珠秉著她那一向物盡其用的原則,已經令人取過自己的無數畫作,羞答答地請榮老太太過目。 “我們在美國住了小半年,這些都是最近的習作?!?/br> “這幾幅,和那巨幅的差不多,我是先畫了這個,才興起了畫那個的打算?!?/br> 什么叫震撼?今天過后,所有在場的人都覺得,以后就算泰山真的崩到自己面前,都可以不用改色了。 那畫沒出場,抬箱子的人就得四個,里面上百幅,有字有畫,這一下,在場的那些專家,就算心里再有任何疑問。也不得不煙消云散。 周達看著大家驚嘆的眼色,縱然極力壓制,可是彼此間互遞眼神的瞬間還是能看出,他們是很驚訝寶珠能有這樣的水平。周達低聲和趙新說,“我真不知道,寶珠原來是貨真價實的實力派?!?/br> “這是硬實力,”趙新說:“寶珠雷打不動,每天早上都要動筆,這份毅力,也不簡單?!?/br> 趙新看著寶珠,這一刻,他覺得寶珠如同一顆真正的寶珠,在場中璀璨發亮。他也第一次忽然真切的發現:家庭背景,財力,這些都可以是身外之物。惟有自己擁有的學識,別人拿不走偷不去,才是真正可以令自己增色的光環。此時,再看向寶珠,相信再也不會有人覺得,這只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女孩子。他們會忽略她的長相,只記得她的名字,她叫寶珠,甄寶珠。 薛利對向誠說:“我第一次見她的字,也震得回不來神?!?/br> “那時候沒見畫吧?”向誠嘖嘖搖頭,“我以后要寶珠給我也畫四聯,弄成屏風,這太漂亮了?!?/br> 曾老站了起來……從剛剛一直沉默至今,他打量著寶珠,認真道,“后生可畏,干的漂亮?!?/br> 這話有些一語雙關,其實古玩圈里能書會畫的人也很多,如滄海一粟,許多人一輩子都寂寂無名。像那些景德鎮燒瓷的藝術家,有多少一輩子,都是淹沒在那個小鎮上。 但寶珠能懂造勢,把自己以最好的時機推出來,如果她說無心,他佩服她的運氣,如果她是有意,他更加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