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邵玉帛這輩子最痛快的兩次,一次是宣讀遺囑看到邵干戈不敢相信眼神時,第二次,就是趙韋伯答應放棄大房來做他助力的一瞬間。此生從未有過的成就感凝聚成滔天巨浪,邵玉帛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個父親那樣的無所不能的強者了。 他給了趙韋伯新酒店三分之一的技術干股,這是邵老爺子生前就動工建造好的度假酒店,只是沒來得及在他去世前開業。邵家第一次涉足酒店業,自然為此投入了大筆的資金和精力,只要做的足夠好,現如今酒店能創造的效益遠比餐廳要多得多。 有野心的邵玉帛和有技術的趙韋伯一拍即合。成為酒店的股東之一后,趙韋伯對新產業也開始異常地上心,他將自己的這些徒弟安排到邵玉帛手上的各大餐廳中,希望能借他們的技術在邵老爺子去后再一次打響邵家美食的招牌。 然而炒作伊始,他們就嗅到了不對的滋味。 趙韋伯帶來的那些招牌大菜,遠遠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具備誘惑。 邵家老宅的氛圍一日比一日沉寂,邵玉帛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到底怎么回事?你爸去打點了那么久,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廖和英態度并不如前些天乖張,她低聲道:“我爸早就去走關系了,之前都還好好的,就是最近……說是嚴家不知道為什么出來管閑事了?!?/br> “嚴家?”邵玉帛愣了一下,“嚴頤?” “嗯?!绷魏陀@然也是清楚邵父一家和嚴家的關系的。 “媽的!那個婊|子!”邵玉帛怒極,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腳桌腿,茶幾在地板上發出短促尖銳的刮擦聲,聽得他更加心煩,直接抬手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 廖和英已經習慣丈夫的發泄方式,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個地方:“我聽我爸說老飯店那幾個很火爆的菜都是邵衍弄的。大哥他們家怎么回事?邵衍以前跟爸學過手藝的時候沒聽說比咱們文清強到哪去啊?!?/br> 邵玉帛沒有說話,他木然地盯著地面上的那一攤亂七八糟的雜物,腦筋轉地飛快。接掌邵家那么久了,他直到今天今天也沒能找到父親說的那本只傳繼承人的菜譜究竟在哪里,東西一天不到手上,他就一天寢食難安。大哥一家出乎預料的狀況戳到了他最痛的一處,現在的他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奇怪且混亂的臆想,沉默了許久之后,他才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廖和英嚇了一跳。 邵玉帛理都沒理她,轉了個彎就不見人影了。 ***** 位于風暴的話題人物邵衍卻并未受到這場口舌戰的影響,他對現代社會的了解到底不如土生土長的新時代少年深厚——他還沒學會上網,部分的簡體字還是看不懂,一張報紙他磕磕巴巴念出一半幾乎就到了極限。外頭人的議論他更是半點不知,現在把他困住的,是一些新的麻煩。 邵父幫他向學校請了半個月的假,校領導面對邵家原本就氣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看到醫院證明也給批了,這些天邵衍便穿著一身他不習慣的白大褂,在后廚可勁兒地收徒弟。 邵衍特別喜歡收徒弟,以往在御膳監的時候就收了十好幾個,特別聰明些的就提拔到身邊伺候衣食起居。反正這一身技藝都是老天賜的,他并沒有為此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碰上心性好的他也愿意出手提拔一把,這輩子他干了不少陰損事,改人命數就權當做給自己和身邊的人積陰德。 可收徒弟也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的,把一個死腦筋的笨鳥調|教出來,總需要花費他大量的耐心和精力。 邵總管最缺的就是耐心了,幾個餐廳的代理大廚被他罵哭了好幾回,田方笠更是一看到他就腳軟。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每在邵衍出現的時候,這群老大不小的廚子還是跟看到親人似的往前湊。邵衍揪出幾個心術不正的直接給丟出去了,可剩下的老實人,卻一個賽一個的木訥。 天老爺!邵總管吶喊:就不能來個像我一樣聰明的伙夫么?! 作者有話要說: 邵總管征集學徒,要求:學前班以上學歷,識不識字不打緊,年齡三十歲以下,長得漂亮點,女孩要有胸【b以上】男孩也要有胸【硬的】【個頭最好比一米七二矮一些】 智商80以上,心理素質過硬,具體表現為被罵的時候不會哭出鼻涕,去冷庫取菜的時候不會因為背后邵總管的目光左腳拌右腳摔三回?!舅ち匾陨锨菜突丶襕不給工資]】 有意向者請聯系a市天府老店迎賓處王小姐。 假期沒得玩鼻涕泡都哭出來了,一到這種時候大魔王看著微博上炫照片的大大們就會特別心塞。 感謝土豪大大們的安慰【真的沒有存稿了,再壓榨腎就廢了】和理解,感謝阿良大大和hyori大大的潛水炸彈,感謝所有大大的火箭炮手榴彈和地雷雷雷雷!昨天沒敢說重陽節快樂的大魔王拜上。 留評論丟雷和看文的大大們簡直是一群小天使!要不要來應個聘? ☆、第十九章 趙韋伯早上一來公司就發現到了很多人看他的眼神不對。 一樓的前臺恭恭敬敬地喊他:“趙先生?!钡拖骂^的時候,目光還是似有若無地流連在他身上。 邵家的集團規模不小,從大廈外走進來的員工幾乎都是邵氏的員工,這些人更勝以往的關注讓趙韋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低著頭匆匆步入電梯,電梯里原本正在等候的搭乘者們就紛紛朝另一側擠去,好像趙韋伯是洪水猛獸一般。 趙韋伯陰著臉刷卡上頂樓,才一踏出電梯門,就聽到一記陰陽怪氣的男聲:“哎呦,這不是我們趙董么?您最近可忙吧?怎么有空到公司來?” 趙韋伯抬頭一看,眼神立刻變得更加陰鷙——這是邵氏酒店發展計劃的負責人廖河東,也是邵氏集團的股東之一,手握著邵家百分之十二的大筆股權,平日里說句話連邵玉帛都要讓上三分。廖河東和邵玉帛可不對付,這老頭從邵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就開始蹦跶了,年紀也比邵老爺子小不了多少,手上的股權是邵老爺子的父親直接送的,于是在集團里的腰板也格外硬,身邊也有一部分擁躉對他唯命是從。邵老爺子并不喜歡這個不知底細的大股東,卻也不能隨意得罪,便只好在平常工作的時候盡量提防,不讓他觸碰核心。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廖河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邵氏酒店業的計劃剛開始發展的時候他就開始不老實了,后來更是趁著老爺子住院的機會趁虛而入,拿下了近半酒店計劃的控制權,頗有一種要另尋山頭自立為王的架勢。 邵玉帛將趙韋伯安排到新酒店是直接走的公司的程序,一切手續都合法合規矩,廖河東并沒有出言反對的權利。但對于這個無緣無故插手新酒店事宜很明顯來自邵玉帛陣營的技術管理廖河東可從來沒有歡迎過。這段日子以來給趙韋伯找了不少麻煩,偏偏又老jian巨猾讓人抓不著把柄,趙韋伯每次氣地內傷,打電話告狀的時候邵玉帛卻只會讓他忍忍忍,久而久之,對一點也不怕得罪自己的廖河東,趙韋伯自然也就越發地忌憚起來。 他心中憋屈,看著對方臉上明顯的諷笑,眼角抽搐片刻后才低聲反問:“怎么了?這公司廖董能來,我不能來?” “喲喲喲!這話說的可言重!”廖河東古里古怪地撇嘴,一副假模假式的惶恐,手上啪啪地拍著一卷報紙,“我可是閑人一個,手上半點實權沒有,哪能和趙董您比???您可是我們董事長面前的大紅人,徒弟們也一個比一個出息,我們這把老骨頭,以后還得靠你們多多提攜給口飯吃呢!” 被他連諷帶刺,趙韋伯后腦勺的血管砰砰直跳,幾乎恨不能抬手給他一拳的時候,廖河東卻又瞬間收起了那一臉的惶恐,轉為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他將手上卷著的報紙拍到趙韋伯的肩膀上,側著頭對上趙韋伯殺氣騰騰的眼神,滿含嘲諷地撇了撇嘴,隨即便揚長而去,連頭都沒回。 趙韋伯攤開報紙,頁面上鋪開了滿滿的一桌賣相好看的菜肴,頭版頭條字跡醒目:“邵氏老店正式更名御門席——首日酬賓顧客拼桌用餐,宴席預定日期排至元旦前后?!?/br> 他刷的一下握緊了報紙,渾身被廖河東激沸的血液逐漸平息下來,肌rou開始一寸寸僵冷。 ***** 幾間老店更名的主意還是邵父先想的,邵家集團畢竟到了邵玉帛手里,對方近段時間來幺蛾子不斷,誰知道之后會不會朝著餐廳的名字開刀?至于餐廳的新名字,最后還是邵衍一錘定音決斷下來的,取自邵衍的成名作御門宴——在某種程度上,和滿漢全席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清朝皇室窮盡奢侈,滿漢全席共計三百余道菜,這樣的宴席要是敢辦到邵衍那個時代,妥妥是要被看不下去的皇帝痛打一頓的?;始易黠L簡樸,雖然偶有越界,但在這種每日都要大量消耗的資源上還是很節約的?;实垡活D飯頂多也就十六道菜,太后進一等,皇后同等,嬪妃次等,量也做的及少。御門宴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相當豪華了——全宴共四十六道菜,五涼三十熱八道糕點兩道湯另附一酒。從食材挑揀到動火制作都出自邵衍和他徒弟之手。鄰邦來繳歲貢的時候邵衍他師父第一次讓他上臺面,首次作品便吃得那些遠道而來的使臣們各個瞠目結舌,幾年后寫信回朝仍舊念念不忘?;实垡惨虼艘淮螐氐妆簧垩芄聿虐愕氖炙囌鄯?,從那以后邵衍便平步青云地位超然起來了。 包括天府店在內,邵父名下統共還有五家老餐廳,都是中餐館,規模大小也差不多。這次改了名字,就代表老餐廳徹底和邵玉帛脫離關系了,邵衍也打算將自己幾經改良的御門宴當做招牌宴席推廣出去。宴席上不論是涼菜還是熱菜,菜品的原材料還是很常見的,比較困難的就是那道酒水——那是邵衍自己鉆研古籍琢磨出來的一種釀法:當年的桃花用新產的百花蜜腌起,必須放到宮內恒溫的冰窟保存,一直腌到當年冬季,再取新鮮的梅花花瓣碾碎攪拌繼續腌制,等到冬季下完第三場雪,再挖出早已收拾干凈的梅花林中被層層堆疊在新雪之上的第二層雪。這一層雪往往保持著冰晶的形狀,入口片刻后才會融化,用融化的雪水配合蜜水,釀出的酒入口回甘,滋味鮮甜,老少皆宜?;实酆突屎笥袝r候坐在一塊就著花生米就能喝下去兩小壇,每次宴席上只要搬出這種酒,文官兒們肯定就能盡興而歸。不得不說,自從邵總管上位之后,朝臣們對宮宴的期待真的是比從前大多了。 天已經開始轉冷,可是還沒下雪,邵衍掰了一片香茅草的葉子放進嘴里,一邊嚼一邊琢磨這個味道能用來搭配什么菜。a省電視臺的早間新聞正在播放記者采訪邵家幾個老店客流盛況的畫面,順帶點出并推廣了老店“御門席”這個新名字。鏡頭上的田方笠穿著廚師袍戴個白帽子,看起來還是頗人模狗樣的。邵衍搞不太懂這年頭怎么有人把孝服當成工作服來用,在醫院里看到大夫們這樣穿他已經很受不了了。 廚房里叮鈴哐啷地響,沒一會兒有人高聲問:“師父!牛奶藤怎么切???切段還是切菱?” “段!”邵衍高聲回了一句,接著又道,“羊骨頭你先燉一下再熗鍋,別放八角那些,放胡椒粉,辣椒和椒鹽出鍋之前再擱?!?/br> “怎么弄???放胡椒燉出來有腥氣啊……”廚房里鉆出個絮絮叨叨的腦袋,抬起頭他就笑了,“嘿,師父,你在看我爸啊。啥時候讓我也上回電視唄?!?/br> 邵衍側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對視了兩秒鐘之后,對方咽了口唾沫鉆回廚房去了。 “蠢死的?!鄙垩茌p嘆一聲。 外頭傳來開門的小動靜,伴隨入內的腳步聲一起響起的是邵母的招呼:“累死了,快進來快進來,屋里暖和?!?/br> 邵衍從聽到腳步的時候就辨認出了來人,此時聽到趙玉珂的聲音也不意外:“怎么那么早就開暖了?” “衍衍愛穿著家里的衣服到處亂跑,他病才好,怕他凍著?!鄙勰感呛堑?,進屋后皺了皺鼻子,眼睛一亮,“燉羊rou了???” 邵衍從沙發背上滑下來,笑瞇瞇地朝李玉珂和嚴頤點頭,目光落在嚴岱川臉上,并不和他說話。嚴岱川也不喜歡他,到底假正經地問了句好,邵衍眼角的余光上下一掃,打心底切了一聲——你不樂意搭理我,我還不樂意搭理你呢。就是不搭腔。 邵衍覺得自己跟嚴岱川絕對是兩個世界的人,從思想到為人處世都有著很大的不同,他要是看不上一個人,那絕對是連話都懶得搭理的,嚴岱川明明看不上他,每次卻還是和爹媽一起來自家吃飯。這沒皮沒臉的勁兒就叫邵總管覺得討厭。問候沒得到回應,嚴岱川半點不見尷尬,反倒是邵母覺得兒子這樣沒禮貌,朝邵衍瞪了一眼。邵衍更火大了,他是一點委屈吃不得的那種人,嚴岱川這種裝模作樣的最惹他討厭。從前在宮里邵衍什么人沒見過啊,哪能不知道嚴岱川這副大度樣是故裝給長輩看的?呸,老大一把年紀了還這樣,真不要臉。 嚴岱川也打量邵衍,穿著單衣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年輕人看著文縐縐的,人挺瘦,個頭不高脖子卻特別長,白白凈凈的一張臉上原本還能看到的頰rou已經消褪了不少,五官比起之前見面時更是分明了太多,桃花眼又大又有神,模樣倒是很漂亮,討人喜歡。就是不能接觸,一接觸就幻滅。 邵母在那邊給李玉珂他們介紹邵衍的徒弟田小田,這是田方笠的獨兒子,人有些傻氣,長得卻高大俊秀,神經粗嘴又甜,一下子就叫兩個女人喜歡地不行,又是摸腦袋又是拍肩膀的,好像渾不知這小子已經二十多了似的。田小田喊年紀比他小的邵衍做師父時也一點不害臊,被罵地兇了有時候會蹲一邊委屈會兒,但后來看到他爹都會被邵衍吼之后立刻就平衡了,打那之后反倒更粘人,三五不時就要賴到邵家住,恨不能把自己拴在師父褲腰帶上似的。 一堆人落座之后,田小田屁顛屁顛出來了,擰干熱騰騰的毛巾給邵衍擦臉擦手,擠了檸檬汁的水端來給邵衍漱口,滿屋子給邵衍找不知道踢到哪里去的拖鞋,弄完這些后才在邵母的連聲催促中坐下,手提一雙公筷,時刻準備為邵衍夾菜。 邵衍面不改色理所當然,嚴岱川瞥他,心中為對方奇葩的大少爺作風翻了個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 邵總管:【高傲仰著頭】【用眼角看嚴岱川】【冷哼】“凡人!” 嚴岱川:“……呵呵?!?/br> 另:發現一些女士簡歷里說不要工資包三餐的,邵總管說不行,要倒交伙食費?!舅芫鳌?/br> ☆、第二十章 嚴家夫婦雖然總來蹭飯,但通常都不會兩手空空地來,有的時候拎些禮品食材來,更多的時候,則帶著讓邵父大感興趣的最新消息。 邵氏的第一家酒店開幕儀式在兩個星期之后,嚴頤開口說完這話桌上就安靜了。 邵衍沒管他們的滿腹心事,自己朝著桌上一疊綠色外皮的糕點怒了努嘴,田小田立刻會晤,輕輕夾了一個到他的碗中。一股清淡卻抓人的甜香切割開桌上各種菜品交織出的稠密香氣,就連坐在對面的嚴岱川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邵母和邵父原本還在醞釀的低落頓時被打下半截,邵父一邊伸筷子夾菜一邊輕聲道:“開吧開吧。爸也盼著這一天挺多年了?!彼f著咬了口糕點皮,忍不住輕輕唔了一聲,盯著糕點里玫瑰色的餡料問邵衍:“我吃著這個味道……是你做的吧?里面放了什么?”細節上見功夫,田小田可沒這個手藝。 “這是翡翠豆?!鄙垩馨炎炖锏臇|西咽下去之后才說話,“糯米皮合獼猴桃汁揉開,餡是用我之前荊條蜜腌的桃花拌紅豆沙弄的?!?/br> 女人嗜甜,邵母和李玉珂聽得口水都差點掛下來,邵父一吃就更加停不下口。翡翠豆表皮甜甜涼涼的,大約被冰鎮過,咀嚼起來口感彈牙,和大部分中式糕點有著明顯的區別。餡料不太甜,豆沙是手工做的,帶著豆子最原始的清香,配合荊條蜜和桃花瓣的甘甜,糅雜成一種讓舌尖無法割舍的滋味。 嚴頤一口一個:“這個就是你們之前說的御門宴上的菜色?要都是這種水平,那提早一些開售,未必比不上邵家酒店開張轟動?!?/br> “五涼三十熱八道糕點兩道湯呢,這才其中一道甜點,還有配餐的酒水現在也是沒影子的事兒,御門宴還早得很?!鄙垩艹粤艘粋€就膩了,他喜歡重甜,但放到讓他覺得滿意的程度別人就不愛吃了,所以翡翠豆這道甜品并不和他口味。自己研究的點心里他最愛的是玉豆乳,拿蜜水泡出的豆子磨出的豆漿點成豆花,所有調味的工序在豆花成型之前就已經做好,豆花甜滑綿軟,再舀上一勺芝麻、小核桃、杏仁和花生米炒香后磨成的粉,最后鋪一層甜甜的牛乳滑——吃進口中后乳香、蜜香、干果香層層包裹,說是絕世美味也不為過?;实蹫檫@道菜賞了他十好幾回了,千秋宴、各宮嬪妃的生辰、太后的壽誕都要點,每次都吃得眼淚汪汪大呼過癮。 李玉珂可惜道:“要是能在邵家酒店開業之前把這些菜推出來,咱們保管能把邵玉帛的風頭搶個一干二凈!” 嚴頤拍了她一把:“說什么呢。倒是衍衍,你現在手上有邵家百分之五的股份,邵家酒店開業你要去嗎?” 邵衍這段時間惡補了一些金融常識,也漸漸明白了股份這玩意兒有多貴重,聽到嚴頤的話才知道自己還有出席集團重大活動的權利,不由問:“我這百分之五的股份能做什么?” 邵父邵母都低頭沒說話,邵衍從出院之后對很多常識就變得完全沒印象了,每當他問出這種問題的時候,夫婦倆心中就會很自責。 嚴頤仿佛沒看到桌上怪異的氣氛似的,樂呵呵解釋:“你可別小看自己手上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叔叔恐怕日思夜想凈琢磨著要怎么把你這百分之五給弄去了。邵家股東不少,到你爺爺手上的也就百分之四十,給了你百分之五之后你叔叔就剩下百分之三十五了。集團里大部分是零散的股東,百分之五已經不少了。你還是邵家的直系子孫,集團里當初看好你父親的不少。多去集團里露露面,除了這種酒店開張,平常還有股東的例行會議,對你自己和你們家都是有好處的?!?/br> “是嗎?”邵衍手指無意識地摩擦著餐盤,目光在邵父邵母略微黯然的臉色上掃過,指尖點了點桌面,“御門宴要在邵家酒店開業之前推出也不是不行,配餐的酒水有了原料之后釀起來也是很快的。就是需要梅花和當季的冬雪。我原本打算等a市下雪之后再開始做的?!?/br> 嚴頤一臉聽天書的表情:“花瓣和雪?現在環境污染那么嚴重,雨都酸了,下的雪還能用?” 邵衍皺眉,他確實發現到了現代在環境上和過去的一些不對,好比上次他在天頂接了一盆雨水原本打算用來熬冰糖,結果卻發現雨水的品質比家中水管放出來的帶有奇怪化學味道的水還要差一些。 田小田見師父這個表情,小心翼翼給他滿上茶杯:“不能用茅臺嗎?” 邵衍搖頭。他喝過邵父藏的好年份的茅臺,味道確實不錯,濃醇厚重,堪比御供。但這酒和他的花釀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類型,御門宴的菜品精致奢費,再配上這樣出彩的酒風格就太濃艷了:“口感不同,那樣釀出來的酒味道清爽?!?/br> 田小田不敢說話,默默低頭扒飯。邵衍鎖著眉頭垂首沉思,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痛快,周身的氣場也一下子變得生人勿近起來。嚴岱川瞥了邵衍雪白的臉蛋一眼,忽然開口:“j省九月就下雪了?!?/br> 什么?大伙將目光落向他。 看邵衍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的模樣,嚴岱川稍稍有那么點得意,表情卻依舊雷打不動的平靜:“我后天要去j省談生意。j省污染少,雪的質量應該不錯。你要多少,我讓人幫你帶回來?!?/br> 邵衍倒是沒料到他能說出這種話,看著嚴岱川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察覺到他的這種變化,嚴岱川悄然挺直了腰板。 邵衍點頭:“多謝了?!?/br> 你也有今天!嚴岱川矜持地笑了笑:“不用客氣?!?/br> “等等!”邵衍得到了他的回應,忽然起身朝著樓上走去,田小田一口翡翠豆吃到一半還瞇著眼睛,看師傅走了,有些無措地坐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人,下一刻忙不迭跟著追了上去。 哎呀嚴岱川那個痛快??!簡直通體舒泰!談成了多少筆生意也沒像今天這么爽過,邵衍居然正眼看他了有沒有,那可是大少爺邵衍! 邵衍上樓了大約有半個鐘頭,隨即拿著兩張紙走了下來。嚴岱川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因為邵衍的刮目相看心情還在飛揚,便看到邵衍笑瞇瞇走了過來,將紙遞到自己面前。 他下意識接了過來,朝紙上一掃,目光頓時就亮了——好字! 看模樣像是用毛筆寫的,滿頁干凈凌厲的小楷,字字工整漂亮,活那么大把年紀了,他少見到這樣俊秀的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