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小魚穿好衣衫,叩首退下?;氐皆扑G后,她馬上讓婢女把藍若請來。 藍若知道她剛從海青宮回來,見她毫發無傷,不由好奇問:“王不在宮里?” 小魚笑得媚惑,柳眉輕挑,道:“他在呢?!?/br> “在也沒把你吃了去?” 小魚哼笑,把那個天大的秘密吞回肚里。 “你管不著。來陪我喝酒,剛才還沒喝夠呢?!?/br> 說罷,她將藍若拉近,斟滿葡萄酒硬灌到他嘴里。到了夜沉,藍若喝酒喝得走不動了,干脆睡在了云水窯。 兩人同床共枕,拉上床縵,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說了什么話。 ☆、第34章 我是勞心勞肺的第34章 轉眼過去三月,平洲的沙似帶著火,把人烤得半焦。 潘逸生了場大病,虛脫了身子,過了毒月才稍稍轉好。他們說他中了邪,大漠處處有游魂厲鬼,他定是碰到個最厲害的。 潘逸也是這么想,孟青來探他時,他就將聽到的故事說給他聽。 “這里有個鬼娘娘,半夜三更專抓人魂。那道士說了,我五行帶火,所以他們傷不了我?!?/br> 他還是那般憨厚,笑起來時沒心沒肺的。 孟青直搖頭,說:“西域有種*散,專給男子用,一旦沾上就像失了魂,整天便想著那事。燕王府里就搜出幾副,有空我給你試試?!?/br>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阿嫵得盛寵,就是靠這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潘逸木訥,像是不明白這意思,其實他的心中有明鏡,什么都知道。 他信的小魚不會害他,但是又希望是中了毒,如此一來,他便能為過分的迷戀找到理由。 然而她一直在他的骨里,在他的血里,在他每處筋脈里。*散散了,她的影卻沒散。 潘逸心有不甘,他騎著馬兒去了戈壁、河灘、還有那間破客棧。他找到沙壁上的刻痕、找到了河灘邊的心形石、也找到客棧里的那間屋,什么都在,唯獨小魚不在。 世人都說男兒無情,潘逸覺得女人狠起心甚男兒百倍。找尋無果,他又開始等,他毫無理由地堅信她會回來,只要他肯等??墒堑冗^寒暑,等來得卻是一場滔天災難。 次年二月,周國借地界之事突然翻臉,他們就如餓狼,一口咬掉了邊防重鎮——安鎮。 此次,榮國損失慘重,不知敵方得了什么寶貝,攻城利器如飛火流星,將所經之處夷為平地。榮王得知惶恐不已,急忙下令談和,想守住自己一畝三分地。 也許榮王年事已高,做事變得畏首畏尾。世子爺也沾上了他的脾性,不夠果斷堅決。 身至偏地的榮灝成了眾首之的,說安鎮是他接管的地盤,理應由他去收拾。沒幾天王旨就到了燕王府,委榮灝和談之重任。 其實榮灝沒料到這仗會打得這么快,而且周國似乎找到他們的軟肋,知道哪處邊防薄弱,哪處啃不動。 在沒搞明白這些事前,他也想以談和為幌子,暗中集結兵力,結果都城里的兄弟急不可耐得將他推了出去,真他媽的喪心病狂! 燕王府內,榮灝正在頭疼,他派去的人回來了,說周王傲得很,非重臣親王不見,宮門都沒入就被趕了。 榮灝與孟青商議,最后決定親自拜會周王,順便捎上武藝高強的潘逸以保周全。三份急信連夜派至平洲,把潘逸召回。 得知要去周王,潘逸意外,國難當頭本不應該想著兒女情長,可他卻心懷僥幸,想或許能在那處找到她。他高高興興地跟著榮灝走了,就好像是去游山玩水,不顧這劍拔弩張。 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當周王得知榮灝會來時,不禁起絲許興奮,他一直想見那位花天酒地的敗家子,想知道如今的榮國爛成了什么樣。 “魚兒,到時你可得請他喝杯酒?!?/br> 周王特意吩咐,小魚靜靜地坐在鏡前綰起螺髻,過了好久,才回:“聽父王的?!?/br> 她背著光,猶如印在墻上的一抹影。周王看不清,下了榻走上前,大掌撫上她的頸,又滑又細又長的頸,稍稍用力就能折斷。 小魚抬眸,看向鏡中猙獰的身軀,身子往后輕仰,頭靠在他的腹上。他的渾身都硬,惟獨那處是軟的。她在心里偷笑。 小魚出了海青宮,之后便去向藍若住處。日尚早,他還沒起,小魚也不顧值守阻攔,硬生生地闖了進去。 藍若屋內只有一案一榻,其余都被書畫古藉占去了地方。一股墨味,再是一股竹紙味,偌大的房堆得滿當,幾乎無從下腳。 小魚彎過羊腸小道,不小心碰落幾卷竹簡,蹲身去撿又差點弄翻青花瓷瓶。叮當一陣動靜,原本就亂的書墳,更是糟不可及。 “哎,小心,你腳下踩得可是孤本?!?/br> 藍若的聲音穿過書堆紙海飄到小魚耳里,小魚撿起那副羊皮卷,輕撣去灰塵,然后尋聲過去。 藍若正睡著,頭下以書為枕,榻里邊又是堆滿竹簡,遙望過去好似人形。 小魚將羊皮卷扔到那堆竹簡里,故作驚慌,道:“呀,砸中夫人了,夫人莫怪?!?/br> 她這般說著,好像里面真有個人。藍若噗哧一笑,往里挪了幾分,留出榻沿給她坐。 她俯身,衣袖飄來一股香,聞到這味兒,藍若便知她剛從海青宮回來。他伸手,掀起一角衣襟,底下青的、紫的、紅的,真可謂五彩繽紛。 “多好的身子,留疤可惜了?!闭f著,藍若起身,從“夫人”身上摸出一罐脂膏。 小魚解去衣衫,露出半截裸、胴,他便將黑印在這些顏色上,輕輕揉按。 “疼嗎?”他溫柔問道,似要將她心頭的瘀化開。 小魚搖頭,嘴上說不疼,眉卻擰得緊。 人總要泄火,既然那處不好使,他便把力氣用在別處,小魚覺得這比陪他睡好,否則*到一半,她忍不住吐他滿身,豈不連命都沒了。 無意之中,小魚說起談和之事。 當初周王曾問她,平洲、安鎮,打哪個?小魚暗自思量,答他:“平洲?!苯Y果,周王打了安鎮,取了林將軍的人頭。 真是可惜,她還見過林將軍呢。不過就算姓林的不死于沙場,早晚也會被榮灝弄去,如今名垂千古,也算是件好事。 說到榮灝,藍若接著又提了另外二人的名字。孟青、潘逸,一文一武,榮灝的左膀右臂。 “咝~~” 小魚突然把手抽了,像是被他揉得痛了。 藍若打量她的神色,看出些許端倪,便笑著道:“你喜歡那個姓潘的?” 一語中的,小魚瞪他。 藍若故作不懂,又說:“姓潘倒喜歡你,要不然那天他也不會出手相救。唉……可憐,都被人給看光了?!?/br> 說到此處,小魚怒意涌上,咬牙憤恨,明明是兩人共設得局,藍若臨陣脫逃,結果被潘逸看到那樣的丑事。他定是故意的! “你可記得,你又欠我一回!” 藍若輕笑,湛藍的眸狡黠異常,也不知里面藏得是什么主意。 這個人小魚摸不透,有時他明里幫她,暗里害她;有時他靠在周王這邊,卻總在危難關頭拉她一把。小魚知道不能輕易相信他,但她還是想賭一次,而這次的賭注,是她和玉暄的命。 “藍若?!?/br> 小魚極認真地喚他的名。 “求你……幫我把玉暄救出去?!?/br> 藍若聽后斂了嬉笑,臉色沉下。 “記得我有和你說過,若再被我聽見,我會告訴你‘父王’?!?/br> 小魚嘲謔:“如今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的‘父王’。若說是,哪有父王召女兒侍寢的?若說不是,他又偏偏讓我叫他‘父王’。你說,這算哪門子事?” 藍若不語,過了許久,他低聲輕問:“你有想過你自己嗎?” 小魚眼露迷茫,凝神思忖。 她曾想過與潘逸遠走高飛,忘記國仇家恨,可惜她沒做到,因為她放不下玉氏唯一的龍脈,放不下骨rou親情。她就是風箏,線的一頭在別人手里。 念到此處,小魚無奈地笑了,眼睛一彎,便落下兩滴淚。 “想過,但這又如何?” 藍若蹙眉,似乎起了善心,他伸手拂去那兩滴清淚,放到嘴里淺嘗一回,咸中帶苦,苦中還澀,要命是的還有一股子藥味。 ** 七月過后,榮周兩國相約和談。從小到大,榮灝還沒如此正式涉及國事,難免有些忐忑。 可是一入周國境內,他就被異域風情迷了眼,見到紗裙飄逸的窈窕佳人,冷峻的鳳眸就直愣愣的,不熟他的人以為他擺威嚴,實則是看美人掉了魂兒。 “殿下,你可要記得,到時見了周國國君要行兩邦交好之禮,咱們得先禮后兵,別被人家抓把柄?!?/br> “嗯……什么?” 榮灝如夢初醒,把眼珠子從美人身上拉回來,隨后迷茫地看著眾人。 隨行吏使無奈搖頭,花白胡子動了幾下,在史書上留了幾筆:燕王,甚好色。 途經兩月余,他們終于到了周國都城,本以為兵戎相見,卻沒想是十里花錦。周國的文武百官身著朝服肅立,一見王輦駕到,立即鞠身捧心,行異邦之禮。 榮灝略有詫異,不禁暗自思忖。他與周王無交集,而這番陣勢真令人受寵若驚。到了王宮門前,周王親信手捧夜光杯,盛裝相迎。夾道兩旁,樂鼓歡騰,男女載歌載舞,五彩長袖甩得榮灝眼花。 眾人津津樂道,頓時覺得談和有望。而他們之中,惟有孟青一臉肅然,時不時暗示榮灝,別忘乎所以。 榮灝也是有備而來,不會輕易忘形。他準備去拜見周王,哪料親信卻說:“諸位千里而來,定是勞累。請諸位先行歇息,入夜王自有盛宴款待?!?/br> 親信是異族人,說話似卷著舌頭,音都擼不平。榮灝耐著性子點頭,宮門還沒摸著,就隨他去了四方館。 四方館專為別國使臣而設,榮灝入內只覺得眼熟,這里榻椅都與燕王府的相似,窗雕祥云蝙蝠也是榮國之好。他覺得蹊蹺,叫來孟青嘀咕了一會兒。趁此,潘逸從上至下晃了圈,這里的確與燕王府很像,再看守衛都是好身段,不由讓人提防。 華燈初上,周王派人請榮灝赴宴。榮灝膽大得很,只帶上孟潘二人就去闖龍潭虎xue。 宴設于飛鴻廳,廊下明珠高懸,光耀如白晝;案椅凳榻皆是異族風情。 宮侍高頌:“榮國燕王駕到?!?/br> 話落,榮灝便款步入宴。衣袂飄飄,步履輕穩,舉手投足風度翩翩。 這般風姿讓豪邁粗獷的周國人開了眼,嘰哩咕嚕,交頭接耳,用當地土語說榮國男子怎么像女人? 孟青將聽到的悄悄告訴榮灝。榮灝冷聲哼笑,不以為然地挑眉道:“我長像女人,我還覺得他們都是猩猩!” 一聲嘹亮號角聲,周國國君在眾侍簇擁下珊珊來遲。他身穿黑底金紋龍錦袍,腰系墨玉帶鉤。冠是垂白狼毛、鑲琥珀松綠的棲鷹冠,靴是狼紋羊毛靴,所經之處無一不跪地垂首,當然除榮灝三人外。 周王果然氣度不凡,比起干癟的榮國國君,大有霸王之風范。他看向榮灝,一雙幽暗的綠眸精閃。 榮灝斂起鋒芒,鞠身施禮,以示敬意,然后便送上見面禮——一只玉瓶。 “瓶”乃“平”,取其吉祥平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