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漆黑的天幕似漸漸有了一絲絲的光亮,不停歇的夜風,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花陰佇立在原地,一手撫胸,接連不斷地喘息起來。直到已確定幽谷再無其他人,她的身子才虛弱的滑倒在地,一手拽緊衣襟,俯下身去,接連吐出幾大口鮮血來,忍耐良久的不適這才好過了一些。 她伸手緩緩拭凈唇邊殘留的血跡,順著躺在了草地上,睜眼望著頭頂的夜空里緩緩爬起的彎月。 原本的白衣早已經粘滿了鮮血,在夜色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妖異。 “你的那一半力量還剩下多少?”她在心底問道。 “全沒了……功虧一簣?!蹦橇硪坏缆曇衾餄M是糾結與郁悶。 花陰的眉眼擰了起來,這還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的滋味??墒?,她為了今日這個機會等了多久,結果還是失敗了,心里有多少不甘只有她最清楚。 體內的倦怠與虛弱感逐漸傳來,其實她們都知道,這一回確實是傷得不輕。 好半晌,心里的那道聲音開始有些模糊不清的問道:“知道剛剛那個人是誰么?” 花陰冷嗤了一聲,“明知故問?!?/br> “我只是感到很意外而已。想不到那人竟然會是個……”她解說著,想了想,輕輕地輕輕地笑了起來,最后才把那個形容詞說完,“是個變態,哈哈?!?/br> 笑完之后,她又覺得無趣,沉思片刻,問起正事來,“你說,我們這次會不會又要死了?” 隔了一會兒,花陰方才回道:“那得看閻王敢不敢收了!” 寂靜的幽谷中,狂奔的聲響越來越近。 寧靜的氣息里,微微喘息聲縈繞不去。 花陰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雙眼簾幕半垂,模糊中,似有一人一獸的影子正朝著她疾奔而來。 —— 且說當日東方夜未能將花朝帶回府后,還想再去尋她,奈何有心無力,身上傷勢加重,最終只得被云陽等人強制請回王府。 這一夜已過,派去找她的人卻是半點消息也沒有,東方夜等的焦急,又心有不安,一天之內已是發了好幾通脾氣,整個九王府愁云慘淡,導致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這個時候遭殃。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個人膽子還不小,敢在這個時候勇于直述諫言。 “師兄,依我看您還是放棄了吧。王妃既然有心躲您,自然不會輕易讓您找到。她既然去意已決,您又何必強求呢?況且,您也知道王妃遠要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她身上的那些秘密竟然連我們的人查探不到絲毫,倘若她真的心存了什么歹意,這絕對對您不利?!痹脐枏呐詣裾f。 他心想著,現在眼前這個怒意喧囂的人還是以前的那個喜怒不形于色、萬事了然于心步步為營的師兄嗎? 東方夜不為所動,微微喘息著,話音卻十分堅決:“不會,以她的本事,若真有什么壞心思,也早就得手了。這么多個時日,雖然也不是很久很久,我雖說沒能夠將她看個通透,卻也把她的性子摸清楚個三四分。她如果確定想對一個人做些什么,心絕對可以比誰都堅持,比誰都心狠。她如今要離開我身邊,也不過是因為誤會才對我無心罷了?!?/br>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我不能因為這樣,就當真順勢放開了她。本身我就犯了很大的錯,她不愿輕易原諒我,也是應該。只是,如今我已后悔十分,只盼著她還能留我一絲機會彌補。所以,我只得想著先把她帶回王府,留在我身邊,日后總有辦法令她回心轉意??扇羰欠湃嗡h走,以后恐怕就真的再無轉圜的余地了?!?/br> 云陽聽著他艱難的說出這么一番言語,心中也不甚好受。誰曾想到,師兄也會有一天被一個女人折騰成這樣。他初始看出師兄動心之時,至少還能看出師兄依舊十分理智??蛇@么短的時間內…… 他這是低估了王妃在師兄心中的分量么? 他不由微微苦笑,眼底閃現一絲晦澀,喉間亦是有些干啞,沉默半晌才問道:“師兄,王妃對師兄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嗎?”他無奈地咬牙,“她始終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以師兄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沒有?她有何德何能,能讓師兄這般放下身姿?師兄還是……” “云陽,”東方夜打斷他,說得那樣嚴厲與森冷,“這些話,我不希望從你口中聽到第二次?!?/br> 云陽噤聲,再次暗暗咬牙。 東方夜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說:“你既然問了,那我就如實告訴你。對,她對我確實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重要到——即使是你,我不能容許說她半句不是!” 他知道云陽是一個忠心護主的人,他忠義之心堪比死士,這是男人之間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豪邁,所以他才會直言勸說??纱丝趟词姑靼自脐柕倪@份好意,卻也不能接受。誠如他所說的,那個女子真的對他很重要。 可惜,他明白得有些晚。 云陽心頭一顫,垂首,“……是,師兄?!?/br> 東方夜微微嘆息,嘴角浮起一絲苦澀,低聲說道:“云陽,你如今之所以不懂,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那樣一個人罷了。你我認識這么多年,又何曾見過我什時候多看過哪個女人一眼?其他女人即使再好,那也是其他女人。我想要的,始終只是一個‘她’而已!你可明白?” 云陽怎會不知他的意思,卻是一臉懊喪。 他是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可他也不想懂呀,光是看師兄現在這樣子就要死要活的,哪天他要真是遇上那么一個女人了,還不被撥皮拆骨拆吃入腹了? 唉,想想都令人寒噤四起。 兩人才剛說完,卻見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門口,那人相貌堂堂,只是裝扮卻有些另類,像是久未梳洗一般,頭發微微凌亂,腰間掛著好幾個酒葫蘆,衣擺的一角掖在褲腰之上,有這一種特有的放蕩不羈的味道。 “你這臭小子果然長本事了,如今倒是開始說教了,老子早就告訴過你們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不要隨意沾惹,現在為了一個女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真是給老子丟人!”那中年男子哼哼唧唧的罵著,毫不顧忌東方夜的身份。 東方夜與云陽一驚,有人竟然可以輕易的潛入九王爺且在他們全都毫無察覺之下躲在門外偷聽?兩雙眼睛齊齊望去,這才看清,那站在門前朝著他們吹胡子瞪眼睛的中年男子,正是他們那時常來無影去無蹤的師父逍遙子。 “師父?!”云陽眨眨眼,驚叫道,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出現幻覺了。 師父怎么會在這個時候來東祈呢? “師父?!睎|方夜亦是出聲喚了一聲。 逍遙子哼了哼,走入房內,端了把椅子大咧咧地一坐,又開始罵人了。 “沒出息的臭小子,一個女人也能把你搞成這樣,真沒用,以后出去了可千萬別說你是我逍遙子的徒弟,哼。老子肯定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會收了你們這么幾個窩囊的徒弟。一個裝廢物,一個裝傻子,好吧,到頭來全因為女人給攪和了……” 東方夜與云陽都沒有做聲,任憑逍遙子唾沫橫流。其實他們也都知道自己師父是個喜歡嘮叨的人,所以平時隨他說得怎么聒噪難聽,也都強力忍耐著。 至于他口中的那個裝廢材的人,自然是東方夜的大師兄,遠在南岳國,卻以廢物之名聞名四國的倚樓世子了。不過此人也不是真的廢物,說起來倒也算是奇人一個。而且單看逍遙子的為人,也自是不會收些無用之徒。 云陽安靜的垂首立于一側,外似看起是一個聆聽教誨的好徒弟,不過確實是左耳進右耳出,這會兒截取到某個關鍵的信息,不禁摸著下巴開始瞎捉摸。 聽師傅這語氣,莫不是大師兄也有喜歡的女人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打了個寒噤,這是哪個倒霉女人竟然入了大師兄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