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之后過了幾年,靳氏終于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但哪曾料到會在生產的關頭遭遇難產,最終導致血崩而亡。 自花朝出生以來,花錦鴻幾乎連正眼都未瞧過,只是把她交給了府里幾位嬤嬤撫養。親娘不在,爹又不疼,花朝在相府的地位漸漸變得十分尷尬。 陳氏為人素來精明刻薄,又手握實權,在府中獨大,因此私下便對花朝越發的嚴苛。而府中的下人也多半是些趨炎附勢、欺善怕惡的勢利小人,平日他們見花朝并不受寵,個性又懦弱、膽小,所以也根本沒拿她當作是正經主子??丝墼吕?、吃食,欺壓、凌辱、打罵……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 第三章 代嫁的主意 沒過多久,就看到兩個孔武有力的老媽子手提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來到陳氏面前。 那人影兒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遠要比實際年齡小得多,瘦得皮包骨頭似的,面皮有些微泛黃,神情木訥呆滯,單薄而清瘦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她身上的衣服破舊而短小,已經有點衣不蔽體了,更顯得衣服外露出一截的手腳,越發的纖細、瘦弱。潔凈的鞋頭上還有兩個可愛的小洞,大腳趾在里面蠢蠢欲動。 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除了瘦,就是小。不過,倒是她眉頭下的那雙眼睛顯得十分引人主意。雙目大而清透,黑白分明,眸子漆黑湛亮,讓人見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正是如今相府最不受寵的六小姐花朝。 兩個老媽子忽地松手將花朝放下,向陳氏福身行禮?;ǔ粫r不慎,無力的趴倒在地。 陳氏冷眼囁斜著她,面色很是難看,嚇得花朝不由得微微瑟縮了一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下偷吃廚房里的吃食!” 半晌之后,陳氏終于開口厲聲呵斥著,一手毫不留情的直指著花朝,布滿兇厲精光的眼里似要吃人一般,“是誰教你這么做的,敢連本夫人的話也不放在眼里?” 聽著陳氏話中的意思,這很顯然并不是花朝第一次這么做了。 花朝臉色一白,身子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她垂下頭,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也不敢再看陳氏。 “我,我……”她囁嚅著,可是,到了最后,她的聲音卻越來越細,越來越弱,幾不可聞:“夫人饒命,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已經好多天沒吃東西,真的是太餓了……” 她之前已有近三天未進食,實在是餓得沒辦法,才敢壯著膽子、冒著被陳氏怒打的危險去廚房偷吃的。 “還想狡辯!”她話還沒說完,陳氏便已經不耐煩的一聲怒吼,喝止了她的絮絮叨叨,連著眉眼也凜了起來,“相府又不是沒飯給你吃,你偷了就是偷了,休要再找諸多借口?!?/br> 花朝咬著唇,怯怯地開口:“不是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其實,在最開始的幾年里,相府里的人尚還能理會她,但之后慢慢地,人心就開始放肆起來。不僅斷了她的月例,就連靳氏留給她的一些貴重物件也搶奪得一干二凈?;ǔ綍r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著,即便是有時候吃著了,那也是撿著別人吃剩下的。 而這些,在陳氏心里向來該比誰都要清楚。不過,陳氏原本就十分不待見花朝,所以今天發生的這一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陳氏分明又是在借機發揮,拿著花朝當出氣筒呢。 果然,花朝細微的話音剛落,陳氏便更是氣急敗壞,冷冷一哼,字字如刺地鞭笞著,“那你這是在責怪本夫人管教不力,平白無故的冤枉你了?!” 花朝的眼角瞥到了陳氏,嚇得一結巴一哆嗦,臉色越發蒼白,忙不迭的識時務改口:“不、不,不,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開恩!” 陳氏擰起眉眼來,冷笑道:“呵,你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訓你一頓,讓本夫人今后顏面何存???”接著,她也不再多說什么,便朝著一旁的兩個老媽子大喝一聲:“你們都給本夫人狠狠地打!” 兩個老媽子領命,紛紛擼起衣袖,粗粗的手掌剛要抬起,就聽到一道簡短地命令聲。 “等一下!” 花朵兒從房內奔了出來,面色不似剛才的慘然僵硬。轉過視線,她嘴角帶點惡意地笑,看著花朝的目光里閃爍著nongnong的不懷好意的光暈。 陳氏有些疑惑不解,平?;ǘ鋬鹤钕矚g欺負花朝,按照以往這時候她不在一旁添油加火都算不錯,怎么今天卻突然喊停呢? 花朵兒不懷好意地繼續笑著,焦枯蒼白的臉蛋恢復了此前的嬌艷明亮,然后緩緩走到陳氏身側,湊到她的耳邊,唧唧咕咕地耳語了好一陣。 聽她這么說,陳氏驚詫不已,神色驟變,止不住驚呼一聲:“什么!你要讓她代你出嫁……”話落,她立刻發覺失言,捂著嘴陡然降低音量。 她迎上花朵兒紅腫的雙眼,緊蹙著眉頭,小聲急道:“你瘋了!欺君之罪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全家都得砍頭!” 花朵兒并不以為然,目光堅定,捉住陳氏的手居心不良的解說道:“娘,你忘了,皇上的圣旨只是說讓相府五小姐前去東祈國和親,可沒指名道姓那個人就是我!只要我們口徑一致指出花朝就是五小姐,外人又怎么能知道呢?況且,當年要不是因為你一時早產生下了我,現在我就是六小姐哩!” 當初,靳氏懷孕沒多久,陳氏便也跟著懷孕了,原本兩人的預產期只相差了一個月。只是誰也沒料到,陳氏會突然早產,而且跟靳氏的產期撞在了同一天。甚至于,花朵兒與花朝的出生時間竟然也只是間隔了一個時辰。 第四章 莫名的穿越 “這——”對于花朵兒的提議,陳氏顯然愣住了。 她冷靜了下來,迅速地思索著,凝睇深思的同時,那陰暗的雙眼間忽然游過一絲遲疑,但很快地,旋即又恢復正常。 不可否認,對于現在的情形來說,花朵兒的計策的確可以算得上的唯一可行的辦法,但是其中多少還是摻雜了點風險性,所以花朵兒的話究竟是該聽還是不該聽?她心中仍是有些驚疑不定。 眼看著陳氏的面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卻始終沒有下決定,花朵兒便有些不耐煩了。 她神色漸變,心中有著難以壓抑的焦灼,頓時一跺腳,使出了平素任性霸道的脾氣,尖銳的嗓音半是嬌嗔半是急躁的喊著陳氏,“娘,別再猶豫了,您就答應了吧!您要是不答應女兒,那女兒就只有絞了發去做姑子了?!边@明明該是懇求而規勸的話中卻大有語出威脅的意味。 說罷,她便預示跑到寢房里去拿剪刀剪發。 陳氏急忙上前拉住了她,力持著鎮定,想了想,沉聲道:“你先別急,這事我還得先去問問你爹的意思?!?/br> 如果真的能讓花朝這個小賤人代替自己的女兒去和親,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墒?,她卻有些把握不住花錦鴻的真實態度。 “嗯!”花朵兒欣喜的猛點著頭。 在她看來,皇上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身份合適的和親人選而已,至于到底是花朝還是她花朵兒,于整件事情來說并沒有多大影響。所以,她覺得花錦鴻應該不會拒絕才是。畢竟一個受寵的女兒與一個不受寵的女兒相比,遠要有價值得多。 與花朵兒決定好了之后,陳氏便轉過身來,陰郁的目光落在了花朝滿是驚恐的小臉上,顯得復雜而晦澀不明。 “你們先把她關進柴房,小心看著,別讓她跑了?!彼龑χ鴥蓚€老媽子簡單地下了命令,隨即帶著花朵兒旋身就走。 到了夜間。 潮濕陰暗的柴房內。 花朝蜷在冰涼的角落,像一只怕冷的小動物,縮成一團。 柴房里漆黑一片,花朝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過來,仍可模糊的看清四周,地上一片濕冷,叫人很不舒服,手邊的地上只有一些充滿霉味的干草,她只好揀了過來,攏在一起,坐了上去,勉強暖和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