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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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的尸身就在正廳里放著,原本圓瞪的眼睛已經閉上,身上也已然換了衣裳。脖頸上那原本滲著血跡的傷口已經成為一條細看方才看得出來的淡淡的線痕。 正廳里,一個容貌與李賢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陰沉沉坐著,旁邊還有一個身著素衣,正在抹淚的婦人,而當日的呂中,便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恐! 李岡聲音低沉:“把當日之事,給我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再說一次!” 呂中連著磕了幾個頭,帶著哭意訴說了一遍,末了道:“大人,夫人,事情就是如此,那男子帶著刑部的令牌,只說他家夫人醋勁大,既是少爺看上了那女子,便讓少爺帶了回家。除了他家夫人仆役一行,就還有同行的杜家鏢局,并無其他奇怪之處??!” 正在拭淚地李夫人驟然一抬頭,眼睛閃過一抹兇光,手一揮,那呂中慘叫一聲,倒地而亡,一柄細細的小刀已然沒入他的胸口。 李夫人恨聲道:“護主不力,盡會出個餿主意,死了干凈!只可憐我那苦命的賢兒!”李夫人想起自己的兒子,這方才殺人不眨眼的神情又回復了一片悲戚。 李岡嘆了口氣,胸中更是郁悶不已。他就這么一個獨子,夫人來頭不小,醋勁甚大,偏房妾室一概沒有。如今這白頭人送黑發人,李家一脈,也就斷了,如何不氣! 冷冷地道了一句:“這女子怎的憑空就消失了?既然如此,那便只有把之前與她同行的人抓來!” 李夫人附聲道:“沒錯,管他什么刑部的人,賢兒的命就該有人來償!就算殺光了他們幾個,又豈能抵得上我家的賢兒!” 李岡稍有躊躇,道:“還是先抓來問個清楚,刑部厲鬼洪大人的人,我們還是問清楚再說!” 李夫人眼睛一瞪,怒極道:“兒子都死了,你還想著你那狗屁官位,刑部又如何?他還能管得到江湖來不成!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一命填一命,你自個膽小,別拉上我!我與這伙害了賢兒的人,不死不休!” 這正說著,外頭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一個身材瘦削,眼神狠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李夫人一看這男子,立馬站了起來,神情悲哀,喊了一句:“大哥,你可要為賢兒做主??!” 來人正是劍鷹門門主葉力榮。知悉外甥被害的消息,他便匆匆趕來。這外甥自小與他親近,對他向來敬重有加,他一向喜愛。雖說個性跋扈,風流不羈,但誰人年少沒有猖狂的時候?他膝下無兒,對這外甥向來偏心得緊。如今這噩耗傳來,兇手卻還逍遙法外,豈能不讓他堂堂的劍鷹門門主怒火滔天! 葉力榮大步走進李賢的身邊,細細揣摩查看,方才沉聲道:“下手果然干脆利落,非劍非刀,是薄如蟬翼的利器,這樣說來,那便是在近身之處突然暗下殺手。手法老道,賢兒到底得罪了誰?” 李夫人哭著道:“大哥,賢兒不涉官場,不近江湖,能得罪個誰?如今,只有把之前與他接觸過的那一行人抓來,方才知道當日那女子的下落!” 葉力榮眼睛一沉,道了句:“事不宜遲,我這就遣人追去。官場那一套,繁瑣麻煩,哪及得上江湖仇怨一刀一劍便了事。你們等我消息!”說罷毫不遲疑,甩袖便走。 這邊太守府愁云慘霧,那邊的向桃花卻日麗風和。 杜英和福泉聊得正歡,福泉不愧是宮里宮外的老油條,家事國事的一把手,不到兩天,便和杜英恁是混了個熟,一路上侃侃聊聊,熱鬧得很。 云王爺不緊不慢,就跟著向桃花的后頭,臉上笑意正濃。很明顯,對于這幾日向桃花和杜亮之間的唇槍舌戰,看得甚是歡喜滿意,至少,也沒有再喊向桃花唱個小曲給他聽了! 向桃花此刻正和杜亮并行騎著馬兒,享受著外頭的燦爛陽光,溫柔清風! 可惜,杜亮的臉色卻并不好看!這個心地耿直的孩子,一直對當日送走小樓的事情耿耿于懷,看到這個沒心沒肺的向桃花,更是氣憤得很,撅著嘴,偏著頭,看不得向桃花那得意的樣! 向桃花冤枉啊,委屈??!明明把小樓賣掉的是云王爺,怎的這小子把氣都撒在她的身上? 向桃花把馬拉著靠近杜亮的馬,低聲道:“喂,小子,別一臉便秘的樣子,笑一個唄!” 杜亮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了句:“小爺我又不是賣笑的,為啥要笑?” 向桃花恍然大悟,提著聲調道:“我倒是忘了,你杜少俠賣身不賣笑!” 杜亮聽了,急怒了:“你說什么?誰賣身,誰賣笑?” 向桃花撇撇嘴,看著這小子蹦跶的樣子她就樂,沒辦法,這群人里,撇開云妖孽不說,這小子還算是個比較可樂的人。與妖孽斗,有輸無贏,與正太斗,只贏不輸!這一路上斗斗嘴,倒也熱鬧! 沒料到后頭跟著的云王爺此刻卻湊了過來,在桃花的身邊低聲道:“娘子,為夫賣身,也賣笑,且只賣與娘子一人,不收錢,怎樣?” 向桃花轉身,眼一瞪,:“不怎么樣?白送我也不要!再說了,我差錢了么?我不差錢,只是不差錢,”向桃花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王爺,道:“我也不買!” 云王爺的低聲細語杜亮沒有聽到,只看見向桃花對著一臉委屈失落的云王爺大呼小叫,忍不住開口到:“你這女人太猖狂了,想想人家小樓姑娘,親人已故,還,還,”杜亮憋紅了臉:“好人怎的就沒有好福氣,倒是你這樣的女子,還有一個這么好的夫家!” 向桃花眉一挑,一笑:“呦,我倒是聽明白了,敢情你小子這幾日苦大仇深的樣子是替小樓姑娘打抱不平哪?” 向桃花不好意思拍上杜亮的肩膀,直接一手拍在杜亮的馬頭上,喝了一句:“好!你小子果然是俠義心腸,年少sao包!俗語說,英雄難過美人光,美人嬌軀一光,英雄虎軀便酸!”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到:“小杜子啊,你還嫩,這眼見不一定為實哪!” 除了云王爺忍不住哈哈大笑,其他的人頂著一臉的尷尬,好歹這幾天聽得向桃花的瘋言瘋語多了,這反應也沒有之前那般劇烈了! 可杜亮受不了了,手指發抖,指著向桃花,氣得額頭青筋直冒:“你這女人說話怎的這般不知羞!狠心把小樓姑娘給賣了不說,還一臉得意的樣子。你安的是什么心?什么叫眼見不為實,你說有那個夫君這般慣著自家的娘子拋頭露面,還,還胡說八道!” 向桃花心里一頓,頓時啞口,這小子好像說得也在理! 她一直從小事著眼,想到的便是云妖孽對她動手動腳,喜歡有事沒事占她便宜??墒菑拇笫鲁霭l,這些日子,她離經叛道的事情做得多了去,可云妖孽,好像,似乎從來沒有說過她一句重話!如果不是他對她寬容愛護,那便是這家伙惡趣味,想把她跟腌制菜一樣,腌入味了,再拾掇! 瞥了一眼突然神色有點莫名的云妖孽,向桃花抿抿嘴,排除了第二個腌咸菜的可能性。據她多方渠道對云妖孽的認識和了解,誰見誰愁的云三王爺,整人向來不搞虛以委蛇的前戲! 不過向桃花還沒來得及反駁小肚子童鞋,前方塵土飛揚,只一剎那間,一行青色勁裝男子便出現在眼前。 杜英臉色一凜,來者不善,心下驟然有點忐忑。 云王爺似乎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樣,立馬嚷了起來:“哪個多事的,敢來擋老子的道?” 領頭的一個身穿深灰長袍的人,眼睛冷冷地掃過他們一行,便落在云王爺的身上,道:“在下劍鷹門葉紀,奉門主之令,特來請諸位到劍鷹門一趟,有要事相商!” 云王爺正要開口,杜英趕緊策馬向前,恭敬地一拱手,道:“在下洛水城杜家鏢局杜英,敢問劍鷹門前輩,此舉到底所為何事?” 葉紀冷冷地道:“我家李賢少爺被害身亡,與你們同行的女子不知去向,你說,我們此舉,所為何事?” 除云王爺幾個,杜英眾人心下大驚!李賢怎的就死了!那小樓姑娘也失蹤了!這趟渾水,竟然越趟越深!只是還沒想明白,那邊的云王爺已經嚷嚷了起來。 “笑話,你家少爺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你來找老子作甚?難不成哪天你家小姐和人私奔了,你也來找老子?你當老子閑著沒事幫你看豬管狗?” “大膽!”葉紀怒喝一聲。原本就沒打算與他們一行客氣,怎的這男子竟然如此猖狂!不教訓一下挫了挫他的銳氣,難消心頭之怒! 葉紀右手屈指成爪,左手平直而推,直接就朝云王爺攻來! 福泉和阿木,演戲很不投入,此刻竟然沒有大呼小叫。一邊的杜英大驚失色,卻無力回護。 就在此時,向桃花手撐馬身,輕躍而起。玉手一伸,如美人攏簾,輕輕一探,便揮開了襲向云王爺的利爪,右手掌迅如閃電,竟與那葉紀對了一掌。 桃花后退了幾步,氣血翻涌,倒并非她功力弱于葉紀多少,只是她對敵經驗尚淺,又是臨時出招,自然吃虧了些。勤能補拙,貪多不精,這招弄玉決的“信手拈花”,便是她這幾日一直刻苦練習的招式。 云王爺眼里閃過一抹殺意,關切地看向桃花,半晌,臉色才稍稍放松,知道桃花并無大礙。 而葉紀和杜英,此刻卻臉色各異。 杜英一臉喜色,沒想到這向桃花竟然如此了得。如此精妙的招式,雖說自己并不識得是哪家哪派,卻是必然出身不凡,自己也就不用過于擔心了。 而葉紀 ,此刻卻臉色難看。這女子的身法招式,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但能習得如此精妙的武學,小小年紀內力就如此了得,定是師出名門。這樣,自己這番作為,便有點微妙了。 葉紀此刻頓了頓,開口便道:“不知姑娘師承哪位前輩高人。我們奉命前來,也只是請這位刑部的公子還有杜家父子回去,姑娘若是與此事無關,我等定也不會為難!” 向桃花一招得手,心下欣喜,底氣也足了,道:“笑話,你們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抓人,方才我若是擋不下你一招半式,我家夫君豈不就任你們要殺便殺,要砍便砍!既是李太守的兒子,這人命案子,自然由官府嚴辦,你們如此行徑,莫不是要濫用私刑,冤枉無辜!” 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加上方才她臨危出招,連最反感她的小杜子也一臉的贊同和欣賞。 而云王爺,在看到那站在前頭,像老母雞一樣護著身后小雞一樣的桃花,在聽到那一聲我家夫君之時,便已經裂開了嘴,笑得如同飲足了陳年的佳釀,滿足,陶醉! 葉紀雙眉一皺,暗下決心,罷了,此事不宜久拖。一并擒了去,只要對這女子客氣一點,事出有因,她家長輩定也會看在劍鷹門的面子上不加追究。 思及此,葉紀大喝一聲:“全都帶回去!” 阿木已經傳聲:“主子,是否動手?”只是云王爺皺皺眉,回了一句:“還有他人,按兵不動!” 就在雙方似乎一觸即發之時,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來,“葉兄且慢!”隨著一個頎長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24、第二十四回 人群中的男子,修眉斜飛入鬢,面冠如玉,五官俊朗,一頭如墨長發用玉冠束起,一身普普通通的淡青長衫,卻盡顯其儒雅風姿。 他一到,這場中眾人,便神色各異。 劍鷹門的弟子均立刻下馬,前方的葉力榮此刻也恭敬地拱手喊了一句:“容先生,沒想到今日竟會在此見到容先生!” 杜英也是一臉的訝異,低聲喃喃道:“竟然是青衫儒俠容天南!” 一旁的杜亮一聽,眼里迸射出熾熱的神采!這可是他一直最為崇拜而卻苦無機會見到的偶像,如今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叫他如何不激動! 還有一個人神色也很怪異,怪異到某云王爺此刻看著心情很不好,很陰郁,很想殺人,那便是,向桃花! 向桃花此刻的神情,不是癡呆,不是仰慕,不是狂熱,更不是欣喜,那是一種陷入回憶,沉浸在故事里的表情,深思中的雙眼泛著一股莫名的情感。 而正是這樣的一個表情,讓云王爺心里抓狂。在云王爺可憐的情感認知中,他一直覺得,內斂壓抑隱藏的情感要比迸發狂熱外放的情感更深沉,更可怕,就如同他自己一直對這朵桃花抑而不揚,秘而不宣的感情潮汐一般。 向桃花若嚷嚷鬧鬧了起來,云王爺不緊張,可是如今的向桃花卻難得地安靜了下來,眼里情緒莫名,這讓云王爺的心很不爽,也很不踏實! 青衫儒俠容天南,天下公認的第一高手!婦孺皆知,老少通吃的第一天才高手,出道僅五年便叱咤天下,其名聲威望,在一年前的武林大會中達到巔峰,風頭一時無雙! 一句話,他是武林所有未婚女子的如意郎君,所有有女名宿的理想女婿,所有像杜亮一樣有志青年的終生奮斗目標! 當事者向桃花此刻心情很復雜。這復雜的心情不是來源于她本人,而是這具身體原來的那個桃花。 當這個男子翩然出現的時候,桃花的心里就泛開了波瀾,一幅記憶中的畫卷徐徐拉開。 屬于原來那個向桃花的記憶! 那一年,青衫儒俠容天南到訪青城劍派的消息傳來,青城劍派,上下歡騰。少年們想著一睹偶像的風采英姿,少女們眉目含笑,整理著衣裳妝容,只為那夢中男子的眼光,能不經意落在她們的身上。 哪個少女不懷春,向桃花也不例外?;蛘咚@一輩子,不會有那夢中的少年英俠,對著她伸出手,從此一生相依相伴,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日夜牽掛。 但是,她向桃花依舊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都說容天南是為她大姐向佳月而來。向桃花盼望著能夠一睹他人的幸福,縱然自己今生無望,縱然自己可能會心酸落淚,但起碼在她那可憐的想象中,以后能多了一種何為幸福的輪廓。 那是向桃花第一次離開她那個小院在外頭晃悠了那么久。 怯生生的她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了容大俠和她大姐向佳月去了后山。向桃花不敢走正道,因為雖說是后山,依舊有門下弟子巡查,所以向桃花從后面的陡峭小道攀爬而上。 山上有個觀月亭,周圍景色秀麗,安寧靜謐。這一路上,大姐的琴聲悠揚,如歌如訴,循著這聲音上去總沒錯。 向桃花好不容易攀上了山頂,不敢出聲,只躲山邊靜靜看著。 那如謫仙般男子,一襲青衫,一塵不染,背脊挺直地站著,如那挺秀的樹,低垂著眼,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神色寧靜,似乎已然沉浸在大姐的琴音之中。 一男一女,如神仙眷侶。 從小便如井底之蛙的向桃花,從未見過比這更優雅如畫的人兒。她就像是一個落魄庸俗的凡人,仰望著那終其一生,也觸手難及的高貴和典雅! 偷偷看著兩人的向桃花,疏忽了腳下那滑坡的石頭,一聲驚呼,人已經后仰,就要滾下山坡。 向桃花瞇著眼,等待自己著地的瞬間??删驮谀菚?,卻感覺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緊緊圈住了她的腰。整個人似乎凌空而起,一個旋轉,安穩著地。 等她睜開眼,便看到了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泛著淡淡的溫和和微笑。輕輕把她放開,道了一句:“下山的時候自己小心點?!?/br> 身后的陽光,似乎給這男子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柔柔的光芒,向桃花抬著小臉仰望著他的笑容,心兒如小鹿亂撞。直到大姐輕咳了一聲,她方才回過神來,看著遠處一臉冷意的大姐,狼狽而逃。 向桃花并沒有如愿以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蹲著。一回來,大夫人便罰她把這后園里那幾百米的長廊刷上一遍方可回屋。 向桃花半跪在地上,沒有一言一語的埋怨。即使那天晚上回到屋內,母親看著她那發紫發腫的膝蓋,還有那磨出水泡的雙手暗自哭泣,向桃花卻依舊一臉的甘之如飴。 身上似乎依稀還有著那男子手臂上的觸感和淡淡的檀木香,情竇初開的桃花兒,只覺得這所有懲罰,即使再多一倍,對她來說,也是值得,也定然不悔! 兩行莫名的淚,就在少女那已然在攀山時,干活時弄臟了的臉頰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