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盧象升也不接楊延麟的話,默然片刻,忽然慨然道:“即便千刀萬剮,又有何妨?本督當據理力爭,勸諫皇上下詔,令林純鴻速速北上抗擊韃虜!” 第五百零一章 千萬人吾往矣 楊延麟性格雖直,但絕不是蠢貨,聽到盧象升準備勸諫皇上召林純鴻入京后,趕緊勸阻道:“總督大人,萬萬不可!林純鴻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雖然暫時顧忌民心,不會趁機作亂,但是,一旦他率兵進入京師周遭,即便殺退了韃子,也是后患無窮。屆時,林純鴻在朝廷眼皮子下擁兵自重,驕橫跋扈,請問總督大人如何自處?” 楊延麟的脾氣甚對盧象升的胃口,來到軍營,不過數日,就與盧象升相交甚深,所以,這番話說得實在,并無一分夸大或者閃爍其詞。當楊延麟說了這番話后,見盧象升無絲毫放棄之意,接著勸道:“楊嗣昌之所以對皇上不加勸阻,就是擔心將來無法承擔后果??偠酱笕?,請聽下官一言,召林純鴻進京,只能皇上主動提起,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總督大人更不能!” 盧象升苦笑數聲。他想到了楊嗣昌的父親楊鶴,當年,還不是朱由檢首肯對陜西之賊進行招撫,但是招撫失敗后,朱由檢卻委過于楊鶴,將楊鶴論罪戍邊。攤上這樣一個習慣于委過于人的皇帝,并不是臣子的福氣。盧象升也正是出于對朱由檢的了解,方才揣測自己很可能被凌遲處死。 不過,作為臣子,這些話當然說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不讓任何人知曉。 盧象升思索良久,雖對林純鴻信心有點不足,而且認識到自己有可能因為此事身敗名裂,但盧象升毫不退讓,擲地有聲地說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楊延麟本就是個砥礪品行的偏執狂,聽到盧象升決然之言后,不免熱血沸騰,斷然道:“天下可以沒有楊延麟,但不能沒有總督大人,奏章由下官來上!” 盧象升搖頭道:“不必!本督雖百無一用,但還有點虛名,皇上當會重視?!?/br> 楊延麟感慨萬千,盯著盧象升清瘦的面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崇禎十年十月十五,盧象升上奏章,勸諫朱由檢速速調荊州軍入京勤王。此奏章一經傳開,立即掀起了軒然大波,把早就暗流洶涌的朝廷攪得一塌糊涂。 對滿清韃子的入侵,朝堂之臣大多保持強硬態度,如楊延麟、黃道周輩,如過江之鯽,充斥滿堂。如楊嗣昌、高起潛輩,一直都是少數派。朱由檢之所以令盧象升總督天下勤王兵馬,承受不了朝臣的壓力,也是原因之一。 絕大多數強硬派,也就是出于憤怒,過過嘴癮而已,因此,用什么力量作戰、能不能戰而勝之,皆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奏章之中,左一句調天下兵馬、右一句召集天下兵馬勤王,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幫人出于對林純鴻的恐懼和厭惡,絕不愿意看到林純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因此,他們對朱由檢禁止荊州軍跨越聊城、廣平一線舉雙手贊成。 但是,現在盧象升以總督天下勤王兵馬的身份,突然提出要召集林純鴻進京,直接將他們可憐的自尊擊得粉碎。朝堂短時間內幾乎陷入失聲之中。 朱由檢看到盧象升的奏章后,倒是非常理解盧象升缺兵少糧的苦衷,既不斥責,也不贊同,只是將奏折留中不發。 朱由檢的態度,激怒了一些以“天下為己任”的臣子,紛紛上奏折痛斥盧象升。其中,以黃道周的言辭最為激烈,說什么朝廷每年耗費大量銀子養軍,到頭來,卻要去依靠居心叵測的軍閥,“天下武將,寧不羞乎?” 原本,黃道周前段時間痛斥楊嗣昌、高起潛,對盧象升頗多贊賞?,F在,黃道周筆鋒一轉,說盧象升應該知羞知恥,不該把希望寄托在林純鴻身上,讓人大跌眼鏡。 盧象升對這些當然了如指掌,卻安之若素,日夜苦等朱由檢的回復。 朱由檢的回復沒有等到,倒是等到了多爾袞兵鋒直指懷柔的消息。軍情緊急,盧象升不待宣府、大同、山西三總兵兵到,僅僅率領五千余天雄軍,赴懷柔迎敵。 哪想到,多爾袞壓根沒有與盧象升作戰的意思,令博洛率兩千騎兵纏住盧象升,自己親率主力迅速南下通州,與岳托大軍匯合。 旌旗招展,人吼馬嘶,五萬余精銳士卒齊聚通州,氣勢迫人。這些職業強盜經過月余的行軍、作戰、劫掠,收獲頗豐,糧草、金銀堆積如山,擄掠的漢人超過五萬余人,皆被繩子串在一起,形容枯槁。 所有的士卒無不士氣高漲,期待著擴大劫掠范圍。多爾袞志得意滿,顧盼神飛,頗有點不可一世之態。自與岳托匯合后,多爾袞便是最高統帥,岳托也得聽其命行事。 五萬大軍深入敵境作戰,僅靠探哨偵察,顯然無法獲取戰略級情報。依靠著漢人中的一些敗類,滿清韃子自有一套情報獲取體系。諸如朱由檢在迎戰、避戰之間左右搖擺,楊嗣昌與盧象升爭斗不休之類的消息,多爾袞倒是了如指掌。 入夜,俘虜營中,哭聲不斷,四處都是唉聲嘆氣的聲音,間或有烈性的漢子受不了韃子的驅策,暴力反抗,被韃子打得四處翻滾,慘嚎不斷。 甚至還有些韃子直接沖入俘虜營,槍頭所指之處,將膽敢露出不忿之色的漢子直接挑翻在地,鮮血橫流,漢人俘虜無不掩面。 與俘虜營截然不同的是,韃子軍營中,到處是篝火,韃子們軍紀嚴整,軍營中幾乎難以聽到喧鬧之聲。防守最為嚴密處,幾乎連咳嗽之聲都難以聽見,那里便是多爾袞的中軍帳。 中軍帳中,多爾袞與岳托正在議事。 岳托似乎與多爾袞有了分歧,頗為激動地說道:“十四叔,我大清數次入京師周邊,能帶走的,幾乎沒什么留給大明的。兒郎們勞累月余,所獲不過五萬余俘虜。其余糧草、牲畜、金銀更是少得可憐。據聞,越往南,南蠻子越富裕,我認為,大軍應兵分數路南下,擴大擄掠范圍,而不是駐扎在通州無所事事!” 岳托年不過四十,臉型長如驢,一雙眉毛幾乎倒豎著,容貌甚丑。由于過于激動,臉部肌rou虬結,長長的眉毛一抖一抖的,看起來更丑。 多爾袞遠比岳托冷靜,不見一絲激動,淡淡地問道:“去年我大清入關,收獲奇豐,并不缺糧草,擄掠的丁口也未完全消化,皇上為何令我等毀邊墻入關?” 岳托哼了一聲,道:“天下還有誰擔心財貨過多了?” 多爾袞心里暗嘆,這他娘的和對牛彈琴有什么區別,整日只會搶啊,殺的,光他娘的會打仗有個屁用!心里雖如此想,多爾袞還是耐心地說道:“臨出征前,皇上曾對我言道,此次南下,目的有三:其中之一就是擄掠丁口、糧草、金銀和牲畜;其二……” 多爾袞頓了頓,顯然在琢磨怎么說才能讓岳托聽明白,過了片刻,多爾袞接著說道:“大明養兵超過百萬,為何每次我們如入無人之境?除了明軍懦弱,不敢接戰外,更為關鍵的原因就是,大明賊寇橫行,能打的軍隊,大部都在剿匪。這幫匪寇,無異于幫了我們的大忙?!?/br> 岳托頗不服氣,道:“我大清巴魯圖縱橫無敵,何需賊寇幫忙?” 多爾袞一聽之下,幾乎暴走,好不容易按捺住火氣,道:“能減少點阻力,自然是好的。我們的第二個目的就是,讓大明軍隊放棄剿匪,北上勤王,致使大明陷入無休止的內亂之中!” 岳托最終醒過味來,點了點頭。 多爾袞見岳托明白,接著說道:“大明內部,并不是鐵板一塊,最大的一股勢力,就是荊州的林純鴻。據聞,林純鴻擁兵十萬余,頗有戰斗力,如果能挑撥明朝廷與林純鴻之間的關系,致使兩者互斗,我大清就更省力了。漢人有句話,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大清自然愿意做這名漁翁?!?/br> 岳托默然半晌,問道:“只是,駐扎在通州與挑撥明廷和林純鴻的關系有何關系?” 多爾袞笑道:“朱由檢昏庸,前些日子剛下詔令林純鴻勤王,后見林純鴻兵力雄厚,擔心他趁機作亂,又強令林純鴻不得繼續北上。如果我們分兵南下劫掠,與林純鴻迎頭碰上,連番大戰之下,大明朝廷豈不是成了得利的漁翁了?我大清不能做這樣的冤大頭?!?/br> “所以,我認為,南下擴大擄掠范圍可以,但不得越過聊城、廣平一線,與此同時,我們可以佯裝攻擊大明京師。朱由檢膽小,必然調集更多的兵馬聚集在京師周邊,若朱由檢將關寧一線的兵抽調一空,皇上就準備親率大軍搶奪關寧,打破大明的烏龜殼。若朱由檢求林純鴻入京勤王,咱們就避開林純鴻,返回關外?!?/br> “你想想,林純鴻在明廷眼皮子底下聚集重兵,最終會發生什么?” 岳托越聽越興奮,拍案而起,大叫道:“君臣相疑,兵戎相見!” 第五百零二章 籌謀已久 自古以來,繁華的商業區,無不跟水路有關。就拿北京城來說,自元代筑大都以來,最早形成的商業區就是鼓樓前,因為這里靠近城內的水運碼頭積水潭。 元代以后,積水潭水源不足,逐步淤塞,船只無法再至積水潭,一般運抵通州后,由通州轉為陸運,再運至城內。因此,北京的前門、大柵欄一帶,由于靠近通州,無論是糧食還是其他財貨,都就近由此入城,于是,前門和大柵欄一帶,迅速繁榮起來,變成了著名的商業區。 通州位于京師之東南,乃京杭大運河北端終點,囤積了大量來不及運走的財貨和糧食。這也是多爾袞和岳托約定在通州會師的目的,他們所看中的,無非就是搶掠更多的財貨。 多爾袞和岳托的目的既遂,搶掠了無數的糧草、財貨和牲畜,并切斷了運河,使北京失去了最為便捷的運輸通道。 京師外城、內城東面,風聲鶴唳,嚴加戒備,曹化淳重任京營提督,派遣重兵防守廣渠門、左安門一帶,防止韃子突然襲城。 大出曹化淳意料之外的是,多爾袞和岳托仗著機動靈活,突然分襲內城北面的德勝門和安定門,京師一下子陷入混亂之中。 “轟……轟……” 紅衣大炮劇烈地顫抖著,噴吐出火苗,將重達十斤的實心炮彈狠狠地砸向安定門。于是,北京城自元代筑城以來,第一次遭到了重型火炮的轟擊。 十多門紅衣大炮同時開火,其場面尤其壯觀。鐵球不是落在城墻上,將城墻轟出一個大大的坑,就是落在城樓上,激起無數的碎石屑,如同開花彈的彈片一般,肆意收割著京營將士的性命。有的鐵球,甚至越過城墻,飛入城內,掀翻民居無數,還引起了熊熊大火。 幸虧搶救及時,方才將大火撲滅,否則,在干燥的冬天,大火蔓延的后果是災難性的。 紅衣大炮轟擊城墻,對北京老百姓的心理震懾作用是無以倫比的,百姓們嚇得拼命往南奔跑,連對軍士的阻止與喝罵也視而不見。 順天府派出全部力量安撫百姓,并下了嚴令,所有未持令牌膽敢在街上行走者,格殺勿論。在殺戮的威脅之下,百姓們好歹躲在了房子里,緊閉著大門,不敢再出門。 “傳令,凡城墻四百步范圍內的房子,一律拆掉,不得延誤!” 隆隆的炮聲中,一名參將打扮的將領殺氣騰騰,嘶吼著下令道。將領不是別人,正是周遇吉。 周遇吉本在河南跟隨黃得功追剿賊寇,后張獻忠、羅汝才身亡,河南平定后,黃得功依然駐防汝州,周遇吉卻被調回了京師,在五軍營任參將,鎮守安定門。 韃子聚集安定門、德勝門外,不停地放炮,上至皇帝老兒,下至黎民百姓,皆被嚇得夠嗆。但對久歷戰火的周遇吉來說,此等炮擊早已司空見慣,一點也不見驚慌。 他見韃子距離城門遠遠的,只顧著放炮,斷定,韃子短時間內并不會大規模攻城,遂只在城墻上留少量兵力,令大部躲入藏兵洞或者城墻內側,以躲避炮火。 京營將士積弱,早就在京師的花花世界中消磨了斗志,除卻黃得功、孫應元所率領的一部外,已不成樣子。周遇吉回到五軍營時間尚短,還未來得及練兵,麾下的將士被炮火嚇得瑟瑟發抖,臉色蒼白。 這點讓周遇吉看著就來氣,恨不得上前踢他們幾腳。生氣了,總要有發泄的地方,當周遇吉看到城墻附近一處漂亮的宅子后,遂下令拆除。 自崇禎二年以來,北京多次被侵擾,城墻附近的隔火帶早已清理出來。但是有極個別目光短淺、驕橫跋扈之權貴依然不管不顧,胡亂擴建,將外院建在了隔火帶內。 一游擊接令后,眼睛盯著附近的一處宅子,半天挪不開腳步。 周遇吉怒道:“汝敢抗命?” 游擊囁嚅片刻,在周遇吉的耳邊悄悄說道:“此處宅院,乃寧遠候所有,是不是……” 游擊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周遇吉打斷:“老子管他什么候,給老子拆,著了火,不是照樣被燒毀?” 游擊嚇了一跳,不敢再拖延,率著一幫軍士虎虎生風地向著宅子跑去。 周遇吉以參將之職鎮守一門,絲毫不見緊張,以安定軍心,實質內心并無一點把握。他懷疑,一旦韃子決心攻城,他麾下的三千余將士恐怕會一哄而散。他無時不刻地盼望著援兵到來。最終,千呼萬喚后,總兵孫應元率領兩千援兵趕到,并接防了安定門。 孫應元與黃得功齊名,算得上京營內的雙子星,麾下并不懼戰,讓周遇吉麾下將士相形見絀。周遇吉恨恨地暗罵道:“韃子退兵后,看老子如何cao練這幫熊貨!” 孫應元稍稍了解戰況后,就得出了與周遇吉相同的結論,認為韃子只是佯攻,如此少的兵力,絕不敢靠近北京城半步。 然而,出乎孫應元和周遇吉意料之外的是,韃子眼見城墻上所留兵力不多,在炮擊依然在持續的情況下,發動了突襲。只見韃子們身披重甲,冒煙突火,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動若脫兔,扛著云梯向著城墻飛奔而來。 措手不及下,韃子居然輕易地登上了城墻,直把孫應元和周遇吉嚇出了一身冷汗。兩人迅速從城樓、從城墻下調集兵力應援。 韃子果然勇悍,戰技非京營將士所能比,片刻功夫,就擴大了缺口,把為數不多的明軍將士砍殺在地。登上城墻的韃子越來越多,最終與孫應元和周遇吉的大部隊接上了仗,展開了慘烈無比的廝殺。 正在這緊張萬分之時,周遇吉的麾下果然不頂用,在韃子的傾力攻擊之下,居然發一聲喊,一哄而退! 周遇吉氣急,連殺數人,也無法阻止軍士退后,最終,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親率親衛,與韃子展開了面對面的廝殺。 好在孫應元指揮若定,穩住了局面,同時,城防器械也開始發揮作用,阻止韃子進一步登城。韃子后繼無力,最終被趕下了城墻。 周遇吉大腿受傷,汩汩冒血,歪在城墻上不停地喘著粗氣,就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道一般。這一仗,居然損失過千,周遇吉恨不得把頭鉆入土中。 他丟不起這個人! 岳托果然厲害,把握戰機的能力幾乎到了無以倫比的地步,第一次攻城,就登上了城墻,直把朱由檢嚇得一夜未眠,朝臣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夜三驚,惶惶不可終日。 第二日廷議上,朝臣們紛紛叫囂孫應元作戰不力,應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朱由檢和曹化淳好歹沒有昏了頭,只是令孫應元和周遇吉待罪立功,并將帶頭后退的將領梟首示眾。 隨后,朝堂陷入混亂之中,楊嗣昌趁機指責主戰派肆意調集宣大、關寧防守力量,致使韃子放心大膽地攻擊北京。楊嗣昌也曾是率兵作過戰的人,如何不知韃子是佯攻,對北京的威脅并不大。之所以如此說,無他,政治需要而已。 主張迎戰的朝臣又反過來指責楊嗣昌、高起潛處處阻擾調集邊軍勤王,京師周邊兵力空虛,才導致韃子如入無人之境,肆意攻擊北京。 雙方各執一詞,吵成一團,讓朱由檢煩不甚煩。 正在此時,兵部送來緊急戰報:荊州軍在旅順口殲敵一千二百余名,其中包括五百四十多名韃子,另俘虜韃子二十余名。另外,荊州軍還宣稱,將在旅順口筑城,牽制韃子兵力,適時發動進攻。 戰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讓所有朝臣聽聞,顯然是楊嗣昌有意安排。 朱由檢顯然也知道是楊嗣昌有意安排,不過,他并不在意。臣子對皇上耍心眼,多了去了,要是一一計較,恐怕朝堂上就沒有站著的朝臣了。朱由檢接到戰報后,心里一動,開始認真思索林純鴻到底為何費盡力氣跨海擊賊。 朝臣們皆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妄言,惟恐一不小心如盧象升一般,遭到痛罵。心里皆暗自琢磨楊嗣昌到底意欲何為,難道楊嗣昌居然與盧象升的觀點一致,想要皇上召林純鴻速速北上抗擊胡虜? 朝臣們不再說話,朱由檢索然無味,吩咐退朝,唯獨留下了楊嗣昌。 楊嗣昌拜服于地,如同一個嘮叨的老人一般,不停地說道:“皇上,自十月初韃子毀邊墻以來,韃子兵力已經探明,多爾袞率兵兩萬兩千余,其中三成乃漢軍,岳托率兵三萬四千余,其中蒙古韃子萬余,漢軍萬余,兵力總計五萬五千余?!?/br> 朱由檢疑惑萬分:楊嗣昌今日怪怪的,這些朕早已知曉,為何還說? 楊嗣昌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說道:“韃子幾乎全部是騎兵,如果用五萬步兵對陣,求勝幾乎不可能,運氣好,最多謀個不勝不敗……” 朱由檢突然醒悟過來,楊嗣昌哪里是在說常識,分別在提醒他:如果下令林純鴻僅僅率領五萬兵力北上,與韃子相斗之下,朝廷分明可以借機削弱林純鴻和韃子的實力! 第五百零三章 奏章 瓜州港作為長江與運河的轉運口,先期運抵港口的軍輜糧草不計其數,堆積如山,于是,瓜洲港驟然繁忙起來,總管林德紹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