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盧象升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林純鴻通過羊毛貿易建立穩固的商貿線后,絕不會只滿足于羊毛,必然向茶葉、棉布行業拓展。拓展到一定程度,順帶而來的必然是邦泰錢莊以及無孔不入的金票。 林純鴻的目的,可謂呼之欲出,無非想借他的手,在三邊拓展勢力! 盧象升感覺自己就像老鼠夾邊的老鼠,明知道吞掉夾上的rou將付出沉重的代價,卻又耐不住饑餓,不得不撲上去。 看著黃渤一臉吃定自己的表情,他就覺得窩火,思索良久,忽然冷笑道:“既然林純鴻想買羊毛,本督就賣!只要他能把糧食運到宣大,就是買戰馬,又有何妨?” 第三百七十二章 沁水據點 在盧象升眼中,沿邊文武、晉商和林純鴻,實屬一丘之貉,沒有什么區別。既然林純鴻試圖購買羊毛,還允許他在里面分享利潤,他沒有不干的道理。 當然,盧象升沒有為自己謀萬貫家財的打算,他唯一的追求就是“了卻君王天下事”。 而且,盧象升在官場這灘爛泥中橫摸滾爬十幾年,對官場上的彎彎道道了如指掌。他知道,要把羊毛換糧食落到實處,繞不過宣大監軍和朝廷。 在一番思索后,他首先找到了宣大監軍高起潛,提出了以羊毛換糧食的打算。 高起潛聽了后,面無任何表情,心里卻對盧象升鄙視到極點,暗道:羊毛換糧食?二十斤羊毛,才能換一石糧食,那該要剪多少只羊?既費事,利潤又薄,這盧象升看起來精明無比,為何在這事上犯糊涂? “總督大人一力主之,本公公并無異議。至于上書朝廷,本公公就不參合了,免得沒來由地討人嫌?!?/br> 高起潛抱著看盧象升笑話的心態,皮笑rou不笑地表了態。 在得到高起潛的肯定答復后,盧象升一刻也不停留,馬上給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楊嗣昌上書一封,希望朝廷同意羊毛換糧食。 沒有任何意外,楊嗣昌和朱由檢皆不反對。這年頭,戶部倉庫中幾乎餓死老鼠,盧象升能積極搞錢,楊嗣昌和朱由檢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走順朝廷和監軍兩條路后,盧象升立即指派楊廷麟與黃渤協商具體事宜。 在經歷了長達十五天的艱苦談判后,黃渤立即南下,正準備渡過黃河時,聽聞林純鴻逼降了艾能奇,正率部在鞏縣夾津口休整,黃渤馬上掉頭向西,往夾津口而去。 當黃渤見到林純鴻時,驚奇地發現,陸世明也在夾津口。 陸世明早已被任命為閣幕使,權勢日益見漲,本應該在都督府參軍司坐鎮,此時卻出現在林純鴻身邊,黃渤估計,中原的局勢恐怕并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 似乎看出了黃渤的疑惑,林純鴻笑道:“河南亂成了一團糟,只好把陸幕使請來,幫我拿拿主意。你這次前往大同,與盧象升談得怎么樣?” 黃渤定了定神,從袖中掏出一張蓋著關防大印的文書,遞給林純鴻,道:“盧象升同意我們以宣大總督的名譽從荊州至大同往來販賣糧食和羊毛,并且允許我們在泌水建立中轉站,每次來往最多派遣五百精卒護送。不過……” 黃渤頓了頓,頗有點懊惱地說道:“盧象升一口咬定,一石糧食換購二十斤羊毛,絕不松口,而且還不允許我們在大同、宣府公開收購,只能找楊廷麟購買?!?/br> 林純鴻與陸世明對望一眼,道:“看來盧象升想搞壟斷??!不過這也沒關系,只要能在宣大一線購買羊毛,我們就跨出了第一步?!?/br> 陸世明皺眉道:“盧象升乃謹慎人,恐怕除了宣大附近的羊毛外,草原上的羊毛無法流入我們的手中?!?/br> 林純鴻笑道:“無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只要販賣羊毛有利可圖,盧象升就是玉皇大帝降生,也無能為力?!?/br> 黃渤本來一直擔心林純鴻會對壟斷不滿,這時見林純鴻說得風淡云輕,方把心放回肚子。不過剛放下一事,又想到了利潤,心里憑地泛出一絲苦澀之意。 他拿捏半晌,小心地說道:“從石柱往荊州販賣兔毛,水路暢通,成本低廉,一斤兔毛能掙一錢二分銀子?,F在從大同至荊州,長達兩千多里,這一路運輸費用恐怕不是小數字。屬下不才,算了一筆賬,一斤羊毛,恐怕要虧八分銀子左右。如果能把毛紡工坊建在大同、宣府,一斤羊毛能賺兩錢四分銀子?!?/br> 林純鴻似乎早有準備,轉頭吩咐道:“擺輿圖!” 很快,一幅巨大的輿圖就擺在了林純鴻、陸世明和黃渤的眼前。黃渤略一細看,大吃一驚,道:“都督手頭居然有如此詳細的山西輿圖?” 林純鴻道:“這份輿圖得來可不容易,八十多人,忙活了兩年,還有十三人長眠在呂梁山和太行山間?!?/br> 黃渤悚然,心里直琢磨,難道都督對山西早已垂涎三尺了?兩年前,都督就已經想到了今日之事? 林純鴻也不管黃渤想什么,指著沁水縣竇莊村道:“這個地方,沁河穿山而過,正適合建水車。你算算看,從大同至竇莊,大約能賺多少銀子?” 黃渤皺著眉默算半晌,回道:“勉強能保本,羊毛紡織成毛線后,大部分還得運回荊州,或者運到江南,成本也不低?!?/br> 林純鴻笑道:“能保本就不錯了,本來就不指望毛線掙錢。毛線這玩意,一則生產起來麻煩,再則銷售量也不高,早就應該想別的招了。你想想,毛線織成毛衣,全憑手工,一年能銷售多少?萬一在大同和宣府打開了羊毛市場,羊毛如洪水一般擁到沁水,恐怕咱們也吃不下?!?/br> 黃渤正有這個擔憂,林純鴻的話算是說到了他心里,他豎起耳朵凝神細聽。且聽林純鴻繼續說道:“在遙遠的泰西,有個國家叫英吉利,萊爾就是從那個國家來的。早在兩三百年前,英吉利人就用羊毛紡織呢絨,呢絨雖然工序復雜,但好在能夠批量生產,做成衣服也省勞力,只要能生產出來,估計比棉布還要受歡迎?!?/br> “呢絨?” 林純鴻點頭道:“不錯。呢絨到底是什么樣,我也不清楚。你這次回荊州后,一方面要拿出十二分的誠意去向萊爾學習,萊爾不懂,就派人到廣東找懂的人;另一方面,在沁水縣建毛紡工坊,需要的大圓恐怕不是一個小數目,你和棉業部各出多少大圓,各占多少份額,你和顧繡興去談?!?/br> 言畢,林純鴻又吩咐道:“這事抓緊了,爭取在年底前能讓我看到在沁水生產的第一塊呢絨,明白了嗎?” 黃渤雖對呢絨狐疑萬分,卻點頭如搗蒜,答應而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打算 黃渤離開中軍帳后,林純鴻依然緊盯著輿圖,對陸世明說道:“從戰略上講,天啟七年到崇禎元年是個轉折點,這兩年之后,女真人徹底扭轉了戰略劣勢地位,處處占優,攪得大明一塌糊涂?!?/br> 陸世明皺了皺眉,道:“天啟七年、崇禎元年,皇太極初繼位,難道這一切與皇太極有關?” 林純鴻道:“不錯,這皇太極還真是狠角色。自努爾哈赤興兵以來,與蒙古林丹汗一直大戰不斷,林丹汗事實上成了大明北邊的屏障?;侍珮O取代努爾哈赤后,首先就把矛頭指向了林丹汗,在崇禎元年大破林丹汗,將林丹汗的勢力逐出了遼河一帶。馬上,到了崇禎二年,女真人就由喜峰口入寇。從這里足以看出,林丹汗的存在,對大明的屏蔽作用有多大!哎……可惜啊,可惜,當時朝廷無人能看到這點,更不可能大規模支持林丹汗?!?/br> 陸世明苦笑道:“當時閹黨在朝,甭說看不到這點,就是看到了,也無人去做?!?/br> 林純鴻心中泛苦,搖了搖頭,道:“要說當年,孫督師、袁督師都看出了這點,只是力有不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太極拉攏了蒙古。袁督師的眼光,到底趕不上孫督師,天啟七年,皇太極征朝鮮和毛文龍部時,按兵不動,后來又擅殺毛文龍,致使東江鎮毀于一旦。從那時開始,皇太極一方面打通了前往大明京師的道路,一方面又消除了后顧之憂,取得了對大明的戰略優勢?!?/br> 林純鴻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皇太極比他老爹強多了,算得上一個戰略高手?!?/br> 陸世明低頭思索片刻,也嘆了口氣,道:“皇太極確實是勁敵。都督既然看出了這點,想必心中有應對之策?!?/br> 林純鴻用手指了指宣大一線,道:“這里是京師的屏障,絕不會允許我們插手的,目前我們只能從羊毛入手,著眼長遠,布點小局,對時局影響不大。倒是這里……” 林純鴻又指了指遼東的皮島,接著說道:“我們可以在這里大展手腳。以前,我也考慮過,直接在金州衛登陸,讓女真人腹背受敵?,F在想來,這個計劃還是太冒險,皇太極不好惹,勢必集中所有兵力攻打金州,我們很可能守不住。以前東江鎮的皮島,倒是個好地方,皇太極想打,沒有海軍,登不上來,而我們可以隨時出海,在遼東半島或者朝鮮登陸,打擊皇太極?!?/br> “而且……”林純鴻加重了語氣,強調道:“以前毛文龍的做法就非常不錯,有戰事時就出征,無戰事時就販賣人參和布匹,以資軍需。以后,我們也遵循這條思路,把皮島當成與朝鮮貿易的前哨站。這也算得上以戰養戰,不至于壓力太大?!?/br> 陸世明雖未同女真人接觸過,但在林純鴻、周望等一批人的影響下,對女真人也是恨之入骨?,F在聽聞林純鴻準備直面女真人,心里的激動根本壓制不住,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都督,占據皮島還有一個好處:朝鮮雖迫于女真人的兵勢,納貢稱臣,但眼里根本瞧不起女真人,一貫以蠻夷視之。只要我們在皮島顯示出足以保護朝鮮的實力,恐怕李氏朝廷也按捺不住,會主動與我們聯絡?!?/br> 林純鴻一聽,大喜道:“陸總管說得對!不過,這事咱們得主動點,登陸皮島后,馬上就可以派人與朝鮮朝廷聯絡。重建東江,拉攏朝鮮,如果再把蒙古拉攏,堵住了女真人通過遼西入侵京師的道路,整個戰略態勢又恢復到天啟六年之前,到那個時候,就是硬耗,也得把女真人耗死!” …… 兩人越談越高興,最終,話題還是被扯回到當前的局勢上。 陸世明道:“應對女真人之事,算得上遠水,可解不了近渴?!?/br> 林純鴻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布局就講究一個未雨綢繆?,F在看來,大明的事情歸根到底就是錢糧二字。事情明擺著,有了錢糧,就能安民,憑現在的各路兵馬,剿滅賊寇不會太難;并且,有了錢糧,加固宣大、薊遼防線,也就順理成章了,女真人哪里還敢跑到京師附近劫掠?楊嗣昌費盡心思搞什么攘外必先安內,又琢磨驅虎吞狼,倒有點舍本逐末?!?/br> 陸世明皺眉道:“不管楊嗣昌是不是舍本逐末,對荊州的威脅倒是近在眼前。都督令周世亮大張旗鼓前往山西,雖然讓李紹翼、秦良玉投鼠忌器,但恐怕瞞不了多久?!?/br> 林純鴻笑道:“本來就不準備瞞太久,只是為田楚云爭取時間而已。我現在倒想看看,一旦李紹翼和秦良玉知道田楚云跑到了川東,該是什么表情?!?/br> “現在河南是個大漩渦,什么人都參合進來。楊嗣昌自不必說,李紹翼在禹州已經呆了將近一月,時時興風作浪。高起潛也不甘寂寞,把陳奎派到了禹州,雖然陳奎死也不冒頭,但誰也說不準,關鍵時候他會有什么出格之舉。秦良玉令秦翼明率兵萬余,駐扎在鄖陽門前,算得上兵臨城下,這倒沒什么,關鍵是,秦良玉本人已經抵達方城,不日就要感到禹州,以秦良玉的聲望,萬一她誠心想阻止咱們入川,這對咱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陸世明皺著眉咳嗽了數聲,接著說道:“洪承疇和孫傳庭目前尚未有動靜,一直在觀望,但誰也不敢打包票,他們會一直按兵不動。至于盧象升,都督暗地里借了他的勢,以他之能,識破恐怕是遲早的事?!?/br> “屬下擔心,朝廷的底線很可能就在四川。四川在長江上游,有四川在手,朝廷就會想當然地認為荊州仍然可控,一旦失去四川,給人的感覺就是整個西南、湖廣不復為朝廷所有,無論是皇上,還是朝廷諸公,恐怕都無法容忍?!?/br> 林純鴻皺眉思索良久,道:“你說的有道理,現在想來,占據四川固然能增強我們的實力,但要是因為四川,致使我們和朝廷兵戎相向,就有點得不償失了。你放心,在和朝廷互相試探中,我會注意把握這個度的?!?/br> 第三百七十四章 糧道 無論是林純鴻,還是陸世明,對入主四川均抱著成亦可敗亦可的態度。相比較武昌府而言,四川還是太大,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消化不良。 況且,如果能借這次中原動蕩,最終與朝廷達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顯然比馬上得到四川更為重要。林純鴻不希望荊州與朝廷雙方發生戰略誤判,最終給雙方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 見林純鴻并未被四川廣闊的土地和眾多的人口沖昏頭腦,陸世明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正準備告辭,卻忽然接到急報:李定國率兵四千余,兵出魯山,劫持荊州軍糧草五千余石,預備隊戰死五百余眾,傷六百多…… 陸世明大驚失色,自古作戰,糧道被斷,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惶急之中,陸世明并未深思,立即拜服于地,又快又急地說道:“都督,宜立即令驃騎軍回師魯山,協同程舒遮護糧道!目前我軍糧草可支不過六日,一旦缺糧,全軍危矣!” 哪想到,林純鴻似乎并未聽到陸世明的話,只是在口中蹦出了三個字:“李定國!” 陸世明大急,以頭磕地,嘣嘣有聲,道:“請都督早下決斷!” 林純鴻趕緊將陸世明扶起來,安慰道:“陸幕使別急,先看清情勢再說!” 說完,林純鴻將陸世明拉到輿圖前,指著魯山糧草被劫點說道:“此處距離張獻忠的大軍不過百余里,沿途山川險峻,易于設伏。據我了解,李定國年齡尚幼,用兵卻極為老道,一旦命令驃騎軍迅速回師,恐怕為李定國所算!” 陸世明哪里知道林純鴻對李定國的印象來自于后世,對林純鴻如此看重一個毛都未長齊的孩子頗有點不解,問道:“李定國不過十多歲,即便用兵再老道,能強過盛坤山?” 林純鴻搖頭道:“難說。崇禎六年,李定國將張鳳儀率領的白桿兵打得全軍覆沒,后來在六安,李定國又把楊夢選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此名小將,絕不能小覷?!?/br> 陸世明跟隨林純鴻已久,見林純鴻言語中欣賞之意甚濃,哪能猜不到他起了愛才之心?他略一沉思,道:“不如令程舒將補給線往東挪百余里,引誘李定國出擊,再令驃騎軍襲其后,平原之上,李定國即便有通天之能,又能奈驃騎軍何?” “計是好計,恐怕李定國不會上當。我有個打算,陸幕使幫我斟酌斟酌……” 林純鴻手指著輿圖上糧草被劫點,慢慢往東挪動,一直挪動方城埡口之上,方才停下來,道:“就按照陸幕使的計策,令程舒往東挪個上百里,然后……” 林純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然后我親率所有兵力,插入魯山和張獻忠之間,徹底將李定國變成孤軍。到了那個時候,想把李定國搓成圓的扁的,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陸世明愣了愣,旋即大喜道:“此計甚妙!憑他李定國再狡猾,見程舒主動后撤后,十有八九會誤認為我們欲誘使他孤軍深入。如此一來,他對背后的危險反而會有所忽視!不過,為一李定國,率領所有兵力南下,是不是有點大題小做?” 林純鴻笑道:“所有兵力南下,倒不是全為了李定國?,F在秦良玉、李紹翼無不緊張兮兮,惟恐我們把張獻忠往四川驅趕么?我想著,讓所有兵力都動起來,甚至縮回方城也在所不惜,務必要讓秦良玉、李紹翼他們摸不著頭腦?!?/br> “還有,張獻忠現在把主力集中在汝州一帶,四處劫掠,大有往豫中方向蔓延之勢,一旦我們回師至魯山、方城,估計他馬上會把頭縮回去!” …… 當林純鴻和陸世明商議著如何借李定國劫糧草一事大作文章時,方城的程舒卻氣炸了肺,恨不得一腳將跪倒在地的劉文山踹出去。 “兩千多人!都是吃屎的?賊寇不過四千多人,居然守不??!混蛋!你說,探哨是不是放出二十里遠?” 劉文山本是桐柏人,當年隨竇石溫經歷了左良玉之亂,后又在武備學堂進修,被覃虞選中,成為了南陽弓兵中的將領?,F在,他丟了五千石糧草,自覺得罪責難逃,只覺得天昏地暗,內疚萬分,也顧不得自己的右臂汩汩冒血,當下低聲回道:“回指揮,屬下將探哨確實放至二十里之外,而且早早將糧車圍成一圈,兄弟們皆有備而戰。賊寇非常勇悍,弓箭如下雨一般,兄弟們根本低擋不住?!?/br> 程舒站起身來,手指著劉文山,怒道:“當時是你下令撤退的?” 劉文山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氣,道:“是的。屬下見兄弟們傷亡大半,情知無法抵敵,只好下令撤退。所有罪責皆在屬下,屬下愿一力當之!” 程舒吼道:“五千石糧草!你當得起嗎?大軍在外,你知道缺糧草是什么后果?滾!趕緊去包扎!包扎后到軍法司報告!” …… 待劉文山離開后,程舒慢慢冷靜下來。五千石糧草不是小數目,足夠萬余大軍吃上一個月。更何況,這次預備隊在賊寇手里吃了大虧,傷亡千余人,如果不想辦法消滅李定國的四千部眾,以后不僅糧草無法順利運送至夾津口,而且傷亡還會越來越大。 想起當初林純鴻聲色俱厲地命令他遮護糧道、務必保證糧道安全,他就不寒而栗。在荊州軍中,有了戰功,固然可以升職升銜、得到勛田、獲得無尚的榮耀,同樣,沒有完成任務,處罰也非常嚴厲。 對程舒而言,這種處罰絕對是不能承受之重,意味著前程和榮耀將永遠與他失之交臂。為了避免這一切,唯有痛殲李定國部,奪回糧草。 程舒暗暗下了決心,但一想到他手頭僅有萬余弓兵,他就頭痛萬分。李定國部在劫持糧草中,表現出非凡的戰斗力,一旦與萬余弓兵接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程舒左思右想,決定將糧道往東挪動百里,同時派出部分兵力運送少量糧草,引誘李定國脫離大部,再集中兵力打一個殲滅戰。 想到就做,程舒正準備擂鼓聚將,傳令兵如飛一般,送來了林純鴻的命令:令預備隊向東撤退,退至葉縣待命。 接到命令后,程舒把心放回了肚子:待命,無非就是等待主力剿滅李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