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閣幕使位高權重,彭新在邦泰呆了這么多年,可謂一清二楚。再加上李承宗要辭職的消息傳出后,更是刺激了彭新。彭新急需用成績在林純鴻面前證明自己有當閣幕使的能力。 彭新想來想去,摸不到絲毫頭緒,他認為,事情的關鍵在于,林純鴻的計劃還未對外界透露。如果能事先打探清楚將軍的計劃,自己也不至于茫然一頭霧水。 “小荷這丫頭,果然成了將軍的侍女……”彭新心里暗笑,思道。當初他一共買了三個揚州瘦馬,自己留了小梅,而蓮娘則成了李崇德的小妾,小荷被周鳳安排為林純鴻的貼身侍女。 小梅、蓮娘和小荷自小一起受教,情同姐妹,互相多有聯系,彭新一直通過小梅打探閣幕屬和林純鴻處的消息,受益匪淺。 “嗯,當初花的幾千兩銀子太值了!”彭新暗自得意,說到目光長遠,彭新自認為,除了林純鴻,無人能趕得上自己。 彭新的叫聲響起:“小梅……你明日去枝江探望一下姐妹……記住了,多帶點禮物……” “是,老爺,小梅知道了……”香氣撲鼻,軟軟的rou體撲入彭新懷中,彭新一陣意亂情迷…… 數日之后,小梅返回了秭歸,帶來了最新消息。 “夔州部總管?”彭新驚喜莫名,接著問道:“難道不是歸州部總管?” 小梅身著薄紗,隱隱約約透出誘人的曲線,縱體入彭新懷,嗲聲道:“哪有什么歸州部???現在邦泰分為夷陵、荊州、夔州和枝江四部,枝江地位重要,單獨成部?!?/br> “哦?荊門呢?”彭新疑惑不已,繼續問道。 “荊門不存在了,當陽縣劃到夷陵部,州治所長林縣歸荊州部,蓮娘說啊,現在夷陵部可大了,包括宜都、長陽、五峰、遠安、秭歸、巴東、興山、當陽八個縣!據說中書府、都督府和監察府都要搬到荊州去!” 彭新探手入懷,揉捏著懷中的rou體,沉吟道:“嗯,這樣順暢多了……”伴隨著言語,彭新的手也不停地下探,觸手之處,一片水汪汪,“小狐貍,盡是水……” 小梅閉著雙眼,忍不住呻吟一聲,將rou體緊緊地貼靠在彭新身上,小梅雙臂環住彭新頸部,用高挺的rou球蹭著彭新的胸部,顫聲道:“可恨那小荷,爬上了高枝,翻臉不認人,就如悶嘴的葫蘆一般,一問三不知,倒是蓮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彭新到處游走的手頓了頓,緊接著又加快了速度,“嗯,這倒是個問題,小荷知道的內幕可比蓮娘多……不過,小狐貍這次不錯,幫老爺想想看,夔州該如何施為?” 小梅身軟如棉,纏繞在彭新身上,嬌聲道:“奴家如何知道這些?奴家只知如何服侍老爺,哎喲……” 小梅眼珠上翻,渾身顫抖,雙腿緊夾,隱秘處汁水汩汩往外冒,如泣如訴:“老爺……老爺……弄死奴家吧……快……” …… 喂飽小梅之后,彭新獨自呆在書房內,靜靜地盯著夔州輿圖思索著。 這份輿圖非常簡略,只標注了各縣的大概位置,就連長江的流向也模糊不清,哪能作為施政的參考?“嗯,第一步就是在行知書堂找人畫輿圖!直娘賊的,這份圖有狗屁看頭!” 想到此,彭新一把掀開了夔州輿圖,露出了夷陵輿圖。 這份輿圖凝聚著彭新的心血,上面不僅有印制時的標準標注,還有他用硬筆標注的各種記號。遠觀此圖,只見清江與長江邊密密麻麻,幾乎難以看清,而遠離河邊的地方,則幾無標注。 彭新瞇起雙眼,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只見輿圖上,灰色圓圈代表著水車,密布于清江沿岸;灰色三角形代表著風車,立于山口之處;灰色的兩條平行線代表著道路,彎彎曲曲,遍布境內,可謂九曲回腸…… 彭新在這些水車、風車、道路上傾注了無數的心血,致使清江沿岸的稅收一月多過一月,逐步踏上了良性循環的道路?!班?,將軍親口說過,以后邦泰的收入還得靠地方稅收,商號只是權宜之計!夔州府如果能向財政司上繳更多的稅收,將軍定然高興……” 彭新又拿起夔州輿圖,“夔州要增加稅收,該如何作為呢?中藥材、木材當是大頭……” “嗯,得找商號木材部借一些人過來,指導山民伐木!” 想到伐木,彭新突然醍醐灌頂,狠狠地拍著自己的腦勺,“我咋這么傻咧!將軍當時到清江,不就是從伐木起家的?夔州境內多山,豈不是和清江一般?真傻!將軍如何做,我只需要蕭規曹隨就可以啦!” “嗯,將軍從商號受益匪淺,可惜我無法對商號發號施令……要不,夔州部自建一商號?有了錢,夔州什么事情做不成?” 彭新正準備提筆記下思路,忽然下人通報:中書府調令已下,令其十日內與程啟丹做好交接,前往夔州府履新。 彭新大驚:中書府的效率如此之高,探聽消息還有何必要?一時之間,彭新心里悵然若失…… 從秭歸至夔州府,水路超過六百里,又加上是逆流而上,幾乎需要耗費五天的時間。當彭新抵達夔州后,林純鴻大喜過望,攜著彭新的手,大聲道:“一語成讖,彭總管,當日管理一貨棧時,可想到有今日?” 彭新拱手笑道:“皆賴將軍栽培?!?/br> 隨后,林純鴻向彭新交了底:“幾年之內,邦泰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夷陵、荊州,不會向夔州投入更多。之所以任命你為夔州部總管,主要還是看中了你勇于任事的銳氣。夔州境內山多路險,土司密布,治理起來難度相當高。自古以來,外人很難在蜀地立足,三國時,蜀漢經營蜀地幾十年,仍然被視為外來人,因此,治理夔州的重心在于民心!彭總管銳意進取,當為邦泰找到一條治理蜀地的路子!” 彭新心里猶如鼓槌一般,上下敲個不停,他哪里想得到,林純鴻在乎的根本不是稅收,而是民心,還要成為治理蜀地的借鑒。他大感為難,道:“屬下愚鈍,只適合大刀闊斧,哪里懂得和風細雨?” 林純鴻哈哈大笑:“大刀闊斧難道就不能得到民心?自古施政,當寬嚴相濟、yin陽相合,方可成事?!?/br> 笑畢,林純鴻又道:“送你一句話,你記在心里了,借官府之名,行邦泰之事!朝廷治理蜀地二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往官府臉上潑點臟水,礙不了什么事。至于如何跟地方官府打擂臺,你看著行事吧,大膽去做,出了事情也不怕,荊州軍萬余帶甲之士,并不是土雞瓦狗!” 林純鴻此話,無異于授予彭新方面之權,彭新大喜,問道:“屬下準備組建一個夔州商號,效當日邦泰商號之故事,不知可否?” 林純鴻想也不想,斷然否決道:“事易時移,當日邦泰手無分文,又無立錐之地,不得已方才組建商號?,F在夔州部相當于邦泰的地方官府,豈可再組建自己的商號?你見過哪個地方官府自己做生意的?” 彭新大失所望,道:“可是夔州部沒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如何是好?” 林純鴻笑道:“官府還需要自己掙錢?你多招一些商號過來做生意,不就可以收稅了?這樣又輕松,需要的人又少,何樂而不為?這個就叫招商引資!” “招商引資?”彭新的眼睛陡然一亮,奇思妙想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林純鴻看著彭新如癡如醉的樣子,暗道:這匹馬野性十足,稍不留神,當會脫韁,看來行政、監察、軍事三條腿,任何一條也不可偏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川江邂逅 水流喘急,峽谷幽深,連綿不絕的船隊順流而下,如神駒一般,快若閃電。船上的荊州軍心情暢快,正大聲吼唱著民歌: “喲嘿喲兒嘿……” 雄壯的男聲驟然響起:“正月探郎是新年,情哥哥出門大半年……” 緊接著,一群兵丁尖著嗓子,學著女聲,唱道:“沒隔哪一天啦,哥啊喂,站在奴面前,喲呀依嗬喲……” 哄笑聲響成一片,一些兵丁居然在甲板上滾來滾去,揉捏著笑疼的肚皮。 唱歌的漢子們得到了鼓舞,聲音更響: “二月探郎百花開,情哥哥一去永不來……” 尖嗓子顯得更加尖銳,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嫵媚:“有了別家女啦,哥呀喂,才把奴丟開,喲啊依嗬喲……” …… 嘩嘩地流水聲、猿猴的嘶鳴聲、兵丁們歡快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匯成動聽的交響樂,不斷地飄入林純鴻的耳朵里,讓他無心埋頭公案,跨出船艙,矗立在船頭,大吼道:“兄弟們,我來領頭,你們隨著唱……” 前后船上的兵丁幾乎沸騰,山呼海嘯般狂吼道:“好……” 林純鴻扯起嗓子,嘶吼道:“喲……嘿……妹兒子喲……生的白又白,辮子象條烏梢蛇,走起路來風擺柳,見了想她半個月……” 兵丁們大吼道:“嘿……喲嘿……郎在山上砍柴燒,姐在河里洗鹽菜,郎招手上山來,姐招手下河來,郎抱姐嘴對嘴,姐抱郎懷對懷,砍腦殼的冤家呀……” 吼完之后,兵丁們興奮若狂,忍不住叫道:“將軍,再來一個,將軍,再來一個……” …… 峽谷幽深,撕鬧聲傳至五六里之外,早驚動了荊州軍前面的張鳳儀。張鳳儀聽聞賊寇北竄后,率著運糧隊順水放船,準備直抵武昌,再事休息。民歌聲一句句地傳過來,讓張鳳儀眼熱心跳,心情激蕩,暗思道:一別兩載,好歹個把月后,也能見到相公了,不知相公會不會想念鳳儀? 正當張鳳儀癡癡發呆時,“將軍……將軍……”的呼聲隱隱約約地傳入她的耳中,她心里一動,“莫非林純鴻就在后面?” 張鳳儀忍不住跳到船尾,踮起腳丫,往后張望。 不多時,幾艘大船印入張鳳儀的眼簾,這大船幾乎比運糧船大五六倍,還掛著高高的白帆,正吃飽了風,猶如利箭一般,向著運糧船追來。 張鳳儀大驚,對旁邊的艄公說道:“順流而下,猶然嫌不夠快,還要掛帆,萬一觸礁,如何是好?” 艄公鞠了一躬,恭敬地回道:“回將軍話,此段水路,被邦泰整治之后,掛帆行船也并非不可,只是……” 艄公正說得高興,突然從后面的船隊傳來一陣嘶吼聲:“讓開……讓開……” 艄公連忙告了聲罪,指揮十二艘運糧船避開主航道,讓后面的船隊先過。 張鳳儀七竅生煙,胸脯不停地起伏,跺腳道:“仗勢欺人!憑什么咱們就該讓他們?” 艄公卻并無絲毫怨氣,就如平靜的湖水一般,波瀾不驚:“將軍有所不知,川江上行船,自古以來就是小船讓大船,慢船讓快船,他們所作所為,并無欺人之意……” 張鳳儀的憤恨稍平,看著大船逐漸靠近,心里又自怨自艾:為何一見到荊州軍,就如此心浮氣躁,連川江的規矩也忘了? 大船越來越近,頭船上掛著一個大大的旗幟,上書一個“林”字,果然是林純鴻。張鳳儀的心跳動速度越來越快,一句謠言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那日啊……月黑風高,小白臉林純鴻推門而入,還趕走了丫鬟……整整一個時辰啊……小白臉才走出來……” 一絲暈紅出現在張鳳儀的臉上,她嘆了口氣,吩咐艄公道:“沒什么事情就別打擾我!”說完,不待艄公回答,便鉆進了船艙。 哪想到剛鉆入船艙,對面的大船上傳來一群漢子的嘶吼聲:“對面可是石柱張鳳儀參將?” 張鳳儀慌忙鉆出船艙,下令道:“任何人不準回答!” “對面可是石柱張鳳儀參將?”問候聲不斷,不停地撕扯著張鳳儀的心臟,讓她覺得痛不可忍。 哎,事涉女子名節的流言,威力實在太大了,讓張鳳儀這個敢作敢當,快意恩仇的女子變成了瞻前顧后的膽小鬼! …… 與此同時,林純鴻停止了與兵丁們的狂歡,侍立在船側,靜靜地盯著對面的運糧隊。安排完夔州事宜后,林純鴻留下神衛營和雄威營,分駐夔州和大寧縣,待夔州府弓兵成型后,再返回宜都。在林純鴻的計劃中,七營車步兵、騎兵和炮兵均屬于野戰軍,負責開疆拓土。而弓兵屬于寓兵于農,屬于花錢極少的地方駐守部隊,負責維持地方的安全,為野戰軍提供后備兵丁。 此時,他見對面的船只一直靜默,心里不無疑惑:明明是石柱的兵船,還掛著“張”字大旗,難道不是張鳳儀?石柱未聽說又冒出一個張姓的將領???即便是其他將領,被詢問時,也該回句話??! 船上定然是張鳳儀無疑!林純鴻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將脖子伸得更長,仔細地搜索著船上的每個人影??吹搅?,看到了,只見船尾上,一女子悄然侍立,似乎在向大船張望,長長的秀發隨風飄起,就如春日里微微拂動的楊柳一般。 林純鴻心里激動,忍不住舉起右手,正待揮舞,耳邊卻傳來兵丁的喊叫:“對面可是石柱張鳳儀參將?” 林純鴻陡然停住上舉的右手,微微搖了搖頭,下令道:“別喊了,可能不是張參將!” 難道張鳳儀還在生崔玉兒的氣?待日后讓崔玉兒當面給張鳳儀道個歉…… 林純鴻悵然若失,正待鉆入船艙,旁邊的寧典大叫道:“將軍,將軍,令船!” 費了一番周折后,令船被栓在了大船后,一個大腳板的漢子跳上大船,將一蠟丸遞到林純鴻手中。林純鴻接過蠟丸,咬碎了一看,上面寫著:“高龍返回枝江,京師軍情處有變,被東廠一網打盡……” 崇禎七年初,嚴介和被執,軍情司京師處事先未探聽到一點風聲,由此遭到了林純鴻的斥責,這被軍情司視為奇恥大辱。于是,高龍立即請纓親自前往京師,以查探軍情處失職一事。 高龍一路心急如焚,幾乎到了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的地步。軍情司的發展已經遠遠落后于安防司,怎能不讓高龍心急?更何況,軍情司與安防司分別隸屬于中書府和都督府,無論是周望還是高龍,從心理上都無法接受中書府的情報收集能力強過都督府。 按照職責分工,軍情司主要收集邦泰以外的情報,而安防司負責邦泰內部安防。安防司的工作直接簡單,更是從荊州軍得到了大量受輕傷的兵丁,占盡地利和人和的優勢。這些年來,安防司對內部的掌控可謂無孔不入,不僅將邦泰境內的地方官僚監視得動彈不得,更是挖出了不少外部的jian細,還順藤摸瓜,為大都督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多次受到大都督的稱贊。 反觀軍情司,一直就極度缺乏合用之人,目前僅僅依托于安平、揚州和京師的貨棧,分別對鄭芝龍、江南地區和朝廷實施監視。目前來看,除了揚州軍情處對江南地區有所滲透以外,安平和京師地區則舉步維艱,難以在短期內有實質性的突破。 更何況,林純鴻的很多要求讓高龍非常為難。如去年初,林純鴻要求軍情司逐步在遼東建立體系,以掌控建奴的動態。這在高龍看來,屬于好高騖遠,軍情司連大明境內的事情還未做好,就要向遼東擴散,人力如何吃得消? 當高龍委婉地勸諫林純鴻時,林純鴻卻丟下一句話:“寧愿揚州和安平軍情處全部取消,也不能影響遼東軍情處的發展!”后來,林純鴻也考慮到軍情司現實,只是令高龍抽調得力人手,在遼東先布下暗樁,待以后再用。 高龍目光還算敏銳,立即覺察到林純鴻將遼東視為最大的敵人,這讓高龍百思不得其解:邦泰地處湖廣,如何與五千里之外的建奴結下了死仇?聯想到林純鴻的父親林德文和都督周望均在遼東打過仗,高龍只能將此歸結為世仇。 …… 高龍一路尋思著,飛騎向北,不出十天,便抵達京師。當高龍帶著十二分的精惕靠近孟茲特產店時,他發現,店門口的閑雜人等遠遠超過其他店。直覺告訴他,孟茲特產店已經成了一個陷阱。 于是,高龍立即帶著兩名隨從離開孟茲特產店,想盡一切辦法打聽孟茲特產店的變故。功夫不負有心人,半月之后,高龍總算弄清了事實:京師的軍情處早就被東廠一網打盡,盡數關入了大牢之中。 高龍三人的行動引起了東廠的注意,三人還未來得及向邦泰通報京師的情況,就遭到了東廠的追捕。高龍三人不敢直接回荊州,而是繞道山西大同,又從大同跑到陜西……這一路可謂危險重重,高龍三人歷時兩個多月,方才抵達荊州。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組軍情司 百里洲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