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離大營四百步的范圍內,雜草和任何遮蔽物都被清理一空,保證清晰的視野,防止敵軍隱藏其中。 這些僅僅是荊州弓兵三天之內的成果,林純鴻對大營仍然不滿意。他覺得,寨墻不應該修成直線,而應該是彎曲成三角形,增加弩箭的射擊機會。同時,他認為寨墻還不夠寬,弓兵在上面行走也不方便…… 時間有限,況且也不是永久的據點,目前能做到這樣已經相當不錯啦。 現在高迎祥就準備突破這個簡易的營寨,將林純鴻捉住。 高營中,悠長而又凄厲的號角一陣陣的傳過來,五千余人,分成兩部分,分別向東面和南面的寨墻壓過來。 兵丁們的武器略顯雜亂,身上穿的皮甲也顯得破舊,但這些兵丁的步伐還算一致,在軍官的喝令下,離寨墻還有四百步,停止了腳步。 一陣吆喝之后,七門弗朗機炮被推到了陣前,弗朗機在正德年間仿制,采用子母銃的設計方式,一門炮帶有九個子銃,當一個子銃發射后,稍事清理,就可以裝填另一個子銃,發射速度極快。但限于工藝水平,子銃和母銃的氣密性并不好,射程不遠。當初,高迎祥攻破澤州后,從官軍手中繳獲了七門弗朗機炮,視若珍寶,平日很少使用。 看著忙忙碌碌的炮手,高迎祥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但這笑容顯得yin冷,讓人不寒而栗。哈哈,狗官兵不是有紅衣大炮么,老子看你們怎么放炮!現在輪到老子打你了! 的確,紅衣大炮威力大,射程遠,但四百步對于這個巨物來說,太近了!除非將大炮架在寨墻上俯射,但這怎么可能? 觀口寨內,林純鴻正拿著單筒望遠鏡瞅著七門弗朗機炮,觀看良久,將望遠鏡交給滿臉肅穆之色的凌肅,道:“不足為慮也!” 凌肅接過望遠鏡,稍稍瞅了瞅,放下望遠鏡,哈哈大笑道:“炮手動作生疏、混亂,也不知道炮彈能否射得出來,哈哈……” 凌肅的狂笑讓將士們稍稍放下了心,在哨將的命令下,從寨墻上下來,躲藏在寨墻后面。 正如凌肅所言,高迎祥的炮手們幾乎從未訓練過,放過炮的炮手也少得可憐。但在高迎祥yin冷目光的督促下,總算磕磕碰碰的上好了子銃,插上了炮閂,進入了最后的發射程序。 掌管弗朗機炮的頭兒正準備下達發射的命令,只聽見咻咻的破空之聲傳來,頭兒的手臂立即中弩,倒在地上慘呼。 其余的炮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些炮手中弩,來不及慘呼就失去了性命,一些炮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呆傻在原地,更多的炮手翻滾著躲藏在炮車后面,不敢露出身體的任何部分! 高迎祥大怒,立即令刀盾手上前遮護,保護本就不多的炮手。如果高迎祥是順風耳,他一定能聽到林純鴻的冷笑聲:“還有滑輪鋼弩呢,射四百步完全不成問題……” 滑輪鋼弩是工程院的最新成果,試制了三百多把,在軍中試驗效果?;嗕撳笾剡_二十斤,弓弦由鋼絲制成,上弦時,借助滑輪,兩人能夠輕松完成。其射程超過四百步,今日正好用在了刀刃上。 刀盾手迅速將巨大的木盾至于炮車之前,弩箭射在木盾上嘣嘣直響,讓所有的兵丁心里滲得慌。 在巨盾的遮護下,炮手們依然戰戰兢兢,瑟瑟發抖,說什么也不愿意從炮車后露出頭來。高迎祥緊咬的嘴唇幾乎滲出血來,立即令親衛上前督戰。炮手們在刀槍的威脅下,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重新準備發射。 又拖了大概一刻鐘,弗朗機炮終于準備完畢。發射的口令剛落,炮手們就迫不及待的點燃了火繩,抱頭往后竄去,把遮護的刀盾兵丟在了陣前。 由于頭兒受傷,無人指揮,緊張的炮手們連試炮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點燃了七門火炮。一陣隆隆的炮聲傳來,刀盾手的耳朵幾乎被震聾,忍不住回頭看看火炮,但哪里看得清?他們被籠罩在nongnong的硝煙之中。 炮擊的效果實在太差勁了,只有一顆實心鐵球落在了寨墻前面,撞擊了寨墻一下,在地上滴溜溜的不停的高速旋轉,而寨墻絲毫無損。其余的炮彈的落點連壕溝都未跨越,紛紛滾落到壕溝里。 不過這個情況比凌肅估計的要好,至少,七門火炮都射出了鐵球。 高迎祥憤怒不已,恨不得將炮手捉起來一個個的斬首,好不容易壓住心頭的火氣,怒罵道:“沒用的家伙,都是吃屎長大的???射得太近啦!下次射不中,全部斬首!” 炮手們更為緊張,慌慌張張的清理炮膛,裝入另外一個子銃。 哧哧的火繩越少越短,突然如炸雷一般,空氣似乎被撕裂了,這次的爆炸聲音明顯超過上次,火炮陣地周圍什么也看不清,卻在硝煙的上空看到了人的殘肢! 一門火炮炸膛啦! 炮兵陣地上,一片混亂,炮手和刀盾兵不是被四處亂飛的鐵塊砸中就是被氣浪掀得撲到在地,遮護嚴密的火炮陣地又一次暴露在弩箭的威脅之下。 慘呼聲、求救聲混在一起,讓陣中士兵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都閃出一個念頭:這算不算出師不利? 高迎祥完全沒有料到,自已用來鼓舞士氣的利器居然成了砍向自己的一把利劍,這讓他幾乎瘋狂,歇斯底里的吼道:“進攻!都給老子進攻!” 觀口大營上空飄蕩著林純鴻的聲音:“想玩技術兵種?你高迎祥不夠格!”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觀口守營(五) 高迎祥怒了,采用了最慘烈的攻寨方式:蟻附攻寨! “殺官兵嘍……”兵丁們狂吼著口號,伏低了身軀,放開腳步,狠命向前沖。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他們已經被殺戮蒙蔽了雙眼,他們除了殺戮就是被殺戮……一群可憐的農民! 也許,他們的目的僅僅是混飽肚子,也許有些人還懷著報仇的心思,但是,到了弩箭亂飛、刀槍無眼的戰場上,他們早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目的,只知道機械的往前沖,只知道殺掉對面的官兵。 高迎祥的準備可謂充分,沖鋒的最前方,一群兵丁舉著巨大的木盾,遮蔽著拿著各式武器的兵丁,沖鋒陣后,龐大的弓箭手緊隨其后,試圖接近寨墻后,壓制對方的射擊。 然而,巨大的木盾如何能擋得住站在箭樓上射擊的弩手? 每個弩手后面,都有專門為他上弦的弓兵,因此,此時的弩箭遠遠比野戰時的密度要大,只見賊寇一個接一個的翻滾在地,不是喪失了性命就是倒地哀嚎。 沖鋒的兵丁連看都懶得看身邊的戰友,瞪圓了雙眼繼續向前。也許下一個倒地的就是他。尤其是弓箭手,離巨盾最遠,最容易被居高臨下的弓弩手射中,更何況,在林純鴻的命令下,弓弩手將所有的弩箭往他們頭上傾瀉,導致弓箭手陣中一片混亂,還未沖到射程內,就損失了將近三成的人員。 近了,近了…… 高家軍的弓箭手終于沖到了八十步的地方,紛紛彎弓搭箭,往寨墻上射擊。 寨墻上,每隔七尺左右,就有一個弓弩手,他們躲在垛口后面,只有在射箭時,才會探出頭來。即便如此,仍然有許多弓弩手中箭身亡:高迎祥的兵力充足,弓箭手數量龐大,其弓箭的密度超過了寨墻上射出的弓弩。 但是,荊州弓兵有寨墻遮護,又居高臨下,占了不少便宜,一時之間,雙方戰成了旗鼓相當。 瞅準時機,高家軍的兵丁正準備撥開荊棘,繞過竹刺,結果遭到了虎蹲炮的迎頭痛擊,鉛子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往他們身上傾瀉,在無數的賊寇身上翻滾旋轉,帶出巨大的血洞。 賊寇終于沖到了壕溝附近,紛紛將木板和長梯架在了壕溝上,兵丁們敏捷的跳上臨時構建的棧橋,往寨墻處沖擊。壕溝寬達兩丈,稍不注意,賊寇就從不停起伏的棧橋上摔入壕溝,被密布的竹刺插出幾個血窟窿,喪失了性命。 啊啊啊啊的慘叫不絕于耳! 荊州弓兵的哨將們大急,立即令弓弩手將目標對準近處的賊寇,同時急令長槍手和刀盾手上寨墻,試圖抵擋準備翻越寨墻的賊寇。 賊寇越過壕溝后,迎接他們的是密布的尖刺和不斷下拋的石頭。雖然一些賊寇被打翻在地,但是紅了眼的賊寇忘記了害怕,從壕溝上抽過長梯,架在了寨墻上,翻身就往上登。 兩丈高的寨墻對賊寇來說,登上去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是精銳的長槍手豈容他們輕易的翻入寨內?一桿桿長槍接連刺出,將他們從長梯上刺落在地上,落入釘子陣中。 隨著賊寇靠近寨墻,賊寇的弓箭手早已經停止了射擊,只有荊州弓兵的弓弩手依然忙碌不堪,試圖阻止賊寇源源不斷的靠近寨墻。 程舒的預備營抽調了四百多個弓弩好手,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這五百人承擔著上弦、輸送石頭和箭支等物質、搶救傷員的任務,這任務并不輕松,組織起來相當麻煩。在觀口大營的正中,還設立了一個簡易的野戰救護所,重傷員源源不斷的被抬送到這里,進行簡單的救護和處理。救護所還派出了幾十人直接上了寨墻,為受了輕傷的弓兵進行簡單的包扎,以便傷員能夠繼續作戰。 野戰救護所的哨將就是陳思進,麾下有一百多人。林純鴻對這一百多號人相當重視,并且準備在每個營中都設立一個野戰救護處,及時搶救傷員。對任何一支軍隊而言,恢復的傷兵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況且,野戰救護所還可以提高士兵作戰的勇氣,從這個意義出發,林純鴻也不得不重視。 這點讓中官陳奎感覺非常良好,他到了荊州大營之后,身臨其境的體會到林純鴻對普通士卒的照顧,這在大明普遍不重視士卒性命的風氣下,非??少F。陳奎相信,荊州弓兵作戰勇猛,與他們良好的待遇和細致入微的關懷關系緊密。 陳奎一眼就看出,荊州弓兵足以應付高迎祥的此輪攻擊,看了不到兩刻鐘,就轉入到野戰救護所,觀看陳思進他們如何救治傷員。 救護所的設施相當簡陋,對胸腔和腹部內部的傷口基本無辦法,但止血和防止感染相當有效,甚至能進行截肢手術。 手術的進行相當的殘酷,需要首先將傷員灌醉,待其暈過去后,將其綁縛在手術臺上,然后實施手術。 陳奎感嘆不已,在大明軍隊中,如果需要截肢才能保住性命,這樣的傷兵一般就被拋棄。這林純鴻留下這樣的傷兵,豈不是讓自己的負擔越來越重?可是營中從未見過缺胳膊少腿的傷兵???難道這些傷兵都被送回了荊州?林純鴻準備養他們一輩子? 陳奎將自己的疑惑放在了心里,待戰爭結束后再詢問。 陳奎正陷于沉思中,突然一個傷兵從手術中醒來,痛得大聲叫喊,正在進行截肢手術的護理人員立即遞上一根木棒,讓傷兵咬在了口中。但是劇痛讓傷兵翻來覆去,讓手術無法繼續進行。 陳思進大急,看著陳奎就呵斥道:“沒看到我這里人手不足嗎?還在這里發呆,快來幫忙按住他!” 陳奎愣了一下,馬上三步兩步跳上前去,使盡全身的力氣按住傷兵,不多時,傷兵就痛暈過去。陳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不忍心再看殘酷的手術,走出了救護所。 “哎,當個郎中也不容易,還是一個體力活,在戰場廝殺都沒這么累……”陳奎不由得感嘆道。 高迎祥的攻擊已經整整持續了三天,這三天,對荊州弓兵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每天,從卯時天剛蒙蒙亮開始,高迎祥的進攻就如潮水般涌來,一直到酉時天黑,方才退去。而且每日晚上,高迎祥還不停的派兵吶喊、擂鼓,甚至還把弗朗機推出來放幾炮,讓荊州弓兵無法安然入睡,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 高迎祥兵多,可以輪換著休息,可是,荊州弓兵僅僅只有四千多人,如何輪換?而且,在烈度越來越高的戰爭中,傷亡的將士越來越多。 不過令人安心的是,郭汝磐的人頭已經通過快馬送到了觀口大營,楚文山和林純義最多還需要兩天就可以趕到!兩天?將士們還能支持得住嗎? 傷亡的兄弟越來越多,讓將士們感到憤怒,為了泄憤,就連一向沉穩的陸世明,也建議將郭汝磐的人頭掛在旗桿上,羞辱高迎祥。 但這個建議被林純鴻斷然拒絕,理由就是:目前我們已經殺了郭汝磐,這次戰爭的目的已經達到,只要頂住高迎祥的攻擊,我們就完勝了。如果掛出郭汝磐的人頭羞辱高迎祥,高迎祥為了面子,只會發動更為猛烈的進攻,沒有絲毫的退路可走?,F在郭汝磐已死,高迎祥很可能已經得知消息,我們秘而不宣,就給了高迎祥一條退路,沒準明日高迎祥就要撤退了。 眾將雖然感情上傾向于泄憤,但尚未喪失理智,放棄了掛人頭的打算。 荊州弓兵剛剛打退了高迎祥的一波攻擊,預備營的將士們正忙著修補寨墻,運輸物質,而天武、神衛營的將士們則抓緊時間靠在寨墻上瞇一會。他們太累了,幾乎是三天三夜沒有睡一個囫圇覺,一個個眼睛熬得通紅。 林純鴻正帶著陸世明和陳奎巡視,看到一個弓兵手里握著長槍,頭歪在一邊,睡得正香,嘴角還流出長長的一串口水,而手臂上的一處傷口還未及時處理,正緩緩的往外流血。醫護兵太少了,根本不敷使用,很多輕傷都來不及處理。林純鴻嘆了口氣,轉身從忙碌的醫護兵那里拿來了白白的紗布和止血粉,為這名傷兵包扎起來。 傷兵最終還是被驚醒了,猛地站起來,待看清是林純鴻,連忙行軍禮拜見。林純鴻扶起這名弓兵,揮了揮手道:“抓緊時間休息吧,別理會我們,我們四處看看!” 林純鴻為了不打擾士兵的休息,招了招手,帶著陳奎和陸世明下了寨墻,陳奎邊走邊說道:“林將軍,現在唯一精力充沛的只剩下驃騎營的將士,下次高迎祥再來,最好派騎兵主動出擊,打他個措手不及,咱家估計,高迎祥也快支撐不住了!” 林純鴻和陸世明點了點頭,同意了陳奎的建議。 陳奎這幾日讓荊州弓兵刮目相看,戰況緊急時,陳奎絲毫不顧自己中官的身份,穿上板甲,手持長槍,與弓兵們一道并肩戰斗,完全把自己當成普通的弓兵看待。尤其是陳奎箭法奇準,箭箭瞄準賊寇軍官,每次弩箭射出,必有所獲,讓身邊的弓兵打心眼里佩服這個無根之人。 陳奎也不再避嫌,有什么建議和想法就直接向林純鴻提出。 林純鴻聯想到陳奎前幾日皺眉之事,方才明白陳奎反對偷營之意。這讓林純鴻佩服不已,果然是在遼東呆過六年的人,對戰場有敏銳的感覺。 哎,可惜是個太監,而且還是朱由檢信任的太監,否則,林純鴻真想將陳奎招入麾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闖王退兵 當林純鴻和高迎祥互相碰撞得頭破血流時,盧象升的一萬多士卒被高迎祥的四千多精騎纏得寸步難移。而左良玉則謹守著洪河屯,將自己責任僅限于護住林純鴻的糧道,不肯出營一步。除了左良玉和盧象升,密切關注著彰德府的還有張鳳儀的兩千多白桿兵。 張鳳儀聽聞林純鴻孤軍深入曲溝后,大驚,立即向鄧玘討要赴援的軍令,鄧玘哪容她去援救林純鴻,直接以順德未靖不宜離開為由,拒絕了張鳳儀的請求。張鳳儀無法,只好去求盧象升。盧象升大喜,立即令張鳳儀率兵增援。 目前,張鳳儀正晝夜兼程,往觀口方向趕。 荊州弓兵疲累無比,減員嚴重,高迎祥也好不到哪里去。四日的攻擊,高迎祥想盡了一切辦法,火攻、撞車、驅流民攻寨等法子都試遍了,就是攻不破觀口大營。甚至有幾次都攻入營寨內了,結果被武裝到牙齒的荊州弓兵絞殺一空。 高迎祥的損失可謂慘重,傷亡達到了五六千,雖然這五六千人均不是他的嫡系,但是,傷亡如此慘重,什么都沒有得到,眾將已經隱隱不穩,看他的目光越來越缺乏恭敬之意。 昨日傳入大營的消息也讓高迎祥分外憤怒和無奈,郭汝磐不僅亡于陣中,就連剩下的五百多騎士也降了林純鴻。而且,高迎祥還得知,在林山口剿滅郭汝磐的就是天策營和虎嘯營,也就是說,目前觀口大營中,還不到林純鴻所有實力的一半! 算了算路程,高迎祥估計天策營和虎嘯營最多還需要兩日就會抵達觀口大營,更何況,探馬匯報,白桿兵已經抵達洪河屯,正在晝夜兼程往觀口趕! 到了那時,就不是自己能不能攻破觀口大營的問題,而是自己能不能順利走脫的問題! 高迎祥心中的退意越來越強烈,特別希望下面的將領中能提出退兵。 張天琳這次損失比較小,深恐繼續攻下去,高迎祥會逼著他繼續上陣,這樣自己的實力就會持續削弱。于是,他出列對高迎祥說道:“大王,咱們的糧草已經不足,繼續攻下去,破觀口沒問題,但林純鴻是個窮光蛋,糧草并不多,恐怕我們得不到多少好處。這次已經打擊了林純鴻的囂張氣焰,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如我們繼續南下,攻打懷慶府,聽說懷慶府兵少糧多,待我們補充糧食后,再來消滅林純鴻也不遲!” 高迎祥對張天琳的話頗為欣賞,這小子,牙尖嘴利的,幾句話,既照顧了高迎祥的面子,又往大軍臉上貼金,還顯得豪氣干云,沒有一絲無可奈何的感覺。 高迎祥投去贊賞的目光,道:“張天琳的話不錯,咱們就退兵吧……” 高迎祥欺負林純鴻兵疲,大搖大擺的撤兵南下,在湯yin匯合騎兵和其他部眾,往懷慶府方向而去。這樣,衛輝府的潞王暫時安全,左良玉與林純鴻也不需要援救衛輝,分別駐扎在彰德府周邊,舔舐連日來的傷口。 林純鴻的確無法派車步營追襲,但是,蓄養銳已久的驃騎營如何肯放棄sao擾的機會?一直追到鶴山方才返回。 這一仗,最初的目的乃打政治仗,沒想到高迎祥直接將目標對準了荊州弓兵,荊州軍承受了巨大的傷亡。更何況,輜重消耗特別快,弩箭不足,鋼弩也損耗嚴重,荊州弓兵急需補充大量的兵員與武器。 “本以為高迎祥會全力應付盧象升,沒想到這個家伙居然發瘋似的攻打觀口,咱們差點報銷在觀口!看來咱們對賊寇的了解還不夠啊?!绷旨凐檱@了口氣,對身邊的陸世明說道。 陸世明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荊州弓兵聲名鵲起,以后這樣的情況會更多?!?/br>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林純鴻搖了搖頭,繼而斬釘截鐵的說道:“咱們還是太弱小了,必須得迅速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