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我在護衛隊呆了兩年,感覺林典史所謀甚大。你想想,我們身上穿的甲從哪里來的?武器從哪里來的?” “還不是冉之煥和其他衛所偷偷賣給他的?!?/br> “這個東西是他最需要的!” 王兩全大吃一驚,說道:“難道大舅哥準備偷千戶所的武器?” “偷才能偷多少武器?我想搬掉所里的所有武器!殺掉冉之煥那個王八蛋!當初咱們爹和娘不就是被這個王八蛋害死的?”韋悅翔咬牙切齒的說道。韋悅翔的父親當初被冉之煥毒打了一頓,回家沒多久就去世了,后來母親也憂郁過度,也跟著去世了。 “造反?這個林典史能同意嗎?”王兩全也心動了,只不過心里有顧忌。 “咱們和林典史談!你忘了?我們回大田之前,林典史說的那番話,我感覺他是故意說的。再說,我也想看看林典史到底能有多大的胸襟和氣魄!” 韋悅翔的雙拳捏得緊緊的,仿佛捏著冉之煥一般。 第四十四章 亂之將起 林純鴻還在等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沒想到王兩全讓他認識到,仇恨的種子都快長成參天大樹了。 了解到韋悅翔的計劃后,林純鴻相當欣賞韋悅翔,他不僅膽大心細,而且對利益的分析和把握相當到位。 “護衛隊里居然有這樣的人,周叔和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可算失職!” 周望對林純鴻的指責毫不在意,說道:“滿打滿算,韋悅翔也就上陣一次而已,能顯露出來就怪了。本以為衛所里全是熊貨,現在看來,衛所里還是有一些能人的?!敝芡郧霸谶|東,對從衛所抽調來的兵丁向來看不上眼,這次倒讓他稍稍改變了看法。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邊軍那個大染缸里,衛所軍能出頭才怪?!绷旨凐櫡浅5靡庥谧约鹤屢恍┤擞辛顺鲱^之日,換句話說,為英雄的成長提供了環境。也是,幾年前,麾下很多人還是泥腿子,現在搞起管理來不也有聲有色? 周望對林純鴻的得意嗤之以鼻,哼了一聲說道:“別以為現在護衛隊有什么了不起的,這幫家伙要是碰到了我以前帶的遼東邊軍,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至于這么差吧?都是周叔帶出來的???” “經常上陣打仗,時刻有敵襲的危險,那樣的兵丁豈是這幫家伙能比的?我看啊,要是沒有什么戰斗,還不如裁減護衛隊,現在空養著將近上千號人,空耗米糧,光練能練出什么來?” 林純鴻以前總認為大明將亂,盡可能多的養著一些護衛隊,渴望他們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現在被周望提醒,心知自己確實養著一群并不精銳的戰隊,每月都要消耗幾千兩銀子,的確有點不劃算。 林純鴻撓了撓頭,嘆氣道:“現在大明被建奴打得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陜西、河南和山西也亂成一團,至于亂民能不能到胡廣來,我也說不清楚。我也是想著手里有兵,能夠做一些事情。即便不能做事情,也不至于連命也保不住?!?/br> “亂世將至,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也知道你想建功立業,但兵不是練出來的,要打才能行?!?/br> 林純鴻嘿嘿笑道:“馬上就有打不完的仗,這個先放放吧,我們還是先商量下大田的事情?!?/br>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現在唯恐天下不亂,區區一個大田遠不在話下?!?/br> “不妥不妥,我現在有點舍不得讓韋悅翔當誘餌了,要不我們這樣吧……” 在韋悅翔的計劃中,林純鴻只需要事后給這幫造反的軍戶提供一個庇護就夠了,并且還可以得到一批急需的兵甲和武器。這與林純鴻的規劃明顯不符,他不僅需要韋悅翔這些人,更關鍵的是,他需要整個大田千戶所成為他的傀儡。 ※※※※※※※※※※※ 冉之煥對軍戶的情緒不是不知道,就連上次眾人密謀逃亡的事情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人向他匯報過了。但他認為軍戶只是想逃亡,而且這個逃亡需要滿足一個前提條件:林純鴻為這幫窮鬼提供庇護。冉之煥不能確定林純鴻會不會提供庇護,便派了書吏前往枝江進行試探。以增加軍戶工錢的名義要求林純鴻每天多提供兩千兩銀子,林純鴻滿口答應。這讓冉之煥放松了精惕,他萬萬想不到林純鴻野心已經快撐破天了。 崇禎四年清明前夕,韋悅翔帶著二十三個軍戶回大田拜祭先人。韋悅翔親自挑選了這些人,標準就是好勇斗狠、苦大仇深。按照韋悅翔原先的計劃,準備帶著大部分軍戶返鄉祭祖,借機除掉冉之煥和大田千戶所的其他官員。林純鴻認為人多口雜,到時候很可能被冉之煥獲悉秘事,反而不美,便讓韋悅翔挑選二三十條漢子跟隨行動,自己另外派出二百人,由林純義率領,與韋悅翔配合行動。這兩百人中,一半以上都是軍戶,方便鼓動大田堡內軍戶反抗。而另外指派張兆準備船只,于鴨子口接應,以備不測。 在韋悅翔出發之前,林純鴻千叮嚀萬囑咐,令韋悅翔一定保全冉之煥之命。雖然韋悅翔恨不得將冉之煥挫骨揚灰,但還是爽快答應了林純鴻的要求。 三四月的清江清澈得可以看見里面的鵝卵石,二十四個軍戶懷著既期盼又忐忑的心思在鴨子口上了岸,預計明日中午便可抵達大田。一行二十多人還推著兩輛獨輪車,這個獨輪車非常適合在山地里行走,按照林純鴻的說法,就是諸葛亮當初的木牛流馬。兩輛獨輪車上,放著巨大的兩個箱子,里面放著林純鴻繳納給冉之煥的銀子,由祭祖的軍戶帶回大田。 韋悅翔已經給這些軍戶交了底,這次回去就是犯上作亂,后面有二百人配合,久受欺壓的軍戶興奮不已。畢竟,拼了這次,他們就將脫離軍戶的身份,徹底的融入到林純鴻的人馬中去。每年的工錢和紅利,還有那誘人的土地都在向他們招手,讓他們義無反顧的跟隨韋悅翔。 與此同時,書吏正在苦勸冉之煥,小心韋悅翔等人的行動,他認為韋悅翔等人以前在清明時從未回鄉祭祖,這次為何就回來了?再說林純鴻以前要在大田附近伐木,有求于冉之煥,現在他又不伐木了,為何這么爽快答應增加兩千兩銀子?應該防備林純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話讓冉之煥將信將疑,正要命令家丁加強巡視,忽有人報告韋悅翔等人抬著四千兩銀子來見他。 冉之煥一聽禁不住色變,對書吏說道:“往常都是林純鴻親自派人押運銀子,今日怎么讓這幫窮鬼順路帶回來?事情反常,難道那林純鴻真的想包庇這幫賤狗?” 書吏見自己的勸說起到了效果,心里方踏實起來,自己立功的時候到了,細細琢磨了一下,說道:“難道韋悅翔想玩圖窮匕見的把戲?” 這話讓冉之煥心驚rou跳,立即招來十多個家丁,分布左右,自己更是穿上了甲,方才命令韋悅翔將銀兩抬進來。韋悅翔等人進來后,放下白花花的銀子,便出門而去,讓冉之煥和書吏疑惑不已。 冉之煥無法忘記剛才韋悅翔桀驁不馴的眼神,那眼神讓他隱隱約約的感到危險正在臨近。冉之煥相信,韋悅翔一幫人無論如何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而剛才抬銀子進來是他們刺殺的最好時機,他們連這個最好的時機都沒有把握,難道想憑著二十多號人造反?冉之煥和書吏百思不得其解。 冉之煥不敢掉以輕心,令所有的家丁守護在官邸附近,加強巡視。并且書吏提醒他韋悅翔是這伙人的頭,也要盯緊了,他也照辦。 第四十五章 亂中有序 韋悅翔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他的吊腳屋里,屋的中央擺著父母的靈位。他瞅著靈位,忍不住悲傷,兩只虎目噙滿了淚水。他在人前從來都是克制自己的感情,別人都以為他是一個響當當的男子漢。但是獨處的時候,只要一想到父母,就忍不住悲痛。 “爹娘,妹子現在很好呢,今晚我就讓冉之煥為你們磕頭!”韋悅翔在心里暗暗的說道。一想到冉之煥,他就恨得咬牙,雙手忍不住緊握成拳頭。 為什么去伐木前就沒有恨冉之煥呢?韋悅翔對這個問題感到非常奇怪。他不明白的是,在林純鴻那里,他獲得了難能可貴的自我意識。這與林純鴻重視下面的每個人分不開。想到林純鴻,韋悅翔的心里冒出林純鴻說的一句話:不要讓痛苦、仇恨和悲傷影響了你的判斷,你決策一件事情的唯一根據是事實!這是林純鴻在對護衛隊訓話時說的一句話,讓韋悅翔牢記在心里。不管韋悅翔承認與否,他都在自覺不自覺的模仿林純鴻。 韋悅翔忙收攝心神,將今晚的計劃反復推敲,看有什么缺失。想著想著,覺得有個細節沒有考慮到:如果冉之煥提前盯緊自己這二十多號人,怎么辦?這樣的話連放火的機會都沒有。韋悅翔暗自心驚,于是他想試探一下是否有人監視自己。他在屋子里找到一根大木頭,將大門狠狠的打開,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音。然后將木頭扔了出去,靜靜的聽周圍的動靜。果然,外面發出若有若無的沙沙聲,估計是監視自己的人看見自己怪異的舉動后,以為自己想出來,忍不住就想行動,待看明白是塊木頭后,又隱藏起來。 韋悅翔將木門關上,一時之間,渾身都是冷汗。自己折損了倒無關緊要,肯定會連累meimei一家人,估計那二十多個兄弟也活不了。韋悅翔愣了半晌,方想出一條計策,在心里推敲了好幾遍,覺得應該能行,便將屋子里的所有的易燃之物堆在一起,用火石點燃,熊熊的火光沖天而起。 韋悅翔提起鋼刀,打開房門,沖出門外,一邊跑一邊狂叫:“著火啦、著火啦!” 監視著韋悅翔的四人一時傻了眼,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抓住韋悅翔還是去救火,與或是繼續隱藏。乘著四人愣神的功夫,韋悅翔如脫韁的野馬向王兩全家沖去。 韋悅翔的狂吼驚動了所有的軍戶,包括從外地回來祭祖的二十多人。整個大田堡都沸騰起來,大部分軍戶都提著水桶去救火。而韋悅翔帶回來的二十多個軍戶聰明點的便追著韋悅翔狂吼的聲音奔去,頭腦笨點的,則大急,也提著水桶去救火。 待韋悅翔在堡內廟宇前碰到王兩全,回頭見有十多個兄弟跟過來,心里方才踏實了點。他對兄弟們急道:“冉之煥起疑心了,監視我,很急,咱們現在就動手!不管林隊長是否過來了,咱們打開堡門,守住門就成!” 十多個兄弟一聽,二話不說,就隨著韋悅翔往堡門沖去,渾不管自己手中是否有武器。 守堡門的八名軍戶看到韋悅翔的房子著火了,都站在門口看熱鬧,看到韋悅翔等人挺著鋼刀沖過來,正待上前問何事,韋悅翔等人什么話也不說,看見人就砍,不多時,八個守門的軍戶就倒在了血泊中,失去了性命。 王兩全正準備打開堡門,韋悅翔忙制止道:“冉之煥還不知道我們準備打開堡門,先別忙著打開,否則他會帶著那幫狗來攻打我們。我們人太少,抵不住的?!?/br> 說完,回頭看了看其他的幾位兄弟,見這些人見了血后,興奮不已,早已經換成了自己趁手的兵器緊握在手,只待殺出去。韋悅翔暗自點頭,說道:“現在就等著林隊長殺過來了,大伙不要急,今晚肯定能成事?!?/br> 冉之煥正在和小妾大戰,突然聽到外面人聲鼎沸,連忙派人打聽,方才知道韋悅翔家中著火,而其人不知去向。冉之煥大驚,連忙點齊所有家丁,全堡大索韋悅翔等人。不多時,便抓住了沒有跟隨韋悅翔行動的幾個軍戶,正待審問韋悅翔等人的去向,忽然有人來報,說韋悅翔殺死了守門人,正占據著堡門和家丁對抗。 冉之煥更是吃驚,難道韋悅翔有外應?他心急不已,集齊隊伍,殺奔堡門而來。堡門處,已經有十多個家丁正在那里叫罵,但在弓箭的威脅下,不敢上前。地上還躺著幾具尸體,正是被射死的家丁。冉之煥見狀,憤恨不已,叫道:“韋悅翔狗賊,老子待你不薄,你居然敢造反?” “你他娘的還敢說待老子不???我們這里的人誰和你沒有血海深仇?老子就要你的人頭祭祀爹娘!”韋悅翔大罵,這話讓兄弟們同仇敵愾,韋悅翔的話沒有錯,二十多個兄弟絕大多數和冉之煥都有血海深仇。 冉之煥大怒,叫道:“給我殺了這幾個狗賊!” 眾家丁得令,立即奮不顧身的向前沖去,只聽見咻咻的聲音不絕于耳,箭支對準家丁飛來,轉眼間,又有幾個家丁倒在了地上慘呼,眾家丁一看不對,又退了回來。尤其是韋悅翔,他放箭速度極快,一手連珠箭法讓手下歡呼不已。下面被逮住的軍戶也忍不住發出歡呼聲。 這歡呼聲猶如嘲笑冉之煥一般,讓他更憤怒。他吼道:“將這幾個造反的狗賊押上來,老子要一個個的剁了他!” 家丁將七人押上前,喝令七人跪下,但七人沒有一人跪下,其中一個更是罵道:“姓冉的,你的末日到了,老子媳婦三年前被你逼死后,老子就等今天了,今天非要拿你的人頭當尿壺!” “砍了他!砍了他!”冉之煥歇斯底里的叫道。 只見刀光一閃,鮮血噴涌而出,一顆頭顱滾落在一邊,但身軀依然半跪著。血腥的一幕讓后面圍觀的軍戶發出驚呼,更是讓韋悅翔等人睚眥盡裂。冉之煥哈哈大笑,叫道:“投降吧,韋悅翔,再不投降,老子再殺一人!” 兄弟們忍不住就要沖上前,和冉之煥的家丁決一死戰。韋悅翔連忙攔住兄弟們,說道:“沖上去咱們都死定了,還誤了林典史的大事,我們現在得拖延時間?!?/br> 說完,對冉之煥吼道:“姓冉的,你知道我們為什么要造反嗎?老子的爹被你毒打致死,剛才的文三兄弟的媳婦也被你強逼致死,我們這里的人哪個和你沒有血海深仇?你看看,兄弟們都窮成什么樣了?而你娶了七房姨太太,還霸占了史珠光的媳婦,史兄弟幾年都沒有看到了,是不是被你弄死了?老子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干,結果你拿走了幾萬兩銀子,你他娘的就是吸著我們的血汗,你說老子們造不造反?” 一席話讓冉之煥的家丁也沉默下來,后面圍觀的軍戶更是大嘩,紛紛議論起來,看往冉之煥的眼神也有點不對勁。冉之煥回頭一看,大急,怒吼道:“投不投降一句話,否則我將剩余的人全部殺掉!” “你先別急著殺人,你殺的越多,兄弟們對你越恨。你看看后面的兄弟們,他們對你是服從還是恨?你看看別人林典史,在那里干活一年,至少可以掙十五兩銀子,還給兄弟們地種,一畝地一年才交三錢銀子。你他娘的給林典史舔屁股都沒有資格!老子今天就要為所有的軍戶報仇,你今天死定了。兄弟們,你們還等什么,冉之煥也就五六十條狗,我們幾百人咬也會咬死他?!?/br> 圍觀軍戶的眼神越來越熱烈,更何況韋悅翔繼續在鼓動:“兄弟們,動手吧,林典史已經派出人馬來支援我們了,今天一定要讓冉之煥的狗頭。林典史還說了,只要殺了冉之煥,這里的每戶人都可以去干活,還可以種十五畝地,而且工錢也不會被冉之煥刮走了!兄弟們快……” 冉之煥的咆哮打斷了韋悅翔:“將剩下的六人全砍了!” 冉之煥的命令沒有得到立即執行,押著六人的家丁猶豫的眼神投向冉之煥,冉之煥怒火無法抑制,一鞭子就向猶豫的家丁抽去:“敢抗命?老子先殺了你!” 猶豫的家丁無法,舉起鋼刀,正待砍下去,突然從堡門處傳來呼聲:“哈哈,來啦,林典史終于來啦!” 驚愕的家丁往堡門處看去,發現堡門已經打開,幾百個全副武裝的兵丁正沖過來。 原來林純義率領二百人僅僅比韋悅翔等人遲了大半日抵達大田千戶所,在大山里隱藏起來,派出兩人不停的探望大田堡。待看到堡內火起,林純義集合部隊,向大田堡趕來,正好碰到了冉之煥要殺人。 待林純義帶人沖入堡門,五六十個家丁如何抵擋?被鼓動的軍戶看到來了援兵,也紛紛痛打落水狗,家丁紛紛跪地投降,而冉之煥在幾個死硬份子的護衛下,往官邸退去,還未退至官邸,護衛便死光,自己也被韋悅翔一箭射中大腿,動彈不得。殺紅眼睛的軍戶正待砍下冉之煥的頭顱,被林純義擋?。骸皶呵伊羲幻?,林典史另有他用!” 在軍戶的帶領下,堡內的副千戶、鎮撫、幾個百戶均被抓住,不曾走脫一人。林純義將除冉之煥以外的所有軍官置于平臺上,讓所有的軍戶公審這些軍官。這些軍官哪一個沒有仗勢欺人?一時之間,有冤屈的紛紛上臺訴說他們的罪惡史。說到憤怒處,更是有人上臺對這些軍官進行拳打腳踢。待到公審大會結束的時候,將幾個軍官砍頭示眾。 眾軍戶多年的怨氣一朝得到發泄,都興奮不已,也有的痛哭不已,哭死去的親人。更有甚者想殺掉冉之煥泄憤,被如狼似虎的兵丁擋在了門外。 待到林純義下令軍戶全部遷移到百里洲時,縱然有人不愿意離開,但想到自己的手上沾了軍官的鮮血,沒有了退路,只好在兵丁的護送下,往百里洲而去。 林純義早就安排人守住了堡門,所有堡內人等不曾走脫一個,確保施州衛不知堡內發生了什么事情。 ※※※※※※※※※※※※※※※※※※※※※※※※※※※※※※※※※※ 軍戶出發一日后,林純鴻來到大田堡,見到了萎靡的冉之煥。 冉之煥雙眼無神,見到林純鴻后,稍稍恢復了一點精神,問道:“為何不殺掉我?” “留著你自然有用?!闭f完,林純鴻掏出一份公文,接著說道:“冉大人,簽字畫押吧?!?/br> 冉之煥往公文上瞟了一眼,只見上面有“韋悅翔、王兩全鼓動軍戶造反,余獲悉后,率部順利平叛,副千戶、鎮撫使盡皆戰死”等字眼。 他哼了一聲,怒吼道:“林純鴻,你yin謀造反,死無葬身之地!” 林純鴻平靜異常,“簽還是不簽?” 冉之煥緊咬鋼牙,一字一句道:“想要老子簽字,休想!” 林純鴻冷笑道:“看你一副好皮囊,原來是個銀樣镴槍頭!你以為我這么好心留著你的家人???他們有用??!” 冉之煥氣得幾乎吐血,吼道:“你敢!” 林純鴻不再理會冉之煥,回頭對林純義吩咐道:“把冉大人的家人押過來,殺一個問一聲,看他答不答應!” 一口鮮血終于從冉之煥口中噴涌而出,全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委頓在地上,低聲道:“我簽,我簽……” 林純鴻走上前去,拍了拍冉之煥的肩膀,笑道:“好好合作,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可以和你的七房姨太太過著幸福生活!” 言罷,將公文交予林純義,不再看冉之煥一眼,離開了冉府。 隨即,林純鴻立即命令周望常駐大田堡,全權處理一任事務,將大部分弓兵挪至大田堡駐守訓練。并將所有精通兵甲制作的工匠集中在大田堡,全力打仗兵甲利器。 自此,大規模擴軍備戰成了事實,林純鴻的虎牙愈發顯得尖銳,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第四十六章 潤物無聲 白馬寺是百里洲島上的一個村落,離林純鴻的造船廠不過十里。一眼望去,整個白馬寺就是一片棉花的海洋。只見滿片綠色間雜著白色的星星點點,那是已經成熟的棉桃炸裂開來露出的棉花。今年干旱,一直沒怎么下雨,正好適合棉花的生長,百里洲的棉花大獲豐收,讓付出了大量勞力的農民心喜不已。 顧大嫂的當家人顧秀凱年初就搬到了百里洲,在白馬寺這個地方租了十五畝地,帶著兩個兒子精心的侍候著這十五畝地,棉花的長勢要比別家強不少。他家地的旁邊,就是顧秀林租種的五畝地。顧秀林家沒有壯勞動力,自己在外面干活,老婆今年又生產,只有老爹一人干活,侍弄這五畝地十分吃力。顧秀凱念著當初秀林介紹顧大嫂出去干活,平常也經常幫幫顧秀林老爹,兩家關系相當融洽。 顧秀凱種了一輩子的地,棉花也種過,經驗比較豐富,顧秀凱幫著老人干活也有回報,老人盡可能的指導顧秀凱父子三人,他們地里的棉花長勢好,與老人的指導分不開。 干活閑下來,顧秀凱就喜歡和老人聊聊天,一起抽抽旱煙袋。老人裹旱煙也有一手,經他裹出的旱煙既緊密,抽起來味道足,而且還不容易熄火。顧秀凱幫老人點上了旱煙袋,也給自己點上,吧砸吧砸的抽了幾口,說道:“大叔啊,今年看著棉花長勢,怎么著一畝地也能產個百斤吧,十五畝地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斤啊,按照往年的價格,一斤皮棉也值個將近半錢銀子,呵呵,有七八兩銀子咧!” 老人在木頭上磕了磕煙灰,又抽了幾口,不緊不慢的說道:“呵呵,你和你家兩個小子舍得下功夫,要說啊,人可以騙人,這地是不會騙人的,你下了多少功夫,他就給你產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