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眾人紛紛拿出榨膛里的棉餅,換上新制作的,又開始了撞擊。隨著砰砰的撞擊,不到十下,一滴油緩緩滲出,擺脫了流體張力,滴落在木盆中。 “哦,出油嘍!出油嘍!”如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飄蕩在雙廟山村,雙廟山終于走出了棉籽榨油的第一步! 第三十八章 惠王出手 荊州惠王府。 “啥?你說那倆個混蛋把佃戶都拐走了?”長史看著跪在面前的陳可辛,狐疑不定的問道。 “千真萬確!” “哈哈,這小子總算留下了把柄,好好,嗯,辦事不錯,下去吧!” 陳可辛又磕了個頭,恭恭敬敬的退出。 自從陳賀潛逃后,惠王府少了大量的收入,惠王為此大發脾氣,深恨陳賀,同時對長史辦事不力大感不滿。長史不會恨陳賀,畢竟陳賀是他的外甥,他對林純鴻可謂恨之入骨?,F在有機會報復林純鴻,長史當然不會白白放過。長史立即去見惠王,大談顧繡興和竇石溫鼓動佃戶退佃,導致今年的年租大大減少?;萃跻宦?,果然冒出無名之火,令長史立即將兩個惡賊趕走。長史得到授權,一方面向宗人府進行申訴,另一方面,撥付二十個豪奴與陳可辛,令陳可辛務必將此事鬧大,只要不出人命,天大的事情有惠王府兜著。 陳可辛率著二十個豪奴,腰桿立即直起來,雄赳赳氣昂揚的趕往雙廟山。村民們見到陳可辛帶著二十多個兇神惡煞回到雙廟山,無不驚恐,膽小的就躲藏起來,事不關己的對陳可辛的隊伍行注目禮,還有一些膽大的就慌忙跑到貨棧向顧繡興通風報信。 顧繡興到底膽小,慌忙找竇石溫商議,一時之間居然有點口吃:“陳扒皮……帶著二十多號……多號人過來了!”竇石溫天生的牛脾氣,膽大如虎,瞇著雙眼笑道:“我還怕他不過來呢,正好教訓他一下,依舊打折他的雙腿!石娃子,去叫兄弟們,難道還怕了陳扒皮不成?” 石娃子應聲跑出,他也相當緊張,現在貨棧里只有七個人,如果陳扒皮真想動武,事情很可能要遭??上Ч⒙湓陔p廟山各處,哪是那么容易召集的?只把石娃子跑得氣喘吁吁。 陳可辛到得好快,進村后就直接前往貨棧,其鬧事的目的昭然若揭?!邦櫪C興、竇石溫,你們倆個給我滾出來!”陳可辛眼睛看著天,雙手叉腰,兩腳站成八字,叫囂道。 陳可辛的呼叫得到了豪奴的響應,紛紛叫道:“快點滾出來!”這些響應讓陳可辛的膽氣更壯,差點把眼珠給翻到天上去。 竇石溫不緊不慢的走出來,笑道:“陳管事,何事???是不是來給貨棧幫忙???” 竇石溫的調笑讓陳可辛愣了愣,大怒道:“惠王有令,命你們二人立即滾出雙廟山,交還拐走的人口!” 竇石溫雙手抱胸,針鋒相對道:“枝江典史有令,命我們二人進駐雙廟山,訓練弓兵!” 顧繡興讀過書,知道一些律法,連忙補充道:“封王不得干涉地方事務,難道惠王想管管枝江的事情?” 陳可辛張目結舌,不知如何應付。后面的豪奴紛紛喝罵:“直娘賊的,敢跟惠王過意不去,不想混了?老子打斷你們的雙腿!” 一個豪奴心思敏捷,回罵道:“你們蠱惑佃戶逃亡,形同造反,還不趕緊卷起鋪蓋滾蛋?” 這話提醒了陳可辛,他叫道:“你們倆個反賊,居然公然造反,兄弟們上,給我趕走他們!” 豪奴一擁而上,拳腳向顧繡興和竇石溫身上招呼,雖然貨棧里還有五個人,但他們見勢不妙,早就偷偷溜走。顧繡興和竇石溫哪里是二十多人的對手,片刻之間就被打翻在地,無法動彈。尤其是竇石溫,豪奴們惱恨他剛才打傷了幾個兄弟,更是下手不容情,直把竇石溫的雙腿和雙臂都打折了,方才放過他。 陳可辛猶不解恨,又狠狠地踢了兩人幾腳,叫道:“這里的貨物全是贓物,搬走!” 豪奴們等這個命令很久了,現在如猛虎下山一般沖向貨棧,將里面的貨物搶掠一空,滿載而歸。臨走之前,還將顧繡興和竇石溫大半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把貨棧和榨油工坊燒得一干二凈! ※※※ 竇石溫和顧繡興被送回枝江后,就在林純鴻家治病。滿屋彌漫著濃烈的藥味,讓人聞之欲嘔。陳思進正忙著給竇石溫和顧繡興換藥,忙得滿頭大汗,周邊幾個幫忙的小童動作還算熟練,顯然受過嚴格的訓練。顧繡興右腿和兩根肋骨骨折,只需要將養幾個月,問題不大。而竇石溫就比較兇險,抵達枝江后,一直發著高燒,甚至還胡言亂語。陳思進早就將二人骨折的部位扶正,用木板固定,兩人都被白布纏得如木乃伊一般。 “秀才沒事的,小豆子就得看老天爺了!”陳思進向一直站在后面的林純鴻匯報道。 林純鴻默默的點了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繡興這才知道林純鴻在屋子里,掙扎著想坐起來,陳思進厲聲喝道:“別動,挪了位神仙也救不了你!” 陳思進的喝罵嚇了林純鴻一跳,他連忙上前扶住顧繡興,把他輕輕的按在了床上,說道:“聽陳兄弟的,千萬別動,接骨后的一個月最關鍵?!?/br> 顧繡興盯著林純鴻,百感交集,眼睛里忍不住噙滿了眼淚。林純鴻連忙說道:“別急,你們在雙廟山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周叔已經帶人馬過去了,好歹要幫你們出氣!” 顧繡興搖了搖頭,嘆道:“可惜啊,可惜,再晚個幾天,榨油坊的第一批油就可以出售了!”顧繡興一直想做出醒目的事情,得到林純鴻的賞識,但是大半年的心血被陳可辛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這深深的傷了他的心,讓他無法自已。至于找陳可辛復仇,他并沒有放在心里。 “榨油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真是敢想敢做,以前誰知道棉籽也可以榨油???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建,不僅雙廟山要建,百里洲也要建,以后建榨油坊的事情就只有拜托你了!所以,你要聽陳兄弟的話,盡快養好傷?!?/br> 林純鴻的話總算讓顧繡興心里平復了點,他轉頭看向竇石溫躺的方向,說道:“唉,也不知道小豆子會不會好!” 林純鴻的心猶如堵著一塊石頭,默默的壓好顧繡興的被子,走到竇石溫的床前,盯著竇石溫出神。竇石溫額頭上搭著一條濕毛巾,一個小童隔片刻放在冷水里擰一擰,重新搭在額頭上。竇石溫父親戰亡后,吃了不少苦頭,直到林純鴻開始伐木,方才和寡母過上穩定的生活,平日對林純鴻言聽計從,作戰也勇猛,堪稱林純鴻的得力助手。只是現在生死懸于一線,讓林純鴻黯然神傷。林純鴻知道,受傷后發燒極為兇險,能掙得過命來的十中難有一二。 林純鴻轉頭問陳思進:“受傷發燒有沒有什么方子的?” “《劉涓子鬼遺方》有記載,可用半夏和白蘞下篩,以酒服?!?/br> “都服過了?” 陳思進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方子我以前也用過,療效還可以?!?/br> “以后你就多帶幾個人,琢磨一些止血和解毒的方子來。聽說云南那邊有個秘方,止血消腫效果相當好,你也可以想想辦法弄過來?!?/br> “受傷后防止發燒最好就是撒上硫磺,用火燎一下就好了,用烙鐵烙也可以的,小豆子的傷口也這么處理過了,只不過小豆子病邪侵入內腑,只好聽天由命?!?/br> 林純鴻看了看小豆子,低著頭慢慢走出去,邊走邊說道:“先不要告訴他母親……” 第三十九章 事涉禮部 顧繡興和竇石溫的慘狀激怒了大伙,復仇的焰火越燒越高,更何況現在林氏集團的主心骨林純鴻幾乎處在暴走的邊緣。本來林純鴻準備親自率領弓兵前往雙廟山,但被穩重的周望、李崇德兩人勸止,周望深恐別人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請命率弓兵前往雙廟山,得到了林純鴻的同意。此外,林純鴻向荊州府上了啟文,言惠王橫行不法,干涉地方事務,肆意毀壞良民財務,且將弓兵打傷,生死懸于一線。 周望與李光祖帶著三十名弓兵,乘船從百里洲出發,不到半日,便抵達雙廟山。船??吭陬櫪C興修筑的簡易碼頭邊,周望放眼望去,只見離碼頭不遠的地方全是殘垣斷壁,被焰火熏得漆黑。一些粗重的房梁依然冒著零星煙火,默默的訴說著陳可辛等人的罪惡。 陳可辛重新掌控了雙廟山村,立即將矛頭指向了石娃子等弓兵。一些弓兵見勢不妙,遠奔他鄉投奔親友,而石娃子等五人來不及逃脫,被陳可辛逮個正著。除此之外,陳可辛還令豪奴向村民催逼去年未繳的年租,并且討還顧繡興當初拿出來賑災的糧食。一時之間,雙廟山雞飛狗跳,村民們惶惶不可終日。 村南頭有個十丈見方的打谷場,打谷場上綁縛著三十多個男人,從十幾歲到五十多歲的都有。這些男人當然包括石娃子等五個弓兵,還有繳不起租金的村民。 抽人的鞭子聲啪啪作響,慘呼聲不絕于耳,旁觀的很多村民不忍再看,紛紛掩住臉,心里不停地咒罵陳可辛會被雷劈死。被拷打男人的家屬無不憤怒滿懷,緊緊的捏著拳頭,恨不得將陳可辛一口吞掉。 陳可辛站在打谷場中央,輕蔑的看著敢怒不敢言的村民,叫囂道:“我說過了,誰繳夠了租金,就放人,要是繳不上,就一直抽下去,看你們這幫賤骨頭能撐多久!” 村民們一陣sao動,捏緊拳頭的人又多了幾個。但是現在正處在青黃不接的三月,誰家又有多余的糧食繳納租金呢?陳可辛見村民們不說話,咬緊牙關,狠狠地說道:“抽!給我狠狠地抽!” 鞭子聲又響起來,有幾個歲數大的早已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突然一個十多歲的小孩放聲大哭,喊著“爹爹”沖向場中被綁縛的一男子,用他稚嫩的雙手抓住鞭子,不讓鞭子繼續抽下去。爹爹奮力的抬起頭,吼道:“三伢子,別過來,快回家!回家!……回家……”爹爹的吼聲聲嘶力竭,讓人不忍繼續聽下去。 陳可辛一腳踹翻小孩子,雙手去奪鞭子,小孩子緊緊的抓著鞭子,死死的不松手。陳可辛又一腳向小孩子胸口踹去,只把小孩踢到一丈以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拿起鞭子狠狠地向爹爹抽去。爹爹奮力掙扎,渾不在意落在身上的鞭子,眼睛死盯著小孩,狀若厲鬼,叫道:“三伢子、三伢子、三伢子……你醒醒??!” 小孩子終于抬起了頭,嘴角冒著鮮血,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用無比怨毒的眼光看著陳可辛。這眼光讓陳可辛心里一寒,正準備上前抓住小孩,卻聽到爹爹喊道:“三伢子!快跑,快跑,到縣城里找典史大人,典史大人會為我們做主的!” 陳可辛一聽到典史大人,怒火焚燒,顧不得小孩,拿起鞭子狠狠向爹爹抽去,邊抽邊叫道:“要你叫林三!我要你叫林三!” 小孩子聽了爹爹的話,轉身就跑,但他哪里還跑得脫,被豪奴死死的抓住,一巴掌扇過去,只把他打得頭暈腦脹,就此暈了過去。 “三伢子……”打谷場上響起了爹爹凄厲的嚎叫…… “打死人啦,陳扒皮打死人啦……”村民中不知道誰叫了一聲,早已憤怒的村民再也忍不住,紛紛向陳扒皮圍攏。 陳扒皮這下真怕了,手持著鞭子喊道:“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我鞭子不認人的!” 不知是誰又喊了一聲:“打他!”村民們一擁而上,拳頭和腳往陳可辛身上招呼,陳可辛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豪奴和打手本想阻止,但村民人數太多,根本不聽他們的,還把亂拳向他們身上招呼,豪奴們見勢不妙,抱頭逃竄而去…… ※※※ 打谷場上,放著陳可辛和兩個豪奴的尸體,用白布蓋著。周望盯著這三具尸體,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們晚來了一步,抵達打谷場時,村民已經把陳可辛活活揍死,正向陳可辛家進發,準備繼續拿著陳可辛的家人出氣,順便把陳可辛的財物搬回自己家。周望令弓兵阻止村民,結果夾雜在村民堆里的一些地痞叫囂著要報仇雪恨,說什么也不答應放過陳可辛家人。直到周望發怒,準備以聚眾造反的罪名抓捕這些地痞,方才讓這些地痞沒了聲。周望吩咐弓兵將這些地痞控制住,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現在陳可辛已經死了,與惠王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這正是周望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周望雖說穩重,但絕不是膽小怕事之徒,他吩咐李光祖領著弓兵謹守雙廟山秩序,自己單騎回返枝江,與林純鴻商議善后之策。 由于宗人府的事情歸禮部管理,惠王的申訴與湖廣巡撫唐暉的移文一前一后抵達禮部。唐暉能向禮部上移文,當然有張道涵活動的功勞。但是大明朝廷正處于風雨動蕩之中,周延儒和溫體仁針對吳橋兵變斗得不亦說乎。周延儒素來親近東林黨,當孫元化被逮到北鎮撫司,周延儒和禮部尚書徐光啟忙于營救孫元化,一時心力交瘁,哪有精力去管枝江這個小地方的些許小事?于是,這件事情被拖了下來。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惠王和唐暉的上書又一前一后的抵達了禮部?;萃趼暦Q:林純鴻縱容弓兵打死家人三名,并且胡亂攀誣,諉過于良民。而林純鴻則稱惠王縱容家奴貪腐,肆意拷打良民,激起民變,幸好弓兵到達及時,方未釀成大禍。雙方各執一詞,互相指責對方。然而這些事情仍然沒有引起禮部足夠的重視,依然扔在那里沒有處理。 此事被御史余應桂得悉,如獲至寶,余應桂素來對周延儒無原則回護親信不滿,多次上書彈劾周延儒,這次更不遲疑,立即上書彈劾禮部辦事拖拉,致使枝江民變。畢竟,周延儒與徐光啟在營救孫元化一事上結成攻守同盟,禮部被認為是周延儒的勢力范圍。 溫體仁當然對余應桂的彈劾樂見其成,自從吳橋兵變以來,彈劾周延儒的奏折如流水般送入宮內,這當然有溫體仁的功勞。周延儒數次上疏辯解,崇禎雖然對周延儒好言慰留,但心里總有些疑疑惑惑的。溫體仁知道,彈劾多了,周延儒最終會失去圣眷。再加上現在大明遍地民變,又發生了吳橋兵變,崇禎早就對周延儒有所不滿,現在正是火上澆油的最好時機。 余應桂的彈劾讓禮部慌了手腳,馬上對此事進行處理,通過內閣票擬,對惠王和林純鴻各打五十大板,責令惠王約束家奴,不得干涉地方政務;責令枝江縣對民變賊首嚴加查辦,絕不姑息。溫體仁無意于糾纏此事,票擬順利通過。 這點小事對整個大明來說,微不足道,但是崇禎皇帝批紅時,看到民變,敏感的神經觸動了一下,見林純鴻率著弓兵將民變扼殺在萌芽狀態,十分滿意,忍不住問身邊的太監,林純鴻是什么人。太監查詢一番,呈給崇禎,讓崇禎皇帝嘆息不已:可惜是個白身!然后拿起朱筆一勾,票擬就成了大明的正式命令。 自從林純鴻上啟文后,將幾個地痞判為民變賊首,包哲東也沒有意見,畢竟,民變總得找個罪魁禍首問罪,這幾個地痞就是最好的選擇。處理好后,就緊張的等待朝廷的決斷,當朝廷的公文到達枝江后,林純鴻撫掌大笑:“還是周叔考慮長遠,當場就抓住了這些地痞,否則事情真不好辦!” 周望哈哈大笑:“朝廷的決定還算英明,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際對我們有利。以后看惠王還敢不敢在雙廟山和我們斗法!” “雙廟山只是一個村而已,大明宗室旗下的土地何其多,解決起來談何容易?雙廟山只是特例,就鬧得這么大,難啊……這幫蛀蟲……哎!” 周望看著愁眉不展的林純鴻,笑道:“別想太多了,這次能把陳可辛這個蛀蟲去掉,足為后事之鑒。按照惠王五成的年租,佃戶還勉強能活下去,但中間多了陳可辛和長史,盤剝又多了幾成。以后對藩王土地的治理,好歹也知道從這里入手?!?/br> 林純鴻對周望的總結表示認可,他對藩王一點好感也沒有,說道:“根源在于朝廷不允許藩王謀四民之業,終有一天,我要將這幫蛀蟲連根拔起!哎,先不管這些,小豆子醒來了,我們去看看去?那小子精神頭不錯…… 第四十章 土改契機 讓惠王吃癟,固然可喜可賀,但林純鴻的目標不在此,他要的是整個枝江的管轄權,在深思熟慮后,他準備與惠王做個交易,希望通過銀子買回雙廟山土地的經營權。 經過一番交待后,鄭天成奉命前往惠王府,將雙廟山的事情徹底做個了斷。 惠王受了宗人府的斥責,將長史大罵一通,但又無可奈何?;萃鯇﹂L史沒有任命權,只能將就著這么過。要說這些藩王也真夠可憐的,雖然衣食無缺,生活極度奢華,但掩蓋不了被圈養的事實。尤其是祖宗規定他們不得從事四民之業,更是讓他們無所事事,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他們的心理不變態才怪。因此,大明藩王的種種奇談怪聞也就不足為怪了。 惠王不通俗務,只要收夠了銀兩,別的什么事情也不管,任由長史等人上下其手,自己卻縱情于園林,好那佛老之學。但是林純鴻兩次欺負到他頭上,這口氣也憋的厲害,忍不住把氣撒在長史身上。 長史心里郁悶無比,正所謂賠了銀子又折兵。這日,他剛至小院門口,就聽到一陣嗚嗚的哭聲,正是陳可辛的jiejie在哭,自從陳可辛死了后,長史的小妾就整日以淚洗面,讓他煩不甚煩。小妾的哭聲就猶如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沒用。 “嚎什么嚎?嫌老子不夠煩?再嚎就給老子滾出去!”長史狠狠地罵道,罵著罵著,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只把小妾打得倒在床上。 小妾滿腔的委屈無法訴說,又不敢哭出聲,伏在被窩里不停抽噎。 看著小妾的可憐樣,長史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一點憐惜,走上前去,輕聲說道:“別哭了,你弟弟的仇我遲早會報的?!?/br> 小妾聽了長史的話,將頭埋進長史的懷里,放聲大哭,長史撫摸著小妾的頭發,安慰道:“剛才是爺不對,好了,別哭了,三小子還等著吃奶咧……” 正說著,下人報鄭天成求見,長史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不耐煩的揮手道:“不見不見,你要他從哪來就滾到哪里去,別來煩我?!?/br> “可他說想與老爺做一筆交易!”下人得了鄭天成不少見面禮,原原本本的將鄭天成的話轉述給長史。 “哦?”長史大感疑惑,他對鄭天成的能力非常了解,當初逼走陳賀,這個小子唱的主角,難道他想和我一起發財? “那要他在廳里等我!” …… 在互相鄙視和示威后,長史直奔主題:“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鄭天成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們想以后在雙廟山幫著惠王府收年租?!?/br> “白日做夢!”長史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娘的,鄭天成以為老子是白癡??? “長史大人先別忙著拒絕,先看看我提出的條件:我們每年向惠王繳納五成二的年租,比以前多了兩分!” “微薄小利,也就多了一百多兩銀子,你以為惠王會看得上眼?” 鄭天成湊近長史的耳朵,悄悄說道:“那如果我們將三分的年租交給長史大人呢?” 長史愣了一下,心念百轉。鄭天成的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雖然他恨不得林純鴻一系人馬立即被雷劈死,但誰又會和銀子過不去?娘的,陳可辛一條狗命算什么,報什么狗屁的仇!惠王又算什么東西,混吃等死而已!只有老子得到銀子是真的。 于是,長史大聲說道:“有話大聲說,我豈是那樣的人?” 鄭天成將長史的內心了然于胸,嫌得利太少嘛!于是,他說道:“小的明白,還望長史多多考慮我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