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你怎么這么蠢?!彼R我。 我說:“你才蠢,我再蠢也蠢不過你,沒見過你這么蠢的,把自己玩得差點坐牢?!?/br> 我一說這,唐人杰就老實了。 從拘留所出來以后,唐人杰一直沒上班。最近他在找鋪面,他說他要開一家牛rou面館的分號,他還在申請注冊一個叫“唐氏牛rou面館”的商標。本來他想申請叫“唐朝牛rou面館”的,但這名字好像已經被人用了,最后只能用了唐氏。他說要把他們家的牛rou面館做成連鎖店,將來還要搞加盟。 唐笛靈和我探討她哥成功的可能性,據說唐叔叔已經答應拿出一筆錢讓唐人杰試一試。我說:“搞不好你哥能成功,這個世界上吃貨太多了,當然最主要是因為我相信你爸的手藝?!眲e小看一碗牛rou面,其實名堂也很多的。 唐笛靈說:“哇靠,那我將來不就可以買愛馬仕了?!?/br> 我說:“別忘了給我也買一個?!?/br> 她說:“我在淘寶已經看好了,只要兩百多,我們一人來一個吧?!?/br> 我說:“滾?!?/br> 袁琳被判了七年,是唐人杰告訴我的。她的律師提供了她未成年時期被□□懷孕、然后墮胎的醫院記錄。鑒于她情有可原,認罪態度好,一開始又是正當防衛,到后來是扭打過程中的過失殺人,所以判了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我對唐人杰說:“以后袁琳的事情你不用告訴我了?!?/br> 他說:“……以后,她也不會有什么事了?!?/br> 我一想也是,都已經在牢里了,還能有什么事呢。我以為自己再不會見到袁琳了,至少在她坐牢的時候,我是不會見到她的??捎幸惶煳医拥揭粋€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是袁琳的律師,他幫袁琳帶話,說袁琳希望我去看她一次。 我說我沒空。大約是我回答的太快,律師有點意外,頓了一下他才說:“我只是負責把話傳給你,其余的在你?!?/br> 我說我知道了。 律師又說:“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告訴我一聲,就打我這個電話,我可以幫你向監獄提出申請?!?/br> 我說:“不必了?!?/br> 電話結束的時候,那律師的語氣還像有點遺憾,我覺得袁琳可能給了他不少錢,否則他不會這么賣力。 當時我是下定決心不理這個電話的,但一個星期以后,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我想知道到了現在,袁琳還想對我說什么。我告訴唐人杰我想去看一下袁琳,因為我從來沒見過監獄是什么樣子的。 唐人杰半天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驚著了。 離圣誕節還剩幾天,我見到了袁琳。其實我看不清她,隔著鐵欄桿和鋼化玻璃,她只是模糊的一個影子。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我拿起了面前的電話。 模模糊糊的,我看見她的手也舉了起來,話筒里傳來她的聲音,“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br> “我好奇心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蔽覍χ捦舱f,“而且,拜你所賜,要不我哪有機會體驗這種經歷?!?/br> 她停頓了一下,“要是唐人杰關在里面,難道你不來看他么?” “你再這樣說話,那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蔽揖嫠?。 “好,我不說了?!彼f。 “時間有限,你想對我說什么?”我說。 她過了一下才說:“我媽死了?!蔽铱床灰娫盏谋砬?,只聽見她的聲音像是毫無表情的樣子。她媽得了癌癥,她是回家看她媽的時候被她繼父堵在了房間里,這是唐人杰后來告訴我的。 “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我不想管她了……上個月,她就死了?!?/br> 原來她想找我說話。 我在想著,一個人要有多寂寞,才能想著找那個自己不喜歡、自己又嫉恨的人來說話。 我不知道袁琳有沒有在哭。搞清楚了她找我來的原因,我就準備閉嘴,聽她說完就走。 “我舅舅來看我的時候罵我,我告訴他,以后都不用來看我了,我對他說,下輩子我寧愿做一條狗,也不愿意再做他meimei的女兒,我舅舅聽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哈哈?!彼谷恍α艘宦?。 “寧愿做狗,也不愿意做人,你覺得奇怪嗎?”笑完她問我,她好像舒坦了一點。 “不奇怪?!蔽艺f。 “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能理解?!痹照f。 “所以你找我來?” “是的?!?/br> “還有什么要說的?”我問她。 “還有就是我給你說過很多次的,我也知道你不相信,我真當你是朋友?!?/br>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說,我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譏諷的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痹照f,“我討厭男人,每次有男人靠近我,我都有生理性厭惡,你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對徐沅一的厭惡,從初中開始我就這樣,幾乎每個男生我都討厭,除了徐橫舟,他是唯一一個讓我第一次見到而沒有產生生理性厭惡的男人?!?/br> 我似乎懂了,“那唐人杰呢,你也討厭?” “唐人杰是個例外?!彼A似滩耪f。 我說:“我懂了,一開始你也是討厭他的,但后來他對你好,他就像你灰色世界里的唯一一絲光亮,所以才成了個例外,是吧?” “我已經還給他了?!痹盏恼Z氣忽然像是激動了,“要是討厭他的話,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和他只是相遇的時間不對,如果我是后來遇見他,我會好好珍惜他?!?/br> 我笑了,“后來?后來是什么時候?是滿足你所有虛榮的時候,還是你遇見徐橫舟的時候?” 我只能感謝老天讓她的良心還沒有徹底泯滅。我已經不想再和她說話了,站起身,我說:“以后別讓你的律師再叫我來了,這是唯一的一次,我不會再來了?!?/br> “左晨,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與眾不同的?!?/br> 我說:“謝謝,請你忘了我?!?/br> “你還是會和徐橫舟在一起,是不是?” 我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擱下電話,轉身向外走去。 唐笛靈知道我去看了袁琳,追問我看了個什么結果,我用四個字回答了她:閑得蛋疼。真是閑得蛋疼我才走了這一遭。 申城的冬天很寒冷,因為沒有暖氣。也許是受我開刀的影響,我爸媽突然想通了,決定把超市關上一段時間,然后全家去海南度個溫暖的假期。對我爸媽來說,這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這些年,為了這個超市,他們幾乎沒有同時出去旅游過。 唐人杰在網上幫我們一家三口預定了三亞的一家家庭旅館。旅館是套房,可以自己買菜做飯,我爸租了輛自行車,每天去附近的海鮮市場買菜回來燒,在三亞,我們一住就住了半個多月,要不是臨近過年了,我爸媽惦記著年前的生意,還真是舍不得回來。 我一到家,就問唐笛靈有沒有幫我收到明信片。她已經放假了,立刻就從她抽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我接過信封摸了摸,這丫頭還算規矩,沒給我開封。我把信封揣進了口袋,唐笛靈說:“你不打開給我看看?” 我說:“有啥好看的,不是一棵樹,就是一艘船?!?/br> 她“切”了一聲,“小氣?!?/br> 我說:“就這一個?沒別的了?” “你還想要幾個?”唐笛靈說,“你才走了幾天?!?/br> 我想了想也是,才半個多月。 “對了,還有個東西?!碧频鸯`忽然說。 “是什么?”我問。 “不知道,像是邀請函一樣的東西,寄到你們家的,寫的你的名字,我沒打開,等你回來再開?!?/br> “哦,打開看看?!蔽艺f。 我聽著唐笛靈好像把那個東西撕開了,“是什么?”我問。 “啊,是畫展的門票,誰給你寄的?”唐笛靈在說。 “門票,畫展門票?” “是啊?!?/br> “就這個,沒別的了?” “沒了,就兩張門票,別的什么都沒有?!?/br> 我愣了愣,“誰的畫展?” 唐笛靈一個字一個字地念,“林、自、橫,這個人是誰,沒聽過,你認識嗎?” 我呆在那里,默念那個名字,“……那三個字?”我問她。 “雙木林,自己的自,橫豎的橫?!?/br> 我呆呆地站著,天冷,唐笛靈屋里開了個暖風機,風嗤嗤地吹著。聽見唐笛靈又問我:“小小,這個人是誰啊,給你寄畫展的票,是不是你認識的?” 我又一次默念那個名字,然后我說:“你看一下,是什么時候的畫展?” “一月十號到一月二十五號,就這幾天?!?/br> “現在幾點?”我問唐笛靈。 “下午三點多?!?/br> “我們去看畫展,現在就去?!蔽覍μ频鸯`說。 作者有話要說:在思考讓徐老師怎么登場 謝謝下面各位同學的地雷。 ☆、第六十四章 唐笛靈還有點不理解,說要不明天去吧,我說等明天干什么,現在就去看一看。她一向比較聽我的話,二話不說就和我一起下樓。到了他們家樓下,正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唐人杰,唐笛靈馬上喊他,“哥,我和小小要去看畫展,你送我們去?!?/br> 唐人杰最近比較忙,十二月底的時候,他尋找的牛rou面館鋪位最終確定了下來,最近正在搞裝修。我和我爸媽坐的是今天一大早的航班回來的,中午的時候,他去機場接的我們,把我們送到家,他就出了門,現在大約是剛剛辦完事回來。 問了我們要去哪里看畫展,他當仁不讓是要送我們去。 到了外面,我媽正在我家門口和一個街坊說話,我就喊了她一聲,對她說我要和唐笛靈出去玩一下。我媽看有唐家兄妹二人陪著我,只說了一句,“天冷,把圍巾戴好再出門?!?/br> 唐笛靈就跑到我家,把我的長圍巾拿了過來。 圍巾拿在手里,我并沒有戴,唐人杰的車上很暖和,我連帽子都摘了。 我的頭發還很短,像男孩子一樣。動手術的地方,有一圈還沒有長出來,我自己都能摸到,那一圈有疤痕,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長出來,但我也不著急,反正我的頭發還挺密的,以前理發,經常要打薄,過一些日子,等頭發長長了,總是能蓋住的。 這一次的畫展位置不在美術館,而是申城一所大學美術學院的創意展覽廳。以前我到這個學校來玩過,有個高中同學就考取的這里,那時候和幾個同學來找她玩的時候,她帶我們來參觀過這里正在舉行的雕塑展覽。 我記得這個展廳的對面是一個小廣場,廣場兩側是很大的花壇,再往下走一點,就是一個池塘,展廳正對著池塘。那年我來的時候是夏天,我記得兩側的花壇里開滿了花,已經不記得是什么花,就記得紅紅綠綠很好看。 看完雕塑展,我們還到那個池塘邊拍照。池塘邊有公園里常見的那種小石桌、小石凳,還有垂到水面的楊柳。有個愛耍帥的二貨男同學還很*地坐在了池塘邊的石欄桿上,我們都在提醒他,讓他小心點,別掉下了去了。他晃著腿,很大爺地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苯Y果說完沒多久,他就差點真的掉了下去。那天把他救回來以后,我們一幫人都笑了個半死。 唐人杰的車就停在了池塘邊的馬路上,透過車窗,我影影綽綽也能看見那個池塘,還有它對面的那幢樓。 我做著下車的準備工作,先把帽子戴好,很厚的毛線長圍巾把脖子圍起來。剛從穿短袖的海南回來,我都有點不習慣這樣的全副武裝了,但一下飛機就打了幾個噴嚏,我也不敢不聽我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