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什么時候大梁學子趨之若鶩的書法大家的字,成了街邊十文一張的字帖,想要還可以送字上門? “你不會認識既白先生吧?”溫挽問。 “我認識他很奇怪?” “有點,既白先生應該年歲不小了?!?/br> 元晦的表情有點古怪,但他對這個東西沒興趣,只繼續之前沒說完的那個話題道:“挽挽,我有許多未盡之言想對你說,等我整理好,我要一樣一樣說給你聽,等我?!?/br> 溫挽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 溫挽帶著一堆既白先生的字回家了。 會客的花廳里,傲血雙手捧著字恭敬站在溫承章跟前,說道:“這些字是王爺多年的收藏,請溫大人笑納?!?/br> “都是既白先生的?” 溫承章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 “是的?!?/br> 他拿起最頂上的一幅,慎之又慎地打開,細細欣賞了好半天,才開口繼續說:“讓王爺破費了?!?/br> 既白先生的字可謂千金難求。 “大人喜歡就好。我們王爺說了,今后只要溫小姐需要,要多少有多少?!?/br> 溫承章不悅,這還沒過門呢,就這么明目張膽,他得打一打對方的囂張氣焰,便說道:“太子也送了一幅過來,雖然跟你手里的比起來筆力略有懈怠,但也是難得的藏品了?!?/br> 傲血聽懂了這話里機鋒,說道:“太子手里的那幅是我們王爺不要的,那等次品,大人還是扔掉的好?!?/br> 溫承章收起溫和,“上品、次品在我這里都一樣,若不是我女兒喜歡,這上品我也是萬萬瞧不上的?!?/br> 溫承章這是變相承認要站在元晦那邊。 “那我替我們王爺謝謝大人?!?/br> 他二人說話的時候,溫挽一直坐在旁邊沒插嘴,如今見二人說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傲血先回吧,我與父親還有話要說?!?/br> “是,王妃?!?/br> 傲血機靈,對溫挽的稱呼隨著二人關系的變化而變化,沒有人能搶在他前頭。 溫承章額角跳了跳,忍著沒發火。 傲血走后,溫挽給父親倒了一杯降火的清茶,說:“楊慎為了挽回楊家的頹勢,處處收斂,倒也聰明。只是太子未免心急了些,這就忙著找新靠山?!?/br> “咱們這位太子啊,說聰明又不夠聰明,狠又不夠狠,善也不夠善,做什么都差一口氣,也就勤奮這一點還可取,但也是遠遠不夠的?!?/br> “阿爹想推容王上位嗎?” “我可不管,他有本事就自己拿回那個位子,我只是看楊家有做實事的打算,楊慎這孩子又有些頭腦,這才想出點力,旁的我一概不管。你也不準插手,自古插手宮斗的,就沒有一個好下場?!?/br> 溫挽垂眸:“女兒曉得?!?/br> 說到這里,溫承章皺著眉頭長嘆一聲,“挽挽吶,為父最后再問你一遍,是不是認定元晦這小子不改了?” 溫承章還一直以為溫挽小時候就對人家一見鐘情,非卿不嫁。 “他若成事,那三妻四妾必定少不了;若成不了事,那說不定性命不保。即便這樣,你也選定這個人不改了?” 溫挽望著桌上的茶水,說:“父親曉得我自幼離家長在老師身邊,雖然師兄弟們對我都很好,但我總覺得那個地方不是家。長大了回家了,溫府的一切我都很陌生。阿爹,我心里沒有家?!?/br> 溫父幾次張嘴,卻不知說什么好。 “上巳節我落水,元晦來救,那一刻我是心安的。雖然我曉得元晦未必有多在意我,但我還是私心想綁他在身邊?!?/br> “為父曉得了?!?/br> 溫承章說,說完他自顧起身,朝廳外走去。 溫挽看著他的背影,問:“阿爹,你復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女兒嗎?” 溫承章站定,猶豫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第45章 牽制 容王元晦屈尊當了個守大門的城門尉,這件事在整個上京翻騰得轟轟烈烈,不少閑的沒事做的世家公子三天兩頭組團去城門口轉悠,就想看看前太子看城門的盛景,其中刑部左侍郎的公子權朋是去的最勤快的一個。 兩人早先時候在上巳節起過齷齪,權朋至今都憋著一口氣想找回場子。 況且楊怡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埋怨過容王手狠,說他害得姚家家破人亡,好姐妹姚汐下落不明。權朋貪美色,被楊怡明里暗里鼓動幾回,還真就越發恨起元晦來。 話說盛澤案后,楊怡就有意跟權朋這些紈绔子弟保持聯系。早先時候她是萬看不上這些人的,但隨著姚家倒臺,楊家元氣大傷,她不得不幫著家里多多維持世家之間的關系。 今日,閑來無事,權朋又糾集了一幫人組團去城門口。 傲血遠遠見這幫紈绔子弟甩著兩個肩膀晃悠過來,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爺,您避避吧,省得被這群糟心玩意惡心到?!彼麑γC整站在城門邊的元晦說。 元晦轉頭瞥了一眼,道:“無事?!?/br> 傲血嘆了一口氣,他們王爺在有些事上軸得很,讓看城門還真就每天天不亮就來城門巡查站崗,十分盡責。 辰一也難得一臉無奈,權朋那孫子虛得走路都打擺子,跟個沒芯兒的破紙燈籠似的,風大一點整個人都晃悠,十分之礙眼。 權朋搖著折扇笑瞇瞇走過來,繞著元晦轉了一圈,說:“喲,王爺,今兒個查了幾只貓貓狗狗???” 抱著胳膊的傲血晃過來,伸腿別住他的腳,說:“原本還沒查著,結果現在來了一群,真是礙眼得很?!?/br> 權朋被他別住,站又站不穩,脫身又脫不開,氣惱道:“你是什么東西,敢這么對我說話!” 傲血面無表情地扯了個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說:“是小的僭越了,我這就放開公子?!?/br> 話畢,小腿暗暗使勁一抻,權朋被他甩丟出去,當即摔了個狗吃屎。 “哎唷,我艸,”這一跤摔的狠,權朋倒地半天沒翻起來,還結結實實砸到了鼻子,鮮紅的鼻血流得那叫一個洶涌。 辰一趕緊沖上去扶他,一邊扶嘴里一邊念叨,“公子小心啊,這城門口地不平,您千萬得站好?!?/br> 話還沒說完,剛剛扶起來的人又被他甩出去,狠狠貼著地搓了一段才停下來。 跟著權朋來的世家子弟抽搐著嘴角,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過去想把人攙扶起來。 “咳?!?/br> 元晦低低咳了一聲。 那群世家子弟當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僵著手腳不敢動彈,也不敢抬眼瞧元晦。 眼前的容王戴著黃金面具,穿著鎧甲,不動不說話便已氣勢逼人,實在不像權朋說的像落水狗一般。 這人要是落水狗,那他們算什么。 城門口來往的人多,不一會兒周圍就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人。 權朋伏在地上哀嚎,他們滴著汗,連手指都不敢動彈一下。 “這些公子哥站這里干嘛?”有人問。 “不曉得,走錯路了吧?!?/br> 周圍一陣竊笑,權貴公子可不會輕易踏足這片兒,這里是上京有名的下九流呆的西街,西城門進出的都是些跑腿的小攤小販,像賣菜的賣柴的都打這個城門進出。 以往這片亂得很,明搶暗偷、打人販人的多的是,尤其過城費賊高,進一回城褪一層皮,直到容王來了才好起來。 大家雖然怕他,但打心眼里感激他,見這些公子哥來找麻煩,一人一句懟起來沒完了。 “哪里是走錯路,這分明連路都不會走?!?/br> “可不是,這么大個人了,平地上都能跌個狗吃屎?!?/br> “嗨,人家也有可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體虛,你瞧瞧那臉色,”一個涂脂抹粉風韻猶存的娘子說,“公子有空不妨到去樓里來,我那呀有些壯陽的藥酒,便宜賣你?!?/br> 周圍一陣哄笑。 權朋又氣又臊,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掃視一圈,惡狠狠地說:“你們等著,我回去就讓我爹把你們一個二個全抓起來扔牢里?!?/br> 眾人小吸一口涼氣,閉嘴不敢說話了。 元晦聞言,轉頭居高臨下地望了他一眼,對傲血緩緩吩咐道:“把人捆了吊城門上去,通知權錚過來領人?!?/br> 權朋嚇得往后倒退好幾步,結結巴巴地說:“我……元晦,你敢!” 傲血滋著一口大白牙,手里甩了一根大草繩,三兩下就把人捆了吊城門上。吊的倒也不高,離地也就一兩尺,不過權朋這人沒經過什么大事,腳一離地就夏得之蛙亂叫,惹得周圍人哄笑不止。 傲血人來瘋,見人家臉都嚇白了,還不忘火上澆油說:“權小公子,你就慶幸我們爺如今心軟吧,早些在玉涼的時候,吊人之前得先打上百來鞭,把人抽得沒力氣叫喊才行。你呀,乖一點吧,否則待會王爺反悔啰讓我抽你,我也不能不聽不是?!?/br> 權朋聽的臉都綠了,當即不敢開口。 元晦見差不多了,開口道:“辰一,去刑部一趟?!?/br> “是?!?/br> “見到權大人客氣點?!彼馕渡铋L地說。 辰一笑著點了點頭。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權錚帶著幾十個差吏氣勢洶洶地趕來,后頭跟著一串哭天搶地的女眷,而辰一則被五花大綁地架在前頭,臉上還帶了彩。 傲血見情況不對,斜跨一步擋在王爺身前。 “王爺現在縮頭,怕是晚了?!睓噱P遠遠喊道。 他跟元晦的梁子早在上回審理盛澤案時就結下了,這次唯一的獨苗又被吊在城門上示眾,這等奇恥大辱他若不討回來,以后在官場還怎么混。 走到近前,他既不行禮也不征詢元晦意見,上來就讓屬下去把自己兒子放下來。 傲血伸手攔道:“權公子出口不遜,我們王爺替大人管教。大人不說感謝也就罷了,怎么上來就罵人,難道這是家學淵源不成?!?/br> “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說話?!?/br> 權錚直接跨過他,揮劍斬斷了吊著自己兒子的繩子。 “爹,娘?!睓嗯缶局囊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元晦冷眼看了一陣,對還被人架著的辰一說:“回來吧?!?/br> 左右兩邊架著他的人一臉莫名,人還被繩子綁著呢,叫人家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