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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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延將她的晚宴包塞到她手里,說話時語氣有點重:“動作快點?!?/br> 折回跟宋知瑾交代了一聲,姜雨嫻就風風火火地回隔壁換衣服。姜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她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有點不耐煩。 他那低氣場讓姜雨嫻有點畏懼,她緊了緊包包的肩帶,怯生生地喚他:“哥……” 每次姜雨嫻闖禍,姜延都會聽見她這樣喚自己。他咬了咬牙,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你這次死定了?!?/br>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從姜雨嫻暫住的公寓到姜家大宅需花費將近一個小時。這一路上,姜延的臉色半秒都沒有緩和過。姜雨嫻不敢招惹他,她由始至終都是安安分分地坐著,甚至連手機也沒有碰過。 路上的景致由陌生再變成熟悉,姜延順著私家小道行駛至姜家大宅。那扇氣派的歐式鐵藝大門緩緩被打開,他的心情無端也變得煩躁起來,伸手就把車載音響給關掉。 他的這番動靜讓姜雨嫻轉頭瞧了他一眼。姜延雖然察覺到她疑惑的目光,但眼睛仍舊直視前方,連半點分心的樣子都沒有。 姜延沒有將車子駛進車庫,反而隨意地??吭谟袠涫a的位置上。他下車的時候,姜雨嫻還坐著不動,他繞過去親自給她打開車門:“下來?!?/br> 她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姜延,手還緊緊地拽著安全帶。 “現在才知道害怕?”姜延彎腰替她解開安全帶,沒好氣地說,“晚了?!?/br> 昨晚姜延給鐘厲銘擋了很多酒,散席時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今早醒來還渾身不對勁,他原本打算好好地在家休息一天,不料片刻以后就接到阮特助的來電,他代姜伯明傳話,今天一定要把姜雨嫻帶回大宅。 起初姜延還不以為意,直到陳菱菱連門也不敲地闖進臥室,火急火燎地讓他去把姜雨嫻找回來,他才知道姜雨嫻確實攤上事了。他以為她就算再沒有分寸,也不會肆無忌憚地與大伯對抗,過后還一聲不響地跑掉。姜雨嫻偷偷從加拿大回國已經讓姜伯明肝火大動,而現在膽敢當著下屬的面忤逆他,甚至徹夜不歸也不交代一聲,簡直就是公然地挑戰他的權威。 今早姜雨嫻的晚宴包已經送了過來。在阮特助聯系他之前,他的大伯已經跟自己的父母聯系過。陳菱菱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回大宅一趟,免得事態繼續失控。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只能照著他們的指令行事。 當他將姜雨嫻的晚宴包打開的時候,看見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她的手機、鑰匙、智能卡還有一點現金,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跳了兩下。他真覺得這丫頭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明明身無分文居然還不規矩一點。 姜延知道姜雨嫻肯定有人接應才敢那么放肆,他大抵能猜到是誰能夠在這種關頭伸出援手。她從宋知瑾的公寓里走出來的瞬間,他便已證實自己的揣測一點也沒有錯。前段時間他已經知曉她那位鄰居就是宋知瑾。盡管宋知瑾在圈子內的名聲甚好,但他還是替她的某些安危感到隱憂,尤其在他們都不太清醒的情況下。 眼看姜雨嫻還在磨蹭,姜延一把將她拖出了車廂。她突然感到孤單無援,抱著他的手臂差點就哭了起來。他本來覺得她應該被教訓一頓,好好地長長記性,但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卻讓他狠不下心。他用力將她扯開,語氣倒緩了不少:“好了,別怕。我爸媽都在,他們肯定會保住你的?!?/br> 剛走到前院,姜雨嫻就看見艾倫和幾個女傭站在門前候著他們。她一直覺得艾倫跟自己父親很像,他們一樣的嚴肅,一眼的不拘言笑,甚至連生氣時那表情都所差無幾。自從艾倫被聘作管家以后,她的日子就過得不如以前的自在,她懷疑艾倫是父親特地請回來管教自己的。 艾倫帶他們到書房。姜雨嫻躲在姜延身后,她抓住姜延的衣袖,不多時那片平直的布料就變得皺巴巴的。 下午姜仲明還有公事要處理,午飯過后他就帶著陳菱菱離開。書房里只有姜伯明在,他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偌大的空間肅靜得可怕。 艾倫替他們關上房門就退下了。姜延由著姜雨嫻躲在自己身后,隨后就跟就久未碰面的大伯問好。 姜伯明微微頷首,他的視線越過姜延,落在低頭不語的姜雨嫻身上。他指了指椅子,對他們說:“都坐吧?!?/br> 姜雨嫻有點別扭,躊躇了三兩秒才走到姜延旁邊,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爸爸?!?/br> 聞言,姜伯明仍舊臉無表情,他點了點頭,接著就從手邊拿起一份文件,直接推到姜雨嫻面前:“我重新替你選了一所學校,已經辦妥了入學手續,下周我派人你陪你過去?!?/br> 那沓文件是英格蘭一家老牌寄宿學校的資料,姜雨嫻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就覺得頭暈腦脹。 姜延也一目十行地掃了幾眼,眉頭也不自覺皺了起來。他聽說過這家私立學校,那校規是出了名的嚴格,就算進去的是驕縱的小野貓,出來的時候也會變成乖巧的小綿羊。他不覺得她需要進這樣子的學校,若她一整個學期都被困在那個陌生的地方,他想她一定會瘋掉的。 資料才看了大半頁,姜雨嫻就將它們推回去:“我不去?!?/br> “你在雜志社的工作,我也幫你辭掉了,從明天起就不用上班?!苯鲗λ木芙^恍若未聞。 她更加憤怒,連音量也上揚不少:“您征求我的意見了沒?您怎么可以這樣!” “你是我的女兒,我有權利這樣做?!苯鲗⑹种鈸卧趯挻蟮募t木辦公桌上,理所當然地說。他頓了頓,接著對姜延說,“小延,你不許再幫她安排工作。你爸媽那邊我已經交代好了,你們都不許再給她提供任何幫助?!?/br> 姜延還沒有說話,姜雨嫻已經忍不住插嘴:“爸,你管我就好了,干嘛還干涉別人?!?/br> “你越來越沒有禮貌了?!苯鞯乜戳怂谎?,“我真不應該由著你在外面游蕩了幾個月?!?/br> 話畢,姜伯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很大很飽滿的牛皮信封,他一向沉穩的聲音也難得有些許起伏:“你看看你,成何體統?!?/br> 牛皮信封里全是照片,放在最上方的是昨晚在酒店前庭被監控裝置拍的。照片里的姜雨嫻被宋知瑾攙扶著,而她則軟綿綿地賴在他身上,看上去醉得不輕的樣子。姜延一看就覺得頭疼,他用余光瞧了眼大伯,隨后又繼續將注意力放在照片上。 姜雨嫻緊緊地抿著唇。 “從今天起,不許再踏出家門半步,好好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苯饔谜勌鞖獾目谖菍陭瓜旅?。 姜雨嫻一手將照片甩到辦公桌上:“我不要!” 對于她的抗議,姜伯明無動于衷,他靠著椅背:“你要出門就自己走到市區?!?/br> 姜雨嫻氣得渾身發抖,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姜延立即按住她的手腕,他看著她,微不可察地搖頭。 就算姜延硬把姜雨嫻留下來,姜伯明也下了逐客令:“我還有事忙,都出去吧?!?/br> 在姜雨嫻的強烈要求下,姜伯明讓她再回一趟雜志社跟同事交接相關的事宜。同事對她毫無預兆的辭職感到十分意外,跟她們告別以后,她就給霍正誠撥了通電話,一開口就指責他沒有義氣。 霍正誠冤枉得很。當初姜延硬把她塞到雜志社,他就害怕這家小廟容不下她這尊大神,幸好她沒有惹是生非,他才放下心來。而昨天,姜伯明居然親自來電,答謝他這段時間對姜雨嫻的看顧。他瞬間反應過來,不等姜伯明開口,他便已明白過來。 被她數落了三兩分鐘,霍正誠揉了揉發癢的耳朵,語氣無奈地說:“你到我辦公室來,我替你想想辦法?!?/br> 姜雨嫻沒想到宋知瑾也在雜志社。她走進霍正誠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優哉游哉地坐在會客區喝功夫茶。 霍正誠連忙起來迎接她,看見她正要說話,他先一步阻止:“拜托,我還有客人在,你要打要罵請稍等片刻?!?/br> 前段時間,刊登宋知瑾專訪的一期雜志發行,該期雜志的銷量比往期翻了幾翻,還連夜加印一批。這反響出奇的好,因而霍正誠便計劃為他開設特色專欄。姜雨嫻來電時,他們正商議合作的相關事宜。 他倆相隔不遠,宋知瑾大抵能認出姜雨嫻的聲音。他用口型詢問霍正誠,得到確切的答案以后,他便讓霍正誠把姜雨嫻也請了過來。 霍正誠知道宋知瑾上次的采訪是姜雨嫻經手的,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繼而便把她叫到辦公室來。掛電話以后,他還裝作無意地透露姜雨嫻碰到的大麻煩。 宋知瑾只是靜靜地聽著,直至姜雨嫻推門進來的一瞬,他的表情才微微變了幾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電水壺里的水剛沸騰,翻滾的蒸汽頂著壺蓋,發出一聲聲輕微的悶響。宋知瑾將開水沿茶壺口內緣沖入,茶沫濺起,茶香撲鼻。 霍正誠先看了反客為主的宋知瑾一眼,而后再瞄了瞄姜雨嫻,說:“既然你們認識,那我就不介紹了?!?/br> 姜雨嫻坐到一張單人沙發上。他泡茶的手法十分嫻熟,她觀察了小片刻以后才問:“你怎么在這里?” 面對她的驚訝,宋知瑾笑了笑,說:“來聊聊天、敘敘舊?!?/br> 霍正誠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費了那多么唇舌跟宋知瑾談公事,而宋知瑾居然說他們只是在聊天。 宋知瑾動作優雅地將茶斟進茶盞,放下茶壺后,他對姜雨嫻說:“聽說你辭職了?!?/br> 辦公室內的中央空調的氣溫調得很低,姜雨嫻接過那小小的茶盞就輕輕地呷了一口,不料還是被燙著了舌尖。她不打算隱瞞,于是干脆地點了點頭。 她的眉頭輕輕蹙起,宋知瑾知道她肯定被燙著了。他挪開視線,將放在一旁的文件遞給霍正誠:“新刊的市場定位不算精確,我建議你先去跟你的團隊優化一下?!?/br> 霍正誠瞥了正低頭喝茶的姜雨嫻一眼,很清楚宋知瑾不過是找借口使開自己。他爽快地把辦公室騰出來給宋知瑾辦正事,離開的時候甚至還細心地替他們將門掩上。 姜雨嫻沒有多想,她只在霍正誠站起來的時候移過目,接著又默默地喝茶。 霍正誠離開以后,宋知瑾便繼續剛才的話題:“我以為你會跟家里頑抗到底?!?/br> 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姜雨嫻不知道他究竟是替自己感到惋惜還是趁機取笑自己。她將茶盞放回茶幾,語氣十分無奈:“眾叛親離,我能不屈服嗎?” 今天的氣溫比往日要低了三兩攝氏度,因而姜雨嫻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衣,她把袖子挽起,把纖細白皙的手腕露了出來。宋知瑾瞇了瞇眼睛,腦海不由得浮現起那晚的情形,他記得自己曾經扣住那截手腕,然后死死地將她按在床上。他把視線挪到她的臉,她正神色安然地品著茶,那又濃又密的睫毛輕輕地顫動,顫得他心頭發癢。 宋知瑾將涼掉的茶倒掉,隨后重新將茶灌滿茶盞。他沒有告訴姜雨嫻,那天她被姜延帶走以后,她的母親曾上門跟他傾談了一個下午。 未曾認識姜雨嫻之前,宋知瑾就聽說過姜伯明和肖雅的事情。其實上流社會的流言一點也不遜色與街頭巷尾的八卦,他時不時會從旁人口中得知姜家那些真假難辨的是非,其中聽得最多的就是姜伯明和肖雅的關系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恩愛與和諧。 當他有機會接觸肖雅,宋知瑾倒覺得外界的流言并不可信。肖雅應該屬于外柔內剛的女人,而這種女人,恰好是姜伯明這種事業型男士所欣賞的類型。她不需要有十分出眾的姿色,但卻必須有智慧和能耐,與他肩并肩地面對各方的壓力和困難。 肖雅跟他的談話內容全是圍繞姜雨嫻展開的,她那極其公式化的口吻讓宋知瑾有種在談判桌上商洽公事的錯覺,他一點也不覺得她正以母親的身份來緊張和關心自己的女兒。他可以想象姜雨嫻跟父母的相處模樣有多無愛,也可以想象姜雨嫻被他們專制的管制束縛得多厲害。她總是旁敲側擊來試探他和姜雨嫻的關系。當他很明確地表示他們只是普通朋友,肖雅那赤裸裸的懷疑目光實在讓宋知瑾反感。 宋知瑾突然沉默,姜雨嫻便喚了他一聲。他回過神來,問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姜雨嫻搖了搖頭,頓了三兩秒才說:“我爸不僅私自把我的工作辭掉,還向二叔他們施壓,這樣一來,我就得聽他的?!?/br> 她那悶悶不了的樣子讓宋知瑾也很不舒暢,他看了眼腕表,接著對她說:“別繃著臉,我請你吃飯?!?/br> 姜雨嫻也低頭看了看手表,隨后便拒絕:“我答應過我爸要二十點之前回家吃午飯。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麻煩你替我跟霍正誠說一聲吧?!?/br> “我送你?”宋知瑾說。 她還是拒絕:“司機在樓下等我?!?/br> 宋知瑾點頭,他送她出去,邊走邊說:“那下次再找機會吧?!?/br> 姜雨嫻的臉拉得更長,她忍不住跟宋知瑾抱怨:“我爸要把我送到英格蘭讀書?!?/br> “怎么又換了英格蘭?”宋知瑾問。 原本姜雨嫻在加拿大就讀的那所學校位于溫哥華市區,交通便捷,來去自由。姜伯明為了不讓她再亂跑,特地給她選了一所位于英格蘭郊區的一所老牌學校。姜延勸她這幾天都安分一點,不要再惹事,或許自家父親會改變主意。 宋知瑾聽了就皺緊了眉頭,他說:“你既然不愿意出國讀書,為什么不跟你爸媽說清楚?” “他們要是肯聽我的話,我就不需要被流放在外了?!苯陭怪刂氐貒@氣,“其實呢,我一點都不急著考研。我打算先工作幾年,找到適合自己的發展方向,然后再繼續深造的。但是,我爸決定好的事情很少很改變,就算我有合理的原因,他也不會讓步的?!?/br> 電梯已經升至頂層,姜雨嫻跟他道別。電梯門緩緩地打開,電梯廂里空蕩蕩的,她正要走進電梯,宋知瑾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姜雨嫻不解地看著他,他一言不發地把摁下按鈕,原本打開的電梯門又再度合上。 “別回去了,我明天約了幾個朋友登山,你也一起來吧?!?/br>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在慫恿我造反?!?/br> “你不是說你眾叛親離嗎?那就讓我引領你走一條康莊大道?!彼沃嫖兜卣f。她似乎有點心動,于是他繼續說,“到外面走走也是一件好事,你不僅能散散心,還能冷處理一下你跟你父母之間的矛盾?!?/br> 姜雨嫻倒是笑了,她問他:“我爸媽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你?” 宋知瑾他松開了她的手臂,聲音淡漠地說:“你想太多了?!?/br>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姜雨嫻不可否認,宋知瑾的提議確實讓自己十分動搖。 自出生至今,姜雨嫻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平坦的,因為她才跨出第一步,父母已經為她往后的十步的路都鋪好了。這一路的好風光讓她有點乏味,她從來不知道顛簸迷途是什么感覺,因而偶爾也想沖破無形的柵欄,隨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姜雨嫻很清楚宋知瑾是一位很適合的引路人,他或許真能帶自己走一些很想走但不敢走的道路。她不懷疑他的動機,畢竟像他這樣的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跟本沒有必要在自己身上謀取什么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