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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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四師姐意外她竟會維護對方。 耿小蝶滿臉焦急:“當時若不是姐夫動用術法,我跟師姐早已摔下懸崖一命嗚呼了,是姐夫救了我們,而且師姐身負重傷的時候,全是姐夫在治療照顧。姐夫雖是術者,但絕對不是壞人?!?/br> 四師姐一愣,不禁抬目望去,那人廣袖輕垂,容姿淡定,微揚的優美下頜,總透著一抹高傲冷漠的意味,他神情不畏不懼,似乎根本不將她們放在眼里,唯有一對鳳眸直勾勾盯著蘇拾花,像要把那人的心魂兒都給盯出來。偏偏蘇拾花就是不抬頭對視。 即便后趕來的四師姐,此時也察覺出二人的詭異關系,又聽耿小蝶心急火燎的解釋,緩緩放下劍,想了想問:“蘇師妹,你當初與他成親時,可知曉他是術者的身份?” 聽師姐問及,蘇拾花如吞黃連,就覺一口苦澀上涌,袖里兩手的一攥,搖搖頭。 四師姐有所預知地暗自嘆氣,師妹秉性單純善良,看樣子,是教對方用花言巧語給哄騙了去??蛇m才聽耿小姐一番言辭,他又的確是對重傷的師妹進行過傾心照料,而師妹現在的模樣,迷惘而無措,彷徨而猶豫,矛盾而痛楚,似有情又似無情,連旁人都覺得她的情緒太過紛雜錯亂,難以厘清。 四師姐心疼她,但也不愿干涉她的決定,無奈地張口:“師妹,你是隨我們一道回師門,還是隨這個人走,你自己決定吧?!?/br> 作者有話要說:明日繼續更新,大家不要走開噢^_^ 蕭亦:20140730 11:25:04 霸王票、 20140730 11:19:01 霸王票 感謝土豪蕭的大力支持,一鞠躬、二鞠躬! ☆、[抉] 是回師門……還是跟這個人…… 四師姐猶如丟下一個重磅炸彈給她,炸的蘇拾花大腦嗡鳴一響,余震不斷,連出神的機會都沒有了。 師姐的意思……是要讓她自己來做決定嗎? 她顯得措手不及,垂下頸,很想盡快靜下心來思索,一只手按住心房,卻覺得里面亂七八糟的一片,仿佛體內不止有一顆心,而是兩顆、三顆……十顆……一百顆……咚咚咚的,毫無規律的錯亂躍動,化成理不清的千頭萬緒…… 是啊,她弄不懂,弄不懂自己的心,從沒想到一直以來最信賴的夫君,會有朝一日變成欺騙自己最深的人,還把她騙的這樣徹頭徹尾、不留余地,若說不痛不怨,那是假的,可心底更多的又是被一些模模糊糊的解釋不清的感情占據,讓她越想探究,越是迷惑,就像覆上一重又一重的繭絲,最終被圍裹成窒息……所以現在,她忽然覺得累了、乏了,很想找個能夠棲身的地方,有足夠的時間,一個人靜下來,好好休息,哪怕是縮在蝸牛的貝殼,也是愿意…… 過去良久,她抬起頭,甚至,沒有看那個人一眼,徐徐啟開嫣唇:“我跟師姐,回師門?!?/br> 氣氛,忽如漫天冰雪飄過,一股冷卻后的寂靜。 四師姐點點頭:“好?!?/br> “蘇師姐,你……”耿小蝶雖然高興師姐能跟她們在一起,但、但……她難道就這樣離開,丟下姐夫不管了嗎? 她眼角稍稍瞟去,心頭倏然繃緊,看到蘭顧陰佇立樹下,臉色有點慘白,是真的真的慘白,整個人完全跟木頭一樣杵著,仿佛過去千百年之后再看,他依然杵在那里,紋絲不動,活似一具失了七魂六魄的空殼,孤零零地與殘風為伴……原本一個什么都不怕的人,變成這番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憐、心疼呢…… 跨出第一步時,蘇拾花顯得猶豫不決,眼尾余光映入背后一剪孤寂的白影,心仍控制不住地撕扯抽疼下,但一咬牙,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蝶?!彼膸熃戕D身呼喚。 耿小蝶有點依依不舍地望了那人幾眼,才跟上前,攙扶著蘇拾花離開。 待一行人消失后,躲于暗處的無痕與無霜出現在蘭顧陰背后,從主公與蘇姑娘墜入山崖后,他們雖然料到主公不會出事,但這么久以來主公連個信號也不給他們,便也隱隱有些擔心,這段時間只好一路暗中跟隨紫荊派的弟子們在林中進行搜索。 蘭顧陰知道他們來了,也無半分反應,一直目視著蘇拾花剛剛消失的方向。 “主公……蘇姑娘她……” 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他依舊站著不動,害得無痕與無霜滿腹疑惑,面面相覷—— 蘇姑娘這可是走了啊,莫非真就撒手不管,不追回來了?況且依照主子的脾氣,本不該這般安靜才對啊……難道這一次,主公是真的玩夠了?失去興趣了?決定就這樣放手讓蘇姑娘離開了? 正暗自胡亂猜測著,本是形如石雕的蘭顧陰突然間像恢復了清醒,攥緊手,修長的身軀莫名地微微發顫,微微發顫……肩后垂落的長發也隨之飄起…… 果然…… 無痕與無霜下意識打個激靈,可謂心照不宣,同時提氣轉身,開始玩命兒地往后跑,可惜還是被對方迸射出的強大氣波震飛開,一左一右地撞到樹干上。 “噗……”二人紛紛噴出一口血,臉上布滿無奈。 唉,所以說……這樣子的主公才是正常的嘛…… ******** 秋雨瀟瀟,細絲交錯,山峰間呈現一片水色空蒙之態,那些景致無論近的遠的,皆猶如霧中賞花,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 耿小蝶推門而入,見蘇拾花長發及腰,肩披一件薄衣,正對著窗外發呆,額際發絲被飛濺在窗沿的雨滴清淺打濕。 “蘇掌門,你怎么站在窗前呀,唉,外面還下著雨,要是染上風寒可怎么辦?”她連忙擱下膳盤,一邊說著一邊把她推到床上去。 蘇拾花莫可奈何地笑了笑:“小蝶,我都說過多少次了,稱我師姐就好,別老喚什么掌門的?!?/br> 耿小蝶眨巴幾下眼睛,解釋道:“但這是師父臨終前的遺愿啊,希望師姐繼承掌門之位,日后能將咱們紫荊派發揚光大?!?/br> 蘇拾花偏過頭,看向套在自己左臂上的玉質跳脫臂環,生就白皙的肌膚被這樣一襯,更顯得嬌膩勝雪,觸碰即化一般,而這玉質跳脫臂環,正是紫荊派歷代掌門,方可佩帶的飾物。 圣云師太臨終前在眾弟子面前說下遺愿,并將它交托給四師姐保管,至于程紫鵑,盡管尚殘留著一口氣,但人已神智不清,半瘋半癲,被關在地牢中由人單獨看管。 她一直不說話,耿小蝶還當她是不高興了,趕緊改口:“蘇師姐,這碟水晶銀菊糕是我特意做的,你快嘗嘗看好不好吃?!?/br> “嗯?!碧K拾花舉指拈起,細慢咬下一小口,果覺味道不錯,“小蝶有心了?!?/br> 耿小蝶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 蘇拾花道:“這段時日也辛苦四師姐了,門中事務全交由她幫忙打點著?!?/br> 耿小蝶笑道:“那是因為蘇師姐你受了傷啊,要我說,蘇師姐你就別整日擔心這個,擔憂那個的了,好好養傷,比什么都重要?!?/br> 蘇拾花忍俊不禁,其實打從回到師門后,她都歇養大半個月了,哪里還有傷再養,只不過是四師姐她們總不放心,老是把她當成病人一樣小心看護。 耿小蝶怕她煩悶,便開始嘰嘰喳喳地給她講起近來師門里發生的一些趣事,稍后發覺她呆呆地凝著一根床柱,連眼波多不曾流動過,好像那床柱十分特別,多吸引人似的。 如今她元氣已復,面色紅潤,當初瘦凹的玉頰上也慢慢長回些rou來,看著明麗動人許多,只是偶爾會像方才一樣,不知不覺朝著一個方向,發起呆來。 即使此刻耿小蝶關上話匣子,她也毫無所覺,看來人雖在,魂卻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耿小蝶已經習慣地嘆口氣,跟著沉默下來,扭頭望望窗外,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口中呢喃著:“這種下雨天,也不知道姐夫還在不在外面?!?/br> 蘇拾花心頭“嘎嘣”一緊,飄蕩的神思竟被她這一句給捉了回來。 從她回到師門后,蘭顧陰就每天守在紫荊派大門前,不說話,不動彈,從白天站到黃昏,因著那術者身份,害得守門的弟子們成天提心吊膽的,只好跑去向四師姐匯報,四師姐想來也是知道其中緣由,但對方畢竟沒有做出什么不利于師門的事,吩咐只要他不擅自闖入,便也由著他這么站著了。 耿小蝶嘆完氣,轉頭見蘇拾花精神緊張地盯著窗外,腦中靈光一現:“蘇師姐,你剛才一直發呆,是不是再擔心姐夫???” “我……”蘇拾花嘴里像吞了個雞蛋,噎住難言。 耿小蝶起身笑道:“蘇師姐你要是擔心,要不我就去外面看看吧?!?/br> “不、別……”蘇拾花慌忙拉住她的柔荑,幾個呼吸吐納,半晌,才略帶遲緩地吐出幾個字,“我沒有擔心他……” 她垂頸低眸,淡淡的哀傷宛如一股青煙縈罩住嬌美的面龐,有時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現了幻覺,總覺得那個人,曾經來過,就在三更半夜,就在她睡夢酣甜的時候……他來到床邊,摸過她的臉,握過她的手,替她蓋過被子,甚至是她意識輕淺時,能聞到他身上淡雅清緲的氣息,然而當睜開眼,面前空空無人,仿佛一切只是她憑空幻想出來的夢象。 耿小蝶似乎想說什么,但她逃避一般地轉過頭,躺在床上,佯作睡去。 三日后,天氣晴好,陽光明媚,蘇拾花的身體狀況基本已經痊愈,剛好耿小蝶準備與幾名弟子下山去濰城買些日需用品,便要拉著她一道去。 蘇拾花本是有些猶豫,但聽聞看守的弟子說,打從前些天那場秋雨過后,蘭顧陰就沒再出現過?;蛟S,以后也不會出現了。 蘇拾花先是怔怔然出了一陣神,然后低下頭,方才同意隨耿小蝶她們一起下山。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求花花求收藏,求花花求收藏 gt_lt ☆、[隨] 其實這次下山,蘇拾花心里也是愿意的,畢竟歇養太久一段時間,總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 山風迎面撲來,一頭青絲肆意飛揚,她立在石階最高之處,用力深吸一口氣,倍覺神清氣爽。 如今,盡管紫荊派的上下弟子皆尊她為掌門,但蘇拾花完全沒有把自己當作掌門看待,私下里,總讓她們跟自己以平輩相稱,此番出行,亦不例外。 臨近山腳下的時候,有名女娃從草叢里鉆出來,模樣慌里慌張,見她們背負寶劍,穿著門派服飾,簡直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跑上前:“幾位大jiejie,請你們幫我看看我娘親,剛才她走得好好的,整個人卻突然昏倒了,她以前就有暈眩的毛病,可從來沒像現在這么厲害過?!?/br> 她急的汗水密流,瞠開橢圓般大的眸子滿含乞求。蘇拾花自然無法置之不理,單手覆上她瘦小的肩膀,輕言安慰:“你別著急,快告訴jiejie地方,我們這就過去?!?/br> 女娃這才松口氣,一張小小急容轉變成笑顏。 在女娃的帶領下,蘇拾花與耿小蝶幾人從后跟隨,待穿進樹林,來到她所說的地方時,眼前一幕,著實把蘇拾花看怔在原地—— “大娘,您現在覺得怎么樣?” 男子的聲音輕淡溫潤,猶若雨中搖曳的煙柳,柔到無力一般,十分好聽。 大娘被他扶著坐在一塊石盤上,朝白衣公子笑道:“好多了好多了,哎呀,我以前犯起頭暈病的時候,總得緩上半個多時辰才能好,這些年吃藥請大夫也不見效果,沒想到被公子你揉幾下xue位,我就覺精神大好,一點也不頭暈作疼了,公子你真是善心仁德,將來必定好人有好報啊?!?/br>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雪容烏發,貌美神麗,透著一股月白風清的雅致。 饒是大娘一大把年紀,也忍不住要將這神仙般的人物多打量上幾眼,爾后想到什么,笑瞇瞇地問:“這位公子,想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像公子這般好看的人兒呢,不知公子家住何處?今年貴庚?成親了沒有???像我們村兒有好幾位待字閨中的姑娘,都等著我給說媒呢?!?/br> 大娘生就一副熱心腸,就喜給村里人牽線搭橋,面對她的熱情詢問,蘭顧陰只是微笑:“多謝大娘的好意,實不相瞞,在下已經成親娶妻,有一位娘子了?!毖杂?,鳳眸斜斜一轉,竟有意無意地朝蘇拾花這廂睨來。 蘇拾花心臟如被掐了下,陡然一緊,顯得驚愕又有點慌亂無措。 怎么是他?他、他怎么會在這里的…… “哎呀,原來已經……”大娘頗為失望的樣子,嘴里嘀咕道,“實在可惜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有這等好福氣?!?/br> 蘭顧陰聞言,只是笑而未語。 “娘!”女童見狀幾步小跑,撲進母親懷里,“娘,你沒事了啊?!?/br> 大娘摸著她的腦袋瓜:“沒事了沒事了,多虧了這位公子,娘現在覺得好多了?!?/br> “姐夫……”耿小蝶瞪大眼,差點驚呼出聲,扭頭看看蘇拾花,又看看蘭顧陰,原地躊躇著,也不知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大娘跟女童連聲道謝,蘭顧陰雪袖順垂,淡然頷首,片刻后,又略偏過臉來。 蘇拾花心頭再次“咯噔”一響,唯恐與那人目線碰撞,匆匆低頭,跟耿小蝶她們道:“既然大娘無事,咱們就走吧?!?/br> “蘇師姐,那……”她幾乎一溜煙就不見了,令耿小蝶欲言又止,趕緊拔腿追上。 蘇拾花像只無頭蒼蠅,一路只顧著悶頭直沖,直至背后傳來耿小蝶的呼喚,她才有所意識的停止腳步,拍怕胸脯,猛喘氣,怎奈心臟依舊膨脹劇跳。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經走了嗎?這些天也沒有出現在師門……那剛才,究竟是巧合還是…… 她心緒一團麻亂,當慢慢走了一段路程后,忍不住回頭,這一瞧不要緊,臉色又變了。 蘭顧陰正慢悠悠地跟在她們背后,隔著約莫兩丈遠的距離,一襲雪白,清雅絕塵,把周圍風景都襯得黯淡無光了,發覺她回首望來,他也停住腳步,掀睫,一對黑幽幽的瞳眸定定望來,沒有回避,一直看著她,看得好專注、好認真,好似這雙眼睛看過了十丈軟紅,大千繁華,可能夠容入他眸底的,唯有她一個。 咚咚咚…… 蘇拾花心跳、心跳、再心跳…… “師姐,怎么辦,這個人他可是……”其他子弟顯然也察覺到了,有些忐忑不安。 如今蘭顧陰身為術者的事情,在紫荊派已經人盡皆知,不過他看起來毫不在乎的樣子,行事也從不躲避,總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被他這樣一望,蘇拾花心緒便控制不住的緊張,仿佛靜謐的湖面被雨滴打亂,翻開成千上百數之不清的漣漪。 他這樣不言不語的跟隨,究竟什么意思? 一股哀酸的味道蔓延至鼻端,蘇拾花想著,既然當初他欺騙自己,事情也都挑明了開,眼下他還一直跟著她,到底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