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成成成!”許卿桓只差沒感動地淚流滿面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御臨仙。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我明早有事呢,到時候見吧?!笔鏈\掛電話前,隱約聽見那端傳來一聲激動的歡呼,不禁有點好笑。能讓許卿桓這么上心的人,她怎么能不好奇? 夜色漸深,穆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走出來,卻被房間里的景象嚇了一跳。他從美國帶回的為數不多幾件衣褲正齊齊被攤開在床上,而自從舒淺答應見面后就一直處于打雞血狀態的許童鞋此刻正興致勃勃站在床邊打著電話:“襯衣還是t恤?深色還是淺色?” 不知道那邊說了啥,他抬手從一堆衣物里拎出幾件淺色t恤放到一旁,又問:“褲子呢?長褲?九分?哦不,他沒帶九分褲回來……” 穆楊滿臉黑線:“許!卿!桓!” “???”正沉浸在搭配中的某人后知后覺地回過頭,看見穆楊比烏云還黑的神色,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一邊沖他嘿嘿敷衍著,一邊迅速掛斷電話。 “你在跟誰打電話?”穆楊的聲音都染上一層陰森的寒意。 “放心放心,不是她本人!”許卿桓連忙舉白旗,“我這不是在幫你了解一下舒淺口味嘛,保證你一舉攻克敵營虜獲芳心!” 穆楊:“……” 他的視線飄向衣柜打開的抽屜,差點沒一個白眼暈過去:“你不會連內褲都要給我安排吧?” 不怕死的許卿桓諂笑道:“反正你穿開襠褲的樣子我都見過,羞什么?!?/br> “滾!”在老虎臉上扯胡須的許童鞋終于被老虎一個巴掌拍走了,在連推帶拉被趕出房間后,許卿桓瞪著緊閉的房門摸摸鼻梁,又繼續不怕死的沖房間里叫了一句:“上身記得穿淺色t恤??!褲子我再幫你打聽打聽!” “嘭”的一聲,房門被猛地拉開,穆楊咬著牙,一副想殺人的模樣:“敢再去問你就試試!” “嘿嘿?!痹S卿桓調戲成功,一溜煙跑進浴室洗澡了。穆楊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無語地哼哼一聲,正想轉身回房間,門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第6章 chapter6 穆楊瞅了瞅緊閉的浴室門,猶豫片刻還是自個走過去開了門。只是還沒看清來人的長相,耳邊已經響起一聲驚呼,差點兒震破他耳膜—— “oh!my!god!”林雪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你們、都住在一起了??。?!” “你找許卿桓?”穆楊妥妥地無視了她的驚詫,淡定地開口,“他在洗澡,你進來等他還是讓我帶話?” 雪落咽了下口水,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可以釋放一百萬伏的高壓電死人?薄薄的白色短袖上衣雖是完完整整穿在身上,但是因為身體沒擦干,大部分地方都被水浸濕了,甚至能隔著衣服看見他腹部精壯的肌rou線條。而男人頭發凌亂,發梢還滴著水,空氣中都彌漫著性感的味道,而他的整張臉在背后燈光的投影下更是帥得讓人兩眼發暈。 可是偏偏,頂著這樣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他的眼神卻仿佛平靜得一無所知,就像在無比平淡地問她:你這樣看著我干嘛?我臉上有東西嗎? 靠!這樣的男人竟然跟許卿桓這貨搞基?太浪費資源了吧?。?! 雪落會這樣想當然是有原因的。林風揚和許卿桓都住在醫院新建的公寓里,她才工作買不起房,父母又不在昭市,只得跟著二哥一起住,久而久之也就跟許卿桓熟絡起來,隔三差五拽著他一起下樓吃夜宵。今晚林風揚早早睡覺準備明天的手術,她閑得無聊,又想找許卿桓出去玩,只是剛打電話過去卻被他打聽起舒淺的衣著品味來。 她問許卿桓怎么了,結果他氣宇軒昂信誓旦旦道:“我要拯救某位不近女色的家伙!他能不能迷途知返就看我了!” 不近女色?迷途知返? 向來宣稱不是腐女的雪落還是徹底地腐了一次,頓時腦補出男人對許卿桓窮追猛打,而許卿桓心力交瘁終于決定借她好姐妹之手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怎么能……怎么能不出賣舒淺?。?!千年等一回的絕世好戲?。。?! 所以在許卿桓突然掛斷電話后,她還是忍不住溜下樓來打探個究竟,只是沒想到門剛一開就讓她看見這樣一副噴鼻血的場景,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不……不不……不打擾你們了……”她驚得講話都有點結巴了,正欲轉身逃進電梯,卻聽見屋內“吱呀”一聲,然后還裸著上身的許卿桓,就這樣從玄關口探出了半個身子…… “你怎么下來了?”許卿桓剛脫了上衣,還沒打開淋浴,就聽見門鈴聲和一句模糊的驚呼。他猜到是林雪落,衣服也來不及穿回去就打開浴室門沖了出來。 過道里暗暗的燈光下,雪落的臉簡直紅得要滴血了。兩個男人?深夜共處?濕/身/誘/惑?她的心肝脾肺腎都要顫抖了好不好?。?! 理智告訴她這時候應該視死如歸地捂住自己眼睛,用顫抖的雙手指著面前這兩個衣冠不整的男人,憤怒地控訴:“你們不要玷污了我的雙眼~~~” 可是腐女的本性難以抗拒。她的眼神躲躲閃閃,卻還是忍不住往門里的兩人身上瞟。前面的冰山男似乎還完全不明白她是在臉紅什么,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納悶。而許卿桓卻早已反應過來,瞪了眼身前這位“白癡”,急急忙忙沖上去用身軀擋住穆楊,隔斷了林雪落冒著桃心的小眼神兒。 雪落一陣無語,親,難道你沒察覺到你連上衣都沒穿嗎?就這么視死如歸地保護你的小心肝? 可是下一秒她又覺得不太對勁,許卿桓擋著男人不讓她看做什么?他不是還想幫那人相親嗎? “你那么急急忙忙掛了電話,我怕有什么事就下來看看?!毖┞湟荒樀ǖ鼗卮?。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純粹就是好奇心吃飽了撐著下來打探“軍情”的。 被擋在許卿桓身后的穆楊眉毛一挑。呵,敢情許卿桓剛剛就是給她打電話?她就是舒淺的閨蜜? 戀愛情商為零的穆先生此刻尚不懂“追女孩就要從收買她身邊人開始”的道理,只是淡淡瞅了雪落一眼,就無話可說地收回視線,轉身便走回了房間關上門。 雪落一怔,隨即心底千萬個聲音同時叫囂起來:靠!這么傲嬌的攻! 不過她好感興趣?。?! “別給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早已無比熟悉雪落腐女屬性的許卿桓已經從她的眼神里看出某種信號,只冷靜地拋出了一句話就解決了問題—— “他是直的?!?/br> “???”雪落又是一怔,頓時xiele氣,沒了感興趣的念頭。 許卿桓眉頭糾結地擰成一團,這姑娘,有必要心里想什么都寫在臉上嗎?難怪會接二連三被男人騙…… 他用食指戳了戳雪落眉心:“快點回去睡覺,都十一點了?!?/br> “切,你又不是我哥,管得真嚴……”雪落哼哼唧唧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問,“真的不是?” 許卿桓:“……真的不是!”難道穆楊看起來很彎嗎?! “好吧,”雪落攤手,“對了,淺淺不太喜歡男人穿得亂七八糟非主流一樣,你隨便幫他挑一套休閑衣褲就好?!?/br> “ok,快回去,明中午接你一塊兒去吃飯?!痹S卿桓催促著。 而不那么隔音的臥室門內,穆楊一邊收拾著床上的一攤凌亂一邊聽著外面兩人的對話,眉頭微蹙—— 直的?這是什么意思? 他腦子里還思杵著兩人到底在議論他的什么,動作卻因為林雪落的最后一句話微微一頓。他瞅了眼剛剛疊回衣柜的休閑褲,過了兩秒,又把它拿了出來…… 咳咳,明天一定要向許卿桓澄清,他絕對只是因為這條褲子舒服才選它的! 周六的上午,舒淺照例起了個大早,在小區院子里跑了好幾個圈,這才大汗淋漓神清氣爽地回家洗澡收拾。雖說她并不太喜歡這樣刻意地去認識一個人,但看見許卿桓那么積極又不好意思掃了他的興,想了想,還是認真挑了一條新買的嫩黃色連衣裙,又化了點淡妝,這才拎包出門。 時間還早,她并沒有直接去餐廳,而是先到水果店買了一袋蘋果和幾個火龍果,然后坐車去了市醫院。十點多鐘的周末,住院部有不少前來探訪的人,樓下的草坪也有護士或者家人扶著病人在散步。她進了電梯直上七樓,敲了敲第二間病房的門,聽見應聲后便推門走了進去。 “姑娘,你又來看小何啦?”靠在門邊那張病床上的一位大嬸認出了她,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舒淺笑著點頭,往里走,越過幾道幕簾看見了最里面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何叔,以及病床上正在熟睡的年輕男人。 她悄無聲息地把手中的水果放在床頭柜上,不忍心叫醒兩人,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就打算離去。只是剛走出病房帶上門,就聽見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何叔似乎剛醒,已經追了出來。 “淺淺啊,真的不勞煩你經常來看我們啦?!焙问逯浪钠?,卻又不好意思收她帶來的水果,最終只得往她手里塞了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你幫了我們一家那么多,怎么感激你都來不及啊……” 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這個還不算老的中年男人眼中,竟忽地泛起一絲水光。舒淺胸口一憋,連忙岔開話題:“何洋現在怎么樣了?” “還是老樣子,”何叔嘆了口氣,“好歹第二次手術的費用是勉強東拼西借湊齊了,現在只希望工地那邊別拖下去了……” “放心吧,會有辦法的?!笔鏈\聽著他語氣中的無奈與煎熬,嘴上柔聲安撫著,心底卻也悶悶地難受起來。她又回到病房陪何叔說了好一會兒話,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告別。 何叔雖然想送她下樓,無奈又擔心兒子突然有什么情況,只得在病房門口和她說再見。舒淺獨自站在電梯前等著,只過了一小會兒,“?!钡囊宦?,下行的電梯停住了,而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 她倏地睜大了雙眼,看著電梯里的人,一時間竟然忘了要邁步進去…… ☆、第7章 chapter7 “不進來么?”穆楊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瞥了眼立在門口的小小身影,語氣似乎漫不經心。 舒淺從愣神中回過神來,連忙跨進電梯站在穆楊身側:“真巧啊?!?/br> “恩,”穆楊頓了頓,唇角忽然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是很巧?!?/br> 巧到他都快相信世界上真有緣分這種東西了。 電梯不大的空間里還有好幾個人,舒淺被擠在穆楊身邊,有點尷尬地轉移注意力:“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爺爺在住院?!蹦聴罨卮?,目光盯在不斷變換數字的顯示屏上,卻還是克制不住地欣賞著蹦入眼角的那抹嫩黃。她只到他下巴的高度,從穆楊的角度望去,烏黑的披肩長發下是長長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看,連衣裙低低的領口處…… 穆楊倏地收了視線,覺得臉頰有點燙。 下到三樓的時候從電梯里出去了幾個人,而舒淺也立刻往一旁挪了挪,和穆楊隔開不遠不近的距離。這讓穆楊微瞇了眼,默了片刻,卻又忍不住愉快起來。 恩,很好,不像以前那些只想往他身上磨蹭誘惑的女人。 終于走出了狹小緊閉的空間,舒淺也長舒了一口氣,問著身旁跟上來的男人:“你爺爺還好嗎?” 提起這事,穆楊眼神黯了黯:“腦溢血,搶救過來了?!?/br> 他的語氣難得地有了起伏,像是一潭平靜到極致的湖水突然卷起暗涌的漩渦。舒淺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突然很沒用地詞窮了。 “不用絞盡腦汁想安慰的話,”前方傳來他的聲音,“我沒事?!?/br> “哦?!笔鏈\一怔,跟上前去。 兩人沉默地走在柔柔的陽光下,穿過綠茵草坪向住院部出口走去。舒淺覺得有點別扭,第一次見面時大抵還是本性作祟,對著穆楊這座冰山她居然能歡脫成那樣。而時隔一周后再次見到他,她卻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光是看著那張臉就能大腦間歇性空白個三秒。 唉,長得好看又氣場逼人的男人,原來真的有這么大殺傷力…… “你呢?”耳畔又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你來醫院做什么?” 他竟然會主動問她話?! 這有點出乎舒淺的意料,心底小小地雀躍了一下,還是認真答道:“我來看病人。對了,你上次見過何叔吧,我就是來看他兒子何洋的?!?/br> 來看他兒子?穆楊搜尋了一下記憶中的何叔,又估摸了一下他兒子的年齡,眸色稍稍暗沉了幾分。 只是身邊的人卻繼續碎碎念起來:“何叔一家好可憐啊,他兒子前段時間在建筑工地從十多米高的腳手架上摔了下去,當時就昏迷不醒送醫院了??墒敲髅魇悄敲凑幍拇蠊?,竟然連普通的賠償都不愿給。何叔幾次想去找他們領導,都被工頭攔下來了,連申訴都莫名其妙不予受理?!?/br> 穆楊安靜聽著,他雖然在國外,卻也了解一些國內工傷訴訟的窘境。因為一旦傷殘賠償金額就會巨大,工地通常會在第一時間推諉責任,可是上訴的流程走完少說也得三年五載,普通民工家庭只怕是打得贏卻耗不起。 雖然想歸這么想,但畢竟也是唯一的辦法,他還是提醒道:“想過走法律途徑嗎?” “你是說打官司嗎?可是我們請不到律師?!笔鏈\一臉無奈。 “請不到律師?”穆楊挑眉,重復一句。 “對呀,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不接這個案子?!笔鏈\嘆了口氣,“我查過何洋在的那家恒天勞務公司,這家企業家大業大,在昭市算是建筑業的龍頭老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們?!?/br> 想到連番走訪律師事務所都被拒絕,舒淺又氣又失望。她頓了兩秒,腦海中卻像是竄過一道電流,猛然想起了什么,瞪大眼望著穆楊,語調都因為激動而高揚起來:“對了!你就是律師??!” 穆楊腳步忽地停了下來,看著她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