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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一天,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家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有著金色瞳孔、下半身是可怕的蛇尾巴的女人用殘酷的目光評判著他。出于某種扭曲的心理,她命令伊黑家的女人們將小芭內的嘴巴割開來,變成和她一模一樣的裂口。 在撕裂了小芭內的嘴唇且喝光了他因為皮rou被割裂開來而淌下來的血之后,蛇女命令伊黑家的女人們把小芭內喂的再胖一點,rou再長得多一點。 再說完這些之后,小芭內便被重新關回了“房間”里。 在意識到自己離死不遠的日子里面,小芭內便會回想起曾經那些日子里面,于黑夜里所聽見的,從頭頂上傳來的沙沙聲響。 當時的他,就有了自己像是被某種怪物窺測著的感覺…… 嘴巴上的傷口被包扎好的小芭內陷入了程度相當深的絕望里面。 他知道了家里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是要死掉的,表姐之流的人告訴他:你也是要送給蛇神大人的祭品。 但即使家里人一遍又一遍告訴他他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小芭內仍然不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活下來的這份意志,并不比任何人要差勁。 人一旦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會想要活下去。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將近,小芭內便越來越緊張。 害怕被發現。 ……害怕被人發現自己想要逃跑。 大概是在半年前,某個表姐來給他送飯的時候落下了一根簪子。小芭內正是憑借著這根簪子,在墻角一點一點地挖掘著。 他一邊無聲地流淚,一邊挖著洞。 他遲早會在無聲之中爆發…… 從外面迷路進來的小白蛇是小芭內唯一的依戀,他還特地給小白蛇取名叫“謫丸”。 也許,僅憑他自身生命那微弱的光輝,小芭內可能無法在這日復一日的絕望之中撐過來…… 多虧了謫丸。 謫丸是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宛如精靈一樣的生物。 有了謫丸在身邊,小芭內突然就感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在看不見光的白日里挖掘洞口,在沒有蛇尾沙沙響聲的黑夜里面挖掘洞口。 洞口越來越大。 因為害怕被送飯的人發現,他就把一堆又一堆的草與泥填在那里。 他相信,只要蛇女沒有立馬吃掉他,他一定、一定可以逃出去。 …… “是誰?!” 在同往日一樣小心挖掘逃脫的洞口的時候,小芭內的背后映上了一道微弱的視線。感覺相當靈敏的小芭內當時整顆心都掛在喉嚨口,他以為,他要被告發了…… 小芭內僵硬地回頭。 然而他沒有看見表姐表妹,也沒有看到姑姑嬸嬸。 他所看見的,是一個非常瘦弱、年齡和他相差不大的孩子。 “這不可能……”小芭內發出了絕望的呻吟聲。 不為什么,只因為站在他面前,出現在木制的囚籠外邊的,是一個長相同女孩子一般漂亮的……男孩子。 男孩子。 「因為你是唯一的男孩子啊?!?/br> 「守護神大人吃了你以后一定會更加喜愛我們一族?!?/br> 自小就被家里的jiejie嬸嬸們灌輸這樣的思想。 理所當然地,小芭內會認為家里只有他一個男孩。 可是為什么……“你是誰?”他的聲音細弱,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小芭內有些激動地抓住木欄桿。他的手是那么小,可是與外面的那個孩子相比,卻大上不少…… 小芭內甚至懷疑對方吃的還沒自己好,可是對方穿著貂衣服的料子的確很光滑…… 陌生的孩子沒有說話。他只是伸出手,在木欄桿上掛著的鐵鎖處撥動了兩下。 卡啦—— 這困住了小芭內十年的囚籠,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孩子手中被解開了。 木門沒有聲音地向外被拉開,頭發黯淡臉色也暗淡到一種可怕的程度的孩子朝外面走了幾步。隨后他蜷縮起來的拳頭松開,像是吝嗇地探出一根手指頭。 「那兒」。 對方的手指指向某個方向,似乎是在告訴小芭內“走那邊”。 小芭內眨了眨眼睛,異瞳之中閃爍著幾顆微亮的光點。 那邊是什么……月光?星光?還是什么? 小芭內很緊張……“那里是出口嗎?”他一時也不敢相信,萬一……萬一是這個人在欺騙他呢? “你到底是誰?”囁嚅了半晌,小芭內還是繞回了最初的那個問題。 你是誰? 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為什么要出現在這里,為什么要放我出去? …… 你…… 小芭內有很多想要問的,但是他卻沒能問出口。因為沒見過的男孩突然抓住他的手——那細小的手掌連小芭內全是骨頭的手都抓不住,然后扯著小芭內飛奔。 小芭內是真的沒有想到,那般瘦小的身體之中居然能夠爆發出那么強大的力量來。 他被男孩拉著跑。跑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穿過他一向害怕的黑色與黑夜,在一片膽戰心驚與慌不擇路之中,小芭內與某片從未見過的天光相接觸了。 那些沾染了月光與星光的天光頂在他的頭頂之上,他平日里身邊所纏繞的陰影在這么美麗的風景下無處遁形,一下子被皎潔的光芒殺死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