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沈陸嘉沒料到居然會問這個問題,趕緊點頭。 然而大媽卻沒有立刻問伍媚,而是揚聲喊到道:“那個,小孫,是不是自愿結婚用英語怎么說?” “我也是自愿的?!蔽槊暮眯Φ卮鸬?。 “你會說中文啊,那就好?!贝髬層謴淖郎夏闷饍煞荨渡暾埥Y婚登記聲明書》,遞給二人,“呶,在這兒簽字?!?/br> 簽完字登記員又支使二人去拍照。 照相室布置簡陋,只在一塊大紅的背景幕布前面放了兩張椅子。攝影師是個平頭大叔,見到他們兩個,豪放地指揮兩個人坐在椅子上。 “靠近一點,你們兩個靠近一點,女的可以把頭靠在你老公肩上。女人嘛,就是要柔弱一點?!?/br> 伍媚在心底默默給攝影師大叔送了一頭羊駝。但還是乖乖地往沈陸嘉那邊靠了靠。 “對。保持住?!?/br> “微笑。在心里念茄子,當然念田七也行?!?/br> 沈陸嘉本來還有點緊張,因為父親沈敘的緣故,他從心底厭惡攝影照相,連帶面對著攝影器材都會控制不住地表情僵硬。所以他素來不喜歡拍照,此刻不得不拍,又生怕照出來的自己不好看,然而攝影師插科打諢這么一鬧,神經頓時放松了不少。 兩個人十指交握,臉頰輕輕靠在一起,沈陸嘉可以嗅到獨屬于她的香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伍媚瞥見他嘴角的笑渦,愈發笑得甜蜜。 拿照片的時候攝影師神態驕傲:“瞅瞅,看我把你們倆拍的多好看?!?/br> 伍媚眉梢一揚:“那是我們自個兒長得好?!?/br> 大叔眼睛一瞪,沈陸嘉早已經從伍媚的手袋里抓出一把糖果,塞進他手心里,“辛苦了?!比缓罄槊闹厝チ舜髲d。 登記員大媽早已經將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準備好了,接過照片,利索地分別粘貼到結婚證上,又叫二人核實了姓名、出生日期之后在“當事人領證簽名”后面簽個字,然后啪地一聲蓋上印戳。 伍媚負責接過兩本結婚證和提交的證件,沈陸嘉又開始天女散花一般地撒巧克力和糖果。 因為辦理結婚和離婚都在一個大廳里,結果大概是因為他們這一對長相出眾,連負責辦理離婚的幾個女工作人員都趕過來湊熱鬧。沈陸嘉見狀,微微覺得不吉利,索性將糖果交給幫他們辦結婚證的大媽,打了個招呼便牽著伍媚離開了。 幾個手頭上沒事的年輕女人瞧著二人的背影,一面剝巧克力外面包裹的箔紙,一面閑話起來。 “這一對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br> “而且很有錢,我先前剛好看見他們兩個從車上下來,人家是開邁巴赫來的?!?/br> “我看那個男人怎么有點眼熟?!逼渲心昙o最小的那個拉開抽屜,開始翻一堆花花綠綠的報紙雜志。 “沈陸嘉,是晟時的沈陸嘉。我找到了,《郎色》有一期做過他的專訪?!睅讉€女人立刻一塊兒將腦袋湊過去看雜志。 “常大姐,剛才那男的是不是叫沈陸嘉?對了,他老婆叫什么?” 被喚作常大姐的正是幫他們二人辦結婚證的那位,她依舊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事,嘴上淡淡應道:“叫什么也輪不到你們了,人家都結婚了?!?/br> 伍媚和沈陸嘉坐進車里,沈陸嘉并沒有急著發動邁巴赫,而是又一次拿出結婚證,打開來,反反復復地看著。眉間眼底都是喜氣。 伍媚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要不要放大了裝進鏡框掛在你辦公室里?” 沈陸嘉笑著指指照片上的她,“老婆,你真漂亮。我要把這張照片放進我的皮夾里去?!?/br> “傻樣?!蔽槊膭e過頭,嘴角的笑紋卻泄露她心情正好。 “老婆,我今天特別高興,從來都沒這么高興過?!?/br> “老婆,待會兒我們去哪里?” 他每句話都以“老婆”打頭,伍媚有些受不了,她伸手要捂沈陸嘉的嘴,“沈陸嘉,開車吧你?!?/br> 沈陸嘉隔開她的手,眉毛微微一蹙,開始指責她:“你答應我們領證后改口的?!?/br> 伍媚不大好意思喊出那個詞兒,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嗎,在唐代,老公是對龜/公的稱呼?!?/br> “現在不是唐代?!鄙蜿懠紊袂橛行┦軅?。 伍媚最拿他這種無聲的反抗沒轍,嫁都嫁了,反正在車里,就他們兩個人,豁出去了,伍媚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開車回家吧,我餓了,老公?!?/br> 最后兩個字她發音有些輕忽,連眼睛也垂下來,顯然是不好意思。沈陸嘉瞧著她微羞的模樣,心潮澎湃。他一手墊在伍媚的腦后,一手輕握住她的下巴,唇便壓了下去。 “老婆,我真的好愛你?!?/br> “唔,我也愛你?!?/br> 兩個人正在互訴衷腸,伍媚放在包里的手機卻歡樂地響起來。 伍媚伸手想去摸手機,沈陸嘉卻捉住她的手,用動作示意她專心一點。手機繼續響了一陣,終于安靜了。 吻得氣喘吁吁的兩人好容易分開,伍媚大口吸了幾口氣,這才去翻手袋。 電話居然是盛桓宣打來的。 她回撥過去,盛桓宣很快接起。 “盛導,找我有何貴干吶?” 電話那頭的盛桓宣微微笑了一下:“《舞!舞!舞!》已經殺青了,再過幾個月首映,想先請你這位專業人士評鑒一下?!?/br> “我可算不得專業人士,當然提前一睹為快自然是求之不得?!?/br> “那晚上七點,在你們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廳,我還會帶幾個朋友過去?!?/br> “行,那我也帶個朋友過去不要緊吧?!?/br> “當然可以,晚上見?!?/br> “晚上見?!蔽槊牟艗炝穗娫?,正在開車的沈陸嘉便說道:“是那個拍電影的盛桓宣?” “嗯,約了晚上七點去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室看《舞!舞!舞!》,我說你跟我一塊兒去,你會去的吧?” “你剛才電話里說的是帶一個朋友?!鄙蜿懠螕钙鹆俗盅?。 伍媚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怎么說?我說‘盛導,晚上我帶個老公過去’嗎?難道除了你,我還有幾個老公不成?” 沈陸嘉被她的伶牙俐齒噎了一下,他悶悶地糾正道:“你可以說我晚上帶我老公過去?!?/br> “好好好,晚上我一定隆重介紹我身旁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士是我丈夫?!蔽槊恼嫘挠X得沈陸嘉該屬狼狗的,因為他從不放棄每一個表示所有權的機會。 “那晚上過去,要不要買點爆米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忽然冒出一句。 “買爆米花?”伍媚駭笑:“盛桓宣那種眼高于頂的人,要是可以,他一定會要求立法規定看電影時不允許吃爆米花,你居然想在看他的片子且他本人在場的時候吃爆米花,你是想把他活活氣死嗎?” 她言語中對盛桓宣的熟稔讓沈陸嘉有些吃味:“我只是聽說女生看電影時都喜歡吃爆米花?!?/br> 伍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句話里的關鍵詞——“聽說”,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你沒有到電影院里看過電影?” 她的語氣讓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除了上小學時班里組織去電影院看什么《mama再愛我一次》、《三毛從軍記》,我好像真的沒有自己去影院看過電影,在電腦上也沒怎么看過,因為看完一部電影平均就要花兩個小時,太費時間了。如果我沒記錯,成年后好像只看過《黑客帝國》,也是因為當時正在研究矩陣數學,所以才看了?!?/br> 伍媚覺得有雷在頭頂上轟隆作響,這位剛晉級為她丈夫的仁兄明著看是典型的高干文男主,怎么生活卻像山頂洞人一樣單調枯燥,伍媚此時才明白為什么沈陸嘉稱作w mae了。 不過她還不死心,“泰坦尼克號你也沒看過?”這可是連菜場賣菜的大媽都能津津樂道幾句“rou絲和夾克在那個大船頭抱在一起吹海風的鏡頭真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坐在我家老頭嶄新的二八鳳凰自行車后面,風兒吹吹的感覺……” 沈陸嘉搖頭:“沒有,不過幫香江船王做私募時,他和我聊船舶時提到過泰坦尼克號,我大概知道電影講的是什么?!?/br> 伍媚沉默了。 沈陸嘉卻以為她嫌他沒有情調,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喜歡看電影的話我可以陪你看的,以后每一部電影上映我們都去看,好不好?” 少女們第一次墜入愛河時,總喜歡用所謂的浪漫和情調把明確的幸福肢解成一堆碎片,伍媚早已經度過了愚蠢的少女時代,所以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愛人無法和自己談論文藝片里諸如“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酒館,而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這樣的金句而悲傷地斷定自己找了一個毫無情趣的木頭,日后一定會雞同鴨講過不到一塊兒去。相反的,她反而覺得像沈陸嘉這樣一板一眼的人能走自己繁忙的日程抽出時間陪伴她是多么可貴。這世界上的總裁真的不是都像電視、小說里描繪的那樣閑,可以因為女主人公在路上崴了腳而隨便丟下滿會議室的股東再飛車趕去救美。 “你不用這樣遷就我,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何況現在的爛片是越來越多了?!蔽槊男Σ[瞇地伸手捏了捏沈陸嘉的臉。真是嫉妒啊,從來不保養,皮膚還這么好。 “我是怕你嫌我悶。別人都說夫妻要有共同的愛好才能保持婚姻的持久?!鄙蜿懠螞]好意思告訴伍媚他在英國念書時幾個投契的朋友都打賭他一定娶不到老婆,因為據他們說和他在一起就像和一個會吐錢的超級計算機在一起一般的感覺,雖然會吐錢很棒,但是日日對著計算機,連計算機博士都會想吐的,更不要說女人了。 “陸嘉,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是嫁給你,我并不是腦子發熱一時沖動,你是怎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我愛的就是眼前的你,所以做你自己,不需要刻意來迎合我,我沒有那么幼稚和自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伍媚也收起原先的散漫,改為正襟危坐。 沈陸嘉苦笑了一下:“我有些怕,你太好,我總擔心你以后會發現我這個人,除了會賺錢之外,乏善可陳?!?/br> 伍媚忽然覺得胸腔里像飛進了一群黃蜂,嗡嗡做聲,她有些澀然地反手一指自己:“我太好?” 沈陸嘉凝望著她,認真地點點頭。戀愛中的男女,無論再怎么優秀,都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失去信心。伍媚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低聲道:“沈陸嘉,你明不明白,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好的是你,真正怕的人是我,我做不來賢妻良母,你母親她也不喜歡我,怕的人是我?!?/br> 沈陸嘉有些后悔自己挑起的話題,“不,你很好,真的,我愛你,老婆?!?/br> 伍媚才想回應他的熾熱表白,卻有一位中年交警小跑過來,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在車窗上大力敲著。沈陸嘉趕緊降下車窗:“同志,什么事?” 交警沉著臉一指不遠處“禁止停車”的標志:“這里不允許停車?!痹捯魟偮溆制骋娚蜿懠我r衣上淡淡的口紅印子,一張臉愈發拉長了:“大白天的,你們也注意一點?!闭f完便利落地將一張罰單遞到沈陸嘉手上。 沈陸嘉不明所以,只是老老實實地掏了二百塊。 等到警察走了,伍媚才留意到了她剛才趴在沈陸嘉胸口印上去的口紅痕跡,不由靠在椅背上撇撇嘴,“那個交警想到哪里去了。有幾個正經人會愛玩車/震啊,還是大白天?!?/br> 沈陸嘉卻有些窘地發動了汽車,其實他一直想試試在車里和她做是什么滋味…… 傍晚時分,沈陸嘉和伍媚如約一塊兒去了鼎言的小放映廳。盛桓宣已經到了,和他一道的還有四男兩女。 盛桓宣看到伍媚臂彎被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攬住,又看見她手上奪目的鉆戒,了然地一笑:“恭喜?!?/br> 伍媚轉臉看了一眼沈陸嘉,眼波微動:“多謝盛導,這是我丈夫,沈陸嘉?!?/br> 盛桓宣又給他們引薦了自己的幾個朋友,然而介紹到其中一位年輕的女士時,卻聽見那女人盛氣凌人的聲音:“不要介紹了,我認識她?!彼Z氣中的敵意非常明顯,和她一塊兒的男人似乎有些尷尬,一面去扯她的胳膊,一面低聲喊“珍妮、珍妮你要做什么?” 伍媚定睛細看對面女人的眉眼,這才認出來:“原來是喬珍妮小姐?!?/br> 喬珍妮甩脫男伴的胳膊:“我看見報紙上阮咸和你解除婚約的公告了,哼哼,你還真是好本事,阮咸才將你甩了,你又火速勾搭上一個,我偏要揭了你的畫皮!”說完便急不可耐地看住沈陸嘉,告狀似地說道:“沈先生是吧,我叫喬珍妮,是你身邊這位女人曾經玩弄傷害過的男士的meimei,我哥哥叫做喬彼德,他當年可沒在伍媚身上少花錢,結果卻被伍媚弄折了一條腿,差點變成殘疾人。要不是阮咸橫□□來,伍媚,你以為你能逍遙快活到今天?” 伍媚臉色有些輕微的發白,她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挖苦還擊回去,她更不能當著這么些人的面說出喬彼德妄圖對她做什么,因為她不再是那個孑然一身的伍媚,她是沈陸嘉的妻子,她不能折損了他的體面。 沈陸嘉可以感覺到身邊人微微顫抖的左手,他的心尖像被人用針扎了一下。被他疼愛得像眼睛珠子一樣的女人,是因為他在場,才被逼著束手束腳的吧。若不是那個喬什么玩意兒,她也不會成了阮咸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即使心中遷怒上了喬家,但沈陸嘉依舊面色如常,他甚至彬彬有禮地朝喬珍妮笑了一下:“喬小姐,我的妻子是怎么樣的人我很清楚,不需要您來幫助我看清楚任何真相。而且我認為,一個人格獨立、智力健全的男人是不可能被女士玩弄的,對于令兄的遭遇,我表示遺憾。至于阮咸和我妻子的退婚這件事,我有些慚愧地告訴您,為了得到她?!闭f到這里他轉臉溫柔地看了看伍媚,眼底的柔情幾乎潑之欲出:“我不得不違背自己一貫的原則,小小地威脅了一下阮先生,他這才答應解除那個權宜之計的婚約。當然,如果您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撥個電話讓您親自向阮先生求證一下?!?/br> 便是借喬珍妮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向阮咸求證什么,何況這個男人說的這番話根本就是威脅,喬家雌伏于阮家是不爭的事實,可是這個男人卻能威脅阮咸,言下之意就是喬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伍媚是我邀請過來的好朋友,我不想她不高興,這位小姐你請回吧?!笔⒒感蚕铝酥鹂土?。其實這位喬小姐他并不認識,是好友李子游帶過來的女伴。李子游朝諸人拱了拱手,抱歉道:“桓宣,對不住了,我先帶她離開?!?/br> 喬珍妮再心有不忿,也只能恨恨地剜一眼伍媚,一跺腳怒氣沖沖地走了。 “盛導,今晚實在抱歉?!睂τ谑⒒感麆偛诺木S護,她不得不打個招呼。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那位喬小姐是我的朋友帶來的女伴,你知道的,不是每個男人找女人的眼光都像沈先生這般靠譜?!笔⒒感姺庞硰d里氣氛有些低落,便說了句俏皮話。其余幾個都是藝術圈的,個性孤僻,彼此間萍水相逢,自然不會熱絡不到哪里去,隨意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選位置坐好了。 伍媚忽然覺得根本沒有興致去看這個片子了,幾乎想立刻打招呼走人,沈陸嘉卻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她一眼,溫柔卻堅定地將她牽著走向后排的位置。 盛桓宣也朝助理比了個手勢,放映廳很快一片幽暗。 隨著屏幕亮起來,一個心形的八音盒出現在鏡頭里,白裙的塑料女人偶在音樂盒里不知疲倦地旋轉著。鏡頭被慢慢推遠,一群女孩穿著芭蕾舞裙在辛苦地練舞,女主人公曾歡沁也在其中,她并不出色,經常跟不上同伴的節奏,總是受到舞蹈老師的嚴厲的眼神警示。 電影開頭就很抓人。伍媚看過劇本,所以劇情對她來說已經談不上吸引力,可是即便如此,盛桓宣高超的光影表現功力還是讓每一個鏡頭都充滿著東方式的優美和諧,叫人移不開眼睛。 歡沁十六歲時的生日禮物是一雙漂亮的粉色芭蕾舞鞋,穿上這雙鞋的那一刻,一切都改變了。她輕盈得像是天上的云朵,過去再難的動作都變得輕松而簡單。老師再也不勸她放棄跳舞,反而認定她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只是頓悟得晚了一些。其實也不晚,十八歲的歡沁輕松闖入國際芭蕾舞比賽,即將一舉成名。 可是決賽前夕,她的舞鞋卻不見了。她發瘋似地尋找自己的舞鞋,終于在一個傍晚發現自己的舞鞋正被一個坐輪椅的女人試圖毀掉。歡沁去奪那雙鞋,不想晏修明扮演的女人卻告訴她自己正是這雙鞋的主人。